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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摸半小时后，小腹处果然不再痛了，周瑶在小姑娘的搀扶下上了趟厕所，再回来时一身轻松，仿佛刚才几乎要要了她命的疼痛只是她的幻觉。 　　但周瑶知道不是，因为她得到了这具身体原本主人的记忆。 　　她自己也没想到，在车祸去世后竟然还能穿到红楼梦，虽然身份只是林妹妹父亲的姨娘，但能重活一世，她已经很满足了。 　　原主与她同名同姓，本来是贾敏身边伺候的丫鬟，但因为恋慕林如海，且又想做人上人享受富贵荣华，于是在无意撞见林如海被下药后，瞒着贾敏自己爬上了林如海的床。 　　然后，她就如愿成了林如海的姨娘。 　　昨日不过是原主正式成为姨娘的第一天，厨房送来了许多珍馐美食，那都是原主以前只能看着，根本吃不到的好东西。原主也没防备，就这么入了嘴，然后在睡梦中就这么没了，于是有了周瑶的穿越。 　　等周瑶觉得不疼后，那种让她心慌意乱的焦躁感也跟着消失不见。她迟疑片刻后，向之前关心她的小丫鬟开口：“烦请……你去请一下府里养着的大夫。” 　　那丫鬟一脸奇怪，这周姨娘方才肚子疼得那般厉害时不许她去叫大夫，如今好了，反倒让她去叫，这是什么道理？ 　　但她不是多话之人，周瑶既然这样要求，她只管听话去请就是了。 　　原主的爬床本就闹得风风雨雨，整个林家就没人不知道才上位的周姨娘的。 　　丫鬟叫来的大夫前一天还给发泄后的林如海检查过，自然知道周瑶这个人。因为当时林如海身体亏空得厉害，他一直觉着这位姨娘的身体怕是也好不哪儿去，所以听到是来给她诊治便立刻来了。 　　把脉后，果然如他猜测那般：“姨娘初次便受了大罪，实该好好养一段时间，在身体彻底养好前，还是不要有太大动作为好。” 　　周瑶虽有些羞涩，但还是连连点头。 　　府医见周瑶听劝，表情都松缓了几分。做大夫的，就喜欢听话的病人。 　　大夫留下药方就走了，之前候在一旁的丫鬟出门去送。 　　天还没有大亮，屋内光线晦暗，衬得床上躺着的周瑶神情越发凝重。 　　刚才府医的话，让周瑶确定了之前的猜测—— 　　她才穿过来时的疼痛，很可能是这具身体在排毒。而现在，害死原主的毒、药已经从这具身体里莫名消失，连大夫也没查出来。 　　那药有什么具体反应她也不知道，毒性能被排出去对她来说自然是好事。可也正因为这样，周瑶反倒不好跟人说有人在她的饭菜里下了毒。不但不能大张旗鼓找凶手，还得将自己中毒一事隐瞒过去。 　　若是那毒、药是见血封喉的类型，她还能活蹦乱跳就显得可疑了。 　　可究竟是谁会对原主恨之入骨，以至于下了杀手？ 　　原主虽然自负美貌，整天妄想着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性子倒挺软和，小口角难免，却并不会与人结仇。 　　所以这个想要害死原主的人，必然不会是仇杀。 　　情杀就更不可能了。原主的眼里只看见林如海，对其他管事小厮敬而远之，从来不曾有太多接触。 　　那就只能是利益了！ 　　是被背叛、被抢了丈夫的贾敏，还是林如海的其他三个小妾？ 　　“瑶姨娘，李大夫已经回自己的院子了，您该休息了，等您醒过来，奴婢把药也煎好了，正好喝药。” 　　原本沉浸在福尔摩斯身份扮演的周瑶浑身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我身体挺好的，就不用吃药了吧？” 　　中药黑乎乎的一碗，能苦得人反胃流泪，她一贯是敬而远之的。 　　那丫鬟却苦口婆心地劝她：“府医都说了，姨娘的身体必须好好养着，在养好之前都不能伺候老爷。您也希望早日养好身体，与老爷见面吧？” 　　周瑶本人当然是不希望和林如海见面的，可原主行事在前，她就算这样说，也没人相信啊。 　　她干脆转移话题：“我总觉得今天肚子会那么痛，是因为昨晚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你可还记得昨晚的晚膳是谁送来的，又经过了几个人的手？” 　　那丫鬟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因为姨娘昨晚身体不适，奴婢特地到厨房叫了些清淡的食物。奴婢一路提着食盒回来，不曾经过第二个人的手。姨娘，奴婢忠心耿耿，绝不会害您的呀！” 　　周瑶一愣，她还以为凶手是半途下药，因为送饭途中会经过好几道手，下手方便，还不容易查出来。但听这丫鬟的话，原来凶手在厨房就下了药吗？ 　　这丫鬟一脸惊惧茫然，不像是下药后还能照常生活的心机深沉之人。 　　“那昨天中午，你也不曾让其他人经手我的食物？” 　　丫鬟都快哭了：“没有。姨娘您信我，奴婢真的没有害您！若有半句谎话，奴婢必遭天谴！”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红楼]养女送子》已开，求收藏～ 　　末世三年，作为异能只是让人受孕的废物，林柳被未婚夫推进了丧尸群。 　　没想到死后竟然穿越了，还穿成了雪地弃婴。 　　林柳：……我穿越就是为了再死一回？ 　　好在她嗓门大，不但引人将她捡回家，还一跃成了吃喝不愁的高门千金。 　　华服美食，父母宠爱，小日子过得美滋滋！ 　　怎料养母贾敏多年不孕，在宴会上被昔日情敌挤兑得精神恍惚，险些走上绝路。 　　林柳一愣：怀孕生子？ 　　这题，我会呀～ 　　你是想要几个娃？三年抱俩，还是儿女成双？只要她在，一切皆有可能！ 第2章 竟然是她 　　古人一向迷信，发出这样的誓言足以说明她心中坦荡。 　　更何况周瑶从未怀疑过她。 　　周瑶赶紧叫她起来：“我不曾怀疑过你。” 　　顿了下，她笑着开口，“说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那丫鬟起身时双腿软得差点站不住：“回瑶姨娘，奴婢叫红棕，是夫人安排过来伺候您的，领的是一等丫鬟的月银。夫人还安排了一个叫翠榈的丫头，和奴婢差不多大。只是她还有东西需要收拾，要下午才过来。” 　　周瑶又问：“刚才府医过来给我看病，其他人可知道？” 　　红棕摇头：“因为姨娘前晚被发现时十分凄惨，府上的钱大夫已经给您诊过一次脉了，这次换了李大夫过来，其他人应当不会觉得奇怪。” 　　当初周姨娘被发现的地方，可是在老爷的书房，因为书房一向禁止女眷进入，周瑶出现在那儿的动机就值得商榷，更何况她还在书房与老爷做了那等不知羞耻之事。 　　夫人见到两人衣衫凌乱地抱在一起时，都快气晕过去了。 　　一个是身边得用的丫鬟，一个是琴瑟和鸣的夫君，夫人在见到那一幕时受到的打击简直不可想象。 　　但就算如此，夫人还是将她和翠榈派到了瑶姨娘身边，与其他两位赐下的姨娘享受同等待遇，完全没有苛待的意思。 　　可夫人越是这般大度，就越显得瑶姨娘人品败坏，让人唾弃。 　　红棕飞快地抬头看了周瑶一眼，又很快低头，没让周瑶发现。 　　周瑶闻言瞳孔微缩，暗道，这倒是个好机会。 　　想了想，她吩咐红棕道：“你去将我身体好得差不多了的消息传出去。” 　　红棕一懵，完全不能理解周瑶为什么这么做。 　　周姨娘一个妾室，又是背主上位，满府上下根本就没人会在意她的死活。 　　虽然这话对周姨娘不尊重，可事实如此。 　　但还是那句话，她只是个伺候人的丫鬟，不管心中是什么想法，主子吩咐她做什么事，她就得一丝不苟地完成。 　　没多久，林府上下就传遍了周瑶身体大好的消息。 　　正如红棕所想，这消息落入林府，根本没激起半点涟漪。足足两天，根本没人上门探病。 　　许是这些天与周瑶相处，发现她性子还不错，红棕难免觉得她有些可怜。 　　然而她正准备安慰瑶姨娘这个“小可怜”的时候，客人上门了。 　　而且这个客人，还是与她家瑶姨娘八竿子打不着的林姨娘。 　　想到之前周姨娘让人费解的安排，红棕不由猜测眼前发生的一幕正是周姨娘通过那个消息引发的。红棕转头去看周瑶脸色，却发现她也是一脸惊讶，似乎没想到林春会来探病。 　　周瑶确实是想通过传播自己没事的消息，来引出下毒害死原主的凶手，可这个凶手的人选，却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 　　林如海总共有五个女人，正妻贾敏，通房上位的林春，林母赐下的石榴，贾敏身边丫鬟开脸的春琴，以及爬床上位的原主。 　　这其中，贾敏与原主龃龉最大，但贾敏作为正妻，因为嫁进林家好几年不曾生子，行事一向没什么底气，就算想要教训背主爬床的原主，也不可能在事情才发生的第二天下手。 　　周瑶第一个就把贾敏排除了。 　　至于林春，因为她在贾敏嫁进林家之前就被送到林如海房中做了通房，作为林如海的第一个女人，与林如海有几分情分在，虽然行事莽撞，但之前石榴和春琴接连被抬为姨娘，也没出什么事，周瑶也就没将她列入嫌疑范围。 　　更何况林春比林如海还要大一岁，眼瞧着就要满二十五，若是有心，完全可以央林如海给一份放妾书，然后另嫁他人。 　　那不比做妾更自在？她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在对原主出手？ 　　周瑶原本一位凶手会在石榴和春琴中间，因为这两人相貌不如原主，三人抬为姨娘的时间又相差不大，彼此算是竞争对手。 　　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第一个上门的会是林春。 　　“瑶姨娘，林姨娘来探望你了。”迟来的翠榈在门外喊了一声。 　　话音刚落，一道鹅黄色的身影就袅袅地出现在门口，径直走了进来:“也是我的不是，前段时间身体不适，竟没能第一时间来妹妹这儿道喜。” 　　坐下后又道，“等我身子骨松快了，才得知妹妹生了病，于是便想着过来探病，顺便道声喜。” 　　周瑶能怎么说？只能道谢。 　　“妹妹近日可有好好吃饭？厨房今日备了道酸甜口的菜，味道十分不错，对身体好处颇多。”林春言辞恳切，似乎真的担心周瑶。 　　周瑶摇了摇头:“我今早吃得挺好。” 　　林春一噎，又道:“那你昨日吃得可好？老爷也是，妹妹这般柔弱，他竟也不知怜香惜玉，还是那般索求无度。妹妹前日惨状历历在目，让人怜惜不已，想来昨日定是疼得食不下咽吧？” 　　周瑶微笑，这让她如何接话？ 　　林春眼底闪过一缕暗芒，只当周瑶故意避而不谈，心底恨得咬牙切齿。 　　好半天，周瑶才道：“确如林姨娘猜测那般，我昨日只吃了几口白粥。” 　　“那其他的菜呢？” 　　“倒了呀！” 　　不等林春开口，周瑶问她，“林姨娘今日到我这儿只是为了探病？” 　　林春心脏一跳，笑道:“哪儿能呢？我这不是听说妹妹花容月貌，急着来见见妹妹吗？怎地，妹妹不想见到姐姐？” 　　周瑶眉眼冷淡:“怎么会，林姨娘误会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周瑶脸上疲态渐露，为了不引来怀疑，林姨娘体贴告辞。 　　反正她前来的目的已经达到。 　　“原来根本没吃那些饭菜！”林春暗恨，“没想到这小贱人运气这么好，浪费我一瓶好药！” 　　不，应当是两瓶！ 　　林春只要想到那日好不容易找到机会给老爷下药，眼看就要成事，最后却被一个不起眼的丫头截了胡就恨得不行。 　　该死！ 　　“噼噼啪啪——” 　　回到自己的屋子，林春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一脸凶狠地将屋内桌面上所有物件儿扫落在地上，等到发泄到没了力气，双手抓着桌沿直喘气。 　　旁边站着的丫鬟趁机上前：“林姨娘……” 　　林春抬脚就踹：“屁大点儿事都干不好，给我滚出去！” 　　那丫鬟被踹倒在地上，面色惨白，可怜至极。但就算这样，在林春发话之后，她还是强忍疼痛起身，离开了林春的屋子。 　　等人离开后，林春终于没忍住，泪水珠串儿似的往下落。 　　八年了，她成为老爷的女人八年了，比贾敏那贱人都要早上几年，可她竟没能怀上一个孩子。眼看就要满二十五，她再不怀上孩子，就再没机会和老爷在一起了。 　　林春实在等不了了，所有拦在她面前的人都是她的敌人。 　　面对敌人，当然要赶尽杀绝！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 重修了，大家记得重新看一遍呀~ 　　然后，留下你们的收藏和评论~爱你们，么么~ 第3章 准备怀孕 　　贾敏坐在椅子上，气质端庄，五官秀美，偏偏那双波光流转的眼眸里满是凄苦:“查到是谁对周瑶下手了吗？” 　　作为林家如今的当家主母，在前脚刚发生了林如海被人下药的当口儿，有人又想故技重施下毒害人，这样的大事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周瑶的背主确实打了她个措手不及，但主仆一场，她从未想过要周瑶的命。 　　王虎家的连忙回话:“是林姨娘。” 　　贾敏皱眉:“林春？她为何独独对周瑶下手？”春琴和石榴之前被抬为姨娘时，她不是挺安分的？ 　　林春不是个安分的人，贾敏在嫁进来后没两天就有所领教。 　　若非林家重规矩，她说不得在才嫁进林家那两年，就会被林春仗着家里伺候了林家几辈人的情分与人脉挤兑，甚至与如海生出许多误会。 　　可害人总得有个原因不是？ 　　“其一，林家规矩有言，妾二十五，若无子，当放妾。” 　　“其二，周瑶发现老爷中药后选择爬床，阻了林姨娘的好事。” 　　“其三，周瑶母亲养了四子三女，其姐妹已经嫁人，都是好生养的体质。” 　　“其四，周瑶月事与林姨娘撞了三天，老爷调整了林姨娘的同房日子。” 　　贾敏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倒是比我这个正妻还要关注妾室。”贾敏因为伤心，一贯是极少关注林如海那几房小妾的。 　　如海并不沉迷男女之事，也一向懒得应付这些姨娘，一直都只按照大夫的吩咐，只在妾室们月事前后这段容易怀孕的日子与她们同房，每人每月只三天，固定日期。 　　之前两个妾室都与林春的月事岔开了，没影响到她与如海同房那几天，没想到周瑶竟然与她撞了。 　　当然贾敏也知道，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林春爱慕老爷，忍不得任何一个女人靠近老爷。 　　可惜她本身就是个立身不正的妾，想要以此为借口教训其他妾室也出师无名，否则别说贾敏，老太太和老爷都能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如今有了这么多借口，她下起手来自然毫不犹豫。 　　但不管如何，这林春都太可怕了些。 　　贾敏打了个寒颤，打定主意不再去管这几个妾室间的纠葛。 　　“你去给那些个院子的人传个话，就说我体恤她们辛劳，以后只需专心给老爷留个后代，不必再到我院子来请安了。” 　　“好的，夫人。” 　　只是…… 　　“周瑶母亲和外祖母当真这般好生养？”若真如此，她倒是明白婆婆听说周瑶爬床后，为何没有将人打发了事。 　　这大约也是周瑶选择爬床的倚仗吧…… 　　“夫人不必担忧，就算周瑶怀孕，也影响不了夫人的地位。老祖宗和老爷都不是乱来的人。” 　　“是啊，他们都是极重规矩的人。” 　　可再重规矩，他们为了子嗣不一样妥协？一样要她忍了丫鬟背主的委屈？ 　　贾敏低头，苦涩地看着平坦的肚子，“要是我的肚子能争气些就好了。” 　　若是有孩子，婆婆和善，必不会让如海纳妾来碍她的眼。更不用说如海本身就不热衷男女之事，他更在意的是能与他平等沟通的正妻。 　　可她的肚子偏偏不争气…… 　　- 　　又过了半月，红棕在周瑶用完早膳后提醒:“瑶姨娘，今晚老爷该到您这儿歇下了。” 　　周瑶愣了下，叹气。 　　她穿到红楼也有半个多月了，要说甘愿做妾，那也太对不起从小受到的教育。可偏偏原主这身份，又注定了她没法反抗。 　　首先，原主是个写了死契、入了贱籍的奴才，若是拒绝做林如海的妾，便只能嫁给同样的奴才，然后子子孙孙一生下来就都是奴才。 　　更何况，被主人碰过的女人，哪个下人又敢娶呢？ 　　妾至少还能算是半个主子，以后生的孩子更是人上人。 　　其次，原主爬床得罪了贾敏，其他路子便算是被彻底斩断了，除了好好做妾再没有其他办法。周瑶甚至不能通过让林如海厌恶的法子来逃避房事，否则她转头就会被贾敏提脚发卖。 　　周瑶也不是没想过逃跑，可先不说逃不逃得掉，就算逃掉，那后果也不是她能承受得起的。 　　原主是林家的家生子，不但父亲一脉是林家仆人，母亲一脉也是。 　　周瑶如果逃了，就是逃奴。逃奴没户籍，在外很难生活。而且她逃了，原主的家人可逃不了，一个逃奴的家人在林家会遭遇什么，周瑶无法预料。 　　下人的命又不值钱。 　　她借着原主的身体重生，不报恩就算了，总不能还害得原主家破人亡吧？ 　　可要让她认命，一辈子都做妾，还可能为此丧命…… 　　别做梦了！ 　　“翠榈，你去找林大管家，就说我月事因病提前，这几天没办法伺候老爷。”周瑶双眼幽幽放光，就跟看到了猎物的饿狼一样。 　　翠榈吓了一跳:“瑶姨娘，你疯了吗？” 　　红棕斟酌着劝她:“瑶姨娘，这几日正是怀孕的好日子。” 　　周瑶没有解释的打算，坚持道:“你只管去说。若管家问同房的安排……”她在心底按照排卵期的公式算了算，“你就说十六日后。” 　　她想了想，起身从箱子里摸出一支金簪:“若可以，将以后的同房日子也都改到那几天。” 　　翠榈满脸不乐意，可到底周瑶才是主子，她不能违逆她的吩咐。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周瑶改变主意，她只能跺跺脚，气闷的走了。 　　瑶姨娘究竟怎么想的啊？之前用尽手段上位，现在却反其道而行之，似乎转眼就变了做法。 　　红棕苦口婆心地劝道：“瑶姨娘，孩子才是您的立身之本，怎能避孕？您已经十八了，不是十五。您这么做，不怕最后落到林姨娘的下场吗？” 　　林姨娘当初因为夫人没怀孕也不能怀孕，夫人进门三年后才被停了避子汤，可她没想通，一直和夫人作对，直到近几年发现没有半点怀孕的迹象才急了，别说和夫人斗，饭都吃不下，只能搜罗一大批生子偏方，天天吃药。 　　可林姨娘的年纪大了，又被避子汤伤了身体，急也没用了。 　　周瑶闻言愣住，这才反应过来，这些古人可从不觉得当妾有什么不好，许多人甚至削尖了脑袋也要当妾。 　　“瑶姨娘！”红棕生气，她明明是在说关乎她们一大院子人未来的事，姨娘竟然能走神！ 　　周瑶叹气:“我知道孩子很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宝贝儿们，这文合不合胃口呀？合胃口的话，记得收藏留言呀，么么哒~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包小包 3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见林如海 　　正因为重要，她才会想着尽快生个孩子。 　　有了孩子，以后不管她是拒绝林如海还是逃跑，也都有了底气，林家这么缺孩子，肯定不会再因为她和原主的家人计较。 　　古人认定女子月事前后那几天才是最佳备孕时间，可现代科学早就证明，那几天正好是最不容易怀孕的安全期。 　　林如海家几代单传，除了他们家的男人本身可能患有精子存活率低的毛病，也和林家人为了求子，与妾室同房一直严格按照他们认定的“危险期”进行有关。 　　本身精子存活率就低，还非得在安全期行房，怎么生孩子？ 　　而且为了后代，林如海还必须日耕不辍，最终导致精、液稀薄。 　　偏偏林如海还是个劳碌命，无论是以前科举还是进入朝堂后都不辞辛劳兢兢业业，几乎没时间锻炼身体改善病情。林家又只剩他一根独苗，精神上的压力太大，对子嗣更是不利。 　　几重原因下来，他的精子存活率就低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哪儿还能有孩子？ 　　周瑶甚至想，林黛玉和那个三岁夭折的孩子能出生，极可能是因为那个时候贾敏和林如海都破罐子破摔了，同房什么的全都按照自己想法来，又没了子嗣压力，孩子反倒来了。 　　可惜她不是贾敏，以林家的规矩，几十年不怀孕的下场要嘛是被卖给牙婆，要嘛就是被随便配给一个小厮，很可能还是死过老婆的小厮—— 　　在古代，二十五岁还未成亲的人可是凤毛麟角。 　　当然最好的，还有等到二十五后不管原主父母，直接拿着放妾书走人。 　　可是原主如今才十八，等到二十五还有整整七年。 　　这点周瑶倒还能忍受，可她以后的孩子一生下来就自动成了林家的奴才这点，她却绝对忍受不了。 　　所以给林家生个孩子，反倒成了最好的解决办法。 　　周瑶车祸死亡的时候不过二十出头，大学都没毕业，本人又是在孤儿院长大，从未在生活中接触过孕妇，以至于对生育一事一知半解，并无敬畏之心。在她印象中，生孩子就是和男人上床、怀孕，挺着大肚子几个月，到了月份就送进医院，然后孩子就生出来了。 　　除了生孩子的时候有可能难产，看起来没什么困难。 　　而且在周瑶看来，就算以后她离开了林家，也一样可以回来看他。现代那么多孤儿都活得好好的，没道理孩子在家境优越，还有亲生的父亲、祖母陪伴在身边还会过得不好。 　　若是她真能生下孩子，至少在林如海三十五岁生下黛玉之前，他都将是林家的独苗苗，会是林家上下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 　　等到黛玉出世，她孩子都好几岁了，和林如海母子感情深厚，更不用担心他在林家受到苛待。 　　当然，最好是生个儿子。 　　一来在古代还是男孩子更自由，有更多的选择；二来若是生个儿子，就算黛玉出世也不会影响到他的地位，等到林如海去世他还能顺便照看一下林妹妹。 　　就算不能在贾敏去世后阻止林妹妹被送到荣国府，但也不至于让她落到泪尽而亡的地步。 　　可如果生下的是女儿…… 　　周瑶先是皱眉，很快又松开。 　　连穿越重活一世这种好事都让她遇见了，二分之一的概率，应该很简单的。 　　但这些想法周瑶都不能跟红棕二人说，于是只能让她们误会。 　　翠榈很快回来:“林管事同意了。” 　　周瑶点头，如此就只需要等着半个月后了。 　　- 　　林如海今年二十四，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兼之相貌才学出众，又是列侯之家，当年跨马游街之时很是撩拨了一番京城少女们的心湖，其人气之盛还在京城造成一时轰动，成了家有适婚女儿的各位家长眼里的东床快婿。 　　可惜最后被还没洗掉腿上泥点子的荣国公抢到手，令众臣扼腕叹息不已。 　　尽管后来林家子嗣不丰，导致贾敏因七年未孕而受了许多流言蜚语，使得当初抢人失败的人家平了几分怨气，又多了几分庆幸。但他对贾敏一如既往的态度，仍然让不少人羡慕。 　　而现在，这个称得上“国民男神”的男人，出现在了周瑶的屋子。 　　林如海携着凉月清辉跨门而进时，注视着这一幕的周瑶眼底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丝惊艳。 　　虽然林如海看起来有些病弱，但他的相貌在周瑶见过的形形色色帅哥中仍然算得上顶尖，而且林如海身上的还有一股现代人所没有的卷卷书香气，那是雅人韵士，如玉君子才能拥有的气度。 　　亲眼所见，总是比翻看原主记忆来得更震撼。 　　食色性也，见到这般极品，周瑶心底被迫为妾的怨愤都平息了许多—— 　　和这样的男人生孩子，她似乎也不算吃亏？ 　　周瑶也看到了林如海眼底的惊艳，不过只有一瞬，就恢复了平静。 　　他甚至皱了皱眉，似乎对她过于露骨的打扮十分不喜。 　　不过就算到最后，林如海也不曾开口让她换衣服，或是让她以后都不要这样穿。态度冷漠到了极点，似乎并未将周瑶当做自己的女人来看待。 　　周瑶只觉得松了口气，既然她精心打扮过的相貌都不能影响林如海心智分毫，那林如海应该是真心喜欢贾敏的吧？ 　　难怪红楼梦中贾敏病故后，林如海竟变得意兴阑珊，没几年就跟着去了。 　　她又觉得高兴，只要林如海态度一直不变，她自己一定不会犯贱喜欢上他，那她原本准备离开的打算，应该就不会因为感情而生出波折了。 　　不过短短几个瞬息，周瑶脑子里就转了无数念头。 　　然而林如海进屋后，却直奔主题:“该安歇了。” 　　说着，就走到床前，抬手等着周瑶上前伺候，整理床铺，以及替他宽衣。 　　是的，直到这个时候周瑶才反应过来，作为马上要□□的小妾，她需要做的可不仅仅只是躺在床上就够了：在被睡之前，她还得为林如海做好所有准备工作，求着他碰自己呢。 　　真·上门求/艹。 　　周瑶:“……” 　　周瑶冷漠脸：古代的小妾，真的是一点儿人权都没有呢。 　　更想离开林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瑶：我这一章到底立了多少flag，还行不行了！ 　　- 　　如果看完觉得不错的小天使一定要收藏啊，在上架前，收藏的多少将直接影响到这本书申榜、上榜、榜单位置甚至能否入v啊，真的超重要，不要忘了啊~比心~ 第5章 敬茶上位 　　然而不管周瑶心底如何吐槽，该陪睡的时候，她一个妾根本无法拒绝。 　　到底“历练”多年，林如海的床技尚可。 　　可他做完就闭眼，第二日又在周瑶还未醒就起床离开，全程零交流，似乎只当周瑶是生子工具。 　　可就算是这般，翠榈替她梳洗的时候，仍觉得林如海不叫她起床是体贴，一个劲儿地给她卖安利:“瑶姨娘，老爷对你可真好……巴拉巴拉……他……巴拉巴拉……” 　　周瑶忍了又忍，最后忍无可忍:“翠榈，你能闭嘴吗？林……老爷昨晚一句话也没和我说你知道吗？别乱夸人，到时候你主子我情根深种求而不得，哭的还是你们。” 　　翠榈立刻闭了嘴。 　　只是心底仍有些疑惑，老爷对瑶姨娘真的算不错了啊？ 　　周瑶翻了个白眼:“那是因为你没见过老爷面对太太时是如何行事，又是何种态度，所以才会觉得他对我好。” 　　周瑶敢保证，林如海对其他三个妾的态度绝对和她一毛一样。 　　可林如海昨晚如果真准备和她聊天，她估计也只能一脸懵逼。就林如海那文质彬彬的样子，估计就算聊日常，也能出口成章，将古诗名句信手拈来吧？ 　　除了课本里背诵的那些古诗词，其他的古诗周瑶仍是眼前一抹黑。更何况，就算是当年背诵过的那些诗词，周瑶也早就忘得差不多了，现在仍旧记得的，也就只有“鹅鹅鹅”和“床前明月光”两首诗了。 　　但这两首诗的名字，她：“……？？？” 　　她就奇了怪了，那些红楼宅斗文里面的林如海怎么就那么容易被攻略？ 　　一个现代人，既不会诗词歌赋，又不懂文章策论，思维方式和三观全都不一样，林如海身边还有一个可以与他琴瑟相和的正妻，她是有多好色才会被一个完全跟不上他思维的现代人攻略啊。 　　花心滥情的贾宝玉有那么多情人，但真正被他放在心上的也不过只有一个能与他思想共鸣，能与他谈诗作赋的林黛玉而已。 　　林如海对伴侣的要求总不可能还比不上贾宝玉吧？ 　　换成周瑶，她估计只能在人提起诗词的时候喊“六六六”，除此之外啥都做不了。 　　因为周瑶原本是太太房里伺候的，她又说得斩钉截铁，翠榈只能信了。不光信了，还打定主意不在瑶姨娘面前乱夸老爷了。 　　瑶姨娘毕竟只是是老爷的妾，以老爷的性格，是绝不可能越过太太对瑶姨娘另眼相待的。瑶姨娘又曾亲眼见过老爷如何对太太，若自己夸老爷，岂不是让瑶姨娘再次想起当初？这不是在瑶姨娘心底扎针吗？她绝不再做了。 　　不光她不做，她还会看着红棕，不许她做。 　　红棕看着翠榈的表情就跟在看大傻子一样，一言难尽。 　　- 　　用过早膳，周瑶便带着红棕二人去了贾敏的院子。 　　除去之前那场意外，这还是她第一次承宠，按理是要到贾敏面前敬茶认人的，算是彻底落实她姨娘的身份。 　　贾敏已做好准备，正等着她的到来。 　　自从进了院子，周瑶便敏感地感觉到有许多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或鄙夷或轻视，或羡慕或嫉妒，当然，也有不少针扎一般的仇视目光。 　　想到原主以前是贾敏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以前也许还同这些人一起共事，她就忍不住叹气。 　　不过她们也只是看看，到底不曾真的做什么，周瑶就干脆当做没看见一般，直入房门。 　　“太太。”周瑶站在贾敏面前，低着头，不敢轻举妄动。 　　不管是否自愿是否合法，自己成了插在贾敏与林如海之间的一根刺都是事实，她还是不要去戳人家的眼了。 　　贾敏坐在上首，面容严肃淡定，看不出一丝不快。颔首与周瑶打过招呼后，直接让人将茶端了出来。 　　周瑶心中惴惴不安，想起以往看过的影视剧，总担心这杯茶有问题。 　　跪下后，她小心地捏着手帕去茶杯。 　　本来都做好出丑被教训的准备了，手指触及到温热的杯面，不由愣了下。 　　不冷，也不烫，是能正常入口的温度。 　　周瑶心中思绪复杂却不能言，只能恭敬地将茶水端过头顶，送到贾敏手边。 　　贾敏抿了一口茶，也没有为难，直接抬手让她起身。之后又嘱咐了她几句认真伺候老爷，早日为林家添丁进口，便直接让她离开了。 　　从头到尾，没有丝毫为难的意思。 　　这人也太有修养了吧？ 　　换做周瑶，只是设身处地站在贾敏的位置看待自己这个人，以及之前背主爬上自己丈夫床上的小三，就觉得完全不能忍。 　　就算夫妻感情不好她都忍不了了，更不用说她和林如海还鹣鲽情深。 　　别说一些为难了，就算当面骂她惩治她，甚至借机让她跪在地上几个时辰不起来什么的…… 　　周瑶觉得自己是完全做得出来的。 　　贾敏却愣是忍了下来，没有泄露一点儿多余的情绪。 　　对自己足够狠，自制力也足够强。 　　这种人可惹不得，周瑶暗自提醒自己。 　　- 　　时间一晃而过，周瑶穿越到红楼梦的时间，已经有四个多月了。 　　做为列侯林家的妾，除了不能上网玩手机，她的生活水平倒是比在现代时还要好:不用朝九晚五的工作，不用和职场同事勾心斗角。每天睡到自然醒，反正不会有人催；想吃什么随便点，林家天南海北养了十几个厨子，完全能满足她所有要求；想穿什么想玩什么，跟林管事说一声，几天就做好了。 　　这样的日子真的是快活似神仙。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每月必须和林如海同房三天了。 　　周瑶随手拿了一个苹果，咔嚓咔嚓咬得无比欢快，反正也就一两年的时间，她只要有了孩子，连这仅有的不足也都能解决了。 　　“咔嚓咔嚓……” 　　“瑶姨娘，”翠榈看着周瑶吃东西，只觉得牙酸，“这果子都没熟透，你不觉得酸涩吗？” 　　周瑶眨了眨眼:“不酸啊，倒是有点涩。” 　　翠榈不信。 　　周瑶拿起一个苹果递给她:“不信你吃。” 　　翠榈半信半疑地接过苹果咬了一口:“啊……呸呸呸，好酸好苦。” 　　红棕一脸犹疑:“翠榈，真有那么苦？” 　　“真的，骗你我是小狗！”见红棕不信，翠榈气得指天发誓。 　　红棕看着翠榈的挤成一团的五官，又看看好像在吃什么美味的周瑶，顿了顿，也跟着拿了一个苹果。才咬了一口，她转身就冲出了院门。 　　翠榈目瞪口呆:“红棕这是被这果子酸疯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有木有觉得节奏超快？2333 　　- 　　还有木有没收藏的小天使，赶紧收藏一个呀~么么~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老老老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怀上孩子 　　周瑶拧眉:“有那么酸？”说着她又咬了一口，挺好吃呀。 　　翠榈一脸敬畏地看着周瑶，果然能爬上老爷床的，都是真正的勇士。 　　过了大概一盏茶，红棕领着府里的大夫进来:“大夫快看看我家姨娘。” 　　此时周瑶已经被红棕提前赶进了卧房，床帘放下，她就躺在床上。 　　那大夫得到允许后，坐到床边凳子上:“瑶姨娘，还请伸手。” 　　周瑶和翠榈都是一脸茫然，这是怎么了？ 　　“我睡得好喝得好，吃嘛嘛香，也没觉得身体不舒服啊。红棕你怎么把府医请来了？”虽然疑惑，周瑶还是听话地伸出手递给府医。 　　府医闻言也觉得奇怪，这瑶姨娘看起来气色红润，完全不像个病人啊。可刚才红棕着急忙慌闯进他院子的行为又不似作假…… 　　他摇摇头，先拿起一块白绢放在瑶姨娘手腕处，这才抬手开始把脉。 　　过了一会儿，府医惊异地睁大眼:“这、这……” 　　翠榈慌了:“府医，我家姨娘不会真得了什么看不出的病症吧？能治吗？府医你赶紧开药啊！不行，我得去禀告夫人，请她帮忙给瑶姨娘请个太医……” 　　周瑶嘴角微抽，还太医，她一个姨娘，哪有资格让太医看诊？ 　　好在府医再次确定脉案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翠榈姑娘不用着急，瑶姨娘身体并无大碍。” 　　“可你刚刚……” 　　“我只是惊奇于瑶姨娘的体质。” 　　“哈？” 　　“恭喜瑶姨娘，您有喜了，如今正好两个半月。”府医起身，一脸兴奋地对着周瑶拱手。 　　“砰——” 　　周瑶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被子掉了一地。 　　“你、你说啥？我怀孕了？”周瑶瞪大眼，不是说林家子嗣艰难吗？ 　　算算时间，几乎是在她改动同房日期的第二个月，她就怀了！ 　　这也太快了！ 　　虽然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原本都做好了捏着鼻子忍两三年的准备，突然给她这么大的惊喜，她实在怀疑自己有没有这个福气啊…… 　　林家毕竟是书香门第，应该不会仅仅因为觉得她能生，就不放人吧？ 　　周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周瑶和翠榈被这消息砸懵了，一个个僵在原地没有半点反应。还是一贯稳重，且有所猜测的红棕保持冷静，先抓了一把金瓜子塞进府医手里，而后飞快地跑出院门，去给林家的几位主子报喜去了。 　　等到林母领着贾敏并一众丫鬟婆子，浩浩荡荡一大群人进入周瑶的院子时，她和翠榈才勉强反应过来。 　　“老太太好，夫人好。” 　　周瑶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好在这种时候也没人追究。 　　“府医确诊了，有孕了？”林母兴奋地抓住周瑶的手，眼睛跟饿久了的人看到食物一样，直冒光。 　　周瑶被她吓了一跳，半天说不出话来。 　　屋外候着的府医赶紧开口：“回老夫人，周姨娘确实已经怀了两个月的身孕。而且脉象强健活泼，显见被养得极好，以后生下的孩子定然非常健康。”说完，他对着老夫人作了个揖，“恭喜老夫人，贺喜老夫人，老爷有后了。” 　　林母当即哈哈大笑：“就你嘴甜。来人，还不看赏！” 　　紧跟在林母身后的贾敏眼底闪过一抹嫉妒，但很快，又转为了艳羡与苦涩。 　　她下意识地将手放在肚子上，她什么时候才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呢？ 　　贾敏失态也就一瞬，很快就恢复了往常温柔大度的模样：“儿媳倒是觉得府医这话说得有理，我们林家一贯慈善待人，老天垂怜，必然不会让我们空欢喜一场的。” 　　若是这胎是个儿子，日后她与如海的压力也能小些，对她来说也是好事。 　　林母闻言自然高兴，但她又担心周瑶这胎若是怀的女儿，听到贾敏这话生了气，又反悔，不愿做林家的女儿了。 　　于是她又道：“虽然我希望周瑶肚子里这个是个带把儿的，可若是闺女，那也是天大的喜事，是值得我们大摆筵席的好事。”她笑意敛了几分，“林家这个境况，能有个孩子就值得高兴。” 　　贾敏也跟着笑：“这倒也是，若是我能怀上，必然是希望先有个女儿的。小子太淘，总不如闺女贴心。” 　　“那便先开花后结果吧，怎样也差不了的。”林母笑意更深。 　　- 　　一番折腾过后，林家上下全都知道了周瑶怀孕的消息。 　　林母还让贾敏拿出公中银子，全府上下发了三倍月银，惹得整个林府都似在过节的一般，高兴得不行。 　　而周瑶院子里的人也算鸡犬升天，不光得了三倍月银，贾敏还拿出自己的悌己银子，额外赏了他们“照料有功”。 　　当然，这件事最大的“功臣”周瑶，不光得了贾敏和林母的双重豪礼大奖，等林如海下衙后，又得了一次比贾敏二人加起来的价值还要多出一半的奖赏。 　　周瑶很怀疑这里面是否有林老太太的手笔在，毕竟老太太若是奖励她太多等同于打贾敏的脸，可若是掺在林如海的奖赏里面，先不说他本就是周瑶的夫君，奖赏再多也无人敢说什么，就算影响夫妻感情，他也能晚上跟贾敏解释。 　　不过这都跟周瑶没什么关系，反正她得了实惠。 　　经此一遭，她也算知道了什么叫做母凭子贵。 　　还有一件更让周瑶开心的事，因为担心这来之不易的孩子，林母亲自开口，周瑶在怀孕期间都不用陪林如海睡啦！ 　　简直不要太开心！ 　　更开心的是，周瑶的肚子在三个月后开始显怀了，虽然看起来比旁的孕妇要大上一圈儿，可完全没有孕期反应，一样是该吃吃该睡睡，吃嘛嘛香。 　　翠榈和红棕却当周瑶是个瓷娃娃，一天天地紧张的不行，到处去打听孕妇如何养胎，然后一丝不苟地严格按照她们搜罗来的养胎秘方照料周瑶。不光不许周瑶走动，甚至对她的饮食都严格把关，逼着周瑶吃一些她根本就不喜欢的食物，一些刺激性大的食材也从她的餐桌上绝了迹，弄得周瑶郁闷得不行。 　　现代人都知道，孕妇要是心情不好了，肯定会影响到孩子。周瑶肚子里宝宝倒是不闹腾，可他们长得似乎没以前快了。 　　府医来例行问诊的时候，差点没吓晕过去。 　　得知原由后自然不许红棕她们胡来:“这些东西虽然对孕妇养胎有好处，可只要保证瑶姨娘每月吃的足量就好，其他的最好是随瑶姨娘的喜好来，瑶姨娘吃好了，对孩子的好处才大。” 　　翠榈也吓傻了:“这这这……我们是不是害了瑶姨娘和小少爷啊？” 　　红棕稳重些，直接问:“这些方法全是错的，对瑶姨娘和小少爷有害吗？” 第7章 怀的双胎 　　府医摇头:“这倒不至于。方法都是对的，可人与人的体质本就不同，适合其他人的方法不一定适合瑶姨娘。” 　　见红棕确实虚心求教，他沉吟后开口，“瑶姨娘能这么快怀孕，体质与她母亲一脉相承。若你们担心瑶姨娘和孩子，不如去求瑶姨娘的母亲和外祖母，她们的养胎方法才是最好也最适合的办法。” 　　“她们既然可以平安生下孩子，瑶姨娘照着做肯定不会出问题。” 　　可是在瑶姨娘怀孕之后，林母因为不想自家孩子以后被人说奴才养的，不光瑶姨娘被消了奴籍抬成有纳妾文书的良妾，就连瑶姨娘的父母兄弟也都被林母额外开恩消了奴籍，放出去打理林家的铺子了，哪能立刻就将人叫回林家？ 　　一直默不作声周瑶叹气:“我还有几个姐妹呢。” 　　原主家的基因真的很厉害，从记忆中可以知道，她两个姐妹都是易孕体质。最神奇的是，她们没一个有难产的经历。 　　若有她们在旁指点，这胎绝不会出问题。 　　而且养胎这件事出现差错，也不能全怪红棕两位丫鬟—— 　　因为林家人太看重周瑶肚子里的孩子，以至于总想给她最好的，吃穿住行只是基本，还有伺候的人，林家也特意托人请了为宫里的嬷嬷出来。 　　可惜那位嬷嬷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出宫，暂时不能到林家。 　　而这段时间，林家只能找了另一位经验丰富，但已经到与林家相熟的人家养老的嬷嬷时常过来看着点儿。 　　但她毕竟不是吃林家的米粮，所以在确保周瑶这胎坐稳，即是平安度过前三个月后，留下一些注意事项，就拿着银子告辞离开了。 　　而这个时候，距离那位宫里的嬷嬷出宫不过一个月，似乎也没必要时刻盯着，只是嘱咐伺候周瑶的丫鬟婆子注意着些，若有不懂之处直接托人去请教之前那位嬷嬷就好。 　　红棕二人年纪小，担心自己出了纰漏，于是事事小心，反倒有些矫枉过正，这才有了这次不算意外的意外。 　　翠榈二人很快找来了原主的姐姐和妹妹。 　　周娅今年二十五，她十多年前就在父母的安排下嫁给了林府的一个小管事，如今已经生了两子一女。婆母明理，相公疼爱，小日子过得很是不错。 　　与她命运相似的，还有十六岁的小妹周莹。去年出嫁的小妹，今年就给夫家添了个大胖儿子，几乎被她夫家捧上了天。 　　周娅以为，这已经就是身为奴才的她们能过上的最好日子了。 　　没想到周瑶比她们更厉害。在屡次拒绝父母找的好婚事后，竟一跃成了老爷的姨娘，还这么快就怀了老爷的孩子，飞上枝头变了凤凰不说，还连带着让父母兄弟们脱了奴籍。 　　就算是她和小妹，每人也都得了桩轻松的差事，夫家也因此对她们更好。 　　她很早就想去见见大妹，跟她道个谢，只是碍于大妹怀有身孕，不能随意相见。如今大妹身边的红棕来请，她自然立刻答应同行。 　　走到半路，还遇到了与翠榈一起的小妹。 　　周娅有些心慌:“可是大……瑶姨娘出了什么事？” 　　红棕急忙安抚:“并不是，只是姨娘思念两位姐妹，也有些问题想要询问，故而令我等来请。” 　　周娅这才放心。 　　反倒是新婚不久的周莹心思简单，一点担心也没有，满脑子都是要去见对自己很好的二姐，开心得不行。 　　红棕将二人表情纳入眼底，心底有了数，对瑶姨娘这二人姐妹观感极好。 　　不愧是王妈的女儿，知道感恩。 　　周莹一见到周瑶就扑了上去，不过在发现周瑶已经显怀的肚子后急忙停了动作:“二姐，你这肚子有些大呀，莫不是双胎吧？” 　　周娅紧随其后，视线落在她肚子上，目光一凝:“大妹，你这肚子……” 　　周瑶被她们二人吓了一跳:“双胞胎？姐，你别吓我！” 　　就古代这医疗条件，头胎是双胞胎简直跟玩命一样，遇到难产绝对没命。 　　周莹不解地看着周瑶:“这有什么奇怪的，外祖母生大姨和二姨的时候是双胎，娘生大哥二哥的时候也是双胎啊。我和姐姐第一胎不是双胎，你的第一胎本就有很大的可能。” 　　周瑶傻眼:“不会难产吗？” 　　周娅看出周瑶的害怕，急忙开口:“大妹不用担心，外祖母和母亲都说了，双胎反倒比单胎生得更顺利，半个时辰就生完了。外祖母生三舅和母亲的时候可都折腾了两个时辰，母亲生我们三姐妹的时候也都花了一两个时辰。” 　　“而且我们家的姑娘也没人难产过啊。”周莹笑嘻嘻地抓过桌上的蜜饯，吃得很开心。 　　周莹对二姐的担心完全无法理解。别说他家的姑娘了，就算是嫁进他们家的媳妇，也没人因为难产去世，如今可都活得好好的。 　　“真的？”翠榈傻眼，“怎么可能有人生双胎比单胎还顺利。” 　　“我家就是啊！”周莹嘴里塞满了食物，话也说得含混不清，不过她脸上的自豪可明明白白。 　　有了周娅姐妹的安抚，周瑶心底仅有的一点不安也消失不见，见周莹吃得欢快，她也有了食欲，跟着抓起蜜饯等零食不住地往嘴里塞。 　　周娅被红棕翠榈二人拉住询问怀孕时的注意事项，根本没时间吃东西。 　　她看着周瑶周莹的动作，笑得无奈又包容。 　　可周家女子哪有什么特别的养胎方法？若真有，那也是不挑食，该吃吃该喝喝，然后每天多活动活动，别整天躺在床上。 　　一个奴才，哪有那么多讲究。 　　红棕和翠榈听得目瞪口呆，尤其是听到她们母亲怀胎八月的时候都还在干活儿时，那眼神，简直跟见鬼了一样。 　　周瑶乐了:“早跟你们说了，孕妇的心情最重要，我想吃什么你们给我做就好了，我又不会作死地去吃蟹类等寒凉的食物，真不会出大问题。而且每天躺在床上养膘也对宝宝不好，要多走动走动，你们还不信！” 　　说着，周瑶就向周娅撒娇:“大姐你都不知道，这两个丫头简直都要骑到我头上来了，不许我吃不许我喝，还不许我下床，我都要气死了。” 　　她瞪了红棕翠榈一眼:“哼，总有你们怀孕的一天，你们给我等着！” 　　周娅周莹笑得乐不可支。 　　“你呀！”周娅摇头。 　　周娅周莹手上毕竟还有活计，没在周瑶这儿待多久，就相携离开了。 　　等人走后，周瑶打趣红棕二人：“听了我姐妹的话，放心了？” 　　红棕无奈:“放心了，以后姨娘只要吃东西不过量，我都不会多管。” 　　“如果我要出门遛弯儿呢？” 　　“去去去，反正我会一步不离地跟着瑶姨娘的。”翠榈耸耸鼻尖，回答得不甘不愿。 　　久未出门的周瑶甫一得到出门允许，当即就跟撒了欢儿的哈士奇一样，带着红棕翠榈就出门了。 　　首要目的地，当然就是林家的大花园啦。 　　周瑶眼馋了好久。 第8章 再遇林春 　　出了门，周瑶一行人直奔花园。 　　距离周瑶穿到红楼世界也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了，可她几乎日日被困在那方小院之中，后来为了养胎连门都很少出，自然不曾到花园去逛过。原主倒是去过，可周瑶却觉得翻看原主记忆时就像是在看电影，再漂亮的景色也无法感同身受。 　　林家祖籍毕竟是在园林最出名的姑苏，他家的花园，自然也极具姑苏风格。林家花园却不仅仅有姑苏一带的精巧秀美、九转十八弯的曲径幽深，还同京城这边的疏朗阔气相结合，整个花园的设计都透着一股别致意味。 　　置身其中，只觉诗情画意。 　　想来就算在京城，这样的花园也是独一份。 　　在翠榈红棕的带领下，周瑶很快就到了湖心亭。这里观景角度最好，能将整个花园的景致收入眼帘，正巧她又挺着大肚子，坐在湖心亭的石凳上观景也不费力，算是与两个她多走一步路都要斤斤计较的丫鬟达成了一致。 　　翠榈事先拿出软垫放在石凳上，这才扶着周瑶坐上去。 　　见周瑶似乎觉得大惊小怪，红棕一旁解释：“府医说了，孕妇受不得凉。如今正是秋末，石凳冰冷，铺上垫子也是为了姨娘的身体考虑。” 　　周瑶又想叹气了。 　　没怀孕的时候想着怀孕好，怀孕之后才发现，怀孕一点儿也不好。 　　正胡思乱想着，她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喊声：“可是周妹妹在那边？” 　　周瑶一愣，转头看去，直直地对上了林春一张笑脸。 　　周瑶：“……” 　　她怎么就忘了，在各种古代背景的艺术作品中，花园是个事故多发地？比起现代背景故事中的商场和宴会，事故发生的频率只多不少。 　　谁让古代女子出行不易，也就花园能打发时间？ 　　若是平常也就罢了，可周瑶如今怀着孕呢，实在投鼠忌器。她一把抓住红棕，悄声说道：“我腿软……” 　　想到以前看过的小说电视剧中，几乎有一大半的角色都是在花园被设计流产的，周瑶就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这要是被搞流产，不光这段时间的惬意日子没了，必须继续与林如海同床，她的身体健康也会受到极大影响—— 　　现代怀孕三个月后便不建议打胎，就是因为三个月后打胎对母体的身体很不好，就算日后好吃好喝，也补不回来，会影响女人的一辈子。若是一个不小心，对以后怀孕也会造成影响。 　　君不见，有多少人因为打胎时大出血，一辈子都不能再做妈妈。 　　周瑶摸摸肚子，距离查出怀孕已经两月过去，她孩子已经四个多月了。 　　要疯！ 　　林春却似乎看不懂周瑶一行人的戒备般，带着几个丫鬟就往湖心亭过来，脸上还带着笑。若不是周瑶时刻牢记这是个杀人凶手，说不得她都要怀疑自己与林春是否是情同手足的姐妹了。 　　心塞，她为什么脑子发热来花园？ 　　“之前听说周妹妹有喜，姐姐实在高兴，可惜夫人严令禁止我们去探视……”她说着，神情略落寞，“没想到今日到花园散心，竟正巧遇到妹妹。可见我们有缘。” 　　周瑶：“……确实有缘。”孽缘！ 　　哪怕她遇到的是其他两个姨娘，甚至贾敏都比林春来的让人放心。鬼知道林春会不会因为见到自己，突然又想杀人！ 　　在她印象中，原主除了爬床那次可一直都安分守己，与林春可没结怨，又无利益冲突。结果原主才当上姨娘呢，就被下药了。 　　在周瑶心里，林春的形象与变态杀人狂也没太大差别了。 　　她一直不说话，便使得场面染上了几分尴尬。 　　林春笑笑，似乎并不介意周瑶的失礼，甚至走到周瑶旁边的石凳旁，似乎想直接坐下。 　　周瑶吓得浑身汗毛倒竖，差点没直接从凳子上蹦起来。 　　红棕手疾眼快地将人按住，这才没真的在林春面前失态。但就算这样，周瑶的脸也憋得通红。 　　她一把将红棕拉到两人中间：“红棕，我肚子不太舒服，还是你来陪林姨娘说说话吧。” 　　翠榈的脑子突然蹭一下就灵光了，直接搀扶起周瑶，面色焦急：“瑶姨娘，您到花园也逛了许久，天色渐晚，许是受了凉呢？我们还是赶紧回院子吧。” 　　周瑶双眼一亮，当即起身，注意到林姨娘的目光，又赶紧做虚弱状，歪头靠在了翠榈身上：“真的是这样吗？府医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怀孕期间千万不能受凉，若是因为我的疏忽伤害了肚子里的孩子可怎么办啊？” 　　林春：“……” 　　她是真不想承认，面前这个作戏都假得没眼看的女人，竟然是害得她提心吊胆了好几月都没睡好觉的人。 　　真的，丢份儿！ 　　可周瑶都把肚子里怀着的那尊大佛都抬出来了，林春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不情愿地让人离开。 　　红棕赶紧向林春致歉，然后便手脚麻利地扶着周瑶离开了湖心亭。 　　那背影不管怎么看，都带着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周瑶知道自己这样显得很怂，可怂就怂吧，不管有什么想法，都要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再说，现在一切都要靠边站。 　　而留在原地的林春，面上虽带着担忧，心底却恨不得将周瑶大卸八块。 　　“林姨娘……” 　　“谁让你说话的？”林春眼神狠厉地瞪着开口的丫鬟，反手就是一巴掌，一下子就将对方的脸颊打得通红，很快就肿成了馒头，可见其手劲儿之大、用力之狠。 　　但就算这样，那丫鬟也一声未出。 　　等林春带着其他人离开，那丫鬟才抬起头，露出了眼底的麻木。 　　旁边与她交好的丫鬟赶紧上前，拖着她就往下人住的院子走。等到简单处理过后，这才熟练地给她上药。 　　从头至尾，被打的丫鬟都一言不发。 　　最后反倒是给她上药的那个丫鬟受不住，低声呜咽起来。 　　被打的丫鬟闻声转头，声音嘶哑：“木棉，你哭什么？” 　　木棉抬头，对上她空洞无神的双眸，竟崩溃地嚎啕大哭起来：“呜呜呜……凭什么啊，林春以前也不过是个丫鬟，一朝飞上枝头，还真把自己当成主子了？我们是可以随意打骂的丫头，不值钱，可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也就是个占着茅坑作威作福，几年也下不了一个蛋的老母鸡！” 　　“我就等着林春到了二十五，看到她到时候还怎么嘚瑟！” 　　木棉甚至恶意地想着，等林春被放妾嫁人之后，她一定要趁机踩上几脚，林春如今是怎么对她们这群丫鬟的，她以后绝对要照单奉还！ 　　木燕神情惨然：“可她若是不愿嫁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周瑶，你真是我写过最怂的女主。真丢老母亲的脸。 　　周瑶：你厉害，你有本事怀着孕去和林春怼啊。最好借肚连环陷害为原主报仇，你可千万别怂，快，正面刚！ 　　我：……好的，我去了【溜之大吉】 　　- 　　如果喜欢这本文，请留下收藏呀~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游手好闲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流年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动了心思 　　林家人性子宽和，就算到了放妾的年纪，也不会直接将人赶走，若是林春不愿离开，林家也不会吝啬那点儿口粮。 　　至多，也就是将林春从侍寝的名单上排除。 　　不然以林春狡诈的性子，她怎么敢这么嚣张地对待她们这些还算得脸丫鬟？ 　　不管林春能不能生孩子，只要她还是老爷的姨娘一天，就是她们的主人。丫鬟“犯错”，被主人教训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吗？ 　　木棉张大嘴，好半天都没能缓过神来。 　　“那我们就这样被虐待吗？你做错什么了，这段日子她对你非打即骂，根本就没把你当人看！”木棉绝望大吼。 　　她和木燕是同一批进府的丫头，自小一起长大，情分非比寻常。这段日子无数次目睹木燕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有时候什么连个理由都没有，就被林春针扎打脸，有时候还上脚踹，她心疼地都想把林春给杀了。 　　可是不行，林春的父母在林家权柄很大，若女儿出事，她和木燕都跑不了。 　　现在的日子虽然苦，可至少能活。 　　木棉捂脸痛哭。 　　同一个屋子的其他丫鬟见到两人这般，心里也难受，可林春是主子，地位就是比他们高，对他们有打骂的权利…… 　　“唉……”另两个丫鬟摇头叹气，很快离开了屋子。 　　好半天后，木燕抓住木棉的手：“别哭了，你赶紧洗漱收拾好，我们还要赶回林姨娘的院子，否则又该被她找到借口惩罚了。” 　　没理由都能把她打成这样，若是有了切实的理由，木燕都担心自己能不能从林春的手上活下来。 　　木棉又想哭了，木燕却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快去收拾！” 　　木棉听话起身，哽咽着抱着洗脸盆出去打水。 　　她到的时候，那里已经有好几个丫鬟，她只能打好水后到角落处理仪容。 　　那几个丫鬟见到木棉出现，一脸惊奇—— 　　“你看木棉的脸，她不会是又哭了吧？” 　　“应该是，你没听说木燕又被那位打了？听说脸都被打肿了。” 　　“真的？那木燕也太惨了吧。话说这两人也不是没人脉，当初怎么就被派到那位院子里去了？你看红棕翠榈两个，稍微使了点儿银子，便到了瑶姨娘的院子。如今瑶姨娘有孕，她们这些身边伺候的可不就跟着鸡犬升天了？” 　　“这都不算什么，对我们这些伺候人的丫头来说，主子能不能得宠都是次要的，关键脾气要好。当初红棕翠榈两个到瑶姨娘身边，又不是提前知道瑶姨娘能怀孕。听说她们如今的日子可滋润。” 　　“也是……” 　　“不过瑶姨娘能当姨娘也挺奇怪的，我当初还以为她会被老夫人发卖了呢。” 　　“谁说不是呢？可谁让她娘能生呢，这事儿啊，羡慕不来。” 　　“要我说啊，那木燕长得虽然不如瑶姨娘，但比起林春可好看多了，焉知林姨娘屡次针对木燕不是因为那张脸呢？若我做了姨娘，相貌却被伺候的丫鬟给比下去了，我也不愿意啊。” 　　“按你这样说，那木燕岂不是也能学学瑶姨娘，想办法翻身当主子？” 　　“可别胡说，木燕又没个能生的娘……” 　　木棉神情凝重地在角落洗漱，等到其他人走后，这才抱着盆慢悠悠地往回走。 　　进门后，她一把抓住木燕的手：“木燕，不然你也去做老爷的姨娘吧？” 　　木燕眼神微动，仿佛遭受了天大的委屈，“我们不是说过，以后攒够了赎身银子就离开林家，找个好人家嫁了？你怎么……” 　　“但以现在的情况，你还活不活得到那个时候都不知道！” 　　“怎么就活不到那个时候了？老爷和老夫人必然不会允许林姨娘真的闹出人命。再者说，就算我愿意，老爷又如何看得上我？满府相貌出众的丫鬟少了？比我漂亮的少了？但你可曾见到老爷对谁另眼相看？阿棉，咱别去做那想吃天鹅的癞□□行吗？”木燕笑容苦涩，“而且我们也攒了那么多银子，不用再忍多久……” 　　木棉仰头望天，“可是燕子，你想想这段时间自己被打了多少次？是不是有好几次你差点就没了、就废了？哪怕不死，你能保证攒够银子的时候你还是完好的？以后赎身还有人愿意娶你？” 　　她只要想到之前有一次，林春盛怒之下一脚踹向木燕的肚子，直接将人踹晕了的事就忍不住全身发抖。若非府医来得及时，木燕差点儿就半身瘫痪。 　　她怎么还敢让木燕留在林春身边？ 　　木棉伸手抚上木燕的脸：“燕子听我的，你生得好，去求求夫人，只要夫人同意了，老爷不会拒绝的。” 　　木燕张张嘴，不知如何开口。 　　“可是夫人最瞧不上我们这些想爬床的，你想想周姨娘，夫人身边的人是不是至今见到她还是阴阳怪气？若没有夫人吩咐，她们敢这样对周姨娘？” 　　那周姨娘虽是从夫人身边出去的，可如今已然坐了胎，说句不好听的，如今在林家，周姨娘比夫人都要来的尊贵。 　　但她不一样被夫人身边的丫鬟挤兑？ 　　木棉一听，便知道木燕是动了心，当即咬唇思考起来，没一会儿，她便双眼发亮地看向木燕：“见不了夫人，我们可以去求周姨娘呀！” 　　木燕整个人都惊恐起来：“你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求周姨娘还不如去求老夫人……” 　　“你当我傻？”木棉自觉是聪明人，怎会去做那等糊涂事？ 　　“老夫人那儿我从来就没考虑过。” 　　老夫人一贯体恤儿媳，若非夫人好几年没个喜信儿，她也不会亲自出手给林春抬房，又另行安排了一个妾室。 　　但就算这般，老夫人也没逼过夫人亲自给老爷纳妾。 　　夫人抬举的那个丫鬟，是她见老夫人给儿子纳妾，自己愧疚，又觉得让老夫人动手自己面上不好看，才动了心思。 　　如今周姨娘都怀了，虽尚不知男女，却也算开了花。 　　林家子嗣有了着落，老夫人至少能再稳坐几年，轻易不会再给贾敏添堵。 　　木燕正想让木棉打消这个念头，却被她一把搡起来：“晚上我再给你讲，但我们不能再耽搁了，否则林姨娘又该寻你麻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求求求求收藏呀~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yaya 5瓶；素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贾敏上门 　　周瑶带着红棕翠榈二人赶紧回了自己的院子，结果却发现一直在贾敏身边伺候的林嬷嬷竟然站在她的院门口。 　　周瑶见到人，心里当即一个咯噔。 　　红棕赶紧上前：“林嬷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林嬷嬷淡淡扫了红棕一眼，没说话，转而看向周瑶：“周姨娘，太太在屋内已经等了您一段时间了，您还是尽快回屋吧。” 　　周瑶身体一僵：“好的，我马上回去。” 　　红棕翠榈两人也有些惊慌，心里想了无数个贾敏上门的原因，然而等人进屋后，贾敏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听说府医给你检查后没有直接离开，还给你开了药？是你自己身体不适，还是你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问题？” 　　周瑶一愣，赶紧摇头：“太太可能听岔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挺健康的。” 　　府医确实有说胎儿长得不如之前快，但孩子的健康并没有问题。 　　贾敏拧眉：“这个孩子对林家来说很重要，若是真出了什么问题，哪怕消耗人脉给宫里递帖子请太医也在所不惜。但你这个做母亲的也要尽快告知我等，免得延误最佳治疗时机，让自己后悔。” 　　周瑶能看出贾敏对自己并无太多好感，但她对孩子却是真心关切。 　　周瑶原本还有些戒备的心微微放松：“回太太，府医上门检查，说是孩子长得不如以前快，但孩子本身很健康。” 　　她食物被限制的时日尚短，对胎儿的生长发育影响很轻微，而且府医已经指出关键，之后只要调整饮食结构，就更不会影响到孩子的发育。 　　贾敏端坐在上首，看着周瑶，眼神复杂莫名。 　　正在周瑶以为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没注意，又得罪对方了，就听她继续开口：“孩子毕竟是你自己的，你自己拿主意就好。老太太那边我会亲自去解释，你不要太过担心。” 　　周瑶一头雾水，完全不懂这话的意思。 　　贾敏摇摇头，又吩咐了几句，留下许多养胎的好东西便带着人离开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就好像贾敏只是到周瑶院子里串门，除了问了一句孩子，给她带来一场惊吓外，什么也没发生。 　　等人走后，周瑶回头去看红棕二人，却发现两人满头冷汗，双腿也直打颤。 　　周瑶：“……？？？” 　　她叫来几个小丫鬟将人扶住，疑惑地开口：“你们这是怎么了？贾、太太也没说什么啊？” 　　红棕勉强露出一抹笑：“瑶姨娘，老太太和太太肯定知道是因为我们两个太莽撞，才会导致小少爷发育不如之前了。太太那样说，应该是因为您没有责怪我们，让她误会您想包庇奴婢二人，觉得失望了。” 　　周瑶赶紧回想自己刚才的话：“我没提到你们啊？” 　　红棕无言，好一会儿才开口：“您现在不应该担心自己吗？太太对您失望了，以后肯定不会再这般关注您了，若是出点儿什么事，太太就没办法第一时间替您解决了。” 　　周瑶眨眨眼：“可是太太早就对我失望了吧？” 　　别忘了她的身份，爬床丫鬟，以前还是在贾敏身边伺候的。别说失望，贾敏对她估计绝望了。 　　而且就算她听懂了贾敏那话的意思，她也肯定要包庇红棕二人的呀。 　　红棕一噎，她最想不通的就是，瑶姨娘明明自己做了背主爬床一事，可她却似乎对此十分看不上，而且对此事带来的种种后果坦然接受，并不会因为自己的处境觉得不公。 　　周瑶笑了笑：“如果不想让太太失望，你和翠榈就只能被调走了吧？” 　　她穿越到红楼世界这么久，相处时间最多的反倒是这两个丫鬟，若是贸然换人，先不说对方值不值得自己信任的问题，仅仅是平日相处就让周瑶觉得头痛—— 　　她不但要适应新人的存在，还要与对方磨合出最合适的相处方式。 　　太累了。 　　她如今还怀着孕呢，红棕二人又不没有包藏祸心，何必辛苦自己？ 　　只是贾敏今日过来，倒是让周瑶明白了她对后宅的掌控力。府医例行检查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留了药方，这种根本没人外传的“小事”，竟然会传到贾敏耳朵里，足以说明她院子里也有贾敏的眼线了。 　　就是不知道是哪一个了。 　　翠榈心眼儿直，直接开口问她：“太太都生气了，姨娘不怪我们吗？” 　　之前周瑶的态度太过轻松，让她和红棕对此事严重性有了错误的评估。如今太太亲自上门，两人这才后怕起来。 　　周瑶想了想：“还好没酿成大错吧。” 　　如果真的伤害到了孩子，她也无法保证自己会不会生气。 　　才怀孕的时候，就算知道肚子里揣了娃，她也没有太大的感觉。但之后屡屡被人提醒，她也难免对肚子里的孩子在意起来。 　　而且这两个孩子与她血脉相连，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二的亲人，重要性不言而喻。 　　红棕听出周瑶言下之意，不由松了口气：“奴婢以后定会更加小心谨慎，不会再犯错了。” 　　翠榈赶紧附和。 　　周瑶摇摇头，倒是没太在意这件事。 　　- 　　自从那日去花园散心被吓，周瑶安分了好一段时间。花园那地方已被她关进了小黑屋，在肚子卸货之前，她绝不会再去溜达了。 　　为了以防万一，她甚至放出话去，说自己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不能见客，直接将其他想要探望并打探消息的人的借口堵住，小日子不知清净了多少。 　　连红棕翠榈都对周瑶的安分赞叹不已，时不时就会做点儿她喜欢的零嘴儿。 　　美食相伴，周瑶心头的蠢蠢欲动全都被压了下去。 　　但她不找麻烦，麻烦却自己找上了门。 　　这日，周瑶突然想起孩子已经长到可以做胎教的月份了，非要红棕等人去向林如海求几本四书五经游记话本儿等书籍念给孩子听。 　　虽然红棕怀疑周姨娘是自己想看，但为了姨娘肚子里的少爷，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找老爷。 　　好在林如海对怀有林家子嗣的周瑶正是有求必应的时候，听到她的来意，一点犹豫没有，就从书房找了满满一箱书籍。 　　他甚至还说，“这些看完了，只管来找我要。若是我不在，便找墨书，他对书房内的书如数家珍，定能给瑶姨娘找到合适的书籍。” 　　红棕自然连连点头。 　　谁知她带着一箱子书回院子后，周瑶却说：“你家姨娘我也不识字啊，所以还是得麻烦红棕念给宝宝听了。” 　　红棕：“……” 　　周瑶状似不经意地开口：“红棕我跟你说，若是宝宝出生前一直听的是你的声音，等他出世后，肯定会和你亲近。” 　　红棕当即拿起一本《三字经》就开始给周瑶念：“人之初，性本善……” 　　念着念着，周瑶就开始婚婚欲睡起来。 　　然后，木棉便带着木燕上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要搞事2333 　　抱住大家不许走，卖萌打滚儿求收藏啊~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流年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一朵白莲 　　周瑶听到两人名字时一脸茫然：原主记忆中根本没这两个人啊？ 　　红棕担心林春又要作妖，于是亲自上前迎客，想要尽快将人打发走。而翠榈则附在周瑶耳边解释两人来历：“左边儿那个漂亮的是木燕，右边那个叫木棉，两人一同入府长大，感情颇深。不过两人如今都在林姨娘院子里当差。” 　　周瑶更加疑惑了：“那天在花园，林春被我下了脸面，应当知道我不待见她，怎可能还派人来找我？” 　　翠榈一贯不喜欢动脑，当即摇头：“反正红棕会问出来的！” 　　周瑶一想：也是，有红棕呢！ 　　于是拿起红棕没念完的书递给翠榈：“你继续念！” 　　翠榈惊恐地摇头：“才不要！” 　　“嗯？”周瑶瞪眼唬人。 　　“姨娘，奴婢一看书就脑袋晕，当年勉强跟着红棕认了几个字也早就还给她了，哪儿能念书啊！” 　　翠榈看着书页上斗大的“三字经”几字，只觉得脑子又开始晕了。 　　周瑶无法，只能自己拿过来读。 　　但她只认识简体字，繁体虽然也能连蒙带猜地读对，却读得磕磕巴巴，她自己听着都觉得耳朵疼。 　　于是只能放弃，继续等红棕。 　　而红棕也不知与木棉二人说了什么，等她们进来的时候，一个个双眼通红，明显是哭过了。 　　周瑶吓了一跳：“红棕，你怎么还欺负人呢？” 　　红棕知道周瑶只是玩笑，却也被这句话弄得又气又笑：“姨娘怎就见不得奴婢半点儿好？奴婢伺候您这么久，如何是那等欺负人的坏胚子？” 　　周瑶讨好地对她笑笑，见她不生气了，这才转头看向木棉木燕。 　　乍一见到木燕，周瑶便露出惊艳之色。 　　林家的丫鬟长得都不算差，但这么久了，相貌能和原主相提并论的，似乎也只有贾敏。 　　木燕倒是比不上二人，但自带楚楚可怜的气质，别有一番风情。 　　然而谈论后得知对方来意，周瑶脸上的笑容就绷不住了：“你说什么？想让我说服老爷纳你为妾？我看起来很傻吗？” 　　虽然她自己就是个妾，可是给老公送小三这种事，她不愿意干好吗？ 　　不光是自己的三观不允许，最重要的是，原主已经将贾敏得罪得透透的，她要是再给林如海送人…… 　　给丈夫纳妾是正妻的职责，她这么做是想做什么？犯上“篡位”吗？ 　　贾敏不得活撕了她啊？ 　　小说中最容易死人的时候就是生产，可她生产的所有准备都是贾敏安排，她是疯了才会在这种时候得罪她！ 　　没有给两人更多的机会，周瑶赶紧让翠榈出面打发人。 　　翠榈不比红棕做事周全，但她自有一股莽劲儿，赶人这活儿由她来做，实在再容易不过。 　　关键翠榈力气大！ 　　等两人被翠榈一个人就钳着拽出院门，两人再顾不得其他，只能亮出最后的底牌—— 　　“翠榈，林姨娘想害周姨娘！” 　　翠榈动作一顿，狐疑地看着二人，确定两人没有撒谎后，严肃地看着她们：“你们就在这儿等着，我去禀告瑶姨娘，如果她同意见你们，我再出来叫人。” 　　两人尽管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接受翠榈的安排。 　　周瑶对此的反应是，她不是已经害过了吗？ 　　原主都被林春给害死了，还能怎么害？ 　　但想到在林春眼里她和原主就是一个人，不但活蹦乱跳，还怀了孩子…… 　　周瑶从心地催促：“快将二人叫进来，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如今怀着孕呢，就算有林家的重重保护，可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只要有一点儿疏忽，她可就没命了！ 　　她肚子里还有两个娃呢！ 　　红棕也慌，干脆拦下翠榈自己去叫二人。 　　见红棕出面，木棉和木燕二人才算真的松了口气。 　　“姨娘同意让你们进去了。”红棕打量着二人，“但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要是说假话，或是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念头，我想夫人会愿意见见你们两个自荐枕席的丫鬟的。” 　　木燕身体一僵，难堪地低头。 　　木棉倒是松了口气，红棕的反应在她预料之中。 　　进了院子，两人才算真正见到林家如今的宝贝疙瘩究竟长什么样。 　　以前林春与贾敏斗得如火如荼，两方势同水火，两人身边伺候的下人自然也互相见过面，但每次都是擦肩而过，到底不曾真正相处认识。 　　木燕以前便听说周瑶相貌出众，比夫人也不差什么，可如今见了才知道传言不曾有半点夸张之处。 　　若单论相貌，周瑶的五官其实比贾敏还要更精致妩媚。 　　但贾敏气质更出众，而且相貌也是文人最喜欢的清纯柔美。两厢加减，自然就显得二人相貌相当，甚至贾敏更胜一筹。 　　木燕却觉得周瑶更美，尤其是慵懒地躺在摇椅上，眉眼浅淡地扫视过来时，眼尾的风流几乎让人骨头酥麻。 　　自惭形秽！ 　　再想到林春，木燕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 　　周瑶奇怪都看了她一眼，总觉得这丫鬟态度奇怪，并不如木棉眼神清澈。关键是，她每次对上自己的眼神就会下意识避开，一脸惊惶。 　　周瑶茫然，她很可怕吗？ 　　木棉却不知木燕想法，才进院子就将自己所知和盘托出：“因为相貌，燕子这两年屡屡被林姨娘针对，好几次都差点被打成了残废。但不知为何，林姨娘却只让燕子近身伺候。也是林姨娘不小心，燕子才会听到她打算对周姨娘下手……” 　　她正想说林姨娘打算如何害周瑶，却见周瑶皱紧眉头看向红棕。 　　红棕会意，上前一把抓住木燕的下巴，迫使她抬头：“若木棉姑娘说的是真的，林姨娘只让你贴身伺候，那有一件事我就不得不问问木燕姑娘详情如何了。” 　　木棉正想上前解救，就听红棕开口，“之前我家姨娘前脚才涨了月银，后脚饭食就被人下了药，若非巧合没吃那些食物，周姨娘说不定就没了命……” 　　“请问木燕姑娘，你知道……是谁下的药吗？” 　　木棉茫然四顾，周姨娘差点没命？ 　　她回头，却发现木燕面色惨白，看向红棕的眼神也透着惊恐。 　　作者有话要说：　　求求求收藏嗷，觉得本文还不错的小天使帮忙收藏一下呗~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yaya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脸皮太厚 　　木棉对木燕十分了解，自然清楚她这样的表现究竟代表着什么。 　　周姨娘真的被人下药过，而这个下药的人就算不是木燕，她也肯定知情。 　　“燕子……” 　　木燕伸手抓住红棕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骨节发白。 　　但更引人注目的，却是她惨白的脸，和泫然欲泣的双眼。她就那么欲说还休地看着周瑶：“周姨娘，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周瑶：“……” 　　她真的很想说一句，妹纸，我性别女爱好男，你就是再柔弱可人，我也不感兴趣啊！ 　　不仅仅是周瑶，就连红棕翠榈二人也是一脸的一言难尽。 　　然而木燕的好姐妹木棉原本的怀疑却变成了心疼，她上前一把推开红棕，将木燕揽在怀里：“周姨娘若不愿知道林姨娘究竟是何计划，直接告诉我等就是，如此欺辱我们二人是何心思？” 　　周瑶：“额……请问我什么时候欺辱你们了？” 　　她看了眼脱离红棕掌控后就一直低垂着头，不发一言的木燕，都要被气笑了，“总不可能是因为就因为我想要给自己讨个公道，就是欺辱你们了吧？” 　　木棉看了眼“害怕”得浑身发抖的木燕，理直气壮地开口：“就算周姨娘真的被人下药，你怎么就能确定下药的人是燕子？有证据吗？” 　　证据？ 　　她当然没有证据，但是…… 　　“你们若真想要证据，大可直接去找太太呀。”周瑶看着木棉，嗤笑一声，“整个林家大宅里面发生的大小事件，太太不说事无巨细，但差点害死一条人命这种大事，你们总不会以为太太什么都不知道吧？” 　　周瑶似笑非笑地看着木燕，实在好奇她对下药一事是否知情。 　　木燕却立刻露出惊惶之色，她一把抓住木棉的手，抬头望向木棉时眼神屈辱：“阿棉，我早说过找周姨娘行不通的。我们赶紧走吧，别在这儿招人厌。” 　　木棉有些迟疑，但想到这么多年的交情，她仍旧决定相信木燕。 　　她绝不相信一起长大的姐妹会害人！ 　　木棉绷着脸，“既然周姨娘不欢迎，我们还是早点离开，不在姨娘面前碍眼了。” 　　说着，她搀扶着木燕就要走。 　　翠榈直接上前将人拦住，眼神睥睨：“木棉，虽然我们姨娘脾气好，但你不会真就以为这地儿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吧？瑶姨娘脾气好，可不代表我和红棕脾气好。” 　　她话音刚落，一直守在两人身边的红棕也来到她们身前。 　　红棕脸上带着笑：“两位妹妹既然来了，总不能让你们白走一趟不是？你们便将林姨娘准备如何暗害瑶姨娘一事告诉我们如何？” 　　木棉瞪眼：“红棕你怎么这么无耻！” 　　红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周瑶看着不禁失笑，她随口答道：“不及木燕的万分之一。” 　　木棉胆敢陪着木燕来到他们院子，还可以说是无知者无畏。可她为了自己的清白，几乎发动了所有认识的人帮忙调查那天给瑶姨娘下药的人是谁，最后得出的结果，却是一个并不起眼的小丫鬟—— 　　小丫鬟并不完全知情，只说是周瑶搅了林春的好事，所以要下药教训她一顿。 　　直到被贾敏找上门的时候，她仍旧以为自己下的药只是普通的泻药。 　　周瑶又确实很巧合地拉了肚子。 　　贾敏就算查到药源有问题，也无法因为下泻药这种不伤及性命的事给林春定罪，甚至闹上衙门。于是只能让那丫鬟做了替罪羊，将人赶走了事。 　　不过贾敏在查到了林春头上后，便停了手，对她而言，这件事便算是彻底完结了。因为周瑶“不知情”，她甚至没打算给周瑶一个交代。 　　周瑶自己也没办法跑到贾敏面前去大吵大闹，要讨回公道。 　　一来她如今还未站稳脚跟，不好打草惊蛇；二来她肚子里有了孩子，投鼠忌器。 　　红棕却因为之前被周瑶怀疑，而觉得不甘心。 　　因为红棕每次去给周瑶拿食物的时候，也曾遇到过给林春拿饭的丫鬟，每次都是木燕，而不是那个根本就不曾见过的小丫鬟。 　　等到小丫鬟被赶出林家，再到厨房给林春拿饭的又变成木燕。 　　木燕很漂亮，所以红棕对她印象很深。 　　既然对她有所怀疑，便想办法到林春的院子里打听，然后便得知之前给林春拿饭的一直都是木燕，只有给瑶姨娘下药那天，木燕生病，换了个小丫鬟。 　　当时红棕打听到这个消息，就忍不住怀疑木燕。 　　但木燕在林春手下的“悲惨遭遇”几乎传遍了整个林家，红棕将此事告诉周瑶后，她还以为是因为林春不够信任木燕，所以才临时换了人，也就没将这个丫鬟放在心上。 　　然而木棉刚才却说，林春只让木燕近身伺候。 　　众所周知，能被安排贴身伺候的丫鬟就算不是主子的心腹，那也很得主子信任。 　　木棉无意一句话，就让周瑶怀疑上了木燕。 　　那药，也许一开始是木燕的任务，而且她明显对药效知情。 　　就算周瑶“死里逃生”，木燕这个帮凶难道不应该觉得愧疚或者害怕？她难道不应该避着自己这个受害者走？ 　　然而木燕不走寻常路，不但没有一丝悔改之心，竟还敢亲自上门求助？ 　　周瑶：“……”古人操作这么骚的吗？ 　　或者这个木燕把她当傻子了？ 　　木燕被人指着鼻子说无耻，只觉得又羞又恨。抬头又看到周瑶如今珠环玉翠，仆从环绕，更是嫉恨得眼睛都红了。 　　木棉护犊子：“燕子从进门后就没说几句话，一直被你们欺负，你们竟然还污蔑她？做主子的都这么不要脸吗？” 　　周瑶挑眉，笑了：“红棕翠榈，我觉得你应该让她知道什么才叫做真正的不要脸。” 　　红棕会意，当即上前抓住木燕的手。 　　翠榈见状上前帮忙，她力气大，不但制住了木棉，竟还能腾出一只手帮助红棕。 　　木棉下意识想要大叫，却听周瑶凉凉开口：“我劝你还是安静点儿比较好。相信你的好姐妹也不希望招来其他人，然后发现她觊觎老爷吧？” 　　木棉闻言一愣，旋即转头，恨恨地看着周瑶：“你会遭天打雷劈的！” 　　周瑶微笑：“我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　　轰隆——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露出周瑶错愕的脸。 　　- 　　差点就把这两句话写进正文了，好沙雕2333333 　　- 　　喜欢本人的小天使们帮忙收藏一下呀，爱泥萌~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yaya 5瓶；光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交给贾敏 　　周瑶油盐不进，将木棉气得不行。 　　可她又不敢对周瑶做什么，甚至连周瑶的两个丫鬟，她都无力挣脱。 　　半晌后，意识到实力悬殊的木棉恨恨地妥协，乖乖地跟着翠榈红棕进了小院儿的偏房。 　　木燕倒是还想挣扎，但她体力连木棉都不如，最后也没翻腾起浪花。 　　- 　　审问的结果不出周瑶预料，林春最初确实是打算让木燕给周瑶下药。不过木燕到底不是林春心腹，所以并未被告知药效。 　　但木燕与林春相处许久，如何不知她歹毒性子？ 　　不过毒杀一个爬床丫鬟，真要出了事还有木燕在前头顶着，林春有恃无恐。可木燕只是个丫鬟，真要被查到自己头上了，肯定会被送押官府。 　　木燕还年轻，自然不愿落到如此境地，于是干脆称病，哄骗了个小丫鬟代她行事。 　　死道友不死贫道。林春能找替罪羊，她自然也能。 　　想法是这么个想法，但面对红棕二人的时候，她却道尽了自己跟在林春身边的委屈，只说是自己被逼无奈。 　　红棕气笑了：“你要真有那么害怕林春，还敢违背她的命令找人替死？既然敢阳奉阴违，又为什么不直接将毒、药换掉，那样不是更安全？对你更好？” 　　指使之人是林春，下药之人是那小丫鬟。就算最后查出真相，“完全不知情”且没有直接给周瑶下药的木燕也能完好无损地逃脱惩罚，甚至可以在林春的倒台的时候反咬一口，以报这两年被欺辱虐待之仇。 　　木燕见糊弄不了红棕，当即翻脸，眼里满是嫉恨：“我和周瑶是什么关系，凭什么为了她得罪林春？又不是我想给周瑶下毒，你们真要那么想追查凶手报仇，去找林春啊！丫鬟出身就是小家子气，只敢挑我这个软柿子捏！” 　　红棕将其推到在地：“你给林春做帮凶差点害死人还有理了是吧？” 　　就算瑶姨娘逃过一劫，可那个不知情的小丫鬟却被发卖，如今还不知道流落到什么地方。 　　红棕正想上手教训木燕，却听周瑶在外喊她：“红棕，差不多就得了。” 　　红棕出门：“瑶姨娘，您不会真的信了她的激将吧……” 　　当初周瑶疼得满床打滚儿的样子，红棕可是亲眼看到的。周瑶运气好，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可这不代表林春和木燕就不是杀人凶手！ 　　周瑶叹气：“木燕有趁机害我的心思，但真正的主使者却是林春，我们现在将人困在这院子里又有什么用呢？” 　　“可是……”红棕气闷，“难道我们就这样放过木燕？” 　　那木棉倒是可怜，她们倒是可以不追究她之前的失言。 　　“直接送到太太面前，理由都是现成的。”周瑶勾唇微笑，“就说木燕胆大包天，竟然想我帮她勾引老爷。” 　　这两人上门，不就是为了这个原因吗？ 　　顿了顿，周瑶又吩咐道，“把木棉留下来，问清楚她说的林春想要害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因为怀了孩子，林家上上下下都盯着她这院子呢。周瑶这小院儿的安保可以称得上是林家最严密的地方，那林春究竟有什么样的手段，竟然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得手？ 　　她往屋里看了一眼，总觉得木燕这话有假。 　　木棉一直在旁边听着红棕审问木燕，听得下药真与木燕有关，眼底火光早就冷却，在看向木燕的眼神也充满了怀疑和陌生。 　　木燕与她对视一眼后，直接挪开了视线。 　　翠榈直接钳着木燕就去了的贾敏院子，红棕则留下来审问木棉。 　　木棉倒也干脆，直接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之前在花园的时候，因为瑶姨娘称病离开，燕、木燕又被林春打了一巴掌。因为这样的情况在最近发生得越来越频繁，我总觉得也许等不到我们攒够赎身银子，木燕就要被打死、或打残，这才动了让木燕做姨娘的心思。” 　　“但不管是老夫人还是太太，都对这种事深恶痛绝，老爷更是对女色没什么兴趣。于是我就提议，来找瑶姨娘。” 　　听到这里，红棕忍不住问她：“怎么听着全是你一个人的主意，木燕就没拒绝过？” 　　木棉摇头：“木燕一开始有拒绝，但后来被我说动了，才说要找老夫人。” 　　红棕挑眉，这么容易就被说动？怕不是原来就存着这样的心思吧。 　　以那木燕的心机，倒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老夫人对太太很好，不可能给太太添堵。”木棉低着头，想着自己和木燕的行为，只觉得羞愧，“因为担心瑶姨娘不帮我们，所以木燕才告诉我林姨娘想要害瑶姨娘，还说我们可以用这个做条件，与瑶姨娘交易。” 　　红棕看着木棉，那眼神简直想在看一个傻子。 　　“不是，我听了这么多也没听出来木燕非要做姨娘的原因啊。”红棕提出疑点，“如果真想摆脱林春，直接向太太或老夫人揭发林春的恶毒行径不就行了？” 　　以贾敏与林春的恩怨，相信贾敏拿到林春把柄后会很乐意将她赶出林家。 　　木棉眼神发愣：“因为害怕林姨娘的家人报复。” 　　“可林春如果真的下药被赶走，太太根本不可能还将林春的家人留在林家吧？就算林春家人在林家的势力盘根错节，但除了她的直系血脉，其他人会为了林春害木燕？” 　　木棉顿住，心里也开始觉得不对。 　　红棕继续开口：“而且林春如果真想害人，就算木燕当了姨娘之后，林春也不可能就此收手吧？” 　　就像周瑶不就是才当上姨娘的第二天，就被下了毒？ 　　“而且比起当姨娘，你和木燕想办法换到太太或老夫人房中当值，不是更安全？” 　　太太与老夫人的院子防范得密不透风，就算林春想要害人，也不敢将手伸到她们房中。若不然，早在贾敏嫁进林家不久，林春恐怕就对她下手了。 　　木棉如遭雷击，突然就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动了让木燕做姨娘的念头。 　　周姨娘的院子如今也被保护得密不透风，她们如果真想寻求帮助，直接求周瑶将她们收到身边伺候，不比求她安排木燕做姨娘更靠谱？ 　　红棕见木棉明白过来，长舒了一口气。 　　整件事当中，木棉完全被木燕当了枪使，想必她对木燕不会再存有丝毫回护之心。于是红棕直接问出了自己真正想知道的消息：“林春究竟想怎么害人？” 　　木棉张嘴，低声说了一句话，红棕被惊得险些当场跳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猜猜是什么办法？ 　　- 　　最近末点掉得有点厉害呀，是不是剧情出了问题啊？如果有问题，大家一定要告诉我呀。顺便，没收藏的小天使记得收藏一下啊，么~ 　　O(∩_∩)O 第14章 恶毒算计 　　红棕慌了，赶紧出门去见周瑶。 　　周瑶见她着急忙慌的样子，连忙让她停下喘口气儿：“你这是怎么了？” 　　红棕刚才一直在审问木棉，最多也就时从木棉的口中知道林春究竟想要用什么样的办法害她吧？在这后宅，无外乎下毒那套，周瑶早就做好了准备，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吃惊的。 　　但红棕却说：“木棉说了，林姨娘想要陷害姨娘！” 　　周瑶一愣：“陷害？不是直接下毒？” 　　红棕整个人都慌了：“林姨娘简直是奴婢见过的最狠毒的人，她不仅仅敢下毒害人，竟然还想要诬陷您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老爷的！” 　　周瑶只觉得满头雾水：“我是在成为老爷姨娘两个多月之后才怀上孩子的，之后又没有接触过其他男人，就算林春想要污蔑，也没证据吧？” 　　红棕急得满头大汗：“林姨娘打算在少爷的出生日期上做手脚？” 　　周瑶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会可能使她小产的，如麝香、藏红花一类的药物。 　　“她想要让我早产？”周瑶认真思考过后，猜到了林春的打算，“如果我的孩子早产，她就可以污蔑孩子是在我成为姨娘之前怀的？” 　　“但是不对啊……” 　　周瑶眉头紧蹙：“自我怀孕后的这段时间，府医每隔半月都要上门检查胎儿发育情况，具体月份府医怎么可能不知道？” 　　而且每次检查过后，府医都会将脉案交给林母等人，根本没有作假的机会。 　　“而且就算林春有心害我，她也找不到机会给我下药吧？”周瑶疑惑地看着红棕，“木棉是不是被木燕给骗了？” 　　红棕赶紧摇头：“瑶姨娘，您是不是忘了您肚子里怀的是双胎？双胎大多早产，根本不需要林姨娘多做手脚。木棉说，林姨娘只打算吩咐厨房给您的饭食做的更好一些，最好能将孩子养得白白胖胖，到时候随便弄点儿有催产效果却又对您无害的食物，保管您肚子里的孩子七月就出生。” 　　七月生，正好就对上了周瑶成为姨娘，两个月后才怀孕的时间差。 　　“府医那儿……” 　　“林姨娘打算让两位府医畏罪自杀。” 　　周瑶忍下心头不适，追问道：“可孩子如果不是老爷的，那又是谁的？总不能凭空冒出来吧？” 　　红棕张了张嘴，眼神闪烁。 　　周瑶急了：“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说话还吞吞吐吐的？还不赶紧说！” 　　红棕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语气害怕：“瑶姨娘，木棉说，林姨娘想要栽赃给您的‘情郎’，是林虎。” 　　周瑶一愣，“林虎是谁？” 　　红棕抬头，吃惊地对上周瑶的眼睛，发现她眼底的茫然不似作假，当即噎了一下。 　　亏她还以为瑶姨娘与林虎就算清清白白没有逾矩，但也有过一段儿男女之间的感情。谁知她竟然根本不知道林虎是谁！ 　　“瑶姨娘，您连自己的未婚夫姓甚名谁都忘了？” 　　周瑶茫然：“我哪儿来的未婚夫？” 　　原主一心攀龙附凤，对家中父母安排的几个“过日子的老实人”全都看不上，根本就不曾订亲，哪儿来的未婚夫？ 　　“林管事的儿子，王妈之前亲口承认，再过几年就把您嫁给他的林虎啊。” 　　周瑶使劲儿从原主记忆里扒拉，这才从一个角落找到这么个人。 　　但原主根本就不知道这人谁。 　　可不管怎样，既然原主的母亲确实亲口承认过过几年就要将她许配给对方，旁人都误以为此人曾经是她未婚夫，也不是没可能。 　　周瑶咽了咽口水，感觉事情有些难办了。 　　“对了，这林虎与林春有什么关系吗？” 　　“回瑶姨娘，林虎的母亲与林春的母亲感情颇好，后来生了孩子，又给彼此儿女做了干妈，算是干亲。” 　　周瑶更方了，感情这两人还沾亲带故。 　　那林虎莫不是真打算认下“蒙骗林如海，让林家代他养儿子”的罪行吧？ 　　到时候孩子出生，林春只需要散播孩子并非老爷亲生的流言，再让两位府医“畏罪自杀”，留下一封认罪书，孩子的“亲爹”再因为太过“害怕”而出面承认并认罪，“人证物证”俱在，周瑶就算心中坦荡，也百口莫辩。 　　这年头又没有DNA检测。 　　就算林家因为拿不准而留下孩子，周瑶却会“难产”而亡。 　　周瑶稍一细想，便觉得此计再歹毒不过。 　　周瑶前世不过是和平年代长大的普通人，知道有人千方百计地想要送自己去死，难免觉得恐慌。 　　但很快，她就冷静下来：“送我去太太的院子。” 　　这事儿她解决不了，也没办法解决，还是去找贾敏更好。 　　她正这样打算呢，就听到翠榈在外喊了一声：“瑶姨娘，我回来了。” 　　周瑶赶紧让人进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翠榈一脸晦气：“姨娘别提了，那木燕是个精乖的，才到太太面前就开始哭诉自己的之前被林姨娘欺辱的遭遇，不等奴婢开口就自己认了找姨娘帮她上位的想法。” 　　周瑶：“……她不怕被贾敏打死吗？” 　　翠榈翻了个白眼：“哪儿能呢？她可比我们聪明多了。” 　　“当时奴婢就跪在她身边，谁知道她直接当着奴婢的面就说有事要单独与太太说，不许旁人在场。”翠榈想到木燕当时的表现，就觉得懊恼不已，“太太本不打算搭理她，谁知她直接就说与姨娘肚子里的小少爷有关。” 　　整个林府除林母外，估计对周瑶肚子里的孩子最关注的就是贾敏了。连孩子真正的父亲林如海，估计都没贾敏在意。 　　周瑶震惊：“太太同意了？” 　　翠榈点头：“太太直接我回院子了。” 　　周瑶低着头，思考着木燕究竟会说什么。但认真想过后，她便觉得，除了林春想要诬陷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林如海的这件事，她也没有其他筹码了。 　　周瑶之前作出将木燕送到贾敏面前的时候，还以为林春只打算故技重施给她下药。因为之前下药一事木燕知情不报，她认为以木燕表现出来的心机不可能告诉贾敏，否则拔出萝卜带出泥，她自己也跑不了。 　　然而后来发现事情与她所料相差太大，周瑶当时就猜到，木燕可能会借着这件事免于惩罚，又担心木燕添油加醋，这才想着去找贾敏。 　　冷静下来后，周瑶却迟疑起来。 　　红棕听完翠榈的话，当即急了：“姨娘，我们现在不如带着木棉去见太太，以免木燕在太太面前乱说话，毁了您的闺誉。” 　　翠榈一听，也跟着劝她：“姨娘，红棕说的对啊，我们带着木棉去和木燕对质，这样太太就不会误会您了！” 　　周瑶确实有些动心，但面对两个丫鬟惊慌的眼神，她却果断地摇了摇头。 　　“现在不是去找太太的好时机，我们再等等。” 　　翠榈急了：“瑶姨娘，还要等什么呀？木燕那小贱人可不是好相与的，若是借机抹黑您，您可怎么办呀？” 　　周瑶还是摇头：“等等太太的反应，看她如何处置木燕。” 　　红棕翠榈再着急，也不能越过周瑶做决定，只能忍耐着满心焦躁留在院子里等待消息。 　　但周瑶千算万算，也没想过会听到“太太将木燕开脸，抬为姨娘”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林春：……什么玩意儿？ 　　- 　　性感作者在线打滚儿求收藏呀~?(? ???ω???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yaya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就在周瑶开始担心贾敏是不要是通过木燕针对自己的时候，很快就传出贾敏查出木燕曾试图下毒害她，并成功找到了人证和物证—— 　　物证自然是林春之前对原主下药剩下的药粉，藏匿的地方由木燕亲口供出。 　　人证嘛…… 　　看着大堂上跪着的木燕，在场之人立刻心领神会。 　　周瑶怀着孩子，贾敏自然不会让她去看受训，她也就没能亲眼见证林春跟个丧家之犬一样被赶出林家，连带着作为帮凶的林春家人也被发卖这样大快人心的场景。 　　但翠榈在林春被抓当天特意赶去听了全程，回来后将当时情况绘声绘色地讲给周瑶听，听得她一愣一愣的。 　　贾敏这是抓到把柄就立刻把人处理干净，完全没给林春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看这雷厉风行的速度，贾敏对林春多年来仗着家人冒犯她的行为想来也憋足了气。 　　不过也是，贾敏堂堂国公府嫡女出身，又是林如海正妻，自然有其心高气傲的资本。能忍这么久才名正言顺将人赶走，而不是仗着身份“无故”打压林海的妾室，已经足以说明贾敏的“贤惠大度”了。 　　想必林海知道贾敏这些年在他不知道时候受了那么多委屈，定会对她更加心疼爱慕，两人之间的感情也会更加融洽。 　　周瑶眨眨眼，对此倒没什么感觉。 　　“那木燕呢？太太真的愿意让她给林如海做妾？”周瑶皱着眉头，“她真就这么好性儿？” 　　不管怎样，贾敏也不可能在她已经怀孕的情况下还给林如海主动抬妾，木燕能在还没与林如海圆房的时候就有了姨娘的名分，肯定是用林春的把柄与贾敏做了交易。 　　但这样的交易本身就带着股威胁的意思，贾敏真的一点儿没生气？还眼睁睁地看着木燕成为林海的姨娘，与她共侍一夫？ 　　翠榈眼珠乱转，不敢和周瑶对视。 　　周瑶皱眉：“怎么了？” 　　翠榈认真地看着她：“瑶姨娘，您胆子如何？” 　　周瑶茫然：“还行。” 　　翠榈舒了一口气，凑到她耳边小声开口：“瑶姨娘，奴婢绝对想不到，之前被木燕坑来给您下药的那个丫鬟，竟然没有被卖！” 　　周瑶双目圆睁，不敢置信地问她：“难道被太太藏起来了？” 　　翠榈连连点头：“被太□□排到了老夫人的房中，这几个月虽然一直在干粗活，但吃饱喝足，至少性命无虞。林春被带走后，那木燕还没来及高兴呢，太太就将小丫鬟叫了出来。小丫鬟当场指证，当初给她药粉的正是木燕。” 　　周瑶立刻明白过来，贾敏之前在她被下药这件事上轻拿轻放不过是做给林春看的假象，好让林春极其家人放松警惕而已，她其实早就暗中着手对付林春了，那个小丫鬟就是她留下来的重要人证。 　　只不过没想到小丫鬟还没用上呢，更为关键的木燕就跳了出来。 　　木燕出面作证，林春自然落马。但那个小丫鬟也不是一点儿用也没有了，至少通过那个小丫鬟，贾敏就能直接将一心上位的木燕给废了—— 　　谁让当初把药给小丫鬟的，正是木燕呢？ 　　木燕既然知道林春房中藏了毒药，又怎会不知林春想要给周瑶下的药是什么效果？ 　　蓄意害人，知情不报，为虎作伥…… 　　不论哪一条，都足以将木燕送入大牢。 　　只是林家到底是大户人家，没得将自家仆役送到衙门让人看了笑话。 　　周瑶猛地咽了下口水，“木燕不会……” 　　翠榈点头：“木燕也被卖了。太太特意吩咐，一定要将她和林春卖到同一个地方。听说没多久，就传来木燕被林春……的消息。” 　　最关键几个字翠榈含混了过去，周瑶大致猜得到是打死打残一类的字眼。 　　虽然林春与木燕是罪有应得，但贾敏果断狠厉的手段，还是吓了周瑶一跳。她愈发坚定不要在她和林海两人之间掺和的决心。 　　再等等，只要这孩子生下来，她立刻就去找贾敏商量离开林家一事。 　　在此之前，林母向宫里求来的嬷嬷终于出宫了。 　　嬷嬷姓郭，祖籍维扬。 　　当初在好几户人家的请求中，嬷嬷选中林家养老，也是因为她与林家人算是半个老乡，衣食住行更亲切。 　　郭嬷嬷初到林家，与林母等人请过安后，便径直来了周瑶的小院儿。 　　“您就是周姨娘？” 　　郭嬷嬷站在周瑶面前，将她从上到下审视了一遍，眼神挑剔。 　　周瑶神情尴尬，颇有些手足无措。 　　这郭嬷嬷不负宫廷出身的好名声，不仅仪态完美，浑身气势也与寻常嬷嬷完全不同。 　　后来周瑶得知这位嬷嬷是从贵妃离开，曾经伺候过两位皇子三位公主，才明白这身气势是怎么回事。 　　见她面对自己时有些小心，郭嬷嬷拧眉指点：“周姨娘，您要时刻记得自己是主子，而我只是个奴才。面对奴才时您是个什么样儿，对奴婢也就什么样儿，没必要太客气。” 　　周瑶露出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面对这么大牌的嬷嬷，她怎么可能把她当做红棕翠榈一样对待？ 　　就算在现代，若是自家月嫂曾经伺候过总统夫人，想必也不可能有人对其态度随意吧？那必然是要捧着，唯恐惹人生气的呀！ 　　郭嬷嬷觉得有些稀奇，这周姨娘面对她时一不讨好，二不鄙薄，甚至比起林家几位真正的主子见到她的态度都要更平静，眼里虽然有尊敬，却很纯粹，并未夹杂其他。 　　疏朗大气，完全不像是家生子出身的姨娘。 　　她想了想，试探道：“有些话老身要说在前头，免得日后产生误会，闹得彼此都不愉快。” 　　周瑶正色：“您讲！” 　　郭嬷嬷挑眉：“老身来到林家只为养老，到您身边也只是为了您肚子里的孩子，除此之外，不管您有什么打算，都与老身无关。您可知道？” 　　周瑶恍然，郭嬷嬷这是担心她争宠？ 　　她赶紧摇头：“嬷嬷您只管放心，我对争宠没兴趣。” 　　郭嬷嬷有些狐疑，却也没反驳，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这样自然最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yaya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周瑶笑笑，没有非药郭嬷嬷相信。 　　两人本就是互利互惠的关系，勉强也算休戚与共，但真要郭嬷嬷对待她如同对待原本的主子那般忠心不二，也不太现实。 　　不得不说，宫里的嬷嬷会被这么多的高门大户争抢，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郭嬷嬷到来后，红棕与翠榈两个半路出家的“月嫂”便光荣退休，再也没机会对周瑶的相关事务指手画脚。 　　周瑶的衣食住行都有了很大的改变，但这一切并为让她觉得不开心。 　　她还是一样的吃喝，只是很多周瑶原本并不喜欢的食材经过郭嬷嬷“独家秘方”的改良，竟让她喜欢起来，很多时候甚至比原本的心头好更让她喜欢。 　　衣服这方面也是，郭嬷嬷总有办法让她在穿的舒服的前提下，不降低一点儿颜值，和之前一样美美的。 　　郭嬷嬷到来后的一个月，周瑶的生活水平再次上升了一大截儿，然后不负众望地，变得圆润了许多。 　　一开始，周瑶还觉得害怕。 　　现代处于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就算周瑶不曾经历怀孕这件事，也左一耳朵右一耳朵地听过不少的碎片化信息。其中有一个科普类的信息让她印象深刻，孕妇在怀孕期间吃得越好对孩子就越好这个说法，是错的。 　　因为胎儿太大的话，容易让孕妇难产。 　　周瑶很惜命，并不想为一个孩子搭上自己的生命。所以发现自己有变胖的趋势后，便有些慌张地找上了郭嬷嬷。 　　郭嬷嬷却丝毫不以为意：“姨娘不过是长了些肉，哪里就算得上胖了呢？有老身在一旁看着，您大可以放心养胎。” 　　她顿了下，提起另外一件事，“说来下个月就是林大人的生日，您可准备好了送给林大人的礼物？” 　　周瑶彻底忘了担心自己体型：“林大人生日？” 　　她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从记忆中翻找出林如海的生日日期，就在下月初八，如今到了月中，距离林如海生日不到二十天。 　　周瑶确实当即皱紧了眉头，“老爷生日，我必须送礼物？” 　　因为从来没把自己当做林如海的妾室，周瑶对林家人的生日完全没放在心上，更不用说提前为他们准备礼物了。 　　郭嬷嬷认真地打量了周瑶一眼，不由失笑：“老身如今倒是相信瑶姨娘对林大人没什么想法了。” 　　她摇摇头，叹气，“但不管您心底是如何想的，作为林大人的姨娘，为他准备礼物就是理所应当。准备了，就算不起眼，也没人会挑你的错处；但若是没准备，难免受人侧目。” 　　周瑶迟疑起来。 　　郭嬷嬷似乎看穿了周瑶的顾虑，认真劝她，“您若是真的不想惹人注目，挑一份不起眼又不出错的礼物，反倒比不送礼更不引人注意。” 　　周瑶想了想，看向郭嬷嬷：“不知嬷嬷有何高见？” 　　郭嬷嬷眯眼笑了起来，干脆起身去叫红棕打开了周瑶放置贵重物品的木箱。 　　她从里面拿了几张银票，“瑶姨娘手上的值钱物件儿全都来自于老夫人三人，并不适合再拿出来送礼。若是姨娘自己亲手制作的东西，却又太有心意，显得太过亲密，容易被太太惦记。拿着银子重新购买一件儿，便再好不过了。” 　　周瑶立刻点头笑了起来：“都听嬷嬷的。” 　　她正想说话，突然惊呼一声，惹得郭嬷嬷与红棕三人担心地看了过来。 　　周瑶缓了一会儿，抬头看向三人时，眼神惊奇：“宝宝刚才踢了我一下……” 　　那种从身体里诞生出另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生命，血脉同源，心跳同频，小孩每一个动作都能通过自己身体感知到的感觉，实在太震撼了。 　　“我好高兴，不是，我好惊喜，也不是……” 　　她伸手比划着没人看得懂的动作，连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原本对怀孕还没有太多实感的周瑶，好像一瞬间便意识到，自己怀孕了。是真情实感地有了怀孕的体会，而不是突然被人告知“你怀孕了”，就算她知道了这件事，却没办法体会到与之前有什么差别。 　　可能是因为宝宝太乖了吧。 　　从怀孕到现在也有五个多月了，两个孩子待在她肚子里乖得不行，竟没让她孕吐过一次。 　　周瑶低头抚摸着微微凸起的肚子，原本对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游离戒备的眼神都柔和下来，变得温柔许多。 　　郭嬷嬷似乎习惯了这样的表现，并不觉得稀奇。 　　等周瑶彻底冷静下来，她才开口说道：“瑶姨娘，若是知道您这么高兴，想必少爷和小姐也会觉得开心。” 　　周瑶愣了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郭嬷嬷这话意有所指。 　　难道她看出来自己之前对孩子没有太多感情？ 　　周瑶心中惴惴，眼神闪烁地避开了郭嬷嬷的眼神。 　　-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林如海生辰当天。 　　按照郭嬷嬷的建议，周瑶让人到街上买了一方品质不错的砚台。中等价位，放在寻常人家也许是个好物件儿，但落在林如海眼里，大约十分不起眼。 　　因为担心发生意外，周瑶并未去参加宴会。 　　午间，周瑶与红棕翠榈并郭嬷嬷三人一起在屋子里用过餐，便准备休息。 　　却没想到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有人来到了周瑶所在的院子附近。 　　郭嬷嬷看向红棕：“你留在屋子里伺候瑶姨娘，我带着翠榈出去看情况。” 　　红棕点头应是，赶紧走到周瑶身边，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周瑶虽然觉得她们有些风声鹤唳，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当初分配院子的时候，贾敏或许对原主有气，所以给划了一个很偏僻的院子，平常根本没有多少人经过，清静。 　　后来怀孕，大夫却说这样的环境更适合养胎，也就一直没搬。 　　这么偏僻的地方，有人过来也确实有些奇怪。 　　“这位嬷嬷不要紧张，我们只是迷路到了这边，并非有意打扰。” 　　周瑶坐在窗前，突然听到一道笛子般清脆的男音。 　　她听到郭嬷嬷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隔了一会儿，又听到一道比较低沉浑厚的男音：“实在无意冒犯，还请嬷嬷找个人帮忙引路，我们这就离开。” 　　周瑶在现代的时候就有些声控，听到这道很符合自己喜好的声音，忍不住把窗户推开了一条缝，好奇地从缝隙看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家里有些事，会比较忙，保证日更已经有些勉强，就没办法准时更新了，大家第二天来看吧，么么~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yaya 28瓶；流年 9瓶；点点、光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周瑶只见到一道如青松般伫立在郭嬷嬷跟前的青年，他微微侧身，挡住了另一道身影，他背影下躬，显然对旁边那人十分尊敬。 　　他背对着周瑶，不但让她看不到他的脸，连另一个人也挡得严严实实。 　　周瑶看了一眼便觉得无聊，又将窗户关了起来。 　　坐在轮椅上的徒旻听到声音，转头往周瑶的方向看了一眼，只是他视线模糊，只来得及捕捉到一抹艳色，那窗户便再次关上了。 　　徒旻愣了下，意识到对方身份，赶紧移开了视线。 　　郭嬷嬷眯了眯眼，强忍着回头的欲望，抬手挥退了红棕翠榈，低声开口：“六爷，这儿是林府后院，住的都是林府女眷，还请六爷尽快离开。” 　　徒旻正待开口，他身边站着的侍卫赵恳登时不乐意了：“我家爷不已经说了，让你找个丫鬟引路，我们马上离开。” 　　徒旻抬手打断赵恳接下来的话，温言开口：“我们这就离开。” 　　郭嬷嬷也知道自己有些反应过度，急忙解释：“这院子里住着林府女眷，是奴婢如今的主子，正怀着孕呢，这段日子就有些风声鹤唳。这小院儿又偏僻，六爷身为男子却突然出现在这儿，奴婢难免惊慌。实非有意冒犯，还往六爷不要怪罪。” 　　徒旻并未放在心上：“这事儿错在我，嬷嬷如何反应都不为过，不必挂怀。” 　　郭嬷嬷松了口气，回头向红棕二人说了一声，干脆自己领着二人离开小院，朝着花园的方向走去。 　　到了花园门口，郭嬷嬷直接行礼告退。 　　赵恳皱眉看着郭嬷嬷的背影：“也不知那小院儿里究竟住着何方神圣，竟让郭嬷嬷这般小心谨慎。” 　　徒旻轻笑一声：“郭嬷嬷在宫里不一直是小心谨慎的性子？” 　　赵恳皱眉：“这不一样。” 　　但究竟哪儿不一样，他却说不清楚。 　　徒旻笑笑：“你还是推着我回花园吧，免得等会儿被人发现我失踪，闹起来查到小院主人的身上可就不好了。” 　　赵恳赶紧点头，推着人就入了花园。 　　- 　　周瑶见到郭嬷嬷回来，忍不住好奇问她：“怎么会有陌生男子出现在后院？没有小厮拦着吗？” 　　“老身问过了，说是迷路。至于小厮，今日老爷生日，来了许多客人，许是人手不足吧。”郭嬷嬷想起六爷身体，倒不觉得他撒谎，只是对他身份觉得有些头痛。 　　周瑶点点头：“这样啊……” 　　这借口实在有些烂，但郭嬷嬷既然已经处理完毕，她也就不打算多问了。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了两个多月，周瑶怀孕也有七个多月了。 　　因为怀的是双胎，孩子容易早产，林家早早便准备好了生产的产房和产婆，及其他工具。 　　临近生产，周瑶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她原本的打算突然就开始动摇起来—— 　　在周瑶原本的想法中，等到怀孕生子，她肯定是要讨一封放妾书，直接离开林家，去过自己的小日子的。而孩子，自然是留在衣食富足，长辈疼爱的林家。 　　当时她对怀孕生子没太大感觉，也从未想过会因为十月怀胎对孩子产生感情。母子连心，如今的周瑶却有些割舍不下孩子，无法想象将孩子留在林家，自己独自离开的场景。 　　也许是想得太多，周瑶的肚子没多久就觉得肚子一阵一阵地开始疼。 　　还不等周瑶反应过来，她便被丫鬟嬷嬷送进了产房。 　　两个孩子从周瑶怀孕开始就没怎么折腾她这个当母亲的，等到进了产房，生产更是顺利地不像样子。 　　不到两个时辰，两个孩子就接连出生。 　　只是意外的是，虽然周瑶怀的是两个孩子，却没有一个儿子，如林母之前担忧的那般，周瑶这胎，生的是两个女儿。 　　不过就算是女儿，对林家来说也是天大的喜事。 　　林母下令，林家上下所有人多发半年的月银不说，她还从库房里拿出许多不值钱的小物件儿出来打赏“功臣”。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Ｃo Ｍ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l a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不仅仅是周瑶和她身边伺候的人，只要和两个孩子扯上了关系的人，全都的了奖赏。 　　林家上下喜气洋洋，就像是在过节一般。 　　而孩子的母亲周瑶在醒来后，神色却有些不对劲儿。 　　她说不上自己此时的心情是失落还是庆幸，但看向放在床前的两个女儿时，神情有些复杂。 　　郭嬷嬷是个人精儿，早便看出了周瑶这个被林家所有人说是“有福气”的人心思有些不对。但她本来只是到林家养老，唯一的使命便是照顾好怀孕的周瑶，等周瑶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她就只需要照顾好孩子，所以她对掺和进林家的家务事没什么兴趣。 　　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她对周瑶虽然仍没有多少感情，却也对她产生几分怜惜。如今见她情绪不对，便忍不住叹了口气。 　　“瑶姨娘可否告诉老身，您为何不高兴？” 　　周瑶一惊，正想解释，便被郭嬷嬷抬手制止：“瑶姨娘，您并不擅长掩饰情绪。” 　　周瑶愣住，良久说不出话。 　　郭嬷嬷索性问得更加直白：“怀孕生子本是大喜事，这也是您最初所求，为何生下两位小姐之后，您反倒不开心？” 　　这么长的时间，哪怕时平日随口闲聊，就已经足以让郭嬷嬷知道周瑶是如何成为姨娘的。只是同样，这几个月的相处，郭嬷嬷也从周瑶的态度看出事情背后恐怕另有隐情。 　　甚至周瑶对孩子的态度，也从最开始纯然的欣喜一变再变。 　　周瑶看着郭嬷嬷，很想将心中想法倾诉给她听，但郭嬷嬷以往的态度却又让她无法全然信任于她，犹豫之后，只能闭嘴不言。 　　郭嬷嬷看着她：“瑶姨娘，您孩子已经生了，老身再在您身边待上一两个月就要离开了。您可知道老身接下来要去哪儿？” 　　周瑶愣住：“这么快？” 　　她虽然对郭嬷嬷的离开早有预料，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郭嬷嬷没有卖关子，“等到姨娘出了月子，老身就会正式成为两位姑娘的教养嬷嬷。不管怎样，老身与姨娘您的利益是一致的，您大可以信任我。” 　　周瑶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不该信她的话。 　　郭嬷嬷却只是看着她，不发一言。 　　半晌后，周瑶犹豫着开口：“嬷嬷，我想离开林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yaya 13瓶；光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郭嬷嬷想过无数种可能，也不曾预料周瑶竟然是想要离开林家。 　　她迟疑着看向周瑶：“能告诉老身原因吗？” 　　周瑶知道这样的说法很难让人相信，因为从“她”之前的种种言行来看，她就不像是愿意放下辛苦追求到的荣华富贵，离开林家的人。她又不能说自己是穿越过来，无奈接手了原主留下的烂摊子。 　　在脑海中整理好措辞后，她认真开口：“一开始只是不甘为奴，不甘心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注定一辈子是伺候人的命。” 　　郭嬷嬷敛眉不语，这样的人她见过很多，并不值得稀奇。 　　“后来想尽办法当上了姨娘，飞上枝头做了假凤凰，我却又觉得不自在。”周瑶低着头，避开了郭嬷嬷的视线，“所以我便不想给老爷做妾了。只是我当时已经怀了孕，实在没办法离开；再者说，我的家人因为我是老爷的妾室而获得了不少好处，我总不好不顾林家情况离开，而且太太未必允许。原本想着生下孩子后向太太求个恩典放妾，后来却与孩子产生了感情，觉得舍不得……” 　　这段话九分真一分假，想必不会让郭嬷嬷怀疑。 　　郭嬷嬷眯眼，只评价了她两个词：“行事莽撞！异想天开！” 　　周瑶张嘴，一会儿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得不承认，若她真是自己所说的那样，郭嬷嬷的评价一阵见血。 　　郭嬷嬷看着周瑶：“老太太不会放你离开林家的。你如果真想离开，只能去求太太的恩典。不过希望并不大。” 　　周瑶晃神：“太太会同意让我离开？” 　　“可能性不大，但并非没有。”郭嬷嬷看着周瑶，“如果太太有将两个小姐抱到自己身边教养的打算，放您离开是个不错的选择。” 　　生母不在，贾敏也才能真正对孩子上心。否则好不容易将孩子养育成人，最后孩子却一心记挂生母算个什么事呢？ 　　林家那位当家太太可不是烂好人。 　　周瑶心脏猛地一缩：“太太想要将我女儿抱到她的身边养育？” 　　郭嬷嬷语气平静：“大户人家都是这样做的。一来将庶女放在身边教养，算是对妾室的一种辖制手段，逼得对方不敢轻易放肆；二来可以为自己的孩子增添臂膀，若是教养好了也算是个不错的助力。” 　　“其实很多时候为了施恩，嫡妻还会将庶女记在自己名下，算是半个嫡女，身份更高，以后的联姻对象也更好，对嫡子嫡女的帮助也更大。只不过太太如今膝下无子无女，将您的女儿放到身边教养可以，记在名下占了太太未来嫡亲孩子的位置却几乎没可能。” 　　林太太如今一个孩子也没有，除非脑子发疯，否则绝不可能将周瑶的孩子记在自己名下。不然周瑶的女儿又占嫡又占长，以后她若是生了女儿反倒会被庶女压一头，算个什么事儿？ 　　但就算只是抱养，对两个小姐未来嫁人已经有很大的帮助。 　　庶女出身毕竟是个大问题，这会使得两位小姐未来婚配人选身份有限，但若是从小被嫡母教养长大，就能给身份拔高一截，日后挑选成婚对象时也有更大的选择余地。 　　两个小姐以后身份越尊贵，郭嬷嬷的身份也会越高，晚年生活也就越顺心。按照郭嬷嬷的私心，她也更想撮合周瑶离开一事。 　　但林太太太过年轻，未来还有很多可能，她不一定愿意抱养小妾的孩子。 　　周瑶却似乎被吓到了：“我如果离开，还可以回来探望女儿吗？” 　　郭嬷嬷叹气：“姨娘忘了老身之前所言？老太太不会允许您离开林家的，您若真是铁了心想要离开，必须想办法说动太太帮您，当然，前提是太太愿意将两位小姐抱到身边养育。” 　　对周瑶来说，这就是个死局。 　　如果贾敏不愿意抱养孩子，为了让孩子得到更好的照顾，她当然不可能允许周瑶离开，否则两个孩子交给谁养？ 　　贾敏不愿意；林母年纪太大，精力不济；至于其他妾室…… 　　春琴石榴才当上姨娘没多久，想要孩子的心情并不急切，想必并不愿意给情敌养孩子。 　　而如果贾敏愿意将两个孩子养在身边，那么周瑶上门求放妾，她必然毫不犹豫就会点头，但以后，贾敏绝对不会同意周瑶再上门探望孩子。 　　一来不能让两个孩子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二来贾敏也不想见到周瑶。 　　周瑶有些发懵，正想开口，却听摇篮里的两个孩子突然大声哭嚎起来。 　　一开始是左边的姐姐在哭，但熟睡的妹妹很快被吵醒，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尖锐，刺得人耳膜生疼。 　　周瑶下意识伸手要抱，却被郭嬷嬷拦下：“姨娘现在养身体要紧，可千万不要做太大的动作，免得撕裂伤口。” 　　周瑶动作一顿，便见郭嬷嬷低头查看了姐妹俩的尿布：“尿布很干燥，应该是饿了，老身出去将太太准备的几个奶娘叫进来。” 　　说着，郭嬷嬷便离开屋子出去唤人。 　　临走前，她还不忘将周瑶的两个大丫鬟，红棕与翠榈叫进来守着。 　　周瑶看着床头摇篮里的两个皱巴巴的婴儿，眼神发愣。也不知是不是母子连心，靠近周瑶一侧的姐姐突然朝着她的方向伸手晃了好几下。 　　周瑶下意识将左手放在了姐姐的手边，一下子就被她丁点儿大的小手抓住了食指。 　　说来也奇怪，姐姐抓住周瑶食指后虽然仍旧饿得不停吧唧嘴，哭声却立刻停了下来。 　　红棕翠榈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只觉得神奇。 　　旁边的妹妹却还在哭，且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周瑶有些担心，忍不住用右手撑着床铺想要起身，却不小心扯到下身伤口，痛得直接倒在了床上。 　　原本被姐姐抓住的手指也挣脱开来。 　　姐姐再次大哭起来。 　　“瑶姨娘你怎么了？”红棕一脸焦急地上前询问情况。 　　好在周瑶是顺产，且并未折腾多长时间，下身撕裂的伤口并不严重，只是剧烈地疼了一下，便很快缓了过来。 　　她摆摆手：“没事，只是刚才动作有些大，扯到了伤口。” 　　周瑶冲着翠榈抬手：“翠榈你力气大些，快过来扶我起来。” 　　翠榈赶紧上前，双手插入周瑶两边腋下，完全没让周瑶用力便令她靠在床头，直接坐了起来。红棕上前帮她掖好被角。 　　周瑶松了口气，赶紧侧身将右手放到两个孩子中间，等两个女儿一人抓住一根手指，止了哭声，这才开口：“郭嬷嬷怎么还没回来？奶娘难道不是住在我们院子？”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的小天使们记得收藏一下，爱你们~比心心~ 第19章 　　红棕一顿，正要说话，周瑶却转头看向翠榈：“翠榈，你来说。” 　　翠榈一下子就慌了，忍不住去看红棕。 　　红棕眼底也闪过一丝慌乱，然而面对周瑶的目光，只能闭嘴不言。 　　“就、就老爷发话，说是以后要将两位小姐接到太太房中教养。”翠榈说完，低头不敢与周瑶对视。 　　周瑶心里像是空了一块，有些茫然。 　　郭嬷嬷说的话是真的？ 　　没多久，郭嬷嬷就带着四个奶娘回来，她没听到孩子的哭声，心里还觉得奇怪。转进里屋后发现周瑶的动作，神情微有些惊讶。 　　“姨娘与两位小姐可真是母子连心，想必以后感情很好。” 　　周瑶目光灼灼地看向郭嬷嬷：“太太……” 　　郭嬷嬷笑了下，摇头示意等会儿再谈。 　　周瑶无奈，只得暂时压下急切的心情。 　　郭嬷嬷赶紧让几位奶娘上前将两位小姐抱到一旁喂奶，周瑶也担心孩子，要将手指从两个女儿的手中抽出。 　　谁知才挣脱两个女儿的手，她们立刻就哇哇大哭起来。 　　周瑶一慌，正想将手递回去，却见其中两位奶娘熟练上前将人抱在怀里，然后掀开衣服直接开始喂奶。 　　有了吃的，两个孩子果然没再哭闹。 　　周瑶却突然觉得有些失落，心里涌出强烈的想将女儿抢回自己身边的想法。 　　郭嬷嬷在一旁看着，突然就不担心自己的做法会让周瑶讨厌了。 　　两个孩子才出生没多久，胃口还小，很快就喂饱熟睡过去。两位奶娘也不是看不懂眼色，很快就将两位小姑娘放到了摇篮里面，然后告辞，在红棕翠榈的引领下去了旁边的屋子。 　　屋子里只剩下郭嬷嬷与周瑶。 　　“嬷嬷……”周瑶有些着急。 　　经过刚才两位奶娘给她女儿喂奶的画面，她很确定，自己不想让女儿离开她身边。 　　郭嬷嬷开口：“之前去接奶娘的时候，太太说了，以后奶娘就在我们这个小院儿安置，不必回她那边了。” 　　周瑶瞬间瞪大双眼：“太太不想养育我的女儿？” 　　虽然并不想女儿离开自己身边，但贾敏不愿意养，又让她有些心情复杂。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清楚，郭嬷嬷没有答话。 　　周瑶也不需要郭嬷嬷的回答，问题一出口，她就知道了答案：“嬷嬷可知道为什么？” 　　郭嬷嬷挑眉笑道：“虽然太太的决定有些出乎老身的预料，但也并不算奇怪。太太如今不到二十五，尚年轻，说不准明年就能有孩子，并不着急将妾室的孩子据为己有。” 　　更何况林家这位当家太太心高气傲，除非逼不得已，否则应当不会给别的女人养孩子。 　　这也是理所当然，谁让这位太太不但自己出身高贵，连嫁的丈夫也是轰动一时的白面探花郎？ 　　周瑶正要松口气，却听郭嬷嬷又道，“姨娘，您之前问老身的问题，可能放弃？太太不想养，您便不可能离开林家，您可知道？” 　　周瑶一噎，神情微有些慌乱。 　　好半天后，她才回答：“等孩子长大以后，我在……” 　　郭嬷嬷叹气，看来周瑶是绝对不会放弃离开林家的想法了。 　　她有些不解：“姨娘可否告知老身，您为何一定要离开林家？您都为老爷生了两个姑娘了不是吗？” 　　周瑶低头，语气坚定：“为老爷生孩子又不能代表什么。” 　　郭嬷嬷瞳孔微震，想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瑶既然能说出这句话，自然对此坚信不疑，她无论说什么，都不可能动摇她的想法。 　　“我只是有些舍不得孩子。”周瑶叹气，若非如此，她定然早就开始计划着逃跑了。她管林家放不放人呢，只要有这两个孩子在，她原本担心林家对原主家人出手一事就不可能发生，她自然没有太多顾忌。 　　但若是逃跑，她可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两个女儿了。 　　郭嬷嬷看着周瑶神色，心里猛地一个咯噔，原本想要卖关子的想法也消失不见，赶紧开口说道：“瑶姨娘，有一件事老身越俎代庖，需要告知与您。” 　　周瑶愣了下：“什么？” 　　“去接奶娘的时候，老身探过太太口风。按照太太的说法，若是您生的是个儿子，也许她就不得不抱到身边养育了。”郭嬷嬷看了周瑶一眼，“这次姨娘生了两个女儿，按照老爷与老太太的想法，他们是想让太太养育，不但可以抬高身价，他们也更相信太太的教养。” 　　以老爷与老太太对周瑶的印象，若是将好不容易得来的子嗣放在她身边养大，他们实在担心两个孩子未来的性情品行。 　　只是这两个孩子到底是女儿，贾敏自己拒绝的意愿又非常强烈，所以哪怕都将两个姑娘的奶娘送到了贾敏房中，她也很干脆地选择将人送走。 　　但若是儿子，就不一定了。 　　郭嬷嬷其实觉得贾敏此举不太聪明，因为林老太太与林大人想让她养育庶女，虽然大部分都是为周瑶的两个女儿的未来考虑，但也并非对贾敏没有一点儿好处—— 　　至少身边有两个孩子陪伴，贾敏的心理压力不会太大。而且坊间一直有先开花后结果的说法，将两个姑娘放在贾敏房中，也有招子的意思在。 　　老太太的顾虑还要更多一重。 　　周瑶这两个孩子毕竟是林如海的第一第二个孩子，对林家对林如海都意义非凡，林如海对这两个女儿必然十分宠爱，以后也一定会经常探望两个孩子。 　　孩子若在周瑶身边，很难说周瑶不会仗着孩子作妖（老太太想法），甚至引起夫妻二人的误会，到时候夫妻感情失和，难免得不偿失。 　　将两个孩子抱到身边养育，以上所有顾虑都可以排除。 　　但贾敏就是不愿。 　　周瑶有些气愤：“我难道还能乱教自己女儿？” 　　郭嬷嬷有些无奈：“姨娘，老身想说的是，您若是真想离开林家，那就尽快调理好身子，最好为林家生个儿子。到时候就算太太也没办法拒绝老太太的要求，到时候您若是提出离开，太太一定会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一直有读者在问男主，于是特意写了一版有男主的文案放到首页，好奇的小天使可以看一下嗷～ 　　PS:文名也换回了原来的佛系宠妾，但故事还是原本的故事，没变吖，大家不要担心。 　　还木有没收藏的小天使，一定不要忘记收藏呀，么么~ 第20章 　　周瑶瞪大眼：“非要生个儿子？” 　　郭嬷嬷点头。 　　周瑶颓丧地瘫在床上，她之前发现自己是易孕体质后的担忧，还是成真了。 　　“若是姨娘正打算离开林家，以后只打算回来探望，”郭嬷嬷劝她，“那位两位小姐添一个一母同胞的兄弟做依靠，应该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周瑶抬头看她：“林家怎么可能允许我回来探望？而且生儿生女哪就由得我自己选择了？况且我能那么快怀上孩子，本就侥幸，若是再怀孕，还不知要等到多久以后。” 　　郭嬷嬷温柔劝她：“在等待怀孕这期间，您不就可以好好陪着两位小姐？到时候您和两位小姐感情渐深，等到怀上少爷后离开离开林家，太太就算不想您回来，但顾虑两位知情且与您感情颇好的小姐，也不会阻止您回来。” 　　至多，就是不会让周瑶太过接近儿子而已。 　　但这本就是周瑶的选择，她想要离开林家的想法一直非常坚定。 　　真要比较，郭嬷嬷反倒有些可怜贾敏。 　　她在宫里那么些年，见多识广，见多了独得圣宠却一直无法怀孕的妃子。贾敏这么多年也没怀上一个孩子，就算再等几年，也不可能突然就有了。而瑶姨娘在林家这种代代单传的家族还能怀上双胞胎，反倒可能先其他人一步怀上儿子。 　　如今允了周瑶自己养女儿，以后再想将周瑶的儿子当亲生的养，难免就隔了一层，没办法彻底交心。 　　但这与她又没什么关系，她如今的主子是周瑶的女儿，与贾敏立场相对，可不是一头的。 　　墙头草这种两边不讨好的事儿，她可不会做。 　　周瑶眼神一亮，犹豫片刻后，到底接受了郭嬷嬷的提议。 　　她本就不是喜欢纠结的人，如今既然只有这一条路走，她又何必矫情？珍惜当下，好好陪伴两个孩子才是最好的选择。 　　许是放下心中纠结，周瑶跳脱的性子也跟着显露出来。 　　因为要坐两个月的月子，郭嬷嬷不但不允许周瑶洗头洗澡，食物也比怀孕时候多了更多禁忌，在月子满了一个月之后，她甚至仍旧不许周瑶下床。 　　在周瑶的印象中，坐月子就只需要一个月啊，郭嬷嬷却给要她坐两个月是闹哪样？个人卫生与食物禁忌也就算了，但不许下床活动真的是要了周瑶的老命。 　　况且周瑶在坚持己见给两个孩子喂了一个月的母乳之后，就被郭嬷嬷强行断了奶，并将两个孩子全权交给了奶娘。 　　而普通人头疼的换尿布啊，孩子哭闹啊，生病啊之类的事情，郭嬷嬷一个顶十个，再加上一群丫鬟婆子在旁辅助，根本就没有周瑶插手的余地。她的任务，就只有两个孩子清醒并没有吃奶的时候，陪玩！ 　　可才出生一个月的小孩子除了吃就是睡，很少有清醒的时候。所以周瑶坐月子的第一个月，几乎整天都在发呆。 　　坚持一个月已经是极限，很快周瑶就受不住，开始折腾了。 　　不过郭嬷嬷虽然性子沉稳，但治周瑶这种性子的方法却也多得是，很快，周瑶就被镇压下来了。 　　想到遥遥无期的一个月，周瑶自然不甘，于是就想了个法子，让红棕翠榈到外面买了许多游记和话本儿。 　　对此，郭嬷嬷只当没看见。 　　不同于林如海之前送来给两个孩子做胎教那些，红棕翠榈带进来的话本儿，大多都是落第书生们写的yy故事。流传到现代的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虽然本质相同，至少尚有可取之物。可红棕翠榈买回来的那些…… 　　周瑶气得撕烂了好不容易买回来的消遣。 　　郭嬷嬷在旁看着，似笑非笑。 　　她就知道，以周瑶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喜欢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话本儿？ 　　周瑶对上郭嬷嬷的眼神，也不知怎地脑子一抽，一句话脱口而出：“就这些乱七八糟的故事，还不如我自己写的呢！” 　　话音刚落，周瑶就心慌起来。她大学又不是学的小说相关的专业，怎么可能写小说？ 　　红棕翠榈侧目，一脸的惊讶。 　　郭嬷嬷微笑，像是看透了周瑶的心虚。 　　周瑶被郭嬷嬷一看，想到这段时间的“悲惨生活”，心里涌上一股气：“嬷嬷您别不信，我马上就能写个故事出来！” 　　说着转头看向红棕翠榈，“还快给我拿纸笔来！” 　　红棕看向郭嬷嬷，得到一个颔首，当即出门去向管事讨来纸笔。 　　翠榈搬来一张小桌子放在床上：“这小桌子方便，姨娘就在这上面动笔，也不用下床。” 　　周瑶忍不住瞪了翠榈一眼。 　　翠榈一脸茫然。 　　周瑶干脆转头，懒得和她计较。 　　有句话说的好，就算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周瑶确实对编故事一窍不通，但她看过很多小说和影视剧啊，再有社交网络上火爆的动漫小短片之类，她就不信自己还写不出一个故事了！ 　　周瑶自信地动笔，面脸笑容地刷刷刷在纸上写下一排文绉绉的除了自己谁也看不懂的书名后，整个人僵在床上。 　　以前看的那些小说开头，究竟是怎么写的来着？ 　　周瑶绞尽脑汁地回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自己以前看过的小说究竟是怎么开头的了。 　　床边站着的郭嬷嬷满脸带笑，红棕翠榈也是一脸疑惑。 　　周瑶觉得有些挂不住面子，有心想要随意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吧，对上郭嬷嬷的视线又觉得心虚不甘。 　　想来想去，她干脆让红棕将之前没撕完的话本儿拿了过来。 　　当着郭嬷嬷三人的面，周瑶翻得无比艰难。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这个时代的话本儿与现代的小说完全就不是一回事儿，就算故事一样，但写法不同，带来的感觉也完全不同。 　　至少周瑶在现代看得那些小说，不管悲喜，都能让她跟着书中主角的情绪起伏，但古代的话本儿，却很难让她产生情绪波动。 　　尤其是开头，周瑶只是瞄了一眼，就知道跟现代小说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但究竟差别在哪儿，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抬头看了眼郭嬷嬷，笑容尴尬。 第21章 　　为了表示自己真的能很快写出一个故事，周瑶憋着劲儿，照着这些话本儿的套路写了个类似的故事。 　　然而故事写出来，不说郭嬷嬷了，就连红棕翠榈都一言难尽地看着稿子。 　　“瑶姨娘，您怎么写的全是大白话呀？您这样写，就算拿到书局，人家也不会出书的。” 　　“这故事与这些话本儿也没什么两样啊。” 　　“而且，瑶姨娘您是不是该好生练字了？您字丑就不说了，怎么偶尔还会出现白字，一个个缺胳膊断腿儿呢？” 　　…… 　　周瑶死鱼眼：“有那么差吗？” 　　小说就是用来消遣的，不写大白话，难道写文言文？至于字丑什么的，她从来不用毛笔写字，乍然提笔，写出来的字当然不好看。而那些白字…… 　　不好意思，简体字写多了，就算已经在无聊的怀孕期间记熟了繁体字，但本能总不是那么容易克服的。 　　反倒是故事…… 　　周瑶拿起稿子看了看，不得不承认，确实和外面卖的话本儿没什么两样。 　　郭嬷嬷看得好笑，忍不住开口：“瑶姨娘若真觉得无聊，不如与怀孕期间一样，去向林大人讨来书籍翻阅，何必自己动手？” 　　“看书和写故事怎么能一样呢？”周瑶叹气，“我对那些正经书籍又没什么兴趣。而老爷哪儿偏偏就是四书五经这一类正经书籍最多，我大多看不懂，虽然有些游记话本儿吧，可实在太少了，我总不能将那几本儿书翻来覆去地看吧？” 　　只是话本儿游记，又不是学术论著，多看几次就腻了呀。 　　周瑶这段时间无聊的快发霉了，不然也不会动了到外面买话本儿当消遣的想法—— 　　要知道外面售卖的话本儿，大多被禁止带入后宅，算是闺阁女子的禁书，就怕女子信了书上言论被带坏。 　　郭嬷嬷对这些话本儿也没什么好感：“您若是想要看书，只管让人向太太提一句，以林家人脉，难道还弄不回来游记杂谈？至于话本儿，您还是少接触为妙。” 　　周瑶不以为意：“我既然有了写话本儿的想法，自然不能半途而废！” 　　她拿过纸笔，继续琢磨着自己的第一个故事的开头。 　　也不只是不是太过专注，她竟然真的想起了好几个以前看过的小说开头。 　　周瑶趁热打铁，赶紧将记忆中的开头一字不漏地记了下来。 　　郭嬷嬷因为周瑶的不听劝，摇摇头直接走到两个孩子身边去照看自己的小主子去了，没有继续待在周瑶身边。 　　于是，她也就没能看到这些开头的出现。 　　红棕翠榈一直守在周瑶跟前，一开始见她动笔，也不没觉得有什么，只当她又写了个“狗屁不通”，且与外面那些话本儿没两样的故事。 　　但看着看着，沉不住气的翠榈突然惊呼一声：“这个赵小姐怎么这么坏！” 　　一直神游天外的红棕回神，疑惑地看向周瑶写下的开头，没一会儿也露出些许不忿之色：“身为女子，本应三从四德，这位赵小姐怎地这般不守妇道，明明与乔公子订了婚约，竟然在其突然落魄之后便上门解除婚约？性子未免太过势力！” 　　旁边照顾孩子的郭嬷嬷：“……？？？” 　　这才一会儿呢，之前嘴里还没一句好话的红棕翠榈便有了这么大的转变，竟开始拍起周瑶马屁了？ 　　也是，都说欲扬先抑，有了二人批评在前，二人再对瑶姨娘奉上溢美之辞，想必瑶姨娘定然欢喜不胜，对二人愈发亲近。 　　她并不打算过去。 　　但很快…… 　　“哎呀，乔公子怎么这般凄惨？兄弟反目，情人背叛，如今竟连亲人也欺辱他……这些人实在是太坏了！” 　　“他们竟然还要赶走乔公子？” 　　“‘今日之仇，来日我必百倍奉还’这句话说得好！乔公子这么好，以后一定可以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将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势利鬼踩在脚底下！” 　　“啊啊啊，果然老天爷还是喜欢好人的……” 　　“翠榈，你可以闭嘴吗？”周瑶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这些只是我看过的话本儿的开头，我正在回忆，你一直在我耳边叽叽喳喳，我的思路都要被你打断了！” 　　翠榈被周瑶的突然爆发吓了一跳，对上她充满怒火的眼睛更是几乎心脏骤停，她赶紧闭了嘴。 　　过了一会儿，翠榈反应过来，再看向周瑶的眼神便充满了自责与……催促？ 　　周瑶想要翻白眼，什么鬼？ 　　旁边红棕同样看得热血沸腾，只是她性格沉稳，所以就算看到情绪激动之处也能勉强保持冷静。 　　她看了翠榈一眼，好笑道：“瑶姨娘，您尽管写，翠榈一定不会再吵到您。有奴婢在，若是她再失态，奴婢一定会将她制住。” 　　周瑶不太信任地看了翠榈一眼，到底点了点头。 　　她再次埋头开始整理脑海中的开头，然后一个个地将其写了下来。 　　十几个开头，长的大约有三五千字，短的也有三四百，看着不太多，但周瑶足足写了五天的时间。 　　原因还是，毛笔字真的写着太累了。 　　写完这些开头，周瑶休息了好几天，才彻底缓了过来。 　　而那些开头便落到了红棕翠榈的手上，明明除了开头什么都没有，但两个人竟然翻来覆去地看了十多遍，而且到现在还没有腻。 　　周瑶无奈地看了两人一眼，伸手讨回稿子：“这些故事只有开头，看完就没了，你们不会觉得抓心挠肺地难受吗？” 　　翠榈惊恐地抬头：“瑶姨娘您说什么？这些故事只有开头？下面的呢？乔公子才遇到隐居的大儒，以后肯定可以受到最好的教导，然后参加科举一举夺魁，后面怎么可以不写了呢？” 　　红棕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两人声音太大，连一直对这边不太关注的郭嬷嬷都被吸引过来。 　　开头不是瑶姨娘写的？ 　　郭嬷嬷看了看翠榈，又看向红棕，发现两人神情并未因此产生太多变化。她不由对原本没放在心上的周瑶重写的故事产生了些许好奇。 　　周瑶无奈：“我不是早就跟你们说过了吗？这些都是我曾经看过的话本儿的开头，因为太过惊艳，我才一直记得。如今正巧我想写话本儿却不知开头该如何写，便想着将这些开头记下来好生琢磨，到时候自己写故事的时候用上。” 　　她对写小说一事可是认真的，说不得以后离开林家还能借此维持生计，自然要研究怎样写才能吸引读者。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呀~ 第22章 　　当初看小说的时候还没有太多感觉，只是觉得那些小说的开头可以调动自己情绪，让她几乎忘乎所以地几乎往下看。 　　如今自己动笔，才发现想要写出一个可以牢牢抓住读者目光，并想要继续往下看的开头有多难。 　　得亏周瑶当年背了好多大部头，将记忆锻炼出来了，能将以前喜欢的小说的开头记个大概，不然她如今就算想要靠着写小说谋生，想必也只能干瞪眼。 　　翠榈一脸急切：“瑶姨娘，您还记得后面的故事吗？可不可以写下来？或者告诉奴婢那些话本儿是在什么地方买的？奴婢这几个月的月银并未送回家，若是话本儿不贵，奴婢咬咬牙，好歹能买回来一本。” 　　周瑶：“……” 　　自己写？别逗了！ 　　她喜欢的小说大多是几百万字的网络小说，写出来的自然也都是那些小说的开头。如今不过只写了一万出头的字，她不光耗费了三天的时间，还觉得手疼腰疼，哪哪儿都疼。若是要将那些小说的故事写出来…… 　　而且她会喜欢这些开头，也是因为这些开头都带有一种开创式惊艳。 　　但距离她第一次看这些小说，早就过了好几年，具体情节她根本就记不住了，就算想全部写下来，她也根本没那个本事。 　　所以周瑶直接拒绝了翠榈的请求：“后面的情节我早就忘光了，写不出来的。至于那些话本儿是在哪儿买的……” 　　她看着翠榈，微笑，“我忘了。” 　　翠榈眼神委屈：“瑶姨娘，您别逗奴婢了。奴婢是真的好喜欢乔公子，您行行好，就将售卖话本儿的地方告诉奴婢，可以吗？” 　　红棕也有些急切：“瑶姨娘，您就告诉我们吧。” 　　见二人是真的喜欢这个开头，周瑶正色起来：“不是我不告诉你们这个小说是在哪家书铺卖的，实在是我自己也不知道的。”她顿了顿，突然想到什么，眸子都亮了起来，“虽然你们很喜欢这个开头，可事实上这个开头无论是送到哪一家书局书坊，都不会有人收啊。你们会喜欢，只是因为这是我写的，所以一开始就降低了要求，可事实上那些书局印书是要看文笔辞藻的。” 　　她拿过稿子，再次递到二人眼前，“你们先忘掉故事本身来看看这些词句，你们觉得真有有人会刊印成书，放到书坊卖吗？” 　　翠榈才不管文笔呢，她看也没看就气鼓鼓地开口：“这个故事这么好，怎么可能会没人愿意刊印成册售卖？难道那些书坊的老板都是瞎子聋子，看不出这个故事可以赚大钱吗？” 　　翠榈虽然有些莽直，却不是傻，哪儿会不知道那些书坊卖话本儿就是为了赚钱呢？而她对这个故事超级自信，觉得只要刊印成册就一定可以卖大钱！ 　　红棕倒是更冷静，她听了周瑶的话立刻接过稿子开始翻看起来。 　　除去一开始的滤镜，红棕沉下心抛去故事本身只看文笔，将如今市面上售卖的话本儿与周瑶默写出来的这些开头放在脑海对比。 　　许久之后，她抬起头，神色失落：“乔公子的故事确实不像是那些书坊愿意刊印出来售卖的。” 　　周瑶无奈：“还是红棕理智。我当初也是无意捡到了一些废稿，才得以看到这些故事。但事实上，这些故事本身不管再好看，只是文笔这一关过不去，就会被那些书铺卡死。” 　　就算在现代，网络小说的直白和“没文笔”也一直备受诟病，何况古代？ 　　但用词直白通俗，本就网络小说的魅力之一，若真如出版小说一般考究起来，还会不会有那么多人喜欢网络小说就不一定了。 　　翠榈瞪眼，仍旧不服气：“那些书铺的掌柜绝对是瞎子！” 　　周要失笑，果然这些小说当年爆火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不，就算拿到风俗民奇怪完全不一样的古代，也有读者买账。 　　郭嬷嬷却被两人截然相反的话勾起了兴趣：“瑶姨娘，可以将书稿给老身看看吗？” 　　周瑶讶异地看了郭嬷嬷一眼，确定她是真的感兴趣而不是打趣她，便让示意红棕将书稿递给了她：“若是郭嬷嬷不喜欢，也请不要说得太过分，毕竟这些都是我很喜欢的故事。” 　　而自己喜欢的小说，就算只是曾经，她也不想从自己身边人的口中听到贬低之语。 　　这话一出，郭嬷嬷立刻确认周瑶说这些故事不是她写的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了。毕竟之前她写的那些故事可是被红棕翠榈说了很多不太好的话，那时可没见周瑶说些什么。 　　她点点头，将话本儿接了过来。 　　没看多久，郭嬷嬷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如周瑶所料那般，她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得这些故事实在不堪入目。不论是遣词造句，还是人物对话，甚至其中情节，都透着一股荒谬感，让人心生不喜。 　　但思及周瑶方才的话，她还是忍住了，只是说：“确实，这些故事就算送到那些书坊，也不可能有人胆敢冒险将其刊印成册售卖。一来可能卖不出去，二来可能影响书坊名声，为书坊招来骂名。” 　　翠榈惊呆了：“郭嬷嬷您言重了吧？不过是打发时间的话本儿而已，怎么可能为书坊招来骂名？” 　　郭嬷嬷无奈摇头：“这样的笔触，根本就不像是读书人写的，作者反而像是识了几个字就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夫。” 　　这个年代能读书的人还是极少数，大多只是文盲。然而会买话本儿回家看的人，却又都是读书人，至少也曾是读书人，都有着身为读书人的傲骨。 　　就算只是写话本儿，他们也讲究文笔辞藻。 　　周瑶拿出来的开头，不论其他，文笔确实太过粗糙，不可能有文人买账。 　　郭嬷嬷顿了顿，笑道：“不过这些故事若是拿到茶馆儿等地方，交给说书人，也许反倒会大受欢迎。” 　　与看话本儿还必须识字不同，这听人说书，却没什么要求。 　　周瑶眼神蹭蹭发光：“我竟然没想到这样的办法！” 　　郭嬷嬷愣住：“瑶姨娘的意思是？” 　　周瑶开心地摇头晃脑：“之前我还想着等我写出故事了，就将拿钱请人帮我给故事润色，改成那些书铺喜欢的风格。” 　　到时候故事有了，文笔也有了，难道那些书铺老板还会拒绝送上门的钱？ 　　“但您的话却让有了另外的想法，”周瑶笑了起来，“我没必要非得出书赚钱，也可以将故事写出来，然后卖给说书人，再与说书人分成收益不就好了？” 　　当然，她还有一个想法没有说出来。 　　商人逐利，就算是书铺这样带着文人清高气的地方，也绝不会例外。若是她写来卖给说书人的故事大受欢迎，甚至让那些眼高于顶的读书人喜欢，就算她文笔不如这个时代的文人，那些老板看在钱的面子上，也只会捏着鼻子忽视过去。 　　周瑶越想越开心，只觉得自己成为这个古代女文豪的前途一片光明。 　　当然，前提还是她能写出现代网络爆火的那些小说水平的故事才行。 　　几人正聊着给说书人写故事的可行性呢，就听门外小丫鬟大喊了一声“老爷来了”。 　　周瑶懵住：“林……老爷来干什么？” 　　郭嬷嬷赶紧摇头：“许是来看两位小姐。姨娘不要多言，老爷也许一会儿就走。” 　　周瑶恍然大悟，她都生下两个孩子好几天了，就连贾敏都来探望过两次，可林如海这个做父亲的还一次都不曾来过呢。听说是朝廷有事要忙，分不开身，如今许是得了空，终于想起了两个女儿吧。 　　周瑶赶紧让红棕翠榈帮她收拾小桌子和书稿。 　　但林如海来得很快，且直奔里屋，一眼就看见了书稿。只是他这次前来的目的并非周瑶，于是并未放在心上。 　　“这便是我的两个女儿？”林如海脸上露出一抹笑，“怎么皱巴巴一团儿，看起来不够漂亮。” 　　周瑶下意识想怼回去，但触及郭嬷嬷的视线，只能憋屈咽下已经溜到嘴边的话。 　　才出生的小孩子本来就很红彤彤皱巴巴的，又不是只有她的女儿是这样。而且她这还是双胞胎，自然比寻常小孩更严重一些。可林如海这个做父亲的不但心疼，竟然还说她女儿丑？呵呵！ 　　担心林如海注意到她眼底的情绪，周瑶撇撇嘴后干脆低头，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林如海可不知道周瑶心中想法，他好不容易得了两个女儿，哪怕觉得两个女儿长得不太好，也并没有嫌弃的想法，反倒是满心的欢喜。 　　那话，也就是顺嘴一说的玩笑。 　　他站在摇篮旁看了看两个孩子，到底还是没忍住，俯身将其中一个抱了起来。 　　“这也太轻了。”林如海惊呼一声，他又低头看了眼另一个女儿，似乎与怀中这个相差不大，眼底当即溢满了心疼，“可曾找太医问过是什么情况？寻常人家的孩子也是这般弱小？还是只有……” 　　他顿了顿，沉默下来，“还是只有我家的姑娘是这样模样？” 　　林家代代单传，偶尔也会出现一两个姑娘，但听说也都是病弱的样子。他这两个女儿，应当是随了林家，才会比寻常孩子弱小许多吧。 　　这样想着，林如海便忍不住自责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三千噢，多出来的一千算是断更的补偿叭，希望大家不要介意昂，么么~ 第23章 反套路小说 　　周瑶一脸莫名：“双胞胎孩子天生就要比寻常婴儿小一些，并非病症，只要精心养育，很快就能长得与寻常孩子一般大，老爷不必担心。” 　　林海眼神亮了亮，回头看了周瑶一眼，旋即皱眉，又转头看向郭嬷嬷：“嬷嬷，她说的可是真的？” 　　仗着林海不会转头看她，周瑶对着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竟然不相信她说的话。 　　郭嬷嬷余光看见周瑶的表情，悄悄睨了她一眼，这才认真回复林海的问话：“回林大人，瑶姨娘说的是真的。您若是担心，半个月后再来看一遍，那时候两位小姐定已经变得玉雪可爱，大小与寻常孩子没什么差别。” 　　林海对郭嬷嬷十分信服，闻言终于露出一抹笑。 　　林海相貌出众，平时又一向严肃，此时笑起来就如破冰暖阳，很是让人惊艳。 　　然而周瑶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比之第一次见面时态度更加冷淡，半点没将他看在眼里。 　　她这个人自私得很，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无望的感情，白白伤心伤神。 　　林海似乎已经对她的态度习以为常，甚至不曾多看一眼。 　　他的注意力一直落在两个女儿身上。 　　可惜两个孩子一直在睡觉，完全没有醒来的意思。而林海本身也是从百忙之中抽空过来探望孩子，自然没办法在周瑶的院子里停留太久。 　　他依依不舍地放下两个孩子，转头看向周瑶：“我本意是想将两个女儿交给太太养育，一来可以抬高身份，二来我也更相信荣国府的教养。” 　　周瑶正襟危坐，神情紧绷，眼里满是警惕和凶狠。 　　“可惜太太不愿，我也不好强逼。”林海将周瑶的表现看在眼里，却半分没放心上，“母亲年纪又大了，如此，两个孩子还是留在她亲生母亲身边更让人放心。” 　　周瑶心中腹诽，听你这语气，我还要谢谢你的退而求其次之次咯？ 　　“不过我不太放心你，便请了郭嬷嬷担任两个女儿的教养嬷嬷。在养育女儿这方面，若是你与郭嬷嬷产生任何矛盾，还望一切以郭嬷嬷的意见为先。” 　　林海说完这句话，便抬脚离开了周瑶的院子。 　　等人走后，红棕担忧地看向周瑶：“瑶姨娘……” 　　周瑶抬头，气哼哼地开口：“我的女儿，要你管！” 　　“姨娘慎言。”红棕小心地看了郭嬷嬷一眼，因为老爷刚才的话，她对郭嬷嬷的身份产生了一些芥蒂与怀疑，有些担心郭嬷嬷会将周瑶的话传到老爷耳中。 　　郭嬷嬷扫了红棕一眼，低头不语，没有半分辩解的意思。 　　周瑶倒不曾怀疑郭嬷嬷：“直男都这德行，不用管他！” 　　其他人一脸茫然，不懂直男是什么意思。 　　周瑶没有解释的打算，她看了看摇篮里面睡得正香的两个女儿，原本觉得晦气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算了，看在他让我生两个宝贝女儿的份上，咱不记恨他了。” 　　红棕小心翼翼地开口：“瑶姨娘，您若是心情不好，不如开始写话本儿？” 　　周瑶一愣，因为林海突然打岔，她都差点忘了自己的小说了。 　　正巧她心里堵着一口气，决定靠写小说发泄一下。 　　周瑶将这些开头的相似点记录在纸上，又开始琢磨这些开头的行文风格，等她将十几个开头研究了十几遍后，她终于摸到了网络小说开头的一些窍门。 　　不过因为她从未写过小说，所以为了降低难度，她准备第一个故事的情节模仿现在流行的话本里面的套路，然后用网络小说的行文方式与节奏，老瓶装新酒。 　　“红棕，你可留意了书铺卖得最红火的话本儿小说，都是什么样的故事？” 　　红棕仔细回想后答道：“都是些才子佳人的故事。像是落魄秀才与千金一见钟情，千金便不顾父母阻拦与其私奔，还有书生与女鬼妖怪的香艳故事，还有……额……好像就这些。” 　　郭嬷嬷在旁听着，善意提醒：“瑶姨娘，这样的故事实在不堪入耳，一向不受后宅夫人们的欢迎。您若是只是买来打发时间，老夫人和太太或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了，可您若是准备自己动笔……” 　　“瑶姨娘，容老身提醒一句，您这样做很可能惹怒老祖宗，到时候就算太太不愿，她也会逼着太太将两位小姐养在身边。” 　　周瑶摆手：“这些故事不过是落第书生写来满足自己意……幻想的，里面的女主人公实在有些愚蠢无脑，我一介女子，怎可能亲自动笔写这样的故事。” 　　“不过……”周瑶眯眼笑了起来，“我可以借着这些情节，写反套路的故事。到时候一定可以让那些人大吃一惊。” 　　郭嬷嬷疑惑地开口：“什么叫反套路？” 　　周瑶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明确的定义，只能道：“我写出你就知道了。” 　　这种落魄书生与千金一见钟情，然后私奔的故事，最出名的大概就是戏曲《西厢记》了。西厢记是个大团圆的喜剧，然而其原著《莺莺传》确实个十足的悲剧。 　　莺莺传里面的张生在考上进士之后，很快就变了心，还污蔑莺莺是天下之\"尤物\"，认为自己\"德不足以胜妖孽\"【注】，只好割爱。是个十足的伪君子，死渣男！ 　　周瑶不太记得这个故事的细节，但这并不打紧，毕竟她写的是反套路，又不是反《西厢记》。 　　她按照大致的套路自己写了个大纲，先是英雄救美，互相倾心，情不自禁地来往发现彼此思想投契感情加深，然后幽会被发现棒打鸳鸯，两人私奔，历经波折终于在一起，但男主却要上京赶考，因才华出众考中状元，又因相貌英俊被公主相中，于是高高兴兴做驸马，而女主则因奔者为妾的规矩，被“深情不悔”的男主在成婚当天接入府中成了妾室。 　　红棕看了这个大纲，眉头紧锁：“瑶姨娘，这是您准备写的故事吗？看着与其他话本没什么两样啊。” 　　郭嬷嬷闻言，皱紧了眉头：“瑶姨娘，您何必……” 　　“你们误会了。”周瑶笑着对两人眨眼，然后在后面添了一行字—— 　　谁知女主烈性，入府当晚就将男主捅死。而公主被吓晕后，却被太医诊出了喜脉。公主醒来后，当着男主母亲（恶婆婆）的面将孩子他爹收做面首。 　　周瑶写完抬头，一脸求夸奖的表情：“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呀~ 第24章 　　“惊喜……”翠榈两眼无神。 　　“意外……”红棕笑容僵硬。 　　郭嬷嬷看着两人表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倒是觉得这个结局改得好。” 　　周瑶挑眉：“是吧是吧，我也觉得不错。这世上哪儿来的那么多痴男怨女，偏偏那些女人还都跟没脑子似的，竟然为了一个才认识不到几天的男人就和父母断绝关系，最后男人移情别恋，她竟然还甘愿做妾。” 　　红棕和翠榈互相对视一眼，表情凝滞。 　　红棕还好，因为性格缘故很少看话本儿，大部分还是在周瑶怀孕之后看的。翠榈就不同了，她以前闲暇时间经常从其他人手上借来话本儿翻看，也时常为话本儿里面主人公的虐恋情深痛哭流涕，甚至还幻想过自己若是能嫁给话本小说里的主人公该有多好。 　　但如今听周瑶这么一说，她们怎么就觉得以前看的话本儿故事就那么不对劲儿呢？ 　　郭嬷嬷却对周瑶的话十分赞赏：“确实是这个理儿！若非如此，那些个夫人怎会担心自家女儿看话本儿移了性情？不过是个消遣而已！实在是故事本身太过荒唐可笑，完全不合常理，而那些待字闺中的少女又大多天真不知世事，太容易被这些文字蒙骗，从而忽略现实中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满心只剩可笑的情情爱爱。” 　　虽然不是满心只剩情情爱爱，但也梦想遇到一个俊朗书生的翠榈：“……” 　　什么都没想，但也相信话本儿上故事的红棕：“……” 　　郭嬷嬷没在意两人反应，笑着称赞周瑶，“瑶姨娘若是真准备将这个故事写出来，到也算是开天辟地头一个，必然能引起轰动。” 　　周瑶倒是比较冷静：“郭嬷嬷可别夸我了。我虽然准备将这个故事写出来，却也知道这样的故事若是被其他人知道，定不会觉得高兴，反倒可能招来骂名。” 　　“这有什么？”郭嬷嬷笑道，“瑶姨娘又不准备泄露真名，就算招来骂名，又能影响到您什么呢？再者说，您是不是忘了林家？您写好故事后想办法将其卖给林家茶楼的说书人，等到故事写到女主人公杀夫、公主出墙这段儿，若真如您担心这般引来骂声，您只管向太太求助，她必然将您的身份藏得妥妥当当，绝不会让人查到。” 　　周瑶双眸一亮，她怎么忘了自己背靠林家，而林家有着不少类似的产业？ 　　再说了，她卖小说的时候又不需要亲自出面，就算有人追查她的身份，估计也只能查到林家。而只要查到小说作者与林家有关，不管对方究竟是谁，碍于林家势力，那些人也只能放弃继续追查。 　　后顾之忧这么快就解决了，周瑶创作小说的欲、望空前高涨，她拿起毛笔刷刷几下…… 　　额，也没能写几个字。 　　没有熟练掌握写毛笔字技能的时候，悬空手腕写字真的又慢又痛苦，关键写出来的字还特别丑。 　　周瑶没写几行字，便忍不住看向红棕：“红棕，府上有没有养鹅？” 　　红棕愣了下，点头：“庄子上养了许多牲畜，自然有鹅。” 　　“那你去给我找几根粗一点儿的鹅毛，我有用。” 　　红棕满头雾水地跑去厨房。 　　也是巧了，厨房今日正巧杀了几只鹅做菜。她赶紧找到厨房内交好的丫鬟，向她讨了几根尾羽。 　　那丫鬟觉得奇怪：“你要大鹅的羽毛做什么？若是想做毽子，鸡毛做出来的毽子才是最漂亮也踢得最高的。” 　　红棕摇头：“不是做毽子。”但鹅羽能做什么，她也确实不知道。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红棕便拿着鹅羽告辞离开了。 　　看着手上足有二十多厘米的鹅羽，周瑶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按照记忆说了几个步骤，让红棕帮忙对鹅羽做了简单的处理后，便得到了几支书写便捷的鹅毛笔。 　　顶着其他三人好奇的眼神，周瑶将鹅毛笔放在砚台里面吸饱了墨水，然后便开始在白纸上书写自己人生中的第一部 小说（之前那本失败的小说不算）。 　　【江南涂州的钱茂年纪轻轻便考上了秀才，消息传开后备受追捧，常常受到大户人家的邀请上门做客。这日，吴知府上门来请……】 　　许是情绪激动，周瑶写开头的时候完全没有滞涩之感，竟然很流畅地写出了心中所想的开头。 　　快节奏，矛盾激烈，开门见山。 　　完全是网络小说的写法，但当她写完将这个开头递给郭嬷嬷等人细看的时候，三人却不约而同地给了她很高的评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姨娘写的故事确实比其他人写的更好。”翠榈满脸认真。 　　“瑶姨娘写的故事明明比其他人写的更啰嗦，奴婢却觉得您写得更好，若是这个故事书铺有卖，奴婢肯定愿意花钱。”红棕从实际出发，肯定了周瑶的故事。 　　郭嬷嬷更认真些，看完后眼里也也有几分激动：“这个钱茂实在可笑……” 　　顿了顿，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瑶姨娘确实有本事，除了用词不够文雅精致，这个故事确实比那些书铺售卖的话本儿更吸引人。不过您既然打算将这个故事卖给说书人，用词反倒不值得在意。” 　　“这个故事很好。”郭嬷嬷竖起大拇指，“老身完全可以想象，等到这个故事写到最后转折的地方，会引起多大的震动。” 　　周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我竟然想要看看那些迂腐的文人听到这个结局时，震惊失措的表情了，也不知他们到那时还能不能保持仪态。” 　　郭嬷嬷挑眉失笑：“也许会破口大骂？” 　　周瑶眉眼弯弯：“那可真是太好了。” 　　她正想说话，摇床里的两个姑娘却相继哭了起来。周瑶熟练探过半边身子查看两个女儿身下的尿布：“呀，尿了。红棕，快去叫奶娘。” 　　- 　　几日后，周瑶终于写足了一万字。为了防止墨宝流出，红棕和翠榈每人都将开头誊抄了一遍，然后才找来外面的扫撒丫鬟，将故事的开头交给了她们。 　　“你们一定不要弄错，这个故事只能交给林家茶楼说书的先生，也不拘多少钱，只要能卖出去就行。”红棕认真地嘱咐丫鬟，“但如果没人愿意买，你就必须原样拿回，不得遗漏一张纸。” 　　那丫鬟神情郑重：“红棕姐姐放心，如果弄丢了一张纸，我提头来见！” 　　红棕哭笑不得：“倒没这么严重。”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卖萌求收藏呀~(～o￣▽￣)～o 。。。滚来滚去……o～(＿△＿o～)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光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没两天，红棕便拿着一笔银子来回周瑶：“姨娘，成了！” 　　周瑶抬头，双眼发亮：“真的？” 　　红棕提着钱袋上下晃荡好几下，银子碰撞的“叮叮”声无比悦耳。 　　周瑶一把拽过钱袋，将里面的银子全部倒在小桌子上：“怎么这么多？” 　　红棕脸上带笑：“姨娘写得那般好，那些说书先生又不是不识货，为了防止我们再将话本儿交给其他人，自然愿意出高价。”她自豪地挺了挺胸，“更何况茶楼的老板见了话本儿之后，觉得故事不错，还特意替那说书先生多付了一笔银子，想要与我们签了契书。” 　　周瑶茫然：“契书？” 　　“那掌柜说了，以后这个故事只能交给那位说书先生说，也只能在林家茶馆表演。算是一份对三方都有约束的契约。”红棕眨眨眼，“奴婢想着姨娘反正不打算将故事卖给除林家茶楼以外的地方，那掌柜白给姨娘送银子，我们还赚了，便自作主张将契书带回来了。若是姨娘愿意，只需签订契书就好；若是姨娘不愿意，奴婢去回绝了便是，反正契书没签订，一切只是口头说说而已。” 　　红棕做事这般周全，周瑶自然没有责怪的意思：“没事，你将契书给我吧。” 　　红棕当即从怀里掏出契书。 　　周瑶接过一看，发现红棕契书条约确实如红棕所说，不但对三方都有约束，同时也保证了三方各自的利益。 　　她又看了看最关注的收益，说书先生与茶楼掌柜给她的收益，是按章节来算的，一章节给五两银子。 　　红棕让那小丫鬟带去的是一万字，约四章，一共带回来了二十两银子。 　　这已经是很高的价格了。 　　周瑶才当上姨娘的时候，月银不过才二两，就算生了两个孩子，每个月的月银也不过涨到了五两。 　　但她还是有些犹豫：“若是这个故事能吸引更多的人去茶楼听书，可以涨价吗？若是说书先生讲这个故事时反响不好，他们还愿意以同样的价格收稿吗？还是会让我将这个故事直接完结？” 　　周瑶并不是觉得这个故事一定会火爆，但凡事要防患于未然，事先将所有事情掰扯清楚，总比日后产生纠纷后影响原本和睦的关系更好。 　　红棕愣了下，道：“是奴婢没有考虑清楚，奴婢这就让青柳去问问。” 　　青柳便是那位出面与茶楼及说书先生联系传话的小丫鬟，因为将这个跑腿的活儿完成的还不错，不过两三日的时间便得了不少赏银。得到了甜头，自然一心想将这个事情办好，也好让红棕以后再有这种好事时，第一时间想到她。 　　她甚至想着，若是自己办事麻利让红棕满意了，以后能将她调到瑶姨娘的院子伺候。因为瑶姨娘一气儿为林家带来了两个女儿，她的院子可是林家如今最炙手可热的地方。 　　茶楼距离林家并不算远，青柳跑了小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掌柜的，我家先生对契书上关于收益这一块儿有些疑问，让我来问问。”青柳轻车熟路地找上茶楼掌柜，直接将红棕的问题一字不漏地复述给掌柜，以寻求解决的办法。 　　那掌柜听了问话，不免陷入沉思，许久后道：“青柳小姐，老夫有一个问题，还请你告诉老夫。” 　　青柳皱眉，防备地看着掌柜：“什么问题？” 　　“你家先生，是林老爷或林太太吗？”掌柜的认真看着青柳，“这个问题关系到老夫对这个问题的解决办法，还请一定不要隐瞒。” 　　青柳横眉冷目：“你让人跟踪我！” 　　掌柜的苦笑：“还望青柳小姐见谅。你家先生写的故事确实不错，老夫总要知道对方大致身份与茶楼有没有冲突，才好决定要不要签订契书。” 　　青柳眨眨眼，忍不住嘀咕：“说得倒是好听。”亏她每次从茶楼离开之后，还特意饶了好几个圈才回到林家，谁知竟然还是暴露了林家下人的身份。 　　不过也没事，红棕姐姐当初说了，不介意让林管家知道周瑶是林家人。 　　她一脸小心：“除了掌柜，还有其他人知道我的身份吗？” 　　掌柜的摇头：“老夫哪儿能将这种事到处宣扬？你只管放心。若是先生不想被人知道他林家人的身份，老夫以后也会帮着遮掩一二，必不会让人将他与林家扯上任何关系。” 　　虽然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可隐瞒的。 　　青柳顿时高兴起来：“这可太好了。” 　　“那……”掌柜看着青柳，眼神催促。 　　“咳咳，”青柳眼神乱飘，“你怎么会认为这个故事是老爷和太太写的啊？他们根本就不看话本儿呀。” 　　这便是否认了。 　　掌柜的松了口气：“既然这样，老夫也就不客气了。” 　　青柳瞪眼，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这个故事确实是个好故事，而且你家先生的写法也与市面上的话本儿不同，好像更容易感染人，很适合改来说书。”掌柜先是肯定了故事的优秀，又道，“不过这个故事的开头与其他故事似乎没有太大差别，老夫实在无法确定开始说书后的反响。茶楼开门做生意，若是这个故事的反响不好，老夫自然不可能再花冤枉钱买稿。” 　　青柳神情不虞，对掌柜的回答并不满意。 　　掌柜只当没看见：“当然，若是之后说书先生说书时反响比老夫预计的更好，老夫自然不会亏待了你家先生，这点只管让你家先生放心。” 　　事实上他并不觉得这是个问题。这故事若真火了，到时候就是他求着对方写书了，只会想办法将人笼络到手，以免对方突然撂挑子不干，或是将好好的故事胡写一通。作为林家掌柜，以势压人这一套从来就不被允许，他可不想惹怒林老爷。 　　更何况，这位写书的先生本身就是林家人，鬼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又是否得林老爷看重，他疯了才去得罪对方。 　　周瑶的屋子里，出去办事回来的郭嬷嬷听了周瑶的顾虑，也在为周瑶分清其中厉害，也明说了对方不将类似条款写进契书，是因为没必要。 　　周瑶有些茫然，她前世就一普通老百姓，对这种“特、权”身份还不太能适应。 　　不过还好，她是拥有特权的一方。 　　郭嬷嬷揶揄她：“瑶姨娘是不是后悔，不想离开了？” 　　周瑶摇头，语气斩钉截铁：“怎么会。” 　　就算做林海的妾室有再多特权，整日困守在后院，也根本没多少机会使用。更何况在这后院，一个妾，还不是任人拿捏？ 　　至多，趁着留在林家的这段时间，她尽快发展起来，这样就算以后离开林家，也有与其他人站在同一水平说话的资本。 　　红棕又将契书拿了回来。 　　周瑶看过后，确定没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地方，直接将契书递给郭嬷嬷：“我不太了解朝廷律法，还请郭嬷嬷帮忙掌掌眼。” 　　郭嬷嬷看过后点了下头，周瑶签字后便将契书交给红棕，让她留了一张放进自己存放贵重物品的小匣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呀~(*^▽^*)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薄荷 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周瑶与人约定一旬（十天）交一次稿，一次交十章，直到整个故事写完。 　　等到周瑶交给茶楼二十章的内容后，茶楼的掌柜似乎觉得有了保障，这才允了说书先生将周瑶的小说《未亡人》拿去说书。 　　因为林家书香传家，是以他家的生意大多以书肆茶楼一类较为文雅生意为主，虽然不是故意，但这样做确实让林家的书肆茶楼等生意在京城有了一定的品牌意识，许多读书人，或是想要附庸风雅的人也都更愿意到林家的茶楼消遣。 　　这日，林家茶楼的生意依旧火热。 　　说书先生站在高台上，拿起惊堂木，“啪”的一声将所有客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这才开口：“各位客官，今日在下为大家说一个新故事。故事的作者叫庄周梦红楼，大家也许会说不认识？哎嘿，这就对啦！这位梦红楼先生第一次写故事，你们若是知道他，那才是奇了怪了！” 　　茶楼客人闻言纷纷哈哈大笑起来，一些老客人甚至高声与他打趣。 　　那说书先生也不生恼，仍是不疾不徐地道：“这故事的名字叫《未亡人》，大家应该没有不知道未亡人是什么意思的吧？诶？还真有啊！这未亡人啊，就是寡妇。” 　　虽然书生与风流小寡妇的故事比较小众，但许多小黄/书却十分钟爱这个设定，茶楼的客人又大多是男人，一听这名字，当即嘘声四起。 　　可不得不说，仅仅一个别有意味的名字，就勾起了在座客人的兴趣。 　　说书先生一看众人神情，当即明白这故事便成功了一半。 　　惊堂木再次响起，说书先生低沉抓耳的声音便在茶楼内缓缓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话说这江南涂州有一位青年才俊叫钱茂，其年纪不过十四五，便考上了秀才。众所周知，科举艰难，能考上童生的读书人都万中无一，而童生靠秀才更是万不存一。其考中秀才的消息传开后，自然备受追捧。许多大户人家看中他的才学，纷纷邀请其上门做客。” 　　“这日，他在吴知府家里吃过酒席，晃晃悠悠就来到了他家花园。他坐在湖心亭观花赏景，兴致来了正准备吟诗一首，却听湖边噗通一声，他猛地转头，竟发现湖心上泛了一叶小舟，小舟在湖上晃悠悠地飘着，却不见人影。” 　　“钱茂哪里不知有人落水？他当即跳下湖救人……” 　　说到这里，许多人了然地点头，看来这个故事写的是英雄救美啊。 　　虽然大家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但故事写的不错，说书先生更是讲得跌宕起伏惟妙惟肖，十分引人入胜，他们没多久就将这个想法抛诸脑后，继续专心地听着说书先生说书。 　　然而接下来的剧情急转直下。 　　那秀才明明救了人，却被救下来的吴知府千金扇了一巴掌，还被骂了句“登徒子”、“臭流、氓”。之后更是被闻声赶来的丫鬟小厮摁住揍了个半死。 　　众人心中所想的救人后靠着救命之恩抱得美人归的场景不但没有出现，钱秀才还被暴怒的吴知府赶出了府，临了还放出话去，说他不但手脚不干净，竟还在看中府上丫鬟美貌后想要动手动脚。 　　所有人：“……”这是什么发展？ 　　虽然心里憋屈，但为了看后面剧情发展，大家还是认真地坐在位子上没有乱说话。 　　然而等钱茂被赶出吴知府府上后，说书先生一句多的话没说，直接惊堂木一拍，朗声道：“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听得正兴起的客人差点没把茶楼给掀了。 　　说书先生对这样的场景早就应对熟练，当即笑着开口：“诸位客官何必动怒？若想听接下来的故事发展，明日继续到茶楼，点上一杯茶，保管听够。” 　　有客人气笑了，指着说书先生便道：“你这不要脸皮的混子，明明是个斯文人，怎地今日竟耍起无赖来了？” 　　说书先生不依了：“我怎么就无赖了？这昨日前日大前日，大前日的大前日，我每一日讲故事都是这样的讲法，可从来没有换过，以前也不曾见你多说什么，怎地今日反倒骂起人来了？” 　　掌柜闻讯赶来，听了前因后果双眼歘一下就亮了：“诸位客官听我说，这故事每日都讲，每日也都如之前一般只有一章回……” 　　“掌柜的你说笑吧？今日说书先生讲的内容我听着听着就没了，哪儿有一回？” 　　掌柜的让说书先生将内容拿给说话的客人：“胡大你看看，这许多字，是不是一回？虽然你觉得少，可先生今日讲的内容可不少，甚至比其他话本儿的内容多得多。你自己看看老夫说得可有假？” 　　那人接过书稿翻了好几页，顿时哑了火：“还真是一章回啊。” 　　其他人闻言面面相觑，只得安静下来。 　　就在其他人哄闹的时候，二楼一间包房内闪出两个丫鬟。两人很快下楼离开了店里，出门后飞快混入街上人群，拐了几个弯儿后便没了踪影。 　　这二人便是翠榈与青柳了。 　　因为知道今日茶楼正式开讲《未亡人》，周瑶特意让她们两个打探一下这本小说改成说书后的效果如何。 　　“瑶姨娘，您写的故事非常好，茶楼的客人差点因为故事不够听而打起来了。”翠榈一回屋便兴奋地大叫起来，“姨娘您可真是太厉害了！” 　　周瑶失笑：“这才第一天呢，哪儿就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了？” 　　翠榈瞪眼：“怎么没有？您是不知道，那说书先生特有本事，不但将您的故事改了许多，还将故事里面的人物模仿得惟妙惟肖，奴婢在二楼听着，恍惚间还以为钱秀才真的从故事里面钻出来呢！” 　　周瑶愣了下，旋即惊喜地看着翠榈：“你说的是真的？” 　　她还以为说书与现代的各大电台一样，只是单纯的讲故事，最多再叫几个人在旁催拉弹唱配点儿背景音乐呢，谁知道竟然还有模仿与口技。 　　实在太厉害了，好想去听！ 　　翠榈特别激动：“说书先生好像特意去学过口技，因为说书的时候可以将故事里面的每个人物都模仿得惟妙惟肖，所以他讲故事的时候特别受欢迎。不过今天茶楼的客人差点打起来，还是因为姨娘您写的故事太好的缘故，您不知道，以前茶楼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果然姨娘才是最厉害的！”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呀~φ(≧ω≦*)?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包小包 7瓶；雪蝶 2瓶；光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周瑶摆摆手：“还是说书先生厉害。” 　　现代基本已经绝迹了的口技诶，比起没什么门槛，只要读过书就能试着自己创作的网络小说来说，她还是觉得口技更厉害。 　　她眨眨眼，看向郭嬷嬷：“嬷嬷，等我坐完月子，若是去找太太说要出门，你说太太会愿意吗？” 　　郭嬷嬷笑道：“姨娘要是想听，同太太说一声便是，到时候太太自然会将那位说书先生请到府上说书。这样岂不比您自己出门来得更安全？” 　　周瑶哑然，只能摇头放弃。 　　也是，以林家的家世，断没有让府上的妾室出门抛头露脸的。 　　周瑶没兴趣给自己找麻烦，于是干脆放弃。 　　不过因为这位善口技的说书先生，她倒是突然有了下一本书的灵感，口技，似乎是个不错的题材。 　　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但若是能保证师傅饿不死，那师傅的手艺也就没什么值得隐藏的了。 　　巧的是，林家不差钱。 　　周瑶也不差钱。因为两个女儿，她特意用来放金银财物的箱子都快要装满了，随便拿出一些，就足够让人心动，只需要说出一些口技技巧就能得到足以让下辈子衣食富足的银子，相信不会有人拒绝这样的诱惑。 　　她正思考着下本书该做的准备，就听外面传话，说是老太太身边伺候的嬷嬷来了。 　　郭嬷嬷与周瑶对视一眼，起身去迎人。 　　没一会儿，郭嬷嬷便领着林母身边的嬷嬷进了门：“奴婢给瑶姨娘请安。” 　　嬷嬷姓胡，是老太太出嫁时候的陪房，跟在老太太身边这几十年趟过了无数风雨，在林家的地位不同凡响。 　　如今老太太竟然将胡嬷嬷派过来，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周瑶想要起身，却被胡嬷嬷温言制止：“周姨娘不必多礼，老身只是过来递个话儿。”顿了顿，她看向旁边的摇篮，“两位姑娘可是醒着？” 　　周瑶愣了下，摇头：“两个孩子才吃过奶，玩了一会儿后累了，才睡着。” 　　婴儿才出生的这个月正是长身体最迅速的时候，精神消耗很快，除了吃饱喝足后基本上整天都在睡觉，少有清醒的时候。她这两个女儿比其他孩子还要更嗜睡一些，所以都一个多月了，也比之前没多大差别。 　　胡嬷嬷似乎有些失望，但很快就收敛了表情。她转头看向周瑶：“周姨娘，老太太今日派老身过来，是想告诉您一声，两位姑娘的乳名儿，老太太翻过许多诗经词典后终于确定了苍瑾、丹瑜两个小名。” 　　不等周瑶细想，胡嬷嬷又道，“不过老爷说了，林家的姑娘不比小子差，也是要跟着小子排辈儿取名的。老爷这辈儿取名从‘氵’，再下一辈儿取名则从火。所以老爷在与太太商量过后，给两位姑娘定下了‘煋’、‘灿’二字，大姑娘叫林煋，二姑娘叫林灿。” 　　周瑶顿了顿，小声重复了一遍：“林煋、林灿，名字听起来还不错。” 　　关键这两个字的意思都是好的。 　　周瑶很满意：“代我谢过老太太、老爷和太太。” 　　胡嬷嬷点头，留下礼物后便准备告辞离开，临走前，她又回头叮嘱了周瑶一句：“周姨娘，恕老身多句嘴，这满府上下除了您，也就老太太最心疼两位姑娘了，老太太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太好，就算思念孙女也不好到您这院子来。可您哪怕是为了两位姑娘考虑，也得时不时让郭嬷嬷将孩子抱到老太太身边尽尽孝不是？” 　　周瑶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郭嬷嬷，见她点头，这才应了下来：“多谢嬷嬷提点，妾身省得，明日便让两个丫头将姐姐妹妹抱到老太太身边，陪她解解闷儿。” 　　胡嬷嬷这才满意了，转身出了门。 　　周瑶长长地舒了口气：“你们怎么也不提醒我啊。” 　　郭嬷嬷摇头：“老太太没发话，若是姨娘贸然将两位姑娘送到老太太面前，难免会被人说闲话。” 　　周瑶的身份敏感，若是越过贾敏去讨好老太太，难免让人误会。 　　周瑶一听就懂，叹气道：“那嬷嬷明天就趁着姐姐妹妹醒来吃奶的时候，将她们送到老太太身边陪她玩会儿吧。” 　　距离两个孩子出生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周瑶一直都是称呼两个女儿姐姐妹妹，如今两个女儿虽然有了正式的乳名和大名，但她还是更喜欢称呼两个女儿为姐姐妹妹，她总觉得这样更亲切一些。 　　红棕有心想要提醒，却被郭嬷嬷眼神阻止了。 　　“瑶姨娘，以后私底下您不管怎么叫都不妨事，但在老太太他们面前，您一定得称呼两位小姐苍瑾、丹瑜。” 　　周瑶顿了顿，点头：“我以后会注意的。” 　　这两个乳名儿听起来其实也不错，而且与黛玉是同样的格式，都是颜色加上玉。草青色的美玉，红色的美玉，以后还有一个青黑色的美玉。 　　一听就知道是姐妹，还没有重复的字眼，挺好的。 　　她伸出手指在姐姐的脸蛋儿上戳了戳：“以后姐姐就叫苍瑾，妹妹就叫丹瑜啦，好不好听？好听的话应妈妈一声啊。” 　　两个小丫头睡得正香呢，哪里听得到周瑶的瞎叨叨？不过姐姐似乎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在周瑶正准备抽手离开的时候，从小被子里面探出一只胖嘟嘟的小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掌。 　　她手掌太小，根本抓不住，很快就滑了下去。 　　周瑶见状失笑，赶紧将姐姐苍瑶的小手放进了被子，又仔细地将被角掖了掖，确定没有缝隙后，才转身靠在床边。 　　“苍瑾……丹瑜……”周瑶失笑，“好听又文雅，反正我是取不出这样的名字。” 　　红棕见周瑶并没有失落，不由松了口气：“老太太出嫁前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从小是在诗书里泡大的，她能取出这样的名字并不奇怪。可姨娘才认字多久，便能写出让那些读书人都欲罢不能的故事，您何必妄自菲薄？” 　　周瑶失笑：“我可没有妄自菲薄。” 　　她摇摇头，没有解释这句话，而是转头看向郭嬷嬷，“嬷嬷，我还有几天才能出月子啊？应该快满两个月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个乳名是不是很好听？【本来又想取两个好玩儿的乳名的，不过后来放弃了2333 　　- 　　求收藏呀求收藏~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光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郭嬷嬷看了周瑶一眼，轻笑：“快了，瑶姨娘且安心等着便是。” 　　周瑶无语，摇头后干脆拿出笔墨纸砚继续写文。 　　经过一段时间的写作，《未亡人》这个故事已经进行到了钱秀才英雄救美后因不忿而□□入了吴知府家，在花园与吴知府家的千金撞上，而后与善良且知恩图报的吴知府家的千金相知相许，情意渐浓。谁知这时却无意被吴知府的小妾撞见，然后闹到了吴知府跟前，眼看就要被“嫌贫爱富”的吴知府棒打鸳鸯的时候。 　　许是这段剧情合了周瑶的心境，她写起这段儿的时候下笔挺狠，原本只打算小虐一番的情节愣是被她改动几番，变成了大虐。 　　等到这段情节写完拿出给红棕三人品评，就算明知男主人公不是个好的，翠榈仍是看得泪眼汪汪，忍不住为钱秀才与吴千金之间的狗血爱情感动。 　　就连面色寻常的红棕，若仔细看，也能看出她眼底仍有几分不平静。 　　唯一态度不变的，也只有见过大风大浪的郭嬷嬷了。 　　但就算是郭嬷嬷，她看过文章后，也不禁对周瑶竖起了大拇指：“瑶姨娘写得不错，若是老身提前知道钱秀才不是个东西，必也觉得他是个不错的良人。不过知道了他是个什么货色之后，再去看姨娘字里行间不经意埋下的伏笔，却又觉得其性格的转变并不突兀。钱秀才并非突然就成了负心薄幸之人，他从来就没变过，只是以前掩藏得好而已。” 　　周瑶脸色微红，兴奋地直点头：“我还担心自己写得不够明显，没想到嬷嬷慧眼如炬，竟一眼便看了出来。” 　　红棕翠榈一听，登时抓过书稿逐字逐句地翻看起来。 　　过了许久，翠榈一脸茫然地抬头：“瑶姨娘，哪儿写了钱秀才不是好人了？” 　　倒是红棕看完后神情有些奇怪，伸手扯了扯翠榈：“姨娘是要写话本儿赚钱的人，哪儿有闲暇时间为你解惑？你若有问题只管来问我便是。” 　　周瑶听了乐得不行，转头就向郭嬷嬷“告状”：“您看这两个丫头，没大没小！” 　　郭嬷嬷脸上带笑，摇摇头没打算掺和三人玩闹。 　　正巧苍瑾丹瑜在这时哭闹起来，郭嬷嬷赶紧走到摇床前仔细查看是怎么回事。 　　周瑶一听两个女儿在哭，干脆放下笔墨转身去看。 　　“嬷嬷，怎么回事？” 　　“没尿，”嬷嬷翻看身下尿布后开口，又摸了摸苍瑶与丹瑜两人的肚子，“也不是肚子饿了。” 　　周瑶急了：“那是怎么回事？” 　　郭嬷嬷思索后笑道：“可能是吵着了，不如姨娘抱着两位姑娘哄哄，许是能哄睡着。若是没睡着也不妨事，您陪着两位姑娘玩一会儿，等她们累了，自然也就睡了。” 　　周瑶听了赶紧伸手。 　　郭嬷嬷抱的是妹妹丹瑜，她便将留在摇床上的姐姐苍瑾抱了起来。 　　苍瑾一到熟悉的怀抱，两只小手便抓住周瑶胸前的衣襟，原本的嚎啕大哭也转为小声呜咽。周瑶抱着觉得不太舒服，想要调整姿势，于是伸手去掰苍瑾的小手，试图让其松开衣襟。 　　谁知苍瑾攥得死紧，被周瑶一掰，顿时不乐意了，当即又嚎了几声，等到周瑶被吓到松开手，她就像是小猪似的死命地往周瑶的怀里拱。她人虽然是小小一只，力气却还挺大，竟险些将周瑶拱到床上躺倒。 　　郭嬷嬷见状当即噗呲一乐，拍了拍怀里仍在大哭的丹瑜后道：“我们的大姑娘这么小一团儿竟就能认人了，就是可惜她低估了姨娘的身板儿，没想到她这么小的力气竟就险些害得姨娘摔倒。” 　　这打趣的话当即惹得红棕翠榈失笑，又担心周瑶怪罪，只得捂着嘴背过身偷乐。 　　周瑶反倒哈哈大笑起来：“这丫头倒有些蛮劲儿，说不得以后就是带着一群小孩儿到处招猫逗狗的孩子头儿，也不知要招来多少麻烦。不过也好，以后肯定能无病无灾地长大。” 　　见周瑶不介意，红棕这才回头：“大姑娘必然可以平平安安地长大。” 　　周瑶点头，又看向郭嬷嬷怀里的丹瑜：“嬷嬷将丹瑜也给我抱抱，总是这么哭着也不是个事儿，费嗓子。” 　　说着将苍瑾放到床上。苍瑾自然不愿离开周瑶的怀抱，眼看又要哭，周瑶直接伸出手放到她跟前，苍瑶人小，下意识就抓住了周瑶的手，然后都溜到嘴边的哭喊竟因为这次打岔消散了。等到嬷嬷走到她跟前，周瑶直接伸出右手将丹瑜抱到了怀里。 　　等丹瑜哭声暂歇，她故技重施，将其放到苍瑾身边。 　　周瑶动作熟练，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从来只见到奶娘嬷嬷帮助照看孩子的郭嬷嬷眼神欣慰，心里对周瑶愈发认同。 　　两个玉团儿似的婴儿并排躺在周瑶身边，不哭不闹，只是咿咿呀呀地陪着周瑶玩着她的手指，没有烦人的婴儿啼哭声，没有大人夸张的笑闹，场景十分温馨。 　　时间就在这样平静的温馨生活中缓缓流淌，很快，便到了周瑶出月子的时候。 　　这日天公作美，正巧艳阳高照。 　　周瑶穿上喜欢的衣衫，与郭嬷嬷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自生产后第一次踏出房门。等到红棕翠榈二人将她提早吩咐林家养着的木匠，特意用木头打制的双胞胎婴儿小推车放到小院子，她亲自上前伸手检查一番，确定里面的被褥厚实软和，就算小车推动，两个女儿也不会因为惯性撞到木板上受伤，这才将怀里的姐姐苍瑾放了进去。 　　转头又看向郭嬷嬷：“嬷嬷，将丹瑜放到苍瑾旁边吧，她们姐妹就该有福同享。” 　　郭嬷嬷无言地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到底是顺着她的意思将丹瑜放到了姐姐苍瑾身边。谁知丹瑜才躺好便伸手乱挥，因为动作太大，不小心打到了苍瑾的脸。 　　苍瑾撇撇嘴，眼看又要哭，周瑶赶紧走到推车把手处用力一推，小车受力，车轮滚动起来，连带着小车车筐里面的两姐妹也运动起来。 　　这样的感觉太过新奇，立刻吸引了两姐妹的注意力。原本要哭不哭的苍瑾愣住，旋即咧嘴咯咯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像是枚引子，不但勾得丹瑜跟着笑，连几个大人的脸上也挂上了暖融融的笑。 　　一行人就在不大的院子里转圈说笑，气氛和乐融融。 　　不过没多久，就见贾敏带着几个丫鬟并许多礼物过来。贾敏来到门口，正要开口，就见到周瑶低头，笑着去含小推车里面伸出来的一只小手：“姐姐好可爱，你要乖乖的，不要和妹妹闹啦！” 　　贾敏站在院门前，袖子里的手攥成拳头，漂亮修长的指甲狠狠掐进了肉里。 　　“瑶姨娘，太太到了。”红棕眼尖，一下就看见了门口的贾敏，隐蔽地戳了一下周瑶的腰。 　　周瑶转头，正好对上贾敏的眼睛，愣了下，赶紧福身行礼：“给太太请安！”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呀求收藏，么么哒(づ￣ 3￣)づ 第29章 　　贾敏的突然出现，打了周瑶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贾敏并非喜欢迁怒的人，就算心里再不舒服，她也没有为难周瑶的意思。 　　周瑶起身后，她便回头让身边的丫鬟将她带来的赏赐送到周瑶跟前：“之前顾虑妹妹还在养身体，不好上门叨扰，所以一直不曾过来探望。如今听闻妹妹出了月子，便带着礼物过来赔罪了，还望妹妹不要怪罪。” 　　周瑶哪里敢应下贾敏这话？自然连道“不敢”：“太太平日忙碌府中生计大事还来不及，实在不必挂念妾身这点儿小事。” 　　这话一出，贾敏旁边那位一直暗地拿眼刀甩她的丫鬟似乎觉得她识趣，终于没再往她这个方向看。 　　周瑶心里松了口气。 　　贾敏眼底闪过一丝苦涩，摇头：“你为老爷生儿育女，怎么能算是小事？这些东西还算不错，你只管拿着，不管是自己使用还是打赏下人都是不错的选择。” 　　周瑶不好推辞，赶紧让红棕翠榈将托盘接过：“多谢太太赏赐。” 　　贾敏摆摆手，迟疑片刻后，她目光忍不住往小推车的方向瞟：“这是个什么东西？苍瑾与丹瑜可是在里面？” 　　许是听到自己的名字，一直安安静静的两姐妹竟咿咿呀呀地探出手臂挥舞起来。 　　温暖的阳光照耀下，两姐妹肉呼呼的手臂搂在外面，跟白玉似的莹润反光。 　　周瑶回头看了一眼，再回头时眼底盈满了温柔笑意：“回太太，妾身曾无意见过有人将孩子放在这样的小推车里面带着出门，因为觉得方便，孩子躺在里面也挺舒适，所以特意让府上的木匠仿造了一个出来。今日阳光正好，妾身便想着让两个女儿出门晒晒太阳，对身体也有好处。” 　　贾敏也不知有没有将周瑶的话听进去，只是敷衍地“嗯”了一声，视线一直往两姐妹的方向飘。 　　两姐妹喊了几声也没见周瑶过来，又没人推她们玩儿，声音里便带了几分哭腔，似乎再没人理会，她们便要大哭起来。 　　贾敏忍不住朝着两姐妹的方向走去：“她们谁是姐姐苍瑾，谁是妹妹丹瑜？” 　　周瑶愣了下，连忙让开位置让贾敏看得更清楚，然后从右往左介绍道：“右边的是姐姐苍瑾，左边的是妹妹丹瑜。姐姐要活泼有主见一些，也更闹腾粘人，妹妹则像是个应声虫，每次姐姐做什么，她也跟着做什么。” 　　她就像是个最普通的妈妈，不带任何恶意的向其他人炫耀自己的心肝宝贝。 　　然而之前向她甩眼刀的那个丫鬟又瞪了周瑶一眼。 　　周瑶下意识皱眉，险些瞪了回去。但很快便反应过来，然后小心地觑了贾敏一眼。 　　贾敏的脸色还不错。 　　周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想着贾敏一直为孩子苦恼，她这样的炫耀也许有在贾敏的伤口上撒盐的嫌疑，便立刻闭了嘴。 　　贾敏奇怪地回头：“你怎么不说了？” 　　周瑶眨眨眼，视线忍不住往她身后的丫鬟飘去。 　　贾敏愣了下，眉头一皱：“蝶儿！” 　　蝶儿抿唇，不甘地看了周瑶一眼，贾敏看在眼里，正要开口训斥，却见她立刻垂下头退到贾敏身后，直到身形完全被挡住，才停了脚步。 　　贾敏顿了顿，念及蝶儿对她的维护，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周瑶没有将之放在心上，倒是见贾敏真的不在意她对两个女儿的炫耀，当即来了兴致，又喋喋不休地说了好些两姐妹的趣事。 　　贾敏站在两个孩子面前，眼里的冷漠渐渐褪去，虽然仍没有多少亲近之意，但到底多了几分喜爱。她小心地伸出手去碰了碰姐姐苍瑾的小脸蛋儿，嫩嫩的，滑滑的，似乎比平日入口的豆腐还要软嫩。 　　许是周瑶就在旁边，面前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苍瑾也不曾哭闹。 　　正巧贾敏今日穿的衣衫颜色艳丽，最受婴儿喜欢。贾敏一动，苍瑾的眼珠就骨碌碌地跟着她转。贾敏很快发现，干脆抬起袖摆在她面前晃悠，苍瑾眼眸一亮，当即伸出小手追着贾敏的动作挥舞，好几次后，她才终于抓住袖摆。 　　许是太开心了，苍瑾当即对着贾敏露出一个无齿笑脸。 　　姐姐一笑，妹妹自然不甘示弱，也跟着“咯咯”地笑了起来。 　　贾敏愣了下，嘴角不自觉地上翘。她没注意到，自己原本快要挤到一块儿的眉头也跟着舒缓下来。 　　周瑶无意中发现，犹豫后，没有出声打扰。 　　等到贾敏离开，周瑶一行人才继续推着两姐妹在院子里绕圈儿。 　　周瑶忍不住开口：“你们说太太特意在我面前提起两姐妹的百日宴，究竟是什么意思？” 　　“许是提醒姨娘不要忘记两个姑娘的百日宴？”翠榈整个心神都在两姐妹身上，于是胡诌了个答案，便干脆撒开手。 　　红棕仔细思索后摇头：“奴婢不知。” 　　周瑶看向跟在小推车旁边，视线一直没从两姐妹身上挪开过的郭嬷嬷：“嬷嬷有什么想法？” 　　郭嬷嬷摇头：“老身极少与太太接触，并不知道她性情如何，哪儿就猜得到她的想法？做不过百日宴那天有事发生，姨娘且等着那天便是。” 　　周瑶笑了笑，“也是，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再说贾敏这边。 　　贾敏回到自己的屋子后，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眼底再次漫上苦闷之色。她叹气道：“之前老祖宗让我将两个孩子抱到身边教养，我推辞了，如今倒有些后悔。” 　　蝶儿赶紧劝慰：“太太如今年纪尚轻，迟早能有自己的孩子，若是将周瑶的两个女儿抱养在身边，以后有了姑娘，岂不是平白招来误会？” 　　贾敏眼神迷茫：“你说我以后的女儿，能有苍瑾丹瑜可爱吗？” 　　“太太生的姑娘绝对是天上地下独一份，肯定比周瑶生的女儿更聪慧，更可爱。” 　　贾敏强颜欢笑：“是吗？” 　　蝶儿有些心疼，忍不住开口：“若是太太喜欢大姑娘和二姑娘，直接将她们抱来身边就是，老太太与老爷只有高兴的份儿，想来周瑶也不敢拒绝！” 　　贾敏心中一动，但思及周瑶说起两个女儿时的神色，她还是打消了这样的念头：“算了，又不是我的孩子，我何必为别人忙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记得收藏一下呀，爱你们~ 第30章 　　百日宴那天很快到来，周瑶也知道了贾敏为何突然提起百日宴—— 　　这天一大早，贾敏就让人送来了一套衣衫，虽然不够雍容华贵，却也端庄清丽，很适合穿着出门见客。 　　“太太说了，前面的洗三宴与满月宴因姨娘的身体缘故没能让您这个生母参与，今日是两位姑娘的好日子，总不好继续让姨娘您继续一个人守在院子里，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太太仁慈，便与老太太随口提了一句，所以今日允许您打扮好后参加宴会。” 　　周瑶闪身蹭一下就亮了：“代我谢谢太太！” 　　过来传话的蝶儿扫了周瑶一眼，本有心刺她两句，但想到贾敏来时嘱咐，又不甘不愿地噎回了溜到嘴边的话，只淡淡应了一声：“知道了，奴婢会转告太太的。” 　　衣服送到，蝶儿转身就要离开。 　　眼瞧着都要到门口了，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恶狠狠地警告周瑶：“瑶姨娘，太太心善，不忍心你这个做母亲的错过两位姑娘的好日子，这才允许你这等上不得台面的……去参加宴会。你可别不识好歹，反倒让太太难做！” 　　周瑶因为原主行事不妥，做了对不起贾敏的事，所以对贾敏处处忍让，不愿与她起了争执。但这不代表她是个受气包，连贾敏身边的丫鬟都能蹬鼻子上脸地挤兑她。 　　“既然太太这么不想让我参加宴会，我也不是那等不识礼数的……”周瑶面带微笑，仿佛说着再寻常不过的话，“这衣服，劳烦蝶儿姑娘带回去吧？若是太太问起，你就说我身份下贱上不得台面，唯恐参加宴会招来闲话，为林家惹来麻烦就是。” 　　蝶儿吓了一跳：“你这是什么话……” 　　周瑶轻笑：“我这不是顺着蝶儿姑娘的话说的？我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人认清了自己的身份，不愿到宴会上丢丑，难道不是蝶儿姑娘真心期盼的？” 　　蝶儿吓了一跳，抬手指着周瑶，气得直发抖。 　　但她还真不敢接周瑶这话，因为她清楚，贾敏是真的想让周瑶去参加宴会，并不是作戏。 　　若是被贾敏知道她对周瑶不敬，她以后的好日子也就到头儿了！ 　　思及贾敏处理心大丫鬟时的雷霆手段，蝶儿心尖儿一颤，只匆匆撂下一句“姨娘误会了”，便转身离开了周瑶的小院儿，那惶恐的背影，活像是背后有猛兽在追似的。 　　等人走后，郭嬷嬷轻笑一声：“没想到瑶姨娘还有这般强硬的时候。” 　　之前蝶儿几次冒犯，周瑶都闷不吭声，似乎完全没放在心上，她还以为周瑶畏惧贾敏权势，于是连她身边的小鬼都不敢得罪呢，没想到是憋了个大的！ 　　想来这次以后，那个蝶儿便不敢再对周瑶不敬了。 　　周瑶摇头失笑：“我是看在太太的面子上对她多有忍让，可我又不是只能任人捏圆搓扁的面团儿，她做得过分了，我自然要让她知道我的厉害。” 　　她占了原主的身子，自然也将原主牵连的因果都接手。原主背叛了贾敏是事实，她穿成原主后，面对贾敏的时候自然会觉得愧疚气弱。 　　郭嬷嬷笑着赞许：“你这样挺好。” 　　不管在什么地方，做人性格强硬点儿，受到的欺负都能少一点儿。 　　宴会很快开始了。 　　周瑶在管事的带领下，很快来到女眷们聚集的地方。 　　她到的时候，贾敏正和一位穿金戴银的富贵夫人说话，两人并排坐在一起，身子往中间靠拢，两颗头几乎要碰到一堆儿了。姿势看起来倒是挺亲密的，但等周瑶被带着来到贾敏身边站定，她却发现两人虽然说着话儿，表情也都笑意盈盈，眼底却一片冰寒。 　　贾敏注意到她来了，笑着将她介绍给其他夫人：“这便是为我林家立下汗马功劳的瑶姨娘了，一胎两女，一下子为我林家添了两朵金花，实在是了不得。你们别说，瑶姨娘的性子也不错，我一贯是拿她当妹妹待的，你们与她说话的时候可小心些，若是惹她生了气，我可饶不了你们！” 　　周瑶也不知此时该摆出个什么表情，只能含羞带怯地笑了笑：“见过各位夫人。” 　　在座的基本全是正室，见到周瑶自然不会太开心，但有贾敏表态在先，她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对她笑笑后便算了。只是心头忍不住揣测嘀咕，这妾室如今不过生了两个女儿就骑到贾敏头上了，若是以后有人生了儿子，她这个正室可还有立锥之地？ 　　有些曾经因为贾敏在一众闺阁千金中拔得头筹得以嫁给如意郎君，之后更是夫妻恩爱琴瑟和谐而深感嫉妒的诸位夫人，心里不知笑成了什么样；也有自觉手段高超，将夫婿拿捏得死死的那些夫人，看向贾敏的目光充满了恨铁不成钢。 　　贾敏将这些眼神看在眼里，心底嗤笑一声，便不放在心上。 　　只有几个与贾敏真的关系好的，不由为她的以后忧心。贾敏也不好将府上私密事告诉他人，于是只能暗暗递给她们一个眼神，让那几个手帕交安心。 　　周瑶站在贾敏身后，将一群女人的眉眼官司收入眼底，心底只觉得好笑。 　　倒是贾敏旁边坐着的这位夫人与旁人不同，她不但眼里根本不掩饰对贾敏“不如意”生活的幸灾乐祸，就连脸上的也带着让人心生不适的笑容。 　　周瑶原本以为这位夫人会是贾敏的死对头，或是情敌之类，谁知道贾敏转头就唤了这位夫人一声“二嫂嫂”。 　　二嫂嫂？ 　　周瑶的视线忍不住往她身上瞟，这人是红楼梦里面的泥塑菩萨——王夫人？ 　　王夫人察觉到周瑶的视线，转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周瑶赶紧低头，不敢再看。 　　贾敏正在与自己的姐妹说话，并未注意到这边，反倒是坐在上首的林母将周瑶与王夫人的交流看在眼里，她也不好为了一个妾室和儿媳的娘家人置气，便拐着歪儿问了一句：“政儿媳妇，今日怎么不见赦儿媳妇过来？” 　　王夫人眼底闪过一抹晦暗，再对上林母时依然笑容满面，明艳照人：“回林老祖宗，大嫂嫂前些日子查出有孕，担心出门奔波动了胎气，已经好几个月不曾出门了。” 　　林母讶异地看了贾敏一眼，显然，贾敏并未告诉她这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呀么么哒(* ￣3)(ε￣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太阳雨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不过在众人面前，她也不会让儿媳丢了面子，于是笑道：“是了是了，你这样一说，我便想起来了。也是我老糊涂了，敏儿前两个月似乎向我提了一嘴儿，只是当时我家两个姑娘才出生没多久，我一直关注着她们，竟忘了这件事。政儿媳妇回去后记得替我向亲家告罪。” 　　面对林家老祖宗，王夫人就算有心为难贾敏，也只能应了。 　　有了孙女后，许是觉得林家子嗣有望，林母一改往日死气沉沉，整个人的精神气儿都提了起来，她也没了以往对别人家子嗣避讳的态度，当即笑着开口询问王夫人：“赦儿媳妇几个月啦？什么时候生产，到时候记得到林家说一声，我们备好礼物也好上门吃酒蹭蹭赦儿媳妇的喜气。” 　　王夫人脸色有些不好看，蹭张氏的喜气？张氏嫁进荣国府这么多年才怀了二胎，哪儿比得上她去年就已经儿女双全来的更有福气？林家老祖宗这样说，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贾敏在林家老祖宗面前说了什么？ 　　王夫人心里憋着股气，但又但不好在林母面前发作，只能强颜欢笑：“大嫂孕期已经有六个多月了，若是老祖宗真的喜欢，想必很快就能见面了。” 　　林母微微瞪大双眼：“这么快？” 　　贾敏出阁前与王夫人接触最多，最是了解她的性子不过，只是扫了她一眼，便明白她如今已经生了不快。虽然不知缘由，但她为了婆婆考虑，还是开口岔开了话题：“婆婆，不算快了。您算算，儿媳将大嫂怀孕的消息告诉您的时候，她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当时大姑娘和二姑娘正好出生，如今又是她们的百日宴，您算算，可不是六个多月了吗？” 　　林母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她算了算时间不由失笑：“还真是这样。府上的两个姑娘与你大嫂生产的时间这般近，几个孩子以后倒是可以玩到一起，也是有缘分。诶，对了，我家的两个姑娘呢？还不快快将人抱上来给这些太太看看，若是侥幸得了这些太太们的夸赞，也是她们的福气。” 　　王夫人坐在贾敏旁边，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头，笑着奉承林母道：“之前听说府上添了两位姑娘，老太太不知道多高兴。她老人家今日本还想亲自上门道贺，可惜风寒犯了，不好出门，只好由我这个晚辈过来。还望老太太千万不要嫌弃才是。” 　　林母哪里不知贾史氏不亲自过来参加百日宴，只是因为两个孩子是庶女？但王夫人这样说，却让她面上有光，她当即哈哈大笑起来：“贾老太太身边有你这样嘴甜的媳妇，想来平日一定十分快活。” 　　王夫人自嘲道：“老祖宗说笑了，晚辈嘴拙手笨，今日能有一二分的伶俐嘴巧，那也是多亏了婆婆言传身教。平日啊，晚辈能不惹婆婆生气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这下不光是林母，院子里的女眷一个个都笑了起来。 　　就连对王夫人很有偏见的周瑶都不得不承认，王夫人讨好人确实有一手，就算与原著里的王熙凤相比也不差什么了。 　　没多久，郭嬷嬷带着红棕翠榈推着小推车进来。 　　因为有红纱挡着，在座的夫人都没看清小推车里面的苍瑾丹瑜究竟长什么样，但她们也并不失望，而是一个个将视线落在了小推车本身上。 　　有与林家交好的夫人忍不住开口：“老夫人，这是个什么新鲜物什？府上两位千金难道就睡在这里面？” 　　老太太自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小推车：“这个叫做小推车，看着虽然不起眼，但有了这个东西两个丫头能去的地方就变多了，还不用担心孩子吹风后受凉。是个不错的物件儿。” 　　林母最满意的，就是这个小推车捣鼓出来后，周瑶几乎每日都会让人将两姐妹送到她院子里，让她享受一两个时辰的天伦之乐。这也是她每日最期盼，一整天中最高兴的时间。更何况有了这个小推车，就算是她这样的老胳膊老腿儿也能亲自推着孙女在院子里散步遛弯儿，培养感情，所以她对小推车很有好感。 　　林家虽然低调，但在座的人基本都知道林家家底，如何不清楚林母眼光有多高？她说这小推车好，那这小推车就肯定好。 　　家里有小孩的夫人不免想问这小推车是在哪儿买的，但见两位林家千金已经被丫鬟从小推车里面抱了出来，便识趣儿地闭了嘴。 　　苍瑾丹瑜被红棕翠榈才被抱出来，只见到红棕翠榈，脑袋便四处乱转，然后便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林母。 　　苍瑾当即伸手要林母抱抱。 　　林母高兴得不行，赶紧将人接过来抱在怀里。 　　丹瑜见状也跟着伸手，林母眨眨眼，也想将其一起抱在怀里，却被身边的嬷嬷拦下：“老太太，您身体受不住。” 　　林母无法，只能转头看向贾敏：“敏儿，不若你将孩子抱过去？” 　　丹瑜顺着林母的视线转过头，立刻看到了周瑶，她当即不顾林母，直接朝着周瑶伸出双手。 　　不过因为周瑶站在贾敏身后，其他人只以为丹瑜是在向贾敏伸手。 　　这也正常，许多夫人都做过将妾室的女儿抱养到身边的决定，林家情况更是非同一般，林母又是对贾敏开口，其他人自然下意识以为贾敏也是这样做的。 　　红棕有些心慌，但仍旧抱着丹瑜往贾敏的方向走。 　　这时苍瑾也看到了周瑶，当即开心地咧嘴大笑，两只手更是不停地对着周瑶的方向挥舞。 　　郭嬷嬷见状赶紧抬手将其安抚下来。 　　一位有心讨好贾敏的夫人见丹瑜脸上笑容越来越盛，忍不住开口：“没想到两位林姑娘都这般喜欢林夫人，可见林夫人以往对这姑娘多有照顾。” 　　贾敏听了这话，却只觉得尴尬。 　　她顿了顿，担心自己真的去抱会惹来丹瑜哭闹，但周瑶的身份又不好接手，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林母见状反应过来自己的安排欠妥，有心想要描补，却见贾敏起身将丹瑜接到了怀里。 　　贾敏与丹瑜不过见了一面，对丹瑜来说，她不过是个陌生而已，甚至不如抱着她的红棕。被她抱在怀里，丹瑜自然不乐意。她撇了撇嘴，眼看就要哭了出来。 　　周瑶赶紧借着视线死角将手指放进丹瑜手里，等她止了哭声，又换成了手帕。 　　丹瑜小脸又懵又呆地看着周瑶，看起来十分可爱。她伸手攥了攥手帕，似乎是觉得有趣，干脆以面对贾敏的姿势坐在她怀里开始玩手帕。 　　周瑶松了口气。 　　贾敏感激地对她点点头，然后小心将手帕藏好，这才坐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儿求收藏呀~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光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宴会前的一点儿小变故并没有影响到之后宴会的顺利进行。 　　没多久，宴会顺利结束。 　　周瑶的身份出席宴会已经是贾敏开恩，送人这样的事却与她没什么关系，贾敏特意吩咐她带着两姐妹先一步回了院子。 　　她在贾敏身边站了许久，早就腿酸了，听到这话自然迫不及待就让人推着两姐妹往院子走。因为担心不小心冲撞了人，她还特意带着郭嬷嬷等人绕了远路，从花园横穿而过。 　　谁知走到一半，她突然发现湖心亭那边有人在谈话。 　　郭嬷嬷眼疾手快，立刻将她拉到身后藏了起来。 　　不过周瑶还是看清了两人的脸，而且认出湖心亭谈话的两个人中的一位正是林海。 　　林海自小被书香气熏陶着长大，气质出众不说，相貌更是不俗，然而另一位公子坐在轮椅上，却丝毫不比林海逊色。 　　而且，他的长相相比林海，更得她喜欢。 　　郭嬷嬷拉着周瑶赶紧从另一条小路上离开，周瑶也不挣扎，乖乖被她拉着走，只是快要到拐角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看了湖心亭的方向一眼。 　　这一眼，却巧合地撞上了那位陌生男子的视线。 　　周瑶一惊，回头的同时跨了一步，身形直接被墙壁挡住。 　　又走了一会儿，周瑶忍不住开口：“默默，那位公子你认识？” 　　郭嬷嬷拧眉，好心提醒：“瑶姨娘你一定要记清楚，我们今天没有来过花园，也没有见到过老爷，更没有见到过其他人。” 　　周瑶震惊地看着郭嬷嬷：“为什么？” 　　郭嬷嬷转头：“你只需要记得这件事就好，其他的不要再多问。” 　　郭嬷嬷的语气太过严肃，让她吓了一跳，然后便意识到那名与林海谈话的陌生男子的身份大约有些问题，或者他身份没问题，但以他的身份出现在林家，还与林海相谈甚欢有问题。 　　她顿了顿，突然想起当初林海生日时无意闯到她院子的那两名男子，其中一位似乎也是坐着轮椅…… 　　应当是同一个人吧？ 　　周瑶小心地觑了郭嬷嬷一眼，发现她脸色难看，便没有将自己的猜想说出来。 　　等回了院子，许是觉得安全了，郭嬷嬷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她犹豫片刻后，直接支开红棕翠榈，开口对周瑶说道：“瑶姨娘，之前老身语气不对，还望姨娘不要生气。” 　　周瑶一愣，赶紧摇头：“我知道嬷嬷是为了我好，怎么会生气？” 　　郭嬷嬷叹气：“姨娘很好奇那名男子的身份？” 　　周瑶几乎没有犹豫地摇头：“嬷嬷，若是对方身份需要保密，您不用告诉我。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周瑶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为了活得更好，自然懂得许多明哲保身的道理。 　　那名男子身份明显有问题，周瑶怎么可能不好奇？但好奇不代表追根究底，有的时候知道得越多越容易卷进麻烦当中，很多时候还会遇到危险。 　　周瑶惜命，也对麻烦避之不及。 　　郭嬷嬷见状笑了笑：“那名公子的身份倒是没什么问题，你知道了也没事。只是以那名公子的身份，他竟然与林大人私交不错，这让老身有些奇怪而已，倒不一定是有什么秘密。” 　　那位公子与林海见面会选择在随时可能被人发现湖心亭，本就说明两人见面一事并不害怕被人发现，就算撞见了，也不会遇到什么麻烦。可她从宫里出来是为了颐养天年的，对与皇家相关的人和事都避之不及。 　　嬷嬷神情严肃，抬手指了指天上，“那位公子虽然出身高贵，旁人轻易不敢招惹，但在家中行五不说，身体也有些不妥，与他相交实属正常，并不会让人误会。只是如今局势紧张，我们这样的小人物还是不要与之产生任何牵扯为好。” 　　周瑶立刻懂了郭嬷嬷的暗示，心脏猛地一跳，那名男子竟然是五皇子？她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至于郭嬷嬷说的话，她也十分理解。 　　如今可是封建社会，皇权至上，若是与皇家扯上关系，无论好坏，都有极大的风险，她这种处在社会底层的小人物更是如此。 　　“嬷嬷我明白的，我今天没去过花园，也没见过老爷和陌生人。” 　　郭嬷嬷点头：“这便好。” 　　- 　　百日宴后的第二天，周瑶便抛开当天发生的一切，直接投入了小说《未亡人》的创作当中，因为她太过勤奋，原本每天只能写两千的速度提升了不少，于是原本预定年后才能完结的小说竟然提前了许多，腊八节刚过，周瑶便开心地宣布：“小说马上要结局了！” 　　每次周瑶将最新章节写出来，红棕与翠榈总是抢着第一个看，郭嬷嬷反倒十分冷静，每次都等到两人都看完才会翻阅小说。 　　然而这次，周瑶才将喊出声，不等红棕翠榈争抢，郭嬷嬷便顺手将周瑶写的大结局抢到了手中：“老身已经等这个大结局等了好几个月，可算叫我等着了。” 　　红棕翠榈面面相觑，只得规矩地站在一边等着郭嬷嬷看完。 　　如周瑶大纲写的那般，前面的情节写得有多不落俗套，多苏多爽，让人欲罢不能，最后大结局的反转就有多么让人想要呕血，想要杀人—— 　　主角钱秀才在与吴千金私奔后，找了个地方隐姓埋名，直到吴知府调任离开，两人才得以恢复正常生活。但这个时候，吴千金私奔时带出来的银子已经花的差不多了，钱秀才读书的花费又大，两人的生活很快陷入了贫苦。 　　好在吴千金不但贤惠，而且刺绣手艺不错。为了让自己的夫君继续读书，她不惜放下身段给人做绣品赚钱。 　　钱秀才也争气，一路高中不说，还很快考中了状元。 　　然而这个时候，皇帝看中了钱秀才的才华，决定招他为驸马。而在殿前问话时，钱秀才却说自己并未婚配。 　　因为《未亡人》这个故事，林家茶馆每日的客人都多了好几倍，此时又是大结局，茶馆儿内等着第一时间听到结局的人大有人在，今日的客流量又翻了好几倍。 　　人多了，脑子清醒的人自然也就多了。 　　这些脑子清醒的人听到这里，当即拧紧眉头，不满地大吼起来：“这钱秀才是怎么回事？吴千金抛弃家世与他私奔，更是为了供他读书晚上刺绣熬坏了眼睛，这样的贤妻他竟然不娶？” 　　其他人听到这话，也反应过来：“对啊，虽然公主下嫁让人很高兴，可贬妻为妾也太薄情寡恩了吧？” 　　然而前来听故事的人更多是整日做着考进士娶公主白日梦的落第书生，而这些人性子本就迂腐，听到这话当即反驳：“可圣人有言，奔者为妾，这吴千金与人私奔本就不守妇道，钱秀才高中状元之后还愿意纳她为妾已经是重情重义，如何能说他薄情寡恩？要我说，这样不守妇道的女人休了才好呢！” 　　先前说话的人听得瞠目结舌：“你这话也太荒唐了，之前生活时花着人吴千金的银子时怎么不想着休了她？之前读书需要人吴千金刺绣赚来的银子时怎么不想着休了她？现在高中状元了，你倒是生出这样的想法了，不知羞耻！” 　　“嘿，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这样的故事以前难道还少了？话本儿上就是这样写的，圣人也是这样说的，你有什么不满你朝他们说啊！” 　　眼见两人妖吵起来了，“啪”的一声，说书先生立刻拍了下惊堂木：“诸位，还想不想听接下来的故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小小燕子飞啊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原本吵得沸反盈天的两方人马顿时住了嘴，一个个专注看着说书先生，眼含催促，姿态乖巧无比。 　　说书先生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们啊……” 　　说着，他再次拍响惊堂木，这才接着之前的故事开始说了起来。 　　公主仰慕钱秀才的才学人品，皇帝看中他的本事，钱秀才自己也对相貌出众的公主一见钟情，三人一拍即合，这婚事很快便如火如荼地准备起来了。 　　阳春三月，公主下嫁，十里红妆都不足以描述当时的盛景。 　　然而被所有人忽视了个彻底的吴千金，却是最后一个得知此事的人。 　　钱秀才当年进京赶考，自然没办法带着吴千金这个眼睛已经坏得差不多的拖累一起同行，于是她只能留在老家，静候钱秀才的好消息。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等来的不但有钱秀才高中状元的消息，同时还有他被皇帝看中，召为驸马的坏消息。 　　两地距离千里，吴千金无法确定这个消息的真假，钱秀才中状元后又好几个月都不曾回乡接她入京，吴千金自然着急。 　　正在她准备托人进京打探消息真假的时候，钱秀才让人带给她的信，终于到了。 　　钱秀才在信中写了自己的苦衷，写了自己的为难，写了自己对吴千金的情意，但同时，却也确定了他被召为驸马这个消息，是真的。 　　同时，钱秀才也说了他绝不会抛弃吴千金，做那等负心薄幸之人，只是公主势大，得罪不起，只能委屈吴千金给他做妾。 　　吴千金顿觉五雷轰顶，她从来不曾想过自己抛弃一切换来的情郎，最后成了旁人的丈夫，而她堂堂一个官家千金，最后竟然沦落到给人做妾的地步。 　　吴千金的第一反应，便是解下腰带，上吊自杀。 　　好在，她最后被人救了下来。 　　…… 　　许是周瑶对吴千金的心理描写得太有代入感，原本一心站在钱秀才考虑的客人们竟开始迟疑起来。 　　但也仅仅是迟疑而已。 　　吴千金就算再美再贤惠再爱钱秀才，她也完全不能与公主相提并论。若是能娶公主，一个吴千金，抛弃了又怎样？ 　　这些人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后，原本就看不惯钱秀才的客人当即开口反驳：“这钱秀才有违君子之道便罢了，他到底只是书中人物，不值当我等为他争吵；可尔等自负读书人，竟不觉得钱秀才此举有错，实在是让人惊奇，让人叹惋，也让人不齿！” 　　之前开口的人正想反驳，便听说书先生咳了几声：“诸位，请安静。” 　　大堂再次安静下来。 　　…… 　　吴千金上吊不成，被救下后仍是抑郁难忍。 　　有那好心的婆子心生不忍，忍不住开口提点：“钱夫人辛苦了这么多年，为了钱秀才不但熬坏了自己的眼睛，也过了这许多年食不果腹的苦日子，如今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你若是就这么去了，岂不是将你挣来的泼天富贵白白便宜了其他人？” 　　许是吴千金觉得这婆子的话说得有理，吴千金不过伤心一晚便开始整理行装，带着钱秀才的母亲一起跟着钱秀才派来的人进了京城。 　　一行人紧赶慢赶，等赶到京城的时候，正巧遇上公主与钱秀才成婚。 　　吴千金得知消息，直接甩开仆人冲上喜堂，打断了婚礼流程。 　　“钱郎，当初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怎能在功成名就后就变了心？你忘了当年三月烟雨湖心泛舟，你对我说的此生非我不娶了吗？你忘了那些年生活贫寒是谁为你打理家事伺候母亲了吗？你又忘了你能安心读书，究竟是因为谁吗？” 　　那钱秀才还未开口，紧随而来的钱母便大骂出声：“你这丧门星还好意思说！当年若不是你不要脸，死皮赖脸地扒着我儿子，毁了我儿子的名声，引得你父亲生气，险些毁了我儿前途，哪儿有后来那许多事？” 　　吴千金充耳不闻，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钱秀才。 　　钱秀才面色羞红，眼神闪烁，实在开不了口。 　　一直冷眼旁观的公主突然出声：“钱郎，这是谁？你可知欺君是要灭九族的？” 　　钱秀才唬了一跳，赶紧解释：“圣人言，聘者为妻，奔者为妾。当初她与我私奔，本就只能做妾，微臣绝无欺君之举！” 　　吴千金不敢置信地看着钱秀才：“你竟然这样说？” 　　钱秀才扭开头，正要解释，却听母亲突然尖叫。他还来不及反应，便觉得心脏一疼。 　　钱秀才低头，发现胸口插了一把剪刀。 　　吴千金又哭又笑：“钱郎，你毁了我一辈子，难道还想着过自己的好日子？当初说好的生同衾死同穴，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你不愿意履行诺言，那我就只好自己来取了。” 　　说完，她拔出剪子，又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砰—— 　　钱秀才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吴千金倒在钱秀才旁边，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将钱秀才抱住。临死前，她望着府上宾客的方向，泪流满面：“爹爹，对不住……” 　　吴知府猛地从人群中冲出，抱住吴千金失声痛哭：“女儿，你这是何苦！” 　　钱母终于回神，猛地扑到钱秀才身上：“我的儿啊，为娘含辛茹苦将你养大，你若是就这么死了，娘可怎么活啊——” 　　这场变故从开始到结束，也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然而就这么点儿时间，新郎死了，还和另外一个陌生女人成了黄泉鸳鸯。好好的喜事变丧事，也不知皇上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被气死。 　　公主早就吓晕了过去。 　　在场宾客吓傻了眼，等回过神来唯恐沾上霉运，或是被皇上清算，赶紧离开了公主府。 　　很快，喜堂上便只剩下了寥寥几人。 　　公主府上养着的太医姗姗来迟，然而他对血流成河钱秀才与吴千金视而不见，直接越过二人来到了公主面前为其诊脉。 　　钱母想要撒泼，然而对上公主身边嬷嬷狠厉的眼神，又闭了嘴。 　　没一会儿，太医迟疑着看向公主身边站着的嬷嬷：“公主这是……” 　　那嬷嬷许是对公主身体情况有所了解，丝毫不在意地挥手：“您只管说。” 　　“可是……” 　　那嬷嬷见不惯太医啰嗦，直接走到公主面前掐住她人中：“公主醒醒，太医来了。” 　　公主缓缓睁开双眼，过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怎么回事？” 　　太医犹豫片刻，道：“公主殿下，您的月事有几个月没来了？” 　　公主明白太医说的什么事，毫不在意地摆手：“你是想说本宫怀孕了是吧？” 　　那太医张大嘴，不知所措。 　　倒是钱母听到这话，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公主。 　　公主翻了个白眼：“放心，这孩子绝对不是你儿子的！” 　　说完她对着嬷嬷抬手示意，“还不去将孩子他爹叫来？” 　　那嬷嬷领命，很快带来一位油头粉面的男子。 　　公主似乎对其不太满意：“这状元郎死了，倒是给你捡了个便宜。罢了，你以后便住在这公主府，做本宫的面首便是。” 　　“你、你……”钱母又气又急，竟直接撅了过去。 　　公主嗤笑一声，抬手招来下人：“还不快快将这对死鸳鸯抬出去埋了！至于这老婆子……给本宫扔出公主府！” 　　吴知府赶紧抱着女儿起身：“不劳公主费心，下官直接带着女儿离开便是。” 　　说完，他抱着吴千金，在昏暗的灯光照耀下，一步一晃地离开了空旷荒凉的公主府。地上，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公主一直注视着吴知府的背影，等人彻底不见了，才再次开口：“忘了本宫刚才的命令了？还不将这对让人恶心的母子给本宫扔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太阳雨 9瓶；南辰如风、光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呵，骗婚都骗到她头上了，不过一个三年就会出现的状元而已，难不成他以为自己知道真相后还会原谅他的欺君？ 　　公主低头摸了摸尚且平坦的肚子，嘴角噙着一抹笑。 　　…… 　　说书先生吐出故事的最后一个字，当即拍响惊堂木：“故事《未亡人》就此结束，各位老爷若是喜欢，还请每日下午到茶楼喝茶，到时还会重讲一遍。” 　　所有人：“……” 　　有那脾气暴躁的客人，当即操起一杯茶水就往说书先生说书的台子上砸去：“先生你也太不厚道了吧？我们大家到茶楼来听故事是为了找乐子的，可不是找不痛快的！这男女主人公全死了，你是搞毛啊？” 　　偏偏这男主人公还是因为移情别恋被女主人公杀死的，真是太让人憋屈了！ 　　“就是就是，老子听了这么多的故事，就没有哪个故事这么让人憋屈！人家写故事，男主人公不一样抛弃妻子娶公主，人家就活得好好的，怎么到了你这里，这男主人公不但被捅死，娶的公主还是残花败柳！” 　　“妈的，女人天生就是伺候男人的，就应该三从四德，别说钱秀才根本没有抛弃他，就算抛弃了，她也应该受着，谁让她自己不守妇道！” 　　…… 　　一时间，偌大的茶楼全是对说书先生的讨伐与破口大骂，有那性子急的，甚至蹿上了说书先生说书的台子，想要对他动手。 　　好在茶楼的掌柜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形，早就让人在高台旁边守候，他们一见有人相对说书先生动手，三两下便跟着爬上去，然后一拥而上将那不守规矩的客人给擒了下来。 　　掌柜当即上台拿着惊堂木拍得啪啪响：“大家安静！” 　　不管情绪怎么激动，在场的客人也都知道自己只是在听一个故事而已，就算吵得热闹骂的再凶，那也不过是在发泄情绪，激动点儿的最多也就砸点儿东西，他们还记得自身身份，没人想过动手。 　　如今发现有人越矩，还立刻被抓住了，茶馆儿里的人自然安静下来。 　　掌柜咳嗽几声，开口道：“大家还请听老夫一言，《未亡人》虽然写得不错，但到底只是一个故事而已，大家听过了得了趣味也就完了，何至于为此大动干戈？”他指了指被小厮抓住的客人，“像是这位客人一般，若是今日我们没有提前准备好，真的让他得手将说书先生打了一顿。说书先生受了伤，我们茶楼自然负责，可这位客人也得进大牢。何必呢？” 　　掌柜说话时语气温和，循循善诱，这话又确实有理，原本热血上头的客人这才彻底平静下来。 　　但只要一想到《未亡人》的结局，大家还是心有愤愤。 　　“掌柜的，你家说书先生也太不厚道了，明明可以写一个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大团圆故事，偏偏到最后突然来了一个大转折，直接把男女主人公都说死了。我们听着，当然会不高兴。要不然，何先生你将这个故事的结局改了吧？其他故事那种娥皇女英共侍一夫的结局就挺好的啊！” 　　掌柜失笑：“这故事的作者梦红楼先生从一开始就定了故事的结局，并非突然转折。你们若是听得认真，肯定从开始就会察觉到不对。现在觉得突兀，不过是你们之前听书时没有太放在心上，这如何能怪何先生呢？况且当初梦红楼将故事卖给我们的时候，就说好了他怎样写，何先生就怎么讲，私自篡改故事结局这种事，我们是万万不能做的。” 　　说书的何先生许是觉得安全了，也跟着开口：“虽然这个故事不是大家以往听过的大团圆结局，可大家仔细想想，难道不觉得这个故事更符合常理？” 　　有人不甘：“哪里符合常理了？娶个公主是养了面首的，原本温柔贤惠的妻子一言不合就杀人，哪里符合常理了？” 　　何先生正想解释，却听二楼包厢内突然传出一道温柔如水的声音：“小女子倒是觉得这故事挺合心意。你们身为男子，大约是不懂觉得女子想法，可要小女子来说，若是自己被人欺骗后抛下一切与人私奔，最后那人却看小女子年老色衰家世不济妄图攀龙附凤移情别恋……小女子大约不会杀人……” 　　那人一听，顿时精神振奋。 　　谁知那女音再次响起，“可小女子虽不会杀人，却会想法子阉了他。没有担当的男人如何能算男人呢？不若去了根，做个彻彻底底的假男人才好呢。” 　　楼下所有男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而后不由自主地循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 　　吱呀—— 　　那包厢的大门打开，先是几个威武家丁有条不紊地从里面从来，然后是貌美丫鬟，最后，一道娇俏明媚的身影才从包厢里面摇摇地走了出来。 　　女子拿团扇遮住半张脸，露出的眉眼弯成了月牙：“诸位觉得，小女子说得可对？” 　　一开始有人见到一个女子不遮不掩地从门内走出，便想开口呵斥，谁知却被身旁友人一把拦住。 　　“你这是做什么？” 　　他友人面露惊恐：“你许是不认得，可我却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见过这位小姐。” 　　那人奇怪：“她究竟是谁，你竟害怕成这个样子？” 　　“两年前，皇上亲口指定镇国公府的嫡次子为六公主驸马，谁知订婚不到半年，那镇国公家的嫡次子便让六公主抓住与人私会。然后……” 　　那人猛地抬头，望着楼上女子娇弱面容，不敢置信：“她便是六公主？” 　　“自然不是……”他友人小心翼翼地觑了楼上女子一眼，而后赶紧低头，小声开口，“当初六公主阉了镇国公家的嫡次子并不是亲自动手，真正动手的，是她从小到大的手帕交，安国公家的庶长女季大姑娘。” 　　那人吓了一跳，再也提不起教训的心思—— 　　万一惹了季大姑娘不顺心，她跑下来将他的命根子也阉了可怎么办？ 　　楼上言笑晏晏的季大姑娘见许久也没人说话，顿觉无趣，抬手招来丫鬟，袅袅娜娜地下楼从茶楼后门离开了。 　　等人走后，在场的客人仿佛死里逃生一般，长长地出了口气。 　　喘气声此起彼伏，惹得高台上的何先生与茶楼掌柜面面相觑，只觉好笑不已。 　　何先生接着之前的话头解释：“大家觉得这故事结局不好，大约是将自己代入了钱秀才，可若是抽离故事，大家难道还会觉得这个故事不合常理吗？那吴千金原本享受的是锦衣玉食，过的是神仙日子，因为一个情字，她甘愿与一穷二白的钱秀才私奔，抛弃父母家世，抛弃过往荣华富贵，图的不就是一个情字？结果她被钱秀才背叛，伤心自杀后被人救下，想要给自己讨一个公道，难道不合常理？” 　　“再说钱秀才不过贫民秀才，就算考上状元，也只能从七品小官做起，可公主是何等身份？若真是清清白白毫无瑕疵，难道看得上他？京城多少权贵高官，哪怕他家公子没能考上状元，难道前程会比钱秀才差？可皇上偏偏看中了钱秀才，为的什么？” 　　“而钱秀才隐瞒吴千金的存在，哄骗皇上得来了这门亲事，若是事后被皇上得知，难道真的不会追究他的欺君之罪？” 　　何先生抚须长笑：“在下倒是觉得，相比起以往那些考中状元娶公主，还能高官利禄左拥右抱的故事相比，《未亡人》更有逻辑，也更值得喜欢。” 　　并不是何先生一个人这样想。 　　很快，茶楼内便此起彼伏地响起一声声附和。这些人之前也想要开口叫好，只是被群情激奋的大多数客人的怒骂声给遮掩，导致没人听到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小燕子飞啊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小燕子飞啊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不好了不好了，瑶姨娘，林家茶楼的客人听到故事结局后差点打起来了！” 　　周瑶结束午睡，就听到翠榈着急忙慌地跑进门，一边跑还一边吼。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呢，听到后面，她便干脆放下了高高提起的心脏：“翠榈，赶紧住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不要咋咋呼呼的！” 　　差点打起来，不就是根本没打起来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翠榈当即闭嘴，缓了会儿神才开口解释：“之前负责与茶楼那边联系的青柳传来消息，说是茶楼的说书先生将结局讲了之后，原本很喜欢《未亡人》这个故事的客人们十分生气，有些脾气不好的还拿着杯子往台子上砸，有些甚至想要对何先生动手。” 　　周瑶一愣，有些着急：“何先生有没有受伤？” 　　她虽然预料到这个故事的结局可能不会有太多人喜欢，却没想到有人会因为一个故事对说书先生动手。若是因为她写的小说害得别人受伤，她很难不觉得愧疚。 　　翠榈眨眨眼后，笑道：“掌柜对此早有准备，那人一蹿上台就被抓住了。” 　　周瑶松了口气，旋即佯装生气：“明明很简单的事，你给我汇报竟还大喘气，让我担心许久，信不信我罚你？” 　　翠榈嘿嘿一笑：“姨娘脾气可好，怎么可能生气？” 　　周瑶无奈摇头：“你呀……” 　　“没大没小！”旁边的郭嬷嬷却有些看不过去，出声指责。 　　翠榈吓了一跳，赶紧低头认错：“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郭嬷嬷勉强满意，转身对周瑶提点：“瑶姨娘，你以后真的该严肃些，像是翠榈这样的性子，若是只在咱们这院子里做事，有你惯着，自然没事。可若是你以后有事吩咐翠榈去做，她若是将在咱们院子里养成的习惯带出去，难保不会得罪人。到时候您可不一定能保得住她。” 　　周瑶思索后认真点头：“我知道了，以后一定注意。” 　　她转头看向翠榈，似乎在思考该怎么惩罚她。 　　翠榈屏气凝神，不敢说话。 　　周瑶沉思半晌，到底还是不舍得重罚翠榈，于是向郭嬷嬷求情：“这次翠榈到底是初犯，就不重罚了吧？罚她一个月的月银如何？” 　　郭嬷嬷扫了翠榈一眼，扭开头：“只要姨娘愿意，老身又有什么反对的？只是希望翠榈以后行事能谨慎些，万不可再如此莽撞。” 　　翠榈赶紧点头：“奴婢以后做事一定小心！” 　　周瑶笑笑：“那茶楼可有什么损失？” 　　翠榈小心地看了郭嬷嬷一眼，小声开口：“那些客人倒是砸坏了许多杯子，但是掌柜一一核实了砸坏茶杯的人，都让他们赔了银子，没什么损失。” 　　周瑶满意：“这便好。” 　　郭嬷嬷失笑：“既然这个故事大获成功，瑶姨娘也该准备下一个故事了。” 　　周瑶双眼一亮：“嬷嬷放心，新故事的资料都查得差不多了，等几天就可以动笔。” 　　“那老身便等着瑶姨娘的新故事了。” 　　- 　　没两天，季大姑娘与六公主见面，便将自己在茶楼听到的故事分享给了六公主，同时还将当时发生的事当个笑话说给六公主听：“你是不知道，当时看到那群五大三粗的男人见到我就跟鹌鹑见到老鹰似的瑟瑟发抖，我心里不知有多好笑。一个个怂的呀，一点男人样也没有！” 　　六公主脾气倒是比季大姑娘温柔：“你呀，当初那事儿本来是我的主意，真要动手也有身边的宫女太监，何至于脏了你的手？偏偏你性子冲动，赶在太监前面将人给伤了。好好的闺阁千金，最后竟落得无人问津的结果。你竟也不急，不说躲在家里等风声过去，反倒彻底没了束缚似的到处溜达，如今又在茶楼那等鱼龙混杂的地方说了那样出格的话，若是被人知道，你的婚事可怎么办？” 　　季茗又不能和她似的，以后可以嫁出去和亲，京城的名声于她没有太大关系。 　　季大姑娘连连摆手：“六公主你可饶了我吧。因为那件事我父母都放弃让我成婚，早就准备好了每年交给官媒的罚款。他们都不着急，我也不急，你急什么？” 　　六公主无语：“你毕竟是因为我……” 　　“赶紧打住！”季大姑娘瞪大眼，“那事儿与你有关，但也不完全与你有关。我不是早就跟你解释过，我当时的婚事十分不如意，可我父母不好意思开口退婚，对方又死皮赖脸装作不知道？我就是借着那事儿，让对方主动退婚而已。” 　　六公主摇头，没有再提。 　　六公主知道，季茗每次说到这儿，就说明耐心到了极点，她若是再提这事儿，季茗就该生气了。 　　她干脆转移了话题：“这个说书先生讲的故事倒是清新脱俗，与以往听的故事迥然不同。虽然故事里的公主与吴千金行事有些出格，却也有几分血性。我倒是欣赏不来这样的故事，但我五哥，倒是可能喜欢。” 　　季茗愣住：“闲王？” 　　六公主点头：“你知道的，我五哥因为身体原因也没太多消遣，偏偏他又对书画没什么爱好，唯独对话本儿情有独钟。” 　　季茗点点头，又摇头：“可这个故事并非话本儿，我也只记得大概。就算你有心，又该怎么告诉闲王呢？” 　　六公主伸手点了点季茗的额头：“你糊涂了？我五哥身为男子出行还不容易？直接将茶楼的地点告诉他，让他自己到茶楼去听不就好了？你且放心，我五哥对自己身体没什么自卑的，若这故事真的合了他的心意，不用我劝，他自己就带着人出门了。” 　　季茗笑笑：“是我迂了。” 　　果真，等六公主将《未亡人》的大致脉络告诉了闲王徒旻后，他当即便带着一群人去了林家茶楼。 　　因为身体缘故，徒旻从小是在父皇与母妃的溺爱下长大的，虽然因为身体的缘故没能长成骄横跋扈的纨绔，但也免不了又几分霸道。 　　而正如六公主所料，听完《未亡人》的故事后，徒旻对其的喜爱之情直接越过了之前看过听过的所有故事。而这样的故事，当时是要拿来回味的，怎么可以只听一遍，或是想要回味的时候只能每天到茶楼报到？ 　　才听完《未亡人》的大结局，徒旻便找到掌柜：“本王很喜欢《未亡人》这个故事，准备买下来刊印成册，你们开个价吧！” 第36章 三合一 　　出现在茶楼掌柜面前的徒旻, 仍旧坐着轮椅, 然后浑身气质却仿佛换了个人。他身上不但没有了与林海谈论时的沉静淡然，还多了几分趾高气扬, 若是没看见他身下的轮椅，绝对会将他与寻常招猫逗狗的纨绔弄混。 　　在京城这种一个牌匾砸下来就可能砸到与权贵大官沾亲带故的地界，要是没点儿眼力界儿，就算背靠林家, 这茶楼想要生意兴隆, 可能性也不大。 　　掌柜抬头看了徒旻一眼，立刻认出了他的身份，当即满脸带笑地迎了上去：“闲王殿下抽空光临小店, 实在让小店蓬荜生辉。” 　　闲王毫不客气地应了下来：“那是，本王愿意光临你们这间破店，就是你们的荣幸。既然你也知道, 还不快将《未亡人》的手稿交出来？本王要刊印成册, 拿去让本王的那些兄弟看看，若是他们再到处拈花惹草, 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被他们养在外面的女人给杀了。” 　　掌柜当即吓出一身冷汗, 连闲王说他们这件屹立百年不倒的茶楼是间破店都没法生气：“闲王可别吓唬草民！” 　　闲王轻蔑一笑, 拿起折扇在掌柜身上拍了下：“既如此, 那就快将《未亡人》的手稿交出来！” 　　掌柜苦笑：“若是这小说是何先生亲笔所写, 小的自然没有推辞的道理, 定然在殿下开口的下一刻便将手稿双手奉上。可……” 　　闲王斜睨着他, 眼神冷漠。 　　掌柜不敢卖关子, 赶紧将《未亡人》这故事的作者另有其人一事告知于他。 　　闲王皱眉：“那这作者的身份，你可知道？” 　　掌柜连连摇头：“殿下，写《未亡人》的先生叫做庄周梦红楼。但梦红楼先生从未亲自送来书稿，每次都只是让丫鬟出面。” 　　“不瞒殿下，小的也曾想过牢牢把握住这棵摇钱树，屡次派人跟踪那丫鬟，然而对方却似早有预料一般，轻易就将小的派去的人甩开了。” 　　“殿下可能不知道，有那么一两个小书坊看中这个故事在客人之中的讨论热度，多次上门与小的商量出书方面的合作。” 　　这样的情况在梦红楼先生在大结局突然来了个神转折后，还有过短暂的停滞，然而那些无利不起早的书肆老板在发现这个大结局不但没有消减其在读书人中的热度，反而因此引起争议，获得了更高的评价后，一发不可收拾。 　　也就是现在联系不上梦红楼先生，他也不敢贸然上主家打探对方身份，否则以这本书如今的受欢迎的程度，别说出书了，就连将这本书卖到大江南北也不是随口说说的大话。 　　可惜…… 　　“可那丫鬟在《未亡人》完结之后，已经有一个多月不曾出现在茶楼，就算小的迫切想要找到梦红楼先生商量合作事宜，也不得其法。” 　　闲王不耐：“也就是说，你至今也不知道庄周梦红楼的真实身份？” 　　掌柜面露惭愧，然而在闲王看不到的眼底，他却有着深切的担忧。 　　满京城谁人不知闲王因为先天体弱，连出门都困难，导致没有别的爱好，唯独痴迷话本儿？ 　　掌柜出于对梦红楼先生这位摇钱树的保护，没有说出他与林家有关，也不知会不会惹怒对方，一时心中惴惴不安。他顿了顿，试探着建议：“若是闲王不急，等到梦红楼先生写出第二个故事，必然会再次派人到茶楼接洽，到时候小的一定让那丫鬟代为转告殿下想要帮梦红楼先生出书的想法。” 　　那些只想着赚钱的小书肆如何能与闲王名下的闲话楼相提并论？那可是大夏第一书局，同名书铺早就开遍了全国各地。 　　抛开闲王身份，哪怕看在白花花的银子份上，他也得尽力促成这场交易呀。 　　闲王看了他一眼，眼神意味不明。 　　掌柜见有戏，继续游说道：“这天下的读书人，就没有一个对出书没想法的。若是梦红楼知道殿下这般好心，定然将您奉为贵人。” 　　闲王似乎没察觉他话里的机锋，看了掌柜一眼后便点了点头：“等梦红楼先生写完，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本王。若让本王知道你欺骗于我……” 　　掌柜连道不敢：“殿下只管放心，若有了梦红楼先生的消息，小的定然立刻派人到府上通知您。” 　　闲王这才满意，“快将书稿交给本王！” 　　“殿下……”掌柜懵了，“不是说好等梦红楼先生有了消息，再商量出书之事？” 　　您怎么能不守信用呢？ 　　闲王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本王贵为天潢贵胄，怎可能做出没得到梦红楼先生的首肯，就拿着书稿出书的荒唐举动？” 　　掌柜知道自己误会，赶紧道歉：“是小的以小人之心度了殿下君子之腹，若是殿下生气，只管惩罚小的，小的绝无怨言！” 　　“谁稀罕！” 　　闲王抬手，掌柜立刻会意，赶紧让人去找说书的何先生，将梦红楼先生送来的手稿亲自交给了闲王。 　　徒旻拿到书稿后立刻展开。 　　“这字迹……” 　　掌柜解释：“这也是小的一直无法确认梦红楼先生身份的原因。每次先生送来书稿，都会让丫鬟誊抄一遍。”顿了顿，他道，“甚至可能不止一遍。” 　　“你怎么知道梦红楼先生就不是那丫鬟本人呢？” 　　“绝不可能！女子怎可能写出这般精彩、这般引人入胜的好故事！”掌柜说得斩钉截铁。 　　徒旻笑而不语。他倒是觉得，无论是行文风格还是故事结局，都不太像是男子所写。这位梦红楼先生，就算不是那个丫鬟，也有极大的可能是位女子。 　　这样一想，茶楼掌柜找不到庄周梦红楼的身份，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谁让他从未想过这位先生是女子的可能？ 　　徒旻眼底闪过一丝戏谑，因为很快消失，竟无人捕捉到。 　　掌柜低声哀求：“殿下，小的是真的不知道梦红楼先生的身份，您就不要追问了吧？” 　　徒旻满意地摆手，直接让人推着轮椅离开了茶楼。 　　掌柜站在门口，遥遥地望着闲王一行人流进人海，这才移开视线。 　　徒旻说起梦红楼先生可能是女子的话，到底还是在掌柜心里留下了一抹痕迹—— 　　毕竟林家上下，除了林老爷，生下的有排面的人物几乎都是女子。闲王的猜测似乎也不是没可能。 　　但很快她就打消了这样的念头。就他所接触的女子，几乎全都是以夫为天，满脑子三从四德，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样的人可以写出《未亡人》这样的故事。 　　那位经历曲折的季大姑娘倒是有可能。 　　可惜对方与林家完全扯不上关系，掌柜自然第一时间就排除了她是梦红楼先生的可能。 　　等人走后，躲在后面的何先生走到掌柜身边：“这位闲王殿下，似乎不像市井传言那般纨绔废物阴郁暴躁？” 　　掌柜摇头叹息：“皇家的事，谁说得准呢？” 　　说罢，他摇着头进了柜台。 　　- 　　周瑶可不知道已经有人猜到了她女子的身份，她如今正在翠榈等人督促下，学着给苍瑾丹瑜两姐妹做衣服呢。 　　若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她在一旁辛辛苦苦地练习刺绣，翠榈等人却拿着她写的第二本书的开头看得津津有味，实在让人火大。 　　哼，生气！ 　　周瑶扫了他们一眼，心里暗戳戳地期待着她们将开头看完后，跑来求着她更新的样子。而那个时候，她一定会斩钉截铁地拒绝—— 　　谁让她现在忙着给两个女儿做衣服呢？ 　　“嘶……” 　　周瑶低头，不意外地看见手指头已经凝出一颗血珠。她抬头又看了眼正沉迷小说，完全没注意到她被针扎了的三人，顿时悲从中来：小白菜啊，地里黄；她这日子啊，太凄凉！ 　　她明明连针都拿不稳，为什么在翠榈的撺掇下，竟然就敢答应红给两个女儿做衣服呢？ 　　…… 　　事情最初，是因为周瑶见到翠榈闲暇时偶尔会躲在角落，拿着超级小的一块布料在哪儿缝缝补补。周瑶第一次见到时觉得奇怪，于是开口问了她。 　　翠榈却被吓了一跳，不等周瑶说什么，竟直接冲着周瑶跪了下来。 　　周瑶被吓到，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瑶姨娘，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翠榈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周瑶一脸懵逼：“……不敢什么？” 　　翠榈茫然抬头，见周瑶是真的不懂，也有些懵逼：“瑶姨娘，奴婢是在为两位姑娘做衣服，您……没生气？” 　　周瑶眨眨眼：“……”她能说根本就没看出来吗？ 　　因为只是在闲暇时才会做衣服，翠榈如今的步骤还停留在给布料绣花样的阶段，而小孩子的衣服所需布料又极少，周瑶看到也只以为她是在绣帕子。因为翠榈鬼鬼祟祟的动作，她还想着翠榈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想要将手帕作为定情信物，所以连绣手帕都要避着人，担心被其他人发现了呢…… 　　而且，翠榈为她的女儿做衣服，她为什么会生气啊？ 　　翠榈见周瑶是真的没生气，这才解释：“许多夫人对身边经常接近自己孩子的人为孩子做衣服比较忌讳。” 　　因为在许多人家，孩子大部分时候都是与奶娘和丫鬟待在一起，朝夕相处之下，与身边人的感情自然亲近，很多时候孩子对待身边伺候的人甚至会比父母更亲近。 　　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像是亲自做衣服这样可以增加亲密度的事，许多夫人都不会允许。 　　周瑶乐了：“我整日与两个孩子相处，难道她们还能与我生份了？” 　　翠榈松了口气。 　　周瑶走到翠榈面前，一把抢过布料：“翠榈你的刺绣手艺不错呀，不过你要是真想给孩子做衣服，就不能厚此薄彼，而且最好给两姐妹做一模一样的，到时候两姐妹穿着同样的衣服才好玩儿呢。” 　　翠榈自然答应。 　　不过…… 　　“姨娘，您怎么从来没有给两位姑娘做衣服呢？” 　　这也是翠榈一直偷偷摸摸做衣服的原因之一。毕竟瑶姨娘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动手给两位姑娘做衣服的打算，她又不知道原因，难免担心周瑶是有其他的安排。 　　就算她手上的衣服，她也只准备偷偷做出来，若是等到孩子周岁了，瑶姨娘还没动手，她也不打算拿出来。 　　但也算是尽了自己的一份心意。 　　周瑶当时就麻爪了。原主的刺绣倒是不错，可记忆又不能让她的刺绣立刻达到原主的水平，而她身边从来没少过人，自然也没机会练习熟悉。可她又担心因为刺绣水平与原主相差太多而被人怀疑身份，所以穿越至今，周瑶一次也没动过针。 　　可这样的理由她如何说得出口？ 　　周瑶尬笑几声，想要岔开话题：“翠榈想不想看我写的第二个故事开头呀？故事的名字叫《黄粱》，讲的是一位以口技为生的手艺人……” 　　“瑶姨娘，”翠榈按下心中蠢蠢欲动，小心询问，“您是不是不会刺绣啊？” 　　周瑶有些紧张：“……你怎么知道的？” 　　翠榈抿唇，眼里满是笑意：“您早说呀。您没时间学习刺绣，如今正好有空，若是有心，学习刺绣还不是手到擒来。” 　　周瑶愣了愣：“你不觉得奇怪吗？” 　　女红几乎是这个时代女子的必备技能，她不会，难道不会被人怀疑？ 　　“瑶姨娘，说句不好听的，就凭奴婢这样的身份，哪就每一个都有机会学习刺绣呢？奴婢能有如今的手艺，还是在干完自己的活计后抽空找人指点才有的。” 　　原主以前也是丫鬟，翠榈便也当她与自己情况相同了。 　　毕竟原主的虽然是家生子，也有母亲在旁照拂，可原主一样需要干活儿，而且王妈却并未传出刺绣手艺不错的名声，周瑶不会似乎也没什么奇怪。 　　周瑶松了口气，正要说话，却听翠榈再次问她：“瑶姨娘，您真的不准备给两位姑娘做衣服吗？不管手艺如何，至少是份心意啊。等到两位姑娘长大，若是听说您给她们做了衣服，定然十分高兴，对您也会更亲近。” 　　“……”周瑶想了想女儿穿着自己亲手缝制的衣服的画面，心里顿时泛起一股暖洋洋的热意，于是就这么答应了下来。 　　不过…… 　　翠榈突然开口保证：“瑶姨娘，奴婢以后定然将一身手艺倾囊相授。” 　　周瑶有些迟疑：“……你难道还敢藏私？” 　　“不敢不敢，”翠榈眼神闪烁，“奴婢就是想问问，您之前说的，要将新故事的开头给奴婢看还作不作数啊？” 　　周瑶斜睨着她：“你说呢？” 　　翠榈厚着脸皮开口：“瑶姨娘，您人最好了，就发发善心，将新故事给奴婢看看吧。” 　　周瑶看她装傻卖乖，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进屋将《黄粱》的开头拿出来，没好气地摔在翠榈身上：“你呀！” 　　翠榈嘿嘿一笑，拿着书稿就去找她的好姐妹红棕一起看了。 　　周瑶写《黄粱》这个故事的开头时，完全采用了网络小说开头直切重点，快节奏，矛盾频发的特点。 　　小说一开头，便直接点名了男主黄粱的身份——街头卖艺的口技演员。同时引出了矛盾，并在解决矛盾的同时安排了打脸情节不说，还直接拉出了小说的第一位女主角。 　　是的，这本《黄粱》前面的情节走的是男频种马流的套路。 　　当然，最后一样会有让人吐血的神转折就对了。 　　…… 　　黄粱是京城西市街头卖艺的手艺人，靠着一身出神入化的口技，每日均能得到不错的收益，不说每日喝酒吃肉，但时不时打一下牙祭还是没问题的。 　　在西市这一片，黄粱算是生活最有滋味那一拨儿人了。 　　可这样的生活，自然容易引来不怀好意的人。 　　这日，黄粱带着表演用的屏风与桌凳等物便去了西市。谁知到了往常摆摊的地方，却发现位置不但被人霸占了，那边还围了一圈凶神恶煞的家丁打扮的打手。在那群人中间，一位肥头大耳的少爷躺在一张摇椅上，神情嚣张。 　　见到他来，有人凑到那少爷耳边，指出了黄粱的身份。 　　那少爷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来，看到黄粱的脸后，脸色顿时阴沉起来。 　　黄粱的心狠狠地沉了下去，他大约知道，自己今日遇到麻烦了。 　　…… 　　等到周瑶成功为两姐妹缝好了第一件衣服，距离《未亡人》的完结已经快到四个月了。翠榈才满脸带笑地将她的笔墨纸砚全都交了出来：“瑶姨娘，两位姑娘若是知道您对她们这般用心，不知该如何高兴呢。” 　　周瑶瞪了翠榈一眼：“我算是看透你们的嘴脸了！说吧，是不是想让我继续写这个故事？” 　　翠榈自然连连点头，眼里的急切都快要满溢出来了。 　　为了给两个女儿做衣服，周瑶这段时间除了担心手生而每天必写的五百字练笔，新文《黄粱》除了一开始的两万多字开头基本没有增加新的内容。 　　翠榈自己其实是没什么耐心的，然而红棕与郭嬷嬷在旁看着，她就算再按耐不住，也只能乖乖等着周瑶将两姐妹的衣服做好后，才敢催着周瑶继续更新。 　　周瑶想到之前因为红棕与郭嬷嬷强压而折戟沉沙的打算，顿时来了精神。 　　她看着翠榈，满眼带笑：“这么想让我更新？” 　　翠榈点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带起了一片残影。 　　“我就不更新，急死你。哼！”周瑶看着翠榈憋屈的表情，几乎想要叉腰狂笑。 　　“姨娘……” 　　眼见翠榈都快哭出来了，周瑶的恶趣味得到满足，这才顺着翠榈的意接过了笔墨纸砚，开始伏案写作。 　　《未亡人》这个故事的名字，来源于大结局的神转折—— 　　吴千金亲手捅死了自己的丈夫钱秀才，而公主却在自己名义上的丈夫死后直接光明正大地当起寡妇养面首； 　　而新文《黄粱》的书名，以及男主的名字黄粱，都来自于成语“黄粱一梦”。 　　是的，就是那个白日做梦，梦见自己加官进爵享尽一生荣华富贵，结果睡醒后却发现锅里煮的小米都没熟的黄粱一梦。 　　而周瑶的新小说《黄粱》，就和这个典故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周瑶一边写着接下来的情节，一边想着故事最后的结局，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种让人胆寒的微笑。 　　翠榈看着这样的周瑶，不禁瑟瑟发抖起来：“瑶姨娘，您在想什么？” 　　周瑶抬头看着翠榈，神情颇有些不怀好意：“我只是在想故事的大结局该怎么写。” 　　“大结局？”翠榈惊讶不已，“您这么快就写到大结局了吗？” 　　周瑶白眼：“当然不是。写文之前我得把故事的大致情节写出来啊。” 　　听到这话，翠榈立刻想起来周瑶写《未亡人》的时候，也是提前把所有剧情想好了才开始动笔。 　　想到这儿，翠榈不由蠢蠢欲动：“瑶姨娘，您可以告诉奴婢这本文的剧情吗？” 　　周瑶看了她一眼，正想拒绝，却听才进门的红棕开口：“瑶姨娘已经想好了这本书的剧情？也是和《未亡人》一样，大结局的时候会有吓人一跳的那种的吗？” 　　红棕推着小推车进门，然后和郭嬷嬷一起将两个孩子地抱到周瑶的床上，又给她们一人递了一个拨浪鼓抓着自己玩儿。 　　两姐妹可调皮，被放到床上后自己翻身往床边爬，等见到周瑶被吓到后立刻坐了起来，然后就直勾勾地看着周瑶咧嘴笑。 　　周瑶赶紧放下纸笔，走到床沿上坐下后拿起拨浪鼓逗两姐妹，两姐妹也捧场，不管周瑶怎么逗，她们都会乐呵呵地跟她玩。 　　一边玩，周瑶一边开玩笑：“这个大结局比之前那个还要夸张，如果交给何先生说书的话，指不定到了大结局，他会被群情激奋的客人按在地上揍。” 　　《未亡人》的故事结局虽然一开始会让人觉得突兀、摸不着头脑，但到底还算符合常理，只要何先生同客人解释清楚，那些客人也不会不讲理；然而《黄粱》这个故事…… 　　那才是真正的神转折。 　　毕竟每一个真正听了这个故事，且发自内心地喜欢的人，若是发现男主之前经历、他们之前真情实感代入并觉得畅快的所有情节，诸如加官进爵、荣华富贵与各种艳遇等不过是一场梦…… 　　周瑶站在读者和听众的角度，只是想想都觉得热血上头，只想立刻打死写出这种丧心病狂的故事的自己呢。:) 　　然而作为作者，周瑶不但不觉得生气，反而有种恶作剧成功的强烈兴奋感。 　　听到这话，翠榈对故事的结局越发好奇起来。 　　周瑶很想要卖关子，结果郭嬷嬷突然开口：“是不是黄粱如今经历的这一切全是做梦？” 　　周瑶：“……嬷嬷，这个结局很好猜吗？” 　　嬷嬷掩嘴失笑：“姨娘不是自己说了，这个故事的结局可能会让人将何先生按在地上揍？再一联想您这个故事的名字，可不就猜到了吗？” 　　周瑶面瘫脸：“我一点儿也不高兴。” 　　郭嬷嬷一乐：“若是姨娘担心被人猜到大结局，不如将黄粱的名字与籍贯改一改。” 　　周瑶精神一振：“怎么改？” 　　“黄粱一梦的主人公名叫卢生，是邯郸人。”郭嬷嬷提点，“姨娘不若将故事与主人公的名字都改作卢生，然后将卢生的籍贯与出生地也安排在邯郸。这样既不会让人轻易联想到黄粱一梦的典故，等到大结局出来后，也不会有人觉得太过突兀。” 　　周瑶的眼睛歘一下，亮了起来：“就听嬷嬷的！” 　　周瑶哄了两个孩子几句，这才起身来到桌前将书名与男主姓名按照郭嬷嬷的建议改掉，同时也为男主增加了出身邯郸的资料卡。 　　等她改完，郭嬷嬷慈祥的声音突然响起：“姨娘，老身也算是为你解决了问题，你是不是该报答一二？” 　　周瑶茫然抬头，对上郭嬷嬷含笑的眼睛，“您若是不介意，不如将这个故事的结局告诉老身？” 　　周瑶：“……”敢情郭嬷嬷在这儿等着她呢？ 　　“可是您不是已经猜到结局了吗？”周瑶觉得奇怪，“故事的结局就是卢生醒来后，却发现之前经历的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 　　郭嬷嬷看着她：“老身不信姨娘写的故事与黄粱一梦没有任何差别。” 　　周瑶眨眨眼，到底还是将自己写的故事大纲拿了出来。 　　《卢生》这个故事追根究底，其实不过是一个小格局的爱情故事。哪怕是过程中有无数奇遇与打脸，以及许多美人的投怀送抱，等到大结局出来，大家就能明白，这故事讲的其实不过是一个男人对女人最诚挚的爱情而已。 　　男主人公遇到的第一场艳遇，是一位卖身葬父的孤女。 　　故事一开头，卢生便遇到有人找茬，在通过高超的口技表演将以为贵人征服后，对方不但为其解决了麻烦，还给了他不菲的赏银。然后在他回家的路上，便遇见了一位身着丧服，卖身葬父母的孤女。 　　孤女是卢生邻居家的女儿，从小长得貌美如花，想要提亲的媒人几乎要踏破了他家的门槛。卢生自然对其心生爱慕，可惜卢生虽然能靠着口技赚些小钱，却到底不能让其过上衣食富足的安稳日子。所以就算卢生与孤女互相爱慕，其父母也狠心棒打鸳鸯，为孤女另订了一门亲事。 　　谁知不久后，孤女的父母便同时离世，家产被亲戚抢走不说，她也差点因为美貌被他们卖入青楼。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只能想到自卖自身，然后拿卖身的银子安葬父母。 　　卢生恰好得了笔赏银，见到孤女后心生不忍，直接拿着银子为她安葬父母。 　　孤女本就爱慕卢生，又得其恩情，自然以身相许。 　　之后卢生靠着贵人引荐，入朝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儿，又靠着三寸不烂之舌与出神入化的口技表演，折服了更多的贵人，官位节节高升。而在这期间，卢生又有了青楼花魁、高门千金、上司家的貌美妾室等艳遇。 　　最后，卢生甚至受到了皇帝的宠信，一时间权倾朝野，风头无两。 　　再然后，卢生梦醒。 　　看着家徒四壁，堪堪只能遮风挡雨的屋子，卢生顿时悲从中来，不禁嚎啕大哭。 　　…… 　　郭嬷嬷有些发愣，一个大男人，就算发现自己之前经历不过是做了一场美梦，也不至于哭成这样吧？ 　　她按捺住心中好奇，继续往下看。 　　…… 　　哭过之后，卢生起身到桌上拿起酒瓶就往嘴里灌，没喝几口便发现酒瓶空了。 　　他跌跌撞撞地出门打酒，却不由自主地走到一处破败小院门前。卢生在门前站了许久，而后突然倒地不起。 　　过了许久，才有人发现卢生，上前查看后却留下一句：“死了。” 　　邻居好心拿出一张破草席，就这么裹了卢生，丢到了乱葬岗。 　　…… 　　郭嬷嬷：“……” 　　她忽视闷堵的胸口，转头看着周瑶，笑容诡异：“瑶姨娘，您猜老身现在在想什么？” 　　周瑶当即警铃大作，赶紧出声求饶：“这不能怪我啊，我之前明明不想给你们看这个结局的，是您非要看。现在觉得难受了，怎么还生气了呢？” 　　郭嬷嬷微笑：“难道姨娘对这个结局不满意，准备大改？” 　　“当然不会！”周瑶挺胸，“这个结局简直是我此生写过的最好结局，它是如此精妙，如此动人，如此……” 　　看着郭嬷嬷越来越温柔的笑容，周瑶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到最后，她彻底熄了卖关子的心：“这个不是最终结局来着。” 　　虽然最终的结局比这个还要惨…… 　　郭嬷嬷笑容恢复正常：“不知瑶姨娘能否讲讲，您准备怎么构思之后的剧情呢？” 　　周瑶挠挠脸，语气小心：“您不会想知道最后的结局的。” 　　“姨娘放心，老身不会因为一个故事同你生气的。” 　　郭嬷嬷说得义正言辞，然而周瑶一根毛都不相信：之前因为卢生死亡的结局，险些黑化的人究竟是谁？ 　　不过连一向淡定的郭嬷嬷在看到《卢生》后都有如此表现，周瑶越发相信这个故事会大受欢迎，甚至超过《未亡人》了。 　　周瑶心情大好：“卢生死后，我会安排他以前的旧友熟人口述他为何会做那样的梦，那个梦的真相又是什么。” 　　真相？ 　　郭嬷嬷来了兴趣：“难道其中还有隐情？” 　　“这个故事除了开头，目前就只有一个大纲，所以很多细节嬷嬷就无法得知。但事实上，卢生梦里卖身葬父的孤女、青楼的花魁、高门千金和上司家的貌美妾室，其实都是一个人。” 　　郭嬷嬷三人：“！！！” 　　“同一个人？”翠榈惊讶地叫了出来。 　　周瑶点头：“卢生梦里遇到的所有美人，其实都是他邻居家的女儿。那孤女之前的经历也都是真的，但是卢生却并没有他梦中那么好运。他在现实生活中同样遇到了找茬，然而却没有遇到喜欢他表演的贵人，所以他被那位少爷狠狠揍了一顿，也因为这件事，他没能及时赶回家，导致那孤女在卖身途中被亲戚抓住，直接带到青楼卖了。” 　　红棕立刻反应过来：“那位花魁……” 　　“因为长得漂亮，孤女在青楼很快传出了名声。因为惦念卢生，她在正式接客前夕逃了出来与卢生春风一度，彻底了结了与卢生的关系。只是回去后险些被打了个半死。不过她聪明，很快就站稳脚跟，成了艳名远播的花魁。” 　　郭嬷嬷皱眉：“那千金……” 　　“有位落魄勋贵看中了花魁的美貌，为其赎身，将其带回家后收作养女。不久后让其诈死，又以养在乡下的庶女身份出现。” 　　“啊？” 　　“但是不久后，她便被送给一位权贵做了妾室。” 　　红棕与翠榈当即瞪大了眼睛，翠榈更是被女主的悲惨遭遇虐得眼眶通红：“这位孤女也太惨了吧？那些人怎么这么坏？真该全部拖出去打死！” 　　周瑶摇摇头：“正是因为当初的错过，导致了自己喜欢的人落得如此下场，那卢生才会终日借酒消愁，最后更是直接死在了孤女以前的家门口。” 　　“那卢生喜欢的姑娘最后怎么样了？”翠榈着急地问。 　　“自杀了！”周瑶一脸冷静地开口，“在青楼与勋贵家中时，她一直被人严加看管，可以说是求死不能。等入了权贵后院，没了那么多人盯梢，早就不堪忍受一切的孤女自然选择了自杀。临死前，她还特意戴上了卢生亲手雕刻的木头簪子。” 　　翠榈泪眼涟涟，红棕也红了眼。甚至面色平静的郭嬷嬷，心里都产生了一丝怅惘。 　　若是卢生多情，孤女薄情，她们也许还不会有太多感觉。可两人互相有意，也没有主动背叛对方，最后却双双惨死，就让人很难接受这样的结局了。 　　郭嬷嬷忍不住开口：“瑶姨娘，真的不能将这个结局改一下吗？” 　　周瑶不解：“为什么要改呢？这个结局难道不好吗？” 　　真正让人记住的并喜欢的故事，从来就不是喜剧。许多人口嫌体正直，就算嘴上说着不喜欢悲剧不喜欢虐，可真正让他们印象深刻，并放在心上喜欢的，却大多是悲剧。 　　“可是您要是这样写，何先生真的会被生气的客人揍的！”郭嬷嬷了解周瑶的性格，所以直切重点，“姨娘难道想看何先生因为您的故事流血受伤吗？” 　　周瑶果然迟疑起来。 　　若她写的是可以出书的话本儿，书卖出去了就与她没有关系了，她自然会坚持自己的想法。可这个故事却是要交给何先生招揽客人的，他说书的时候就在客人面前，距离很近，若真有人对这个结局不满意想要对他动手…… 　　“瑶姨娘，之前因为《未亡人》的故事结局，何先生就差点儿被人打了。”郭嬷嬷提醒，“《卢生》这个故事结局比《未亡人》更惨，可您之前写的开头读起来却又特别畅快，让人新生愉悦。反差太大，也许会有不少客人接受不了这个结局。就算何先生有茶楼掌柜的保护而不会受伤，但那些客人若闹事，茶楼也会有不少的损失。” 　　周瑶思索良久后，到底选择了妥协：“那我就加一个两人在阴间团圆的大结局吧。这样总不会有人生气到想要对何先生动手了吧？” 　　她握着笔开始仔细思考，该怎样将这个结局写得圆满又不落俗套…… 　　林海一脸狐疑地看着眼眶通红的红棕翠榈，又发现郭嬷嬷也是一脸沉思，不由奇怪：“大白天的，你们一个个哭丧着脸是在做什么？” 　　周瑶闻声抬头，发现是林海后赶紧将桌上的书稿全部收拢，然后抱起就往里屋走。 　　“站住！”林海皱眉，“你抱的是什么东西？鬼鬼祟祟的，难道见不得人？” 　　周瑶脚步一顿，尴尬地回头：“回老爷，纸上记录的都是些小女儿家不可外道的私密事，实在不好污了老爷的眼睛。” 　　林海：“……”我说你的东西见不得人，你还真就落实了这个说法是吧？ 　　林海知道周瑶这话有假，但他奉行君子之道，并不会当众让人下不来台。 　　就算这个人只是一个妾室也一样。 　　他顿了顿，干脆挥手让周瑶将东西拿去放着。 　　周瑶松了口气，抱着书稿转身就进了里屋，然后打开最隐秘的箱子，将书稿仔细放好。 　　等她出来后，林海才缓缓开口：“老太太让我过来看看苍瑾和丹瑜……” 　　他话都没说完，周瑶便迫不及待地指着摇床：“苍瑾和丹瑜都好好的，吃得好睡得饱，还乖巧不闹人。您要是不放心，尽可以随时上门检查！” 　　林海双眼微眯，周瑶这话，他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味儿呢？ 第37章 　　周瑶对上林海怀疑的眼神, 嘿嘿一笑。 　　林海：“……”算了, 看在孩子的份上，他不和这女人计较。 　　他顿了顿, 还是妥协地走到摇床跟前。 　　苍瑾丹瑜很少见到林海，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自然觉得好奇，一个个咿咿呀呀地对着林海乱挥手。 　　林海一愣，下意识对着姐姐苍瑾伸出双手。 　　谁知苍瑾看了林海的手一眼, 便不感兴趣地移开了目光, 然后乐呵呵地看向周瑶：“啊啊啊……” 　　周瑶：“……”就算你喊得再大声，我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 　　她小心地瞅了眼林海，有些担心他为苍瑾的不买账而生气。 　　谁知林海愣了一下后便恢复了正常, 转而看向妹妹丹瑜。 　　周瑶不由瞪大了眼睛，以她对两姐妹的了解，丹瑜就是苍瑾的跟屁虫, 苍瑾做了什么, 丹瑜不一定会做，但苍瑾不做什么, 丹瑜却肯定不会做。 　　果然, 就算林海将手伸到了丹瑜的腋下, 她也只是噗噜噗噜地吐了几下口水, 完全没有伸手要抱抱的意思。 　　虽然林海完全没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可这两姐妹也太不给自己的爸爸面子了！ 　　周瑶忍不住瞪了两姐妹一眼。 　　苍瑾当即撇嘴, 然后转身直接用屁股对着周瑶, 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林海没看到周瑶的动作, 还以为是自己惹了女儿生气，眼底难得浮现了几分无措。 　　周瑶实在看不过眼，开口提醒道：“老爷，苍瑾和丹瑜并不会认生，您要是喜欢她们，不如直接上手抱，她们不会哭的。” 　　林海拧眉，有些不信。 　　他这两个小女儿这么小，这么软，若是自己贸然上手，她们怎么可能不哭？ 　　郭嬷嬷似乎被林海这将两个女儿当做瓷娃娃的傻爸爸行径弄得无语，忍不住附和周瑶的话：“林大人，小孩子没有您想的那般柔弱，而且两位姑娘兴致不错，并不喜欢哭，您只要小心些，并不会弄哭她们。” 　　林海将信将疑地伸手，临到了了，却又迟疑起来。 　　周瑶看不惯他瞻前顾后的动作，将丹瑜抱起来后直接塞进了林海的怀里。 　　林海吓了一跳，赶紧将人抱住。 　　正如周瑶所说，两姐妹都不是认生的性子，更何况她们在林母的院子里还见过林海，他对于两姐妹来说还算不上是真正的陌生人。 　　丹瑜被林海抱住后，因为姿势的原因忍不住扭了几下身子，林海身体僵直，只是虚虚地将其圈住，完全不敢用力。等到丹瑜自己找到舒服的位置，满意地趴在他怀里后，他终于松了口气，然后扭头就狠狠地瞪了周瑶一眼。 　　周瑶：“……” 　　算了，不和你这初为人父的傻爸爸计较。 　　林海抱着软得好像没有骨头的女儿，又紧张又新奇。紧张是因为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伤害了女儿，新奇则是因为…… 　　从两个女儿出生至今，他还一次都没有抱过她们。 　　自从周瑶怀孕之后，林海便很少到她这个院子来，就算来了，也不过看一眼女儿便匆匆离开，自然没机会体验抱女儿是何种感觉；倒是到林母的院子请安时，他偶尔会遇到两个女儿，也会与她们相处得久一些。 　　然而无论是林母还是其他丫鬟奶娘，都没有让他亲自抱女儿的意识，而他自己也因为觉得两个孩子看起来小小的一团儿，心生害怕，就算偶尔涌出抱女儿的冲动，也很快就会被他压制下去。 　　所以今天还是林海第一次抱女儿。 　　林海心里软成一片，看着乖巧可爱的女儿，第一次有了自己真的做父亲了的感受。 　　苍瑾自己“面壁”了一会儿，发现没人搭理，自己又乖乖地转过身，然后便看见妹妹被人抱在怀里。她顿时瞪大眼睛，啊啊啊地朝着林海挥手。 　　林海一脸懵：“苍瑾这是怎么了？” 　　周瑶也不说话，直接将人抱在怀里，对上林海探寻的目光后，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然后转身就将苍瑾放到了郭嬷嬷怀里。 　　“妾身方才写字，手臂有些累了，还是让嬷嬷抱着苍瑾更安心。”周瑶笑着解释。 　　郭嬷嬷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周瑶一眼，但碍于林海在这儿，没有开口。 　　林海眼神闪了闪，心里生出几分异样—— 　　这个周瑶，似乎不像是之前传闻的样子。 　　周瑶自己心虚，发现林海在看自己后赶紧移开了视线，特意绕到郭嬷嬷的另一边。苍瑾的眼睛一直盯着她，周瑶走到哪儿，她就视线就跟到哪儿，就跟人形监视器似的，如影随形。 　　等周瑶站定，一抬头就对上了苍瑾的眼睛，她先是一愣，旋即乐出了声：“你可真是个大宝贝！” 　　话音刚落，林海便忍不住皱眉。 　　周瑶没有注意到，仍旧与苍瑾说着话儿。 　　林海似乎想要开口制止，然而丹瑜听到“大宝贝”几个字后竟也跟着咿咿呀呀地说起话来了，偶尔还能蹦出一两个听不真切的“大、大”发音。 　　周瑶等人早就习惯，并不觉得稀奇，但听在林如海耳中，就完全成了丹瑜喊他“爹爹”的铁证！ 　　林海高兴地忘乎所以：“丹瑜，再喊一声‘爹爹’！” 　　周瑶震惊：“？？？”哪里来的爹爹？ 　　丹瑜人小，完全不懂爹爹的意思，只觉得两个发音很相似，于是又“da、da”了几声。 　　林海愈发兴奋，转身叫住自己的贴身小厮：“捧砚，你快去将我前段日子才得到的两串儿血玛瑙取来。” 　　捧砚看了林海怀里的丹瑜，笑着应是，转身便离开了周瑶的屋子。 　　周瑶：“……老爷，丹瑜好像……嗷……” 　　她回头瞪着郭嬷嬷，为什么掐我？ 　　郭嬷嬷微笑：“姨娘可能是想说，二姑娘真的特别喜欢老爷。要知道二姑娘之前可从来没有开口叫过人，如今还是她第一次叫人呢。” 　　林海原本有些狐疑，然而听了郭嬷嬷这话只有高兴的份儿，哪还顾得上心里那一点点儿异样？ 　　“从下个月开始，将周瑶院子里伺候的这些人全都提升一两银子的月银！” 　　他顿了顿，又道，“周瑶的月银直接翻倍！” 　　周瑶双眸一亮，她原本的月银就有五两，翻倍岂不是十两？她离开林家也完全可以奔小康啊！ 　　没过多久，捧砚便捧着一个木匣出现在了屋里：“老爷，东西到了。” 　　“打开！” 　　捧砚走到林海跟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了木匣。 　　两串儿晶莹剔透，颜色血红的玛瑙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林海取出一串儿，将其放在丹瑜手腕的位置比了比，顿时满意地点头：“不错……” 　　“这两串手串儿算是我这做父亲的给两个女儿的心意，周瑶你好生保管，等她们长大后记得给她们带上。” 　　两姐妹小小年纪已经是个富婆，周瑶只有高兴的份儿，自然连连地点头。 　　等到天色彻底暗下来，两姐妹吃过辅食喝过奶，很快就睡了过去。 　　周瑶眨眨眼，语气迟疑：“老爷，该用晚膳了。” 　　林海点头：“叫人开宴吧！” 　　周瑶笑容顿时僵硬起来：“太太那儿还等着您呢……” 　　林海转头，疑惑地看着周瑶：“管事说你的月事已经恢复了正常。” 　　周瑶全是僵硬，她明白，自己的猜测成了真。 　　然而度过这一年多完全没有男人的生活后，周瑶对与林海发生关系十分抵触，只是想到要和他同床共枕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儿。 　　她笑容勉强：“可是府医说了，孕妇生产后必须休养两年才能恢复，在这之前怀孕会对母体造成很大的伤害。” 　　林海双眼微眯，审视地看着周瑶：“所以？” 　　“妾、妾身想着，是不是等两年后，我们再……” 　　郭嬷嬷吓了一跳，赶紧扯了下周瑶的袖摆，打断了她的话。 　　然而林海多聪明的人？他几乎是立刻就猜到了周瑶接下来的话。 　　林海还从未有过被人嫌弃的经历，一时觉得好笑，又觉得恼怒：“既然你不愿，我离开便是。” 　　说罢，林海拂袖而去。 　　周瑶松了口气，直接瘫倒在椅子上：“可算是走了。” 　　郭嬷嬷恨铁不成钢：“瑶姨娘您知道您刚才的行为叫什么吗？” 　　周瑶一愣，旋即失笑：“恃宠而骄？” 　　“您有宠吗？”郭嬷嬷瞪眼。 　　周瑶丝毫不介意郭嬷嬷的冒犯：“怎么没有？就算是看在我两个女儿的份上，老爷对我也有几分宽容，怎么就不是宠了？” 　　郭嬷嬷又气又笑：“您还知道老爷是看在两个女儿的份上对你宽容的啊？那你怎么还敢惹老爷生气？” 　　周瑶叹气：“老爷来的太过突然，我暂时没办法接受……” 　　郭嬷嬷看了她一眼：“但这不是迟早的事吗？只要姨娘您还打算离开林府，就必须再生一位小公子。到时候不一样需要伺候老爷？您如今将老爷得罪了，日后难道还求着老爷？” 　　周瑶愣住，半晌后摇头：“以后再说吧。” 　　等到两年后她彻底养好了身体，她也许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而且两年的时间，林海总不至于还记挂着两年前的矛盾吧？ 第38章 　　周瑶认真地审视了自己的心态，她觉得自己没有才穿越的时候豁得出去, 可能有两个原因。其一便是她已经生了两个女儿, 在林家, 这就是她最大的保障和底牌，只要有这两个女儿在，她在林家就算作上了天，只要不触及底线, 就绝对不会有人拿她怎么样。 　　其二, 便是周瑶已经有了安身立命之本。 　　虽然她如今只能将自己写的故事卖给茶楼给人说书，而无法真的刊印出来，但其实她并不算太介意。出版这种事就算放在现代，那也是很多网络小说作者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作为半路的半路出家的半吊子，周瑶对自己写的小说能不能刊印成册还真没太大的执念。 　　她在意的是，自己写小说能不能赚钱。 　　而事实就是, 靠着《未亡人》这本小说, 她赚得不少。 　　不管在什么时代，经济独立了, 底气自然就足了。 　　虽然她如今的吃喝还是靠林家, 但周瑶已经有了自己的收入来源, 不再是依附林家的菟丝花, 不至于只能看林家脸色生活, 就算林家这个时候将她赶出去, 她也可以自己生活得很滋润, 完全没有才穿越时的种种顾虑，她自然产生了对不愿意的事情说不的勇气。 　　若不是有着自己的底线，周瑶甚至觉得如今生活也不错—— 　　有两个可爱的宝宝，有华服美食、仆婢伺候，还有自己的事业和消遣。除了现代的各种电子产品以及不能随便出门外，她如今的生活水平可比在现代时高多了。 　　这样一想，周瑶对自己的小说事业就越发看重起来。 　　所以等到第二天，周瑶创作小说的欲望空前高涨。都不用翠榈催促，她用过早膳便拿起纸笔开始写字。 　　…… 　　卢生一边揉着嘴边的淤青，一边掂着贵人送的赏银，高兴地往回走着。 　　今日运气好，遇到无赖找茬竟然没被打算不说，连摊位也没丢，还平白得了贵人青眼，有了个不错的机会，若是他能趁机抓住，以后平步青云不在话下。 　　因为前途可期，卢生走路的脚步都带着风，整个人神采飞扬，志得意满。 　　谁知回家的路走到一半，他却遇到了个卖身葬父的孤女。 　　若是往常，卢生必然看也不看一眼。都是底层辛苦求生的老百姓，谁还不知道彼此讨生活的伎俩？一般像是这种插标自卖的孤女，绝大部分都是仗着自身姿色不错想要攀高枝，却苦于没有门路，所以才自导自演了这样一出戏。 　　所谓的卖身葬父，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显得可怜一点儿，更容易惹来那些有钱人的怜惜。 　　那些即将被葬的“父”，极少部分是孤女真的亲人，剩下的大部分却都是假的。有的是随便找了个流浪汉的尸体，有的是从死了人的人家租买的，但也有部分…… 　　根本就是活人假装！ 　　这样的把戏卢生早就见怪不怪，自然生不起半分同情。 　　然而今天情况有所不同。 　　卢生远远看着，总觉得那位跪在尸体前的女子有些眼熟，很像他邻居家的女儿。 　　他上前小心地开口询问：“是芸晚吗？” 　　赵芸晚抬头，发现面前站着的是卢生，不由脸色大变，当即起身要跑。 　　卢生一把将人抓住：“芸晚，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低头，发现芸晚面前放着的并不只有赵父的尸体，连赵母的尸体也在。 　　可是他早上出门摆摊儿的时候，赵家父母明明都还好好的！ 　　“芸晚，伯父伯母怎么会……” 　　赵芸晚羞于见人，只背对着卢生低声哭诉：“父亲母亲今日出门找活儿干，谁知天降横祸，被一匹疾驰而来的马车给撞倒在了地上，母亲当场被撞了个半死，父亲两条腿也被撞折了。父亲脾气暴烈，拦住马车想要与主人理论，谁知马车主人完全不将人命看在眼里，竟驾着马车直接从父亲的身上碾了过去。母亲醒后听说此事，也被气死……” 　　赵芸晚低着头，又将亲戚强抢她家财产，觊觎她的美色想要将其卖进青楼一事说了出来。 　　“卢大哥，芸晚实在是没办法了，为了收敛父母尸身，只能想出这么个法子。” 　　卢生气急：“你为何不来找我？” 　　虽然因为赵父阻挠，两家没有结成两姓之好，但两人当初情谊却不是假的，难道他就这么不值得赵芸晚求助依靠吗？ 　　赵芸晚哭得不能自已：“卢大哥，芸晚知道你是好人，可我那起子亲戚却不是好相与的。况且你每日也不过挣几个辛苦钱，哪儿有多少积蓄？” 　　卢生张嘴，想到自己以往有钱就花，从不知攒下来的行径，顿时觉得懊恼。 　　难怪芸晚不找他帮忙…… 　　他正有些羞愧，手中一动，银子碰得叮叮响。 　　卢生双眸一亮：“芸晚不要伤心，我有银子！” 　　赵芸晚只当卢生在逗她开心，忍着难受劝他：“卢大哥，芸晚颇有几分姿色，若是有贵人看中，应当能买个不错的价钱，到时候我父母……” 　　“我真的有钱！”卢生绕到赵芸晚面前，提着钱袋子晃得叮叮作响。 　　赵芸晚泪眼朦胧地抬头，顿时又喜又忧：“卢大哥，你哪儿来的银子……” 　　…… 　　周瑶一口气写到卢生做官，并遇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大劫难。这时，天已经黑了。 　　红棕赶紧开口：“瑶姨娘快停笔吧，天色已经暗了，您若是再伏笔写作，若是伤了眼睛就不好了。” 　　周瑶写完最后几个字，赶紧放下笔墨。 　　古代虽然有玻璃，却没有足够的技术做出合适度数的眼镜，她可不想当睁眼瞎子。 　　红棕嘴角噙着笑：“瑶姨娘先去洗漱，用晚膳前先去看看两位姑娘。今日两位姑娘去了老太太院子里玩了许久，回来后便一直吵着要您抱抱，还是嬷嬷见您写得认真，将人糊弄了过去。如今两位姑娘吃过辅食也喝了奶，嬷嬷怎么哄也不睡觉，就等着您过去哄哄她们呢。” 　　因为苍瑾丹瑜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周瑶身边，所以十分黏她。今日写小说太入迷，以至于忘了与两个小家伙互动，是她的疏忽。 　　周瑶点头笑了笑，走到一边洗漱后便直接进了里屋。 　　如红棕所说，两个姑娘正坐在她的床上，皱眉嘟嘴地呀呀乱叫，四只小手一会儿冲着面前哄她们的郭嬷嬷耀武扬威，一会儿又撒气一般地将被子拍得啪啪响。 　　周瑶还觉得奇怪呢，这两姐妹丁点儿大，手上没力，怎么拍床还能拍出声音来了？ 　　她走过去一看，却发现那声音是从郭嬷嬷的嘴里钻出来的。 　　周瑶噗呲一笑：“嬷嬷何时学了口技？” 　　郭嬷嬷回头，对上周瑶打趣的目光不由摇头叹气：“这不是瑶姨娘说的吗？生活不易，必须努力！”她自己没忍住，笑出了声，“之前姨娘让老身去询问口技艺人时，对方教了老身一手，不算绝活，但用来逗孩子还挺有用。” 　　周瑶坐到床沿上，顺手抱起丹瑜，又将苍瑾放在身边，等两人露出笑模样了，这才放心。 　　两姐妹趴在周瑶身上腻歪了一会儿，似乎觉得无聊，又闹着要到床上自己玩儿。周瑶无奈，只能将人抱回远处，两人对着周瑶咧嘴咯咯大笑，然后又开始拍被子。 　　郭嬷嬷一开始没注意，就没给两人“配音”。 　　两姐妹表情瞬间凝滞，动作整齐地转头看向周瑶，就连懵懵的表情都如出一辙，似乎在问周瑶怎么没有声音了。 　　周瑶顿时笑出了声：“嬷嬷，快给她们配音啊哈哈哈……” 　　她记起两姐妹之前总喜欢听手掌拍击的声音，为了逗两姐妹开心，红棕翠榈每天几乎要将两只手拍红到微肿的地步。周瑶每每见了，总是让她们随便糊弄一下就行了。谁知红棕翠榈较了真儿，总说这是她们应该做的，怎么也劝不听。 　　后来两姐妹可能是听腻了，又或者是兴趣拓展了，不管什么样的拍击声都喜欢。 　　而且两姐妹还喜欢上了自己拍东西的声音。 　　郭嬷嬷担心孩子肉嫩受伤，总是会在东西上垫上好几层软布。不过这样拍出来的声音有些沉闷，不够清脆，两姐妹不是太喜欢。 　　如今看来，郭嬷嬷找到了应付两姐妹的法子。 　　周瑶眨眨眼，好奇地跟着郭嬷嬷学了一下，却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十分失真，几次之后，她就干脆放弃了。 　　“还是嬷嬷厉害。”周瑶发自内心地赞叹。 　　郭嬷嬷嘴角含笑，低头不语。哪儿就厉害了呢？当初在宫里的时候，只要主子需要，她们这些做下人就必须学习各种各样的技能，越是学得快，越是受重用，性命也越有保障。 　　一切不过是为了活下去，被逼而已。 　　周瑶转头又和两个孩子玩闹起来。 　　等两姐妹终于精疲力尽，睡着后，郭嬷嬷才开口：“姨娘如今也写了将近两万字的开头了吧？是不是该去找茶楼掌柜，商量一下这个故事的各种条例？” 　　周瑶一愣：“好像是可以和茶楼那边商量合作条件了。”她想了想，干脆道，“还是和之前一样，你与红棕在后面拿主意，让青柳出面就是。” 　　郭嬷嬷笑容无奈地点了点头：“老身领命。” 　　- 　　周瑶这边正说着新书的情况，茶楼那边却还在说着她的旧文《未亡人》。 　　“掌柜的，您就不要在店门口走来走去了行吗？若是客人见到你这般模样，指不定以为咱们茶楼要垮了呢！” 　　掌柜回头：“去去去，瞎说什么呢！这样的话也是能乱说的？” 　　何先生倚着柜台笑容无奈：“那您倒是安分一些啊。” 　　掌柜叹气：“我倒是想啊，可闲王他不许啊！” 　　自从上次徒旻上门说要为梦红楼先生出书，因为没得到准话，他便每日派人上门三催四请的，偏偏那梦红楼先生自从《未亡人》故事完结后便再没有派人上门，连这段日子得到的分红都没派人来拿。只说等到新文写好后，一起取走。 　　掌柜险些被逼疯了。 　　“要不然，我上林家找太太说说情？”掌柜回头，认真地看着何先生。 第39章 　　何先生惊讶地看着掌柜：“你怎么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可赶紧打住托太太帮你找到梦红楼先生的想法吧, 你不在意茶楼的生意, 我可还想可继续与梦红楼先生合作呢。” 　　万一梦红楼先生被掌柜调查其身份的行为激怒，下本书不再与茶楼与他合作, 他可是会少赚不少银子呢。 　　掌柜瞪他：“你想哪儿去了？我何时说过要地请太太调查梦红楼先生的身份了？” 　　梦红楼先生既然想要隐瞒自己的身份，作为一个合格的合作者，他当然不会去追根究底，甚至有人想要打探他的身份, 他还会帮着隐瞒。 　　就像之前闲王徒旻想打探梦红楼先生的身份, 他不一样帮忙隐瞒了吗？ 　　何先生当即好奇起来：“那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掌柜神神秘秘地凑到何先生耳边小声说道：“我听说老爷与闲王有些交情，便想着让太太找老爷帮忙说情，让闲王别再整天往我这茶楼跑了。我们这儿庙小, 实在容不下这尊大佛。” 　　何先生略一思索，肯定了他的想法：“若是这样，你倒是可以往林府走一趟。” 　　掌柜得了何先生的肯定, 当即拍桌：“既然何先生都这样说了, 我这便去了！” 　　- 　　贾敏这日正看着林家产业的账本儿呢，就听下人通传, 说是林家茶楼的掌柜上门, 有事相求。 　　听了掌柜的名字, 贾敏恍然：“原来是他啊？还不快将人请进来！” 　　贾敏对这位掌柜一直印象深刻, 之前是因为这个茶楼身处闹市, 收益却远比不上其他坐落在略冷僻一些地方的铺子；后来则是因为这个茶楼突然就收益猛涨, 甚至翻了好几番。 　　她之前便一直想要将人请来问问, 他究竟是怎样做到的。 　　只是碍于不到年节查账的时候, 不好贸然将人叫来询问情况。她只能派遣身边看重的丫鬟过去问问情况，不料却得到了一个因为得到了一个好故事，并因此吸引了许多客人的回答。 　　贾敏本就有些好奇，此事掌柜上门，她自然没有不见的道理。 　　掌柜进门后立刻给贾敏请安。 　　贾敏点点头：“许久不见，掌柜还是这般富态。” 　　掌柜当即嘿嘿一笑，连连摆手：“哪里哪里，不过是仰仗了主家仁厚。” 　　贾敏含笑点头，并未接话。 　　她顿了顿，开口问道：“听丫鬟说，您是有事向我求助？” 　　掌柜正色起来：“太太，是这么个情况。之前您派人到茶楼问过这段时间为何进账翻了好几番？我回答的是，因为得到了一本不错的故事，所以吸引了许多客人。” 　　贾敏点头：“确实如此。” 　　“可事问题就出在这个故事太受欢迎了。” 　　掌柜脸上露出一抹既自豪又苦恼的笑容，看得贾敏越发好奇起来：“故事受欢迎难道不是好事？怎么还会出问题？” 　　“唉，”掌柜叹气，“因为太受欢迎，所以一传十十传百，连闲王都听说了《未亡人》的名字，特意跑到茶楼来听了好几天的书。” 　　贾敏挑眉，原来那个故事叫做《未亡人》…… 　　“等闲王听完故事，便不再满足于日日到茶楼听书了。” 　　“哦？”贾敏惊讶，“他欲如何？” 　　“闲王想要将《未亡人》的故事刊印成册，让更多人知道。同时自己也能收藏在家中，日日翻看。” 　　贾敏不解：“出书是好事，既然闲王愿意，你答应他便是了。” 　　“在下确实答应了。”掌柜皱眉，“可您有所不知，这《未亡人》的写书先生从未透露身份，每次将书稿交给何先生都是由身边的丫鬟出面。如今小说完结，那先生的丫鬟便没在茶楼出现过，就算出书是好事，我们在没有征得先生同意的情况下，实在不敢擅作主张。可闲王如今日日派人到茶楼询问，在下一个普通老百姓，面对闲王日日催促，实在是有些心慌。” 　　掌柜犹豫许久，到底没有将梦红楼先生是林家人的事告诉贾敏。 　　贾敏思索片刻，问道：“你是想让老爷去找闲王殿下说情，让他不要着急？” 　　掌柜双眸一亮：“正是如此！” 　　他与贾敏除了年节时查账时会见一面，平常并无交集，是以对这位大名鼎鼎的林夫人并不了解。如今见她立刻便明白了自己的来意，心里对她扬名在外的聪慧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掌柜立刻在心里将贾敏的评价拔高了一层。 　　贾敏笑了笑：“我还当是什么难事呢。你只管放心，老爷与闲王有旧，只是一句话的事儿，想必闲王不会不给老爷面子。” 　　掌柜欣喜若狂：“多谢夫人帮忙！” 　　贾敏摆手：“都是为了林家。” 　　- 　　又过了几天，以前常到茶楼问话的小厮一直到了下午也没出现，掌柜便明白，林老爷必然是找过闲王，并说服闲王同意放过他这小小掌柜了。 　　就在他以为高枕无忧，只需等待梦红楼先生再次上门的第二天，那小厮竟然又出现了。 　　掌柜十分无语：“……你怎么又来了？” 　　那小厮更无语：“我每日到茶楼也就问问话，又不曾打扰茶楼生意，你何必去找林老爷诉苦？你有什么苦可诉的啊？” 　　掌柜白眼：“你也不看看你背后站的是谁。我就是个小人物，整日面对闲王府的人，这不是心虚气短吗？” 　　小厮叹气：“那你想办法催催梦红楼先生啊。” 　　掌柜看着小厮：“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要是知道梦红楼先生的身份，我早就提着刀杀上门逼他交出新书了！” 　　顿了顿，他问，“既然林老爷找了闲王，你为什么又来了呀？” 　　小厮无语望天：“这次我不是代表闲王府来的，我是代表自己，过来问问梦红楼先生有没有写新书的。” 　　掌柜：“……你这不是换汤不换药吗？” 　　“上面有令，不敢不从！”小厮看着掌柜，“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不会每天都到茶楼询问。” 　　不等掌柜高兴，就听小厮又说，“我会隔一天再来。” 　　掌柜：“……” 　　掌柜瞪着小厮，小厮也回瞪过来。两人站在柜台前，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半天没人说话。 　　直到有客人进门，掌柜才移开视线上前迎接。 　　看到来人，掌柜突然惊呼出声：“青柳姑娘，老夫可算将您给盼来了！” 　　面对热情的掌柜，青柳颇为不适地往后退了一步，神情也有些戒备：“掌柜的，您这是做什么？” 　　掌柜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孟浪了，赶紧后退一步：“青柳姑娘，老夫这不是终于等到了您，有些喜不自胜吗？” 　　青柳一脸狐疑：“等到我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掌柜嘿嘿一笑：“青柳姑娘，梦红楼先生的新书可是写好了？” 　　提到正事儿，青柳立刻正色起来：“先生的新书已经写了两万字的内容。但在将书稿交给何先生之前，茶楼与何先生都必须和先生重新订一份契书。” 　　她顿了顿，从怀里拿出一份契书交给掌柜，“掌柜您先看看契书的内容，若是有异议还可以再商量。” 　　掌柜一目十行，很快便将起诉内容看完，然后连连摇头：“没有没有，老夫求之不得。” 　　契书的条款与上一份相差不大，只是梦红楼先生的好处更多了，但也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茶楼与何先生仍有很大的赚头。 　　话音刚落，他便转头叫来茶楼的店小二：“你去将何先生请来，就说青柳姑娘带着梦红楼先生的书稿过来了。” 　　旁边站着的小厮原本沉默不语，然而一听到“梦红楼”三个字便双眼一亮，直接挤到了青柳面前：“这位青柳姑娘便是梦红楼先生的丫鬟？” 　　青柳被他吓了一跳，赶紧往后躲了躲。 　　那掌柜一把将人拽到一旁，心中懊恼不已：他竟因为有了梦红楼先生的消息太过高兴，而忘记了一旁等着的闲王府下人，真是该死！ 　　他赶紧拦住小厮，转身对青柳说道：“这位是闲王府的下人，因为太过喜欢《未亡人》的故事，这段日子几乎日日上门打探先生的消息。青柳姑娘勿怪。” 　　青柳闻言，本能就想掉头就跑。 　　“姑娘不必太过忧心，闲王让人打探先生的消息只是想要将《未亡人》刊印成册而已，并无恶意。”掌柜冲着青柳笑了笑。 　　青柳迟疑片刻后，到底没有转身离开。 　　那小厮从掌柜的背后探出一个脑袋，腼腆地笑了笑：“姑娘勿怪，在下几乎每日都要到茶楼等候先生的消息，如今已经有近一个月了。如今乍然得知先生的消息，实在有些兴奋过头。姑娘相信我，我家殿下真的没有恶意。” 　　青柳点了点头：“我相信闲王人品。” 　　说是这样说，但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其他两人就不得而知了。 　　掌柜趁机开口：“二楼隐秘，不如我们到楼上谈话？” 　　小厮与青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何先生也来到了二楼。 　　人到齐了，便要正式开始商量两本书的相关合作了。 第40章 　　掌柜与周瑶有过合作, 早有默契, 很快便签订了相应契书，然后重头戏便落在了出书上面。 　　这年头, 与读书人相关的东西都贵得不行，书籍自然也不意外。若是书肆中能有那么一两本畅销书籍，其中利润更是大得吓人。 　　那小厮也是个巧舌如簧的，开口便嘚吧嘚吧地说了一通, 直将青柳说得晕头转向。若非掌柜与何先生在旁边帮衬, 青柳还不知会答应下来什么条件呢。 　　不过她也有个杀手锏：“虽然我听着这条件觉着挺好的，可我到底不是能拿主意的。这样吧，我们两方请何先生帮忙将方才所说的所有条件写在纸上, 等我带回去给我家先生看过之后，征得先生意见后，再来与你商谈。” 　　那小厮失望地笑了笑：“都是给人跑腿儿的, 其中为难之处我也懂。” 　　青柳跟着笑了笑, 没有接话。 　　等到青柳将契书拿回去交给红棕后，她甚至不曾交给周瑶过目, 便将青柳大骂了一通：“你也不看看这都是什么条件就敢拿回来给我看。” 　　青柳有些委屈：“我以后会注意的。” 　　红棕看了她一眼, 气极：“你还觉得委屈了是吧？就像这个, 利润的只给两三层, 一看就不对, 你为什么没有反驳？” 　　青柳茫然：“闲王府的小厮说了, 刊印一本书的成本太贵……” 　　“可这条款写的是利润。”红棕无语, “所谓利润, 便是刨除了成本之后赚的银子，跟成本有什么关系？” 　　青柳顿时脸色大变：“我去找那小厮理论理论！” 　　说完转身就要去找人。 　　红棕赶紧将人叫住：“你这不是还没答应吗？不妨事。我将这点提出来，只是想让你记住这个教训，以后再出面商谈与先生有关的合作时，务必多长几个心眼。” 　　青柳一脸后怕：“我省得了。” 　　红棕这才满意地放人离开，转身回了屋子。 　　周瑶正和两个孩子玩闹，见她进来问道：“掌柜与何先生对我提出的合作可有意见？” 　　红棕笑着将已经签好名字的契书交给了周瑶：“掌柜与何先生很满意，并未纠结太久便在契书上签字并摁了手印。” 　　周瑶点头，“那你之前与青柳吵什么呢？” 　　红棕叹气：“她差点儿被人糊弄了。” 　　“哦？”周瑶见红棕表情正常，明白青柳没有被糊弄成功，不由来了兴趣。她干脆将两个孩子放到一边玩耍，转身露出吃瓜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快说说怎么回事？” 　　红棕一脸无语，提醒道：“姨娘，青柳出门是为您办事去了。” 　　周瑶一愣，颇为无趣地摆了下手：“那算了。”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 　　红棕摇头：“青柳这次去与掌柜二人商谈第二本书的合作事宜时，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闲王殿下让人在茶楼日日蹲守，想要将《未亡人》这本书签下后刊印成册。” 　　周瑶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了红棕这话的意思：“有人想要将《未亡人》印刷出版？” 　　红棕愣了下，半蒙半猜地弄懂了周瑶这话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 　　“闲王名下的书肆全国有名，若是将《未亡人》拿给闲王名下的书肆出版，以后肯定可以大卖，为您赚很多银子。” 　　红棕眉头微皱，“只是闲王可能不太诚心，派来商谈此事的人只是个小厮不说，与青柳商谈条件时也总是糊弄青柳。若非青柳没有决策权，青柳这次可能就要把您给坑惨了。” 　　周瑶听到有人想要将她的书印刷出来售卖，还觉得挺高兴，然而听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开始迟疑起来：“既然这位闲王殿下不够诚心，我们干脆不与他合作了？” 　　这才是第一个故事而已，她并不着急将故事印刷出来。 　　红棕摇摇头：“那毕竟只是个小厮，不能完全代表闲王的意思。我们还是等那小厮回去向闲王回话之后，再看看闲王的态度吧。若闲王到时候仍和如今是一样的做法……” 　　红棕一直没开口，引得周瑶抬头看她。 　　红棕有些不敢看周瑶的眼睛，“若是闲王和那小厮态度一样，您就当这本书从未写过，直接白送给闲王吧。” 　　周瑶险些从床上蹦起来：“为什么？” 　　但她话音刚落，便立刻明白了红棕这话的意思。闲王闲王，一听这称呼就明白，他是个王爷。而王爷又是这个朝代最顶尖那一拨儿权贵，手中权力大得吓人。 　　若是闲王性子好，她拒绝后自然没太大所谓；可若是闲王性子不好，这次拒绝，以后她写的故事如果再想要出书，就可能会受到很大打击了。 　　周瑶有些生气：“怕什么，反正茶楼掌柜根本不知道梦红楼是谁。若是闲王真的吃饱了撑的，我大不了换一个笔名从头再来，我就不信闲王还能将一个莫须有的人给找出来。” 　　红棕无奈，明白周瑶是在说气话，正想开口劝解，却听郭嬷嬷突然开口：“若是红棕说的闲王是老身所知道的那个闲王，瑶姨娘倒是不必担心这些有的没的。闲王脾气性子都很好，就算对下人也十分体恤，颇有君子之风。就算合作谈不拢，您只管拒绝就是，闲王不会怪罪。” 　　周瑶看向郭嬷嬷：“您认识这位闲王殿下？” 　　郭嬷嬷失笑：“您也见过的。”见周瑶不解，她开口提醒，“两个姑娘的百日宴上，我们回来时撞见与老爷相谈甚欢的那位公子。” 　　周瑶惊了：“闲王是五皇子？” 　　因为穿越后一直困在后宅从未出门，周瑶对如今局势并不清楚，但就算如此，她也知道皇帝如今正当盛年，在这样的情况下，若非儿子太过出色，皇帝应当不会轻易给儿子封王才是。 　　可五皇子的封号却是“闲”，这个封号怎么看，也不像是说他有本事，为朝廷立了大功劳吧？ 　　郭嬷嬷倒是有些稀奇：“您倒是与五皇子有些缘分，这才多久，便与他碰见了三回。” 　　周瑶疑惑：“不是两回吗？” 　　百日宴一回，如今因为《未亡人》又碰见一回。 　　红棕对此倒是比周瑶清楚：“老爷过生当天，有位陌生人无意迷路到后院，于是到我们院子来问路。嬷嬷说的可能就是那人吧。” 　　郭嬷嬷很满意红棕的敏锐，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又看向周瑶，道，“闲王因为出生难产加早产，身体极其虚弱。皇上担心闲王可能活不到他兄弟继位的时候，于是早早给他封了个王爵，期望他在还活着的时候可以活得顺心一些。” 　　郭嬷嬷原本十分避讳周瑶与前朝中人扯上关系，到时候稍有不慎恐怕性命不保。但如今周瑶只是以庄周梦红楼这个笔名与闲王接触，并不会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郭嬷嬷便没了那么多顾忌。 　　周瑶反倒觉得忌讳：“那些皇子夺嫡时恨不得将自己的敌人直接弄死，我若是将《未亡人》这个故事交给闲王，真的不会因此被其他皇子针对吗？” 　　郭嬷嬷摇头：“夺嫡之争中，闲王不过边缘人，很难被波及。” 　　他本人都这么冷门了，手下的产业自然更加安全。周瑶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 　　周瑶犹豫片刻后，到底还是出书的想法占了上风，于是点头答应了与闲王合作：“之后红棕与嬷嬷在背后看着吧，帮忙拿主意吧。我就只管写书，不管这些事儿了。” 　　郭嬷嬷摇头：“交给红棕就好。老身到底是宫里出来的，许多行事方法都带着宫里的烙印，闲王一看就能认出来。老身还是不要冒险为好。” 　　周瑶看向红棕：“那这件事便交给你了？” 　　红棕迟疑片刻后，兴奋地点头应了下来：“奴婢一定不负姨娘嘱托，定会将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 　　周瑶摇头失笑，没有多说什么。 　　如郭嬷嬷所说那般，第二天，青柳再上茶楼，前来与她商谈的便换了个中年管事。 　　青柳担心这人与那小厮也是同一个路数，于是先发制人，直接将红棕制定的契书拍到了桌上，虚张声势地开口：“这便是我家先生提出的条件，你们答应就算，不答应这生意便没得谈了。” 　　青柳强行压抑住心里的慌乱，努力保持镇定。 　　那管事笑着对青柳颔首，脸上没有流露出半分生气的表情，很平静就接过了契书开始翻看。 　　没多久，管事看完了。 　　他放下契书，抬头看着青柳：“老夫觉得这份契书有些不妥。” 　　青柳瞪眼：“那便没得谈了！” 　　她故作强势地起身，正想离开屋子，却听管事笑着开口：“姑娘不要着急，老夫说这份契书有些不妥，并非是觉得梦红楼先生狮子大开口，将条件提得太高。”他摇摇头，神情有些无奈，“做生意嘛，有来有往地商谈才是正常流程，姑娘何必一棍子打死？” 　　青柳已经有了阴影，对闲王身边的人十分防备。 　　但听管事话中的意思，他并不是想要压价？ 　　青柳一脸狐疑地再次坐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管事摸了把胡子：“按照闲王殿下提出的条件，你们这份契书上的条件，实在有些低了。作为下人，老夫实在觉得难办，不如，青柳姑娘将闲王亲自定下的这份契书拿回去让梦红楼先生过目一二？您也不必觉得难办，闲王早就料到如今情形，于是亲自写了封信给先生解释。”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并一份契书，然后放到桌上，推到了青柳面前。 　　青柳：“……？？？” 　　什么鬼？这年头做生意，还有觉得对方提出的条件太低，于是主动给对方提升条件的？ 　　她刚才真的没听错？ 第41章 　　青柳下意识觉得其中有诈，脸上就不免带了几分出来。 　　那管事暗叹一声, 只得开口安抚：“若是姑娘做不得主, 尽管将这份契书拿回去给梦红楼先生过目。若先生对这份契书里面的条件不满, 我们大可以再谈嘛。买卖不成仁义在，姑娘不必太过忧心。” 　　青柳迟疑着看向茶楼掌柜。 　　掌柜刚才也看了契书的内容，心里对闲王的目的产生无数猜测。但抛开其他不谈，仅仅只看这份契书上的条件, 哪怕是他也不得不说, 这是一份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还是无毒的。 　　他对着青柳点了点头。 　　青柳松了口气, 这才接过契书：“我拿回去给先生过目，若是先生同意, 我明日便带着契书来茶楼等您。” 　　管事摸着胡子, 欣慰地笑了笑。 　　他相信，这份契书给那位先生看过之后, 只要那先生不傻，就一定会签下这份契书。 　　毕竟这份契书是真的没有设任何陷阱。 　　想到这儿，管事就有些不爽。看着青柳的样子，明明是个没见过多少市面的单纯姑娘, 若是昨日那小厮没有擅自做主, 仗着王爷身份乱来，今日他何至于拿着这样好的条件, 都没办法让青柳答应将契书带回？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管事余光瞄了眼青柳结过去的信封, 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是闲王真正的目的。 　　青柳接了契书, 面对那封信却再次陷入为难之中。 　　无他，虽然所有人都默认梦红楼先生是个男的，也一直以“先生”尊称，然而青柳自己知道，梦红楼先生其实是个女子，还是已经有主了的妇人。 　　就算脑子没有红棕聪明，青柳也知道与外男私通书信对女子的名声有多大的妨碍。像是瑶姨娘这种情况，甚至可能被视作私通，被抓去浸猪笼。 　　若是将这封信带回，她恐怕很难对红棕姐姐交代。 　　青柳犹豫着，将信封推了回去：“这位管事，这封信件，就不用带给我家先生了吧？” 　　那管事眯了眯眼，想到闲王将这封信交给他时的嘱咐，不由闪了闪神。 　　“青柳姑娘，只是一封信而已，梦红楼先生看过后就算烧了撕了也没什么，我家王爷并不会逼着先生回信。” 　　青柳态度坚定地摇头，担心激怒对方，她干脆胡诌了一个理由：“先生懒怠得很，早就说过不愿与读者通信。” 　　管事还想再劝，青柳竟直接起身，带着契书就冲出了房门。 　　管事：“……” 　　掌柜憋笑：“通信这种事太过敏感，先生不愿也是情理之中。您回去禀报闲王时还请帮忙解释一二，希望闲王不要怪罪。” 　　管事看了眼掌柜，一把抓过书信，大步离开了茶楼。 　　等回到闲王府，他将书信交到徒旻手上，却见徒旻轻笑一声，而后毫不在意地将信封撕碎，丢到了地上。 　　管事低头看去，竟讶异地发现信封里面没有任何内容，连一张白纸都不曾有。 　　这是怎么回事？ 　　徒旻不知管事心中想法，双眼眺望远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看来那位梦红楼先生，真的是一位女子啊…… 　　- 　　青柳带着契书着急忙慌地回了林府，然后找到红棕，将契书交给了她。同时也将今日遇见的事通通告诉了红棕：“我看那闲王不怀好意，红棕姐姐可千万小心，不要着了他的道。” 　　红棕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还用你说？” 　　说着，她直接将青柳打发走，自己带着契书进了屋。 　　周瑶听了闲王府管事的所作所为，颇有些惊奇：“究竟是那个管事脑子坏了，还是闲王的脑子坏掉了？既然我们给出的条件比他们预想的低，他们直接答应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拿出另一份契书？” 　　她转头看向郭嬷嬷，“嬷嬷，您对闲王比较了解，可知道他为何这样做？” 　　她顿了顿，轻笑一声，“总不可能是因为喜欢《未亡人》，作为对我这个作者也爱屋及乌，想要给我最好的条件吧？现在真有这样厚道的奸商？” 　　“姨娘慎言。”郭嬷嬷提醒一句。 　　周瑶意识到自己提及闲王时语气不妥，对着郭嬷嬷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郭嬷嬷认真回想片刻，摇了摇头：“老身以前在宫里时并未过多接触闲王，”应该说宫里的人大多很少接触闲王，“因为身体原因，闲王基本上都是待在自己的宫殿，极少出门，老身虽然对闲王有一些了解，却了解不深，实在不知他究竟为何这样做。” 　　周瑶有些失望，“那我到底该不该签下这份契书啊？” 　　郭嬷嬷接过契书认真看了看，半晌后点头：“如红棕所说，契书内容没问题，甚至可以说很有诚意。签下契书并不会给您带来任何麻烦。” 　　周瑶一愣：“可是闲王……” 　　“虽然我对闲王不够了解，”郭嬷嬷轻笑，“但他既然让青柳给您带了封信，便足以说明他对您有很大的兴趣。” 　　她顿了顿，“应该说，对您的故事很有兴趣。” 　　周瑶不解地看着郭嬷嬷。 　　郭嬷嬷叹气：“闲王很喜欢看话本儿。” 　　周瑶愣了愣，颇有些不知所措。她前世看小说的时候，也曾想过若是自己有钱有势，一定要将自己喜欢的网络书籍全部出版影视化，还要每天给自己喜欢的作者打赏礼物，若是可以将作者关在小黑屋每天更新就更好了。 　　可惜这样的想法一直只是存在于她的脑海，没办法付诸行动。 　　没想到她穿越到古代，在身份掉了个个儿后，竟然以另一种方式实现了自己的梦想。虽然没有影视化，也没有小黑屋，但确实有位“土豪读者”因为喜欢她的书，所以想要将她的书出版。 　　这样的经历实在有些玄幻。 　　她犹豫片刻，不免产生了一些杞人忧天的想法：“如果闲王真的特别喜欢下一个故事，喜欢到恨不得一天就将整个故事听完……” 　　郭嬷嬷三人茫然地看着她。 　　“那闲王会不会让人调查我的身份，然后想办法将我关起来专门为他写故事啊？” 　　郭嬷嬷三人：“！！！” 　　“姨娘您究竟在想什么啊，这是犯法的！”翠榈率先反驳。 　　红棕沉思片刻后摇头：“瑶姨娘，哪怕看在林家和老爷的面子上，闲王也不会抓您的。闲王如果真的喜欢您写的故事，保护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抓你？又没有得罪闲王。” 　　两人的话给了周瑶一些安慰，但她更在意郭嬷嬷的看法。 　　然而…… 　　郭嬷嬷沉默着看着周瑶，半晌后吐出一句话：“老身不了解闲王。但太子殿下曾经因为听说了某位小官女儿的美名，强行逼其入宫做了妾。” 　　周瑶：“！！！” 　　“三皇子曾因为听说某位大臣家中藏了本失传的古籍，随口提了句，没多久那位大臣就被陷入了官司，而那本古籍也出现在了三皇子的家里。” 　　“七皇子……” 　　“嬷嬷您别说了！”周瑶转头看着契书，就像是看见了洪水猛兽一般。 　　“嬷嬷，要不我不写这个故事了，直接换个笔名重新开始吧？” 　　这回换郭嬷嬷震惊了：“何至于此呢？虽然其他皇子有种种毛病，但老身从未听说五皇子有类似事迹，想来应当不会有这样的举动。” 　　周瑶可怜巴巴地看着郭嬷嬷：“您也说了是应该，万一呢？” 第42章 　　周瑶不想去赌那个万一。 　　郭嬷嬷有些无奈：“你打算放弃写故事了吗？” 　　别说周瑶，就连红棕翠榈都有些懵。周瑶震惊地看着郭嬷嬷：“嬷嬷此话何解？” 　　“闲王最喜欢的就是话本儿。”郭嬷嬷提了这一句, 便不再开口。 　　周瑶立刻明白了她这话的意思。 　　因为闲王喜欢看话本儿, 所以只要周瑶不打算停止写小说这件事, 那不管她换不换笔名，最后被闲王盯上都是必然的事。 　　可周瑶能放弃写话本儿吗？ 　　周瑶前世的专业在红楼根本就没什么用，那些小说里面常见的谋生手段，诸如厨艺, 化妆, 医生等等，她完全不会。甚至于小说里面常见的金手指, 如造玻璃、造纸术、水泥配方等，她也完全不知道。 　　可是若她还打算离开林家, 就必须有一个赖以生存的手艺。 　　但除了写小说, 她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 　　周瑶叹了口气：“那就算了。”至少她如今还是林家人，那闲王就算生了其他心思, 看在林家的份上也不会真的对她怎样。 　　至于她离开林家后？那时候都过去好几年了，想来闲王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不会再生出其他心思了。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 她留在林家的时间恐怕要更久一些。 　　周瑶有些烦躁。 　　“妈、妈……” 　　嗯？ 　　周瑶回头, 直接对上了苍瑾亮晶晶的眸子。 　　她先是一愣，旋即大喜：“红棕你听, 苍瑾竟然学会叫我妈妈了！” 　　她说了一句之后就直接冲到了软塌上将苍瑾抱在怀里, 然后对着她的小脸蛋儿亲了好几口：“妈妈的乖女儿！” 　　许是见周瑶太过开心, 一贯讲究规矩的郭嬷嬷也没有说苍瑾的称呼不合礼数这样扫兴的话。 　　旁边正在玩闹的丹瑜听到周瑶的声音，抬头朝着她看过来。 　　又听见姐姐只要喊出“妈”这个音节，周瑶就会抱着姐姐猛亲，而姐姐也被周瑶亲得咯咯直笑。她当即眨巴眨巴眼睛，也喊了一声“妈妈”。 　　周瑶越发惊喜，转身又将丹瑜抱在怀里。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周瑶都在逗两个孩子发音。等到晚上两个孩子睡过去后，她才回了神。 　　“瑶姨娘……”红棕小心地看着周瑶，“您是不是不太开心啊？” 　　周瑶转头看了她一眼，摇头笑了起来：“之前听了嬷嬷的分析，想到一些事，倒确实有些不开心。但现在我倒觉得，那也许是好事。” 　　虽然留在林家并非她本意，可若能与女儿多相处一段时间，也是好事。 　　周瑶嘴角上翘，看向两个女儿的眼神充满了暖意。 　　- 　　周瑶将书稿交给茶楼没多久，何先生便在说书的时候提前做了一番预告，将等几天会讲写出《未亡人》这个故事的先生的第二个故事的消息告诉了客人。 　　等到说好的这天，还没到何先生上台的时间，茶楼的位置就已经爆满，许多客人因为没有位置坐，甚至甘愿站着等何先生上台，也不愿离开。 　　不仅如此，就连价格昂贵的茶楼二楼的包厢，也全都坐满了人。 　　茶楼掌柜看着这样的盛景，笑得脸都僵了，还险些因此被小二送进医馆看病。 　　等到何先生上台，场子顿时热闹起来。 　　何先生站在台上，看着台下这么多人，忍不住笑道：“我一个小小的说书人，竟也有一日受到这般多客人的追捧，也算是此生有幸了。” 　　有客人在下面起哄：“何先生你可不要往脸上贴金了，大家明明是看在梦红楼先生的份上才来光顾你家生意的。” 　　“冲着梦红楼先生来，和冲着在下来的客人，有什么区别吗？”何先生哈哈大笑，“反正不管是为了谁来，最后都得乖乖听在下将故事娓娓道来。” 　　“嘘——” 　　面对客人的嘘声，何先生丝毫不以为意：“难道在下说错了？没有在下，你们就算想要看梦红楼先生的最新大作，难道还有其他途径？” 　　他笑了笑，乘着场面正热，拿起惊堂木就往下一拍。 　　“今日在下为大家讲的故事是梦红楼先生的最新力作，名字叫做《卢生》。大家安静，且听在下慢慢讲来……” 　　说书到底不必写故事，很多情节有发散，很多情节又有删减。 　　等到半个多月后，何先生便讲到了卢生遇见花魁的情节。 　　…… 　　虽然卢生做官靠的是旁门左道，可他做官后却想着一定要对得起自己这身官服，要对得起以往在底层生活时的遭遇，所以倒称得上是一位清官能吏。 　　然而世道荒唐，大多官官相护、同流合污，如何容得下他的清和能？ 　　因为一次举报上官贪污的行为，卢生出门时遇到追杀，等他手下几乎折损殆尽，卢生这才侥幸逃进京城最大的销金窟——风月楼当中。 　　也是他运气好，当日正巧遇上风月楼的花魁拍卖初、夜，人多眼杂，很容易就让他混了进去。 　　经过一番乔装打扮之后，他化妆成了楼里的小厮，勉强躲过了追杀。 　　他正藏身厨房，以防追兵杀他一个回马枪呢，谁知给花魁送菜的小厮突然拉肚子。可楼里人手紧张，根本腾不出闲人给花魁送菜。 　　没办法，龟公只能将他这个“新人”拉去顶缸。 　　卢生端着菜盘，想到这位花魁传扬在外的美名，心里也生出了几分好奇。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卢生敲了好一会儿门，里面才传出一声娇俏的女音：“谁呀？” 　　“送菜的！”卢生答。 　　很快，卢生便听到一阵脚步声慢慢走近。 　　吱呀—— 　　一个相貌普通的丫鬟打开门，看到卢生后，眼里浮现出几分疑惑：“你怎么看起来眼生？” 　　卢生勉强止住心里的慌乱，冷静回答：“小人是今日才被采买进楼的，因为之前的小厮突然拉肚子，这才被龟公叫来送菜。” 　　那丫鬟眼底的戒备消散，退后半步道：“那你赶紧进来吧。” 　　卢生不敢耽误，端着菜盘就进了屋。 　　谁知饭菜还未放下，就听里屋传来一阵呜咽的哭声。 　　卢生一愣，忍不住转头。 　　这该是怎样的一个美人啊，眉如远黛，眼眸含情，唇色如三月桃花，面盘若树梢圆月。只是见到，便再也无法从心间抹去。 　　但最让卢生印象深刻的，还是美人眼角的一颗泪痣。 　　这样的泪痣，他夫人身上也有。 　　看在这位花魁与自己夫人的些许相似之处，卢生忍不住开口多嘴了一句：“姑娘若是不愿，何不当个卖艺不卖身的淸倌儿人？” 　　世道艰难，如这般容貌出众的女子沦落风尘之人不知凡几，他就算想要解救也有心无力。更何况他此时身陷囹圄，自顾不暇，只能留下这一句不痛不痒的建议。 　　那花魁听到声音错愕地抬头望向卢生，许是才哭过，她眼眸更如水洗过的琉璃珠子一般晶莹剔透，只是对视一眼，便心中发软。 　　然而卢生很快被丫鬟赶走。 　　想到今日的拍卖商品，压轴的正是她，卢生不由生出几分对那花魁怜惜，但想到自己如今处境，也只能暗叹一声。 　　他很快来到厨房，正准备进门，却听见里面传来几道熟悉的声音。 　　卢生大惊失色，那些追兵果然回来了！ 　　趁着还未惊动那些人，卢生转头就跑。但在路过一个转角的时候，他收势不及，竟直接撞上了对面过来的丫鬟。那丫鬟托盘上端着的许多茶盘就这么摔到地上，闹出一阵儿响动。 　　厨房的人听到响动，自然要出来查看情况。 　　卢生听到声音，只来得及撂下一句“对不住”便落荒而逃。 　　一番鸡飞狗跳之后，卢生再次来到了花魁的屋子。 　　在今日，花魁的屋子可能是最安全的了。 　　卢生不再犹豫，赶紧推门而入。 　　意外的是，屋里面竟然只有花魁一个人，之前伺候她的丫鬟完全不见人影。 　　花魁见他重返，眼里闪过惊喜：“你怎么回来了？” 　　卢生只得将自己的身份与被追杀的处境告诉花魁，乞求对方能容他藏身一次。 　　花魁是良家子出身，在家时本也是心地善良的女子。听说卢生被追杀的原因后，半分犹豫也无，便赶紧让他藏到了床上。 　　人才藏好，追兵就敲响了花魁的门。 　　- 　　一番纠缠之后，那些追兵在风月楼老鸨的强逼之下，到底退出了花魁的房间。 　　等人走后，卢生才下了床。 　　看着花魁绯红的脸颊，卢生心中一荡，突然涌出许多豪情：“姑娘既然不愿卖身，不如就随着在下逃出这花楼吧？在下一定护你周全！” 　　那花魁对上卢生的眼睛，半晌后狠狠点了下头：“好！” 　　…… 　　何先生将这段儿故事讲完，再次拍响惊堂木：“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和之前一样，何先生将这句话说出口后，茶楼里的客人再次喧闹起来。 　　好在何先生与掌柜都已经对这样的场景应对熟练，很轻易就讲客人激动的情绪压制下来。 　　等人走后，何先生与掌柜一同来到后院。 　　何先生愁眉苦脸地看着掌柜：“掌柜的，梦红楼先生放在在下这里的稿子已经全部讲完，若是明日还没有新的书稿送来，我们可就要开天窗了！” 　　掌柜也是一脸愁苦：“我也着急啊，可那青柳姑娘一直不来，我有什么办法？” 　　以前梦红楼先生交稿及时，从未拖延，两方合作十分开心。谁知梦红楼先生突然与茶楼断了联系，这可是要影响茶楼信誉的大事，作为茶楼掌柜，他可比何先生着急多了。 第43章 　　茶楼那边都快要因为周瑶没有任何预兆的爽约急疯了，那周瑶又为什么突然爽约呢？ 　　这事儿还要从半个多月前, 贾敏突然让人将她叫到主院问话一事说起。 　　那日周瑶正在自己的屋子里与两个孩子逗着玩儿, 守在院门前的丫鬟突然过来通报，说是太太让周姨娘过去问话。 　　因为原主以前在贾敏身边伺候过的原因, 贾敏对周瑶的感情十分复杂, 相比起其他两个姨娘，她也确实对周瑶更不待见, 如非必要，从来不曾招周瑶过去小坐。 　　就连每月初一十五的请安, 贾敏也是能免则免。 　　反正, 就是不想见周瑶就是了。 　　突然听到贾敏传唤，周瑶下意识就生出了许多不好的想法。她忍不住转头看向郭嬷嬷, 却见郭嬷嬷拧眉, 轻轻摇了摇头。 　　看来郭嬷嬷并不知道贾敏为何叫她。 　　周瑶又看向红棕翠榈，她们在林家人脉更广，许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然而她还是失望了，红棕翠榈也不曾知晓贾敏为何突然叫她。 　　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 周瑶带着红棕二人, 去了贾敏的院子。 　　一番行礼过后，周瑶坐到了贾敏下首的位置。 　　贾敏端坐在主位, 表情淡定, 半垂着眼, 让人看不清她心里的想法。 　　周瑶看着上首的贾敏, 心里愈发惴惴不安。 　　好一会儿后, 贾敏才突然开口：“周姨娘可曾听说过‘庄周梦红楼’这位先生？” 　　周瑶一惊，竭力保持镇定：“不曾听说。” 　　贾敏抬眼，嘴角微微上翘：“是吗？这位庄周梦红楼先生是这段时间声名鹊起的话本儿作者，他写的第一本小说《未亡人》在与我林家的茶楼合作，让人说书后，大受欢迎。这故事还是很不错的，就算是老祖宗听了也赞不绝口。周姨娘若是没听过，实在有些可惜。” 　　周瑶笑容有些僵硬：“既然这个故事这般得太太推崇，妾身回去后一定让人将话本儿买回来仔细研读。就算妾身看不懂，也可以让红棕二人帮忙朗诵。” 　　贾敏狐疑地看向周瑶：“周姨娘不识字？” 　　周瑶咽了咽口水，低着头回答：“因为自小看到书本就打瞌睡，母亲只让妾身略识了几个字，不至于做了个睁眼瞎子，便再没有学习过了，除了一些常见的字，妾身大多不认识。” 　　贾敏眼里飞快地闪过一抹喜意。 　　也是，虽然她派去调查的人说的是写出《未亡人》这个故事的先生是周瑶院子里的人，却也没办法查到究竟哪一个写的。 　　究竟是周瑶，是红棕翠榈，还是郭嬷嬷，总是没法确定。 　　贾敏看向周瑶，眯了眯眼：“既然这庄周梦红楼先生是周姨娘的贴身丫鬟，你作为她们的主子，难道对此就一点儿也不知情？” 　　周瑶双手握紧，下意识想要转头去看身后的红棕翠榈。 　　幸亏她阻止了自己。 　　“回太太，妾身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贾敏挑眉：“看来周姨娘是打算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她转头叫来信重的陪房，“赵嬷嬷，还不将你调查出来的结果告诉周姨娘，好让她彻底死心。” 　　作为林家的当家主母，从小又被贾母教养长大，贾敏一贯是看不上外面那些被人奉若珍宝的话本儿故事的。那些故事在她看来，不但滑稽可笑，还有侮辱她脑子的嫌疑，实在让她提不起好感。 　　然而就算对话本儿看不上眼，面对为茶楼招揽了许多生意的《未亡人》，贾敏还是十分看重的。 　　在仔细调查之后，她发现《未亡人》这个故事在文人之中的风评竟然也不错，甚至有不少知名才子对其大加赞赏，称其极具独创性与开创意义，甚至可能彻底改变以后文章的写法。 　　最后，贾敏甚至在丈夫林海的嘴里听到了这本书的名字，以及对写出这本书的庄周梦红楼的赞赏。 　　贾敏一向以林海为先，面对丈夫的夸过的故事，就算心中不喜，她也仍旧让人买了一本回来。 　　可惜，茶楼掌柜却说这本书还没有出书。 　　于是贾敏动了将这个故事放在林家的书肆刊印出书的想法，谁知掌柜却说闲王也有这样的想法。 　　贾敏愈发好奇，干脆让掌柜誊抄了一遍《未亡人》。 　　然后，贾敏便看入迷了。 　　贾敏聪慧，又比其他人敏锐，她很轻易就看出了《未亡人》各处细节对钱秀才品行不端的暗示，也看出了写这本书的先生字里行间对吴千金的维护与对其行为的不赞同。 　　她一边沉迷与故事带来的种种感受，一边又忍不住猜测这位庄周梦红楼的身份—— 　　这位先生真的是男子吗？ 　　贾敏从小到大遇到了不少男性，其中有勇有谋如她父亲贾代善，风流纨绔如她长兄贾赦，迂腐刻板如他次兄贾政，以及宁府的几位男性亲友，然后再加上如今的丈夫林海。可就算是其中对女子最尊重的林海，也不曾让她觉得感动。 　　更可怕的是，贾敏与庄周梦红楼的许多观点产生了共鸣。 　　除此之外，她甚至在其中看到了许多让人眼前一亮的观点。虽然这些观点看起来有些大逆不道，直接打破了她以往的认知，但贾敏却意外的觉得，这些观点比她从小到大听到的那些观点更合理。 　　贾敏一度将其引为知己。 　　也因此，她自然想要一窥梦红楼先生的真容。贾敏甚至想着，若是这位先生真如自己猜测那般是个女子，自己定然要想办法与之结交。 　　若得一知己，平生无憾！ 　　庄周梦红楼先生本就是林家茶楼的合作伙伴，她作为林家主母想要打探他这个人的消息，自然比其他人更加容易。 　　掌柜倒是想要为庄周梦红楼隐瞒身份，可茶楼里的其他人，却为她马首是瞻。 　　贾敏很快得知，庄周梦红楼先生与林家有很大的关系—— 　　就算不是林家人，也是暂居在林家的客人。 　　但贾敏知道，林府上根本没有外人。 　　她一番调查之后，很快将庄周梦红楼的身份锁定在了周瑶的院子。 　　因为身份原因，贾敏从未想过庄周梦红楼会是红棕等丫鬟，所以直接将周瑶叫了过来。 　　然而现在看来，庄周梦红楼可能并不是周瑶？ 　　贾敏拧眉，有些无法相信这样的推测。她看向周瑶背后站着的两个丫鬟，神情严肃：“你们之中究竟谁是庄周梦红楼？” 　　红棕与翠榈就算胆大包天，也不敢冒认自己主子的身份呀！ 　　于是两人纷纷摇头。 　　贾敏一直盯着两人，自然没错过翠榈眼底的慌乱。 　　“你叫什么名字？”贾敏盯着翠榈。 　　翠榈吓懵了，一个健步来到贾敏面前，“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太太明鉴，奴婢就算顶破了天去，也不可能写出《未亡人》这样的故事啊。” 　　“你看过《未亡人》？” 　　翠榈身体一僵，小声开口：“回太太，侥幸到茶楼听过一两回。” 　　“你作为周姨娘的贴身大丫鬟，平日不伺候在她身边，竟然还敢跑出去玩乐？可别说是周姨娘让你出去办事，之前周姨娘可说了，她从未听说过《未亡人》这个故事。”贾敏看了面露焦急的周瑶一眼，“你这是严重失职！来人啊，还不将翠榈拖下去打她个八十大板！” 　　八十大板打下去，就算不死也得残！ 　　翠榈当即瘫倒在地。 　　就算知道贾敏可能是在诈她，周瑶实在忍不住了。她赶紧开口：“太太就饶了翠榈吧，她并非从茶楼处听的《未亡人》。” 　　贾敏抬手制止想要上前几个婆子，笑着看向周瑶：“此话怎讲？” 　　周瑶叹气：“庄周梦红楼确实是妾身写的，若是太太想要责罚，只管责罚我这个罪魁祸首，还请不要冤枉无辜之人。” 　　贾敏挑眉：“谁说我要责罚你了？” 　　周瑶终于承认了自己就是庄周梦红楼，贾敏心情不可谓不复杂。因为早有猜测，贾敏对庄周梦红楼是个女子反倒不怎么惊讶，但她却从未想过，这人会是周瑶。 　　无论是谁都好，可为什么会是一心攀权富贵的周瑶？ 　　难道《未亡人》那个故事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女子当自立自强”的想法，都是假的吗？ 　　贾敏原本还抱有几分侥幸，如今真正确定了周瑶的身份，她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这样一想，她竟有些意兴阑珊起来。贾敏摆了摆手：“我只是好奇于庄周梦红楼的身份而已，从未想过要因此责罚于你。你先走吧。” 　　周瑶疑惑地看了贾敏一眼，见她真的没有再将那些婆子叫来的打算，赶紧起身：“谢太太宽容，妾身先行告退。” 　　等回了自己的院子，周瑶才一脸后怕的瘫倒在了床上：“我原以为就算不是闲王，也应该是茶楼的掌柜最先知道我的身份，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从未想过的太太，最先查到了我的身份。” 　　郭嬷嬷一听，顿时惊了：“太太可有责罚姨娘？” 　　外边儿流行的话本儿对女子来说就是□□，仅仅是被人发现在看，都可能被严惩，更何况周瑶还亲自动笔了？ 　　郭嬷嬷难免生出几分悔意：“若是姨娘一开始产生这种想法的时候，老身劝阻了，也不至于……” 　　“太太并未责罚于我。”回过神后，周瑶也察觉出了贾敏的奇怪之处，“太太得知我就是庄周梦红楼之后，似乎十分失望，然后便将我赶出了屋子。” 第44章 　　郭嬷嬷敏锐地注意到她话里的重点：“太太已经看过《未亡人》，还知道了姨娘的身份？” 　　周瑶点头：“其他人不好调查我的身份, 可林家人却一查一个准儿。我只是从未想过, 老爷或者太太还会看话本儿，甚至因为话本儿关注到写书的作者。” 　　别说她没想到了, 就算是郭嬷嬷也没想到啊。 　　要是想到了, 郭嬷嬷当初绝对不会同意周瑶写话本儿的尝试。 　　“听姨娘的说法，太太似乎并未因此生气？”郭嬷嬷陷入了沉思。 　　周瑶点头：“她态度有些奇怪, 但我可以肯定，太太绝对没有因此生气。” 　　郭嬷嬷皱眉, 只从这只言片语之中, 实在无法猜测太太的真实想法。她张了张嘴，干脆转头看向红棕：“你快将见到太太之后, 太太说的所有话及所有神态都一一说来。” 　　周瑶挑眉, 正想说这根本不可能，便听红棕真的一字不漏地将贾敏说的所有话都复述出来，甚至连贾敏说这话的神色都没有放过。周瑶听着，竟觉得之前在见房间里经历的一切在自己眼前重演了一遍。 　　她咽了咽口水, 深感红棕深藏不漏。 　　郭嬷嬷听完之后, 眼眸闪了闪。她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语气也充满了疑惑：“难道太太很喜欢庄周梦红楼？” 　　周瑶疑惑：“喜欢我？” 　　郭嬷嬷摇头：“不是喜欢您, 是喜欢写出《未亡人》这个故事的庄周梦红楼先生。” 　　周瑶失笑, 正想说庄周梦红楼就是她本人, 没什么不同。但话出口的前一秒, 她直接愣在当场：“嬷嬷的意思是, 太太喜欢《未亡人》这个故事，所以爱屋及乌地喜欢上了庄周梦红楼这个作者。但因为我从未露过面，太太在自己心里想象了一个梦红楼，然后发现我才是梦红楼之后，发现形象相差太大，所以……” 　　郭嬷嬷点头：“您不是说太太得知您的身份后，十分失望？” 　　周瑶错愕地张开嘴，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样的猜测无疑是合理的，也可以解释贾敏得知她在写话本儿后为什么不但不生气，反倒觉得失望。 　　人设崩塌？ 　　周瑶想到前世自己的追星室友。室友喜欢一个明星喜欢到发狂，因此做了不少在正常人眼里的疯事，甚至一度让人误会她可能得了精神病。周瑶一度以为室友会喜欢这个明星喜欢到他结婚，甚至喜欢他一辈子。然后大三的时候，那位明星突然爆出一件算不上很严重的丑闻之后，室友便立刻脱了粉，还整天在他们耳边嚷嚷“好失望”。 　　她曾经问起过室友觉得脱粉和觉得失望的原因，室友却只说了一句“人设崩了”。 　　说到底，不过是那位明星的真实性格与室友想象中的形象不符而已。 　　周瑶虽然没有“崩人设”，但自己与贾敏想象中的梦红楼完全不一样，却是肯定的—— 　　至少大部分人心目中的庄周梦红楼是个男的，就和她性别不符。 　　虽然觉得贾敏的失望来得莫名其妙，但周瑶还是担心贾敏会不会因为自己打破了她对梦红楼的美好想象而对自己做一些不好的事。 　　郭嬷嬷实在拿不准贾敏的性子，所以无法保证。 　　红棕倒是对贾敏有几分了解：“您暂时不必担心。太太乍然得知这个消息，可能需要缓两天才能冷静下来。到时候她应该还会找您谈一次话，到时候您记得注意太太的态度，就能知道太太究竟对您是什么想法了。” 　　周瑶无奈，只能等候贾敏传唤。 　　然而贾敏却足足半个月没有找她。 　　周瑶心里悬着的那块大石头没有落地，自然无心写作，等到存稿用完之后，自然只能让茶楼那边开天窗了。 　　又过了几天，何先生迟迟没有说新的内容，很快引发了客人的不满。 　　茶楼掌柜再也兜不住了，只能到林家寻求太太的帮助。 　　虽然掌柜不知道庄周梦红楼究竟是谁，可太太只要知道她与林家有关，也许要不到一天就能查清楚梦红楼先生的身份。 　　贾敏听说梦红楼许久不曾交稿，当即惊讶出声：“你是说周……梦红楼先生已经快十天不曾拿新稿给你们了？” 　　掌柜面露苦涩：“是的，如今客人迟迟听不到新的内容，已经闹了起来。” 　　贾敏一开始注意到《未亡人》，就是因为这本书为茶楼带来了十分可观的收入，之后自然没有忘记关注庄周梦红楼的新书《卢生》。不过她不太喜欢断断续续地看一个故事，更喜欢慢慢品味其中的细节，所以一直想着等《卢生》这个故事完结之后，再找掌柜誊抄一本看个痛快。 　　如今梦红楼断了稿子，贾敏原本的打算自然不能成行。 　　不过可能是知道梦红楼的身份，贾敏听到这个消息后也并不算着急。 　　贾敏她算了算时间，那周瑶断了稿子正是在她找来谈话没几天后，所以心里大概有了猜测，周瑶断了稿子一事很可能与她之前找来周瑶问话一事相关。 　　但是贾敏却觉得十分奇怪：她在知道周瑶写话本儿之后，并未对周瑶说过什么重话吧？她为什么不再给茶楼供应故事了？ 　　不过贾敏面上并未泄露分毫思绪，只是笑着看向掌柜：“不知掌柜想让我做些什么？” 　　掌柜叹气：“老夫并不知道梦红楼的身份，但之前跟踪梦红楼先生，侥幸发现他的丫鬟进了林府的大门。老夫猜测，这位梦红楼先生就算不是林家人，也与林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想要央求太太找到梦红楼先生，问问她是否遇到什么困难。” 　　贾敏眯了眯眼，笑着点了点头：“茶馆是林家的产业，如今遇到麻烦，我自然有责任帮忙。” 　　掌柜得到自己想要答复，忙不失迭地道谢，不多久就告辞离开了林家。 　　然而等到离开林家大门，他突然反应过来：“太太听到梦红楼先生可能是林家人，为什么不觉得惊讶呢？” 　　难道，梦红楼先生正是林太太？ 　　这样的想法甫一出现在掌柜脑海，就吓得他连连摇头，赶紧将其甩出了脑海。 　　不可能的，林太太可是女子！ 　　- 　　等人走后，贾敏叹了口气，直接招来身边的嬷嬷：“您去将周瑶叫来，就说我有事相询。” 　　嬷嬷很快来到周瑶的院子。 　　听了嬷嬷的话，周瑶松了口气，径直起身带着红棕翠榈就跟着那位嬷嬷去了主院。 　　周瑶都做好了被贾敏责罚的准备，谁知才进门，她就听到贾敏开口：“你为何没有继续写《卢生》这个故事了？” 　　在嬷嬷离开之后，贾敏便问了常在外面跑腿儿的小厮，梦红楼如今正在写的故事叫什么名字。 　　周瑶愣了下，开口：“妾身以为，太太对此很生气。” 　　贾敏讶异：“我不曾责罚于你。” 　　在得知周瑶就是庄周梦红楼之后，贾敏就算有些失望，也并未打算因此对周瑶做什么—— 　　虽然周瑶是梦红楼先生让她很意外，也觉得失望，可她确实喜欢《未亡人》这个故事，也对周瑶接下来写的故事十分好奇，所以并不打算责罚周瑶，也没想过制止她继续写话本儿。 　　就算在当时，她也没有让她不要继续写话本儿，贾敏以为这样已经足够说明自己的态度。 　　周瑶听了这话讶异一瞬，她怎么觉得这话话中有话？ 　　她不敢妄加猜测，只是道：“谢太太仁慈。” 　　贾敏皱眉：“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继续写话本儿，我并没有因此怪罪你。” 　　周瑶这次是真的惊了：“您不觉得话本儿有碍风化？” 第45章 　　按照常理，贾敏确实会因为觉得写话本儿有伤风化而对周瑶大加责罚。 　　然而周瑶是庄周梦红楼, 她写的故事也并非那等有伤风化的才子佳人话本儿啊！ 　　贾敏听到周瑶的问话笑了笑：“周瑶, 你觉得自己写的话本儿忧伤风化吗？” 　　周瑶瞪眼：“当然不！” 　　她在写小说之前也算是做过市场调研的人，所以她很清楚为什么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话本儿不适合进入后宅, 也清楚话本儿为什么被人认为有伤风化。 　　除了故事本身充满了各种对落魄书生对千金小姐的幻想与贬低外, 更多的还是因为如今的大部分话本儿里面，都不乏一些香、艳描写。 　　就如同《红楼梦》这本已经被列入高考必读的名著, 其故事内容在很早以前，关于那方面的描写就很直白, 并不是如今这般隐晦。再比如后世十分出名的《金瓶梅》, 其本质就是一本小黄、书。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话本儿小说都是这样的情况。 　　然而这个时候的话本儿最大的特点, 就是里面无处不在的诗词。 　　若是作者本身诗词天赋不够, 他们写出来的故事又不够新颖吸睛，为了吸引读者，他们就会在里面加入一些香、艳的描写。 　　更有甚者，整篇故事里面都没什么情节, 基本全是各种香、艳场景。 　　既没有写才子佳人, 又不写那等场景的佳作，实在太少。而这两种话本儿小说, 那些男人自己看自然可以, 但若是要将这样的故事拿给自己的妻女母亲等女眷观赏, 相信没有一个人愿意。 　　女子本身保守, 更是对此避如蛇蝎。 　　可是周瑶的故事, 既没有贬低高门千金，也没有鼓吹才子佳人的爱情，更没有那等不堪入目的描写。虽然她不够有才华，话本儿里面从不写诗。但是故事本身足够新颖吸睛，听书的客人沉迷在故事当中后，并不会去关注梦红楼有没有写诗，是不是有才华。 　　有伤风化？不过是无稽之谈！ 　　贾敏笑了笑：“既然你写的并不是那等有伤风化的故事，我又为何非要将这个帽子扣在你头上？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人？” 　　周瑶一愣，连忙摇头：“太太说笑了，您在妾身心底一向贤惠大度，怎可能做出诬陷他人之事。只是话本儿小说一向被视作□□，世人也大多是这样的看法，所以……” 　　“是妾身误会太太了。”周瑶起身就要给贾敏行礼道歉。 　　贾敏赶紧制止：“不过是误会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 　　周瑶愣了下，顺着贾敏的意思又坐了下来。 　　贾敏叹气：“我之前以为，我在知道你写小说后并未责罚于你，就已经足以说明我的态度。” 　　周瑶抬头看向贾敏，眼神期盼。 　　“没想到你竟然没有领会到我的意思，反倒因为我之前吓唬你的手段而害怕起来。”贾敏摇头，“你以后想写小说尽管写就是了，我不会因此责罚你。” 　　周瑶心底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之前郭嬷嬷等人分析贾敏的态度，也猜测她并不打算制止自己写小说，但是贾敏到底没有明说，周瑶等人也害怕领会错了贾敏的意思，所以便干脆停了《卢生》的更新。 　　如今有了准话，周瑶也能放心写作了。 　　贾敏见周瑶放松下来，自己心情也好了很多：“本来打算等你将《卢生》这个故事写完之后，我再去找茶楼掌柜誊抄一份书稿自己慢慢品阅这个故事，既然已经与你说破了，以后你写出来新内容之后，在交给茶楼掌柜之前，记得誊抄一份给我吧。” 　　周瑶错愕地看着贾敏：“太太这是何意？” 　　“我还挺喜欢你写的故事的。”贾敏俏皮地对她眨了眨眼睛。 　　她动作很快，周瑶差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不过想到贾敏以后生出来的林黛玉，也是这般促狭可爱的性子，她干脆打消了这样的想法，同时竟还生出了几分，贾敏有些可爱的念头。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周瑶便告辞离开了。 　　回到房间后，郭嬷嬷抱着苍瑾第一时间冲到周瑶面前：“瑶姨娘，太太是何态度？” 　　苍瑾看到周瑶之后，立刻对她伸手要抱抱。 　　周瑶先是凑到苍瑾颊边亲了亲，然后才将她接到自己怀里。调整好姿势后，她才看向郭嬷嬷，开始回想她之前的问题。 　　周瑶直到现在仍旧觉得有些神奇，她有些开心地将在贾敏房里发生的对话讲给郭嬷嬷听，最后忍不住赞叹了一句：“太太的性子也太好了些。” 　　若不是她与贾敏立场相对，她甚至想要与贾敏做朋友。 　　郭嬷嬷松了口气，转身就往屋里走。一边走她一边开口：“林太太性子确实不错，虽然偶尔会使些小性子，但面对我们这些下人足够宽和，面对林大人的妾室基本无视，从不找茬，面对林老太太更是孝顺恭敬，只说态度，是绝对挑不出一丝不好的。” 　　周瑶笑了笑，带着几分向往道：“以后太太生的女儿一定十分可爱。” 　　翠榈奇怪地看着周瑶：“瑶姨娘，您怎么觉得太太以后一定会生女儿呢？” 　　为什么不是生儿子？为什么……一定生得出来呢？ 　　自从周瑶穿越到红楼，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两年了，贾敏的年纪也已经二十五了。若她是妾室，今年就该被放出去自行婚配了。 　　周瑶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半晌后，她摇头笑道：“我这不是觉得，若是太太生出一个与她性情才学都相仿的女儿，定然是个惹人疼爱的孩子。至于太太生儿生女，倒是与我无关。” 　　郭嬷嬷瞪了翠榈一眼：“这样的话，以后少说。” 　　翠榈吐了吐舌，干脆闭嘴。 　　周瑶进屋后，直接来到床前，然后直接将苍瑾放到了丹瑜旁边。这两个孩子性情相差很大，苍瑾活泼得跟个猴儿似的，丹瑜却要安静许多，如今还躺在床上睡觉呢。 　　可能是察觉到妈妈回来了，丹瑜嘟了嘟嘴，然后抬手伸了个懒腰，很快就睁开了眼睛，那迷迷糊糊的样子，引得周瑶凑过去亲了好几下。 　　“妈妈，苍苍亲亲。”旁边看着的苍瑾不甘示弱，主动将脸凑到周瑶嘴边。 　　周瑶乐得不行，赶紧啵啵了好几下。 　　苍瑾顿时笑弯了眼睛，一张小嘴咧开，露出里面四颗米粒大的牙齿，可爱爆棚。 　　丹瑜看见姐姐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张十分相似的小脸对着周瑶笑开了花，引得她捧着自己心口，夸张地大叫：“我家宝贝好可爱，我要被你们可爱死了。” 　　两个孩子听不懂周瑶的话，却被她夸张的动作逗得咯咯直笑，一边笑，还一边跟着周瑶说话，什么“宝贝”“可爱”“泥萌”之类的，虽然口齿不清，但因为出自两个孩子之口，反倒让人觉得十分可爱。 　　周瑶见状，又做了好几个夸张的动作引她们说话。 　　苍瑾丹瑜咿咿呀呀地边笑边叫，倒是学了几个词语。 　　等到周瑶觉得累了，她才停了下来。 　　谁知两个孩子不乐意了，一个个撇着嘴喊着妈妈，想让她继续。苍瑾甚至直接爬到周瑶身旁，用手推了推她：“妈妈，妈妈……” 　　周瑶哀嚎一声，干脆从床上站起身，手脚并用地逗两个孩子。 　　旁边站着的郭嬷嬷与红棕翠榈不忍直视，纷纷侧过脸，只是她们脸上的笑容却泄露出了她们心里的真正的想法。 　　又过了一会儿，周瑶是累到不行，这才停了动作直接瘫在了床上。 　　苍瑾想故技重施，丹瑜也跟着她动作。 　　周瑶看着苍瑾又看看丹瑜，索性直接将两姐妹搂在怀里：“妈妈累了，以后再玩！” 　　也不知两姐妹是不是听懂了，被抱住后竟乖乖缩在周瑶怀里，没有再乱动。 　　等到周瑶休息好了，也到了两个孩子用膳的时间—— 　　两姐妹八个月后，她就做主给两姐妹断了奶，如今她们饭点儿都是吃一些糊糊和肉汤，有时候也会吃一些软嫩的食物。 　　一开始林家人还对此颇有微词，但在看到两姐妹仍旧健康茁壮地成长起来，甚至比其他好友家的孩子更健康，也几乎没有生病之后，他们也都放了心。 　　之后再发现两姐妹在周瑶的教育下，竟然在八九个月的时候就已经可以走路后，他们更是彻底绝了插手的想法。 　　周瑶亲自将两个孩子喂饱之后，这才开始用膳。 　　等到两个孩子吃饱喝足，就被抱到屋里午睡。而这个时候，才是周瑶正式开始写小说的时间。 　　红棕赶紧将笔墨纸砚放到桌上。 　　周瑶拿起笔，认真回想了一遍故事情节之后，便立刻埋头写作。 　　故事剧情已经进行到了卢生的第三段儿艳遇的时候。 　　卢生的第三位妾室，是一位高门千金。这位千金是卢生一位高官与青楼女子春风一度之后的产物，因为高官并不知道她的存在，她母亲又早早没了，所以千金以前的日子过得很苦。好在后来被高官寻回，将其接入家中入了族谱。 第46章 　　可是高门生活哪儿就那么好了？更何况那位高官有妻有妾，家中之女超过十位数, 里面仅仅是女儿, 就有八九个。 　　作为一个突然插入他们生活的外来者，千金并不受欢迎。 　　在一次高官举办的宴会上, 卢生见到了那位千金, 然而不等卢生与之结识，就发现那位千金被她姐妹推入水中。 　　卢生当即跳水将人救了下来, 但也污了那位千金的名声。 　　高官勃然大怒，但当着所有宾客的面, 碍于卢生背后的势力, 却只能将千金许配给他。 　　卢生回头看了昏迷的千金一眼，眼睛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眼角的泪痣上, 心中一软, 点头同意下来。 　　…… 　　不管周瑶写得多快，茶楼那边开天窗后却注定了。 　　为了让掌柜做好准备，周瑶干脆将今天才写的内容交给青柳，让她拿给掌柜, 让何先生替她给那些每日到茶楼听书的客人说声对不起。 　　青柳不敢耽误, 拿着比之前薄了不止多少的信封跑到茶楼，将周瑶的话一字不漏的告诉给了掌柜。 　　掌柜当即苦了脸。 　　虽然梦红楼先生将才写的故事交给了他, 让茶楼明日不至于断了新的说书内容。但其实早在几天前, 茶楼就已经断了《卢生》的故事, 那些为了这个故事慕名而来的客人因为没听到想听的故事, 昨日差点没将茶楼给掀翻了。 　　他也是耗费了好大的功夫, 才将这件事给压了下去。 　　茶楼的客流量却流失了许多。 　　这几日，那些为了《卢生》这个故事二人来的客人例行到茶楼问过没有《卢生》的后续后，连门都没有进就掉头离开，直接去了其他的消遣地方。 　　之前《未亡人》的大火，已经让许多人看到了梦红楼先生这种独特的叙事方式的好处，虽然许多靠着话本儿出名的文人因为《未亡人》里面没有任何可以看得入眼的诗词而态度轻视，一直坚持自己的风格，完全没想过改变。 　　就算有跟风学习梦红楼叙事方式与反套路转折的人，但因为人数太少，短时间也没办法学到其中精髓，想要改变自己原本的写作风格也极难，所以根本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 　　况且梦红楼很快就出了风格迥异的《卢生》，牢牢将《未亡人》的听众吸引，那些四不像的残次品自然更加没人关注。 　　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有钱能使鬼推磨。 　　那些看不上《未亡人》作者自己不想写，可是类似茶楼这样的消遣地方，却在发现商机后直接拿出重金请人写话本儿。 　　而这些茶楼对话本儿的唯一要求，就是要像《未亡人》，可以吸引客人。 　　正儿八经可以出书的文人看到丰厚的赏金后，虽然意动，为了风骨到底不曾答应，但那些出书无望，或者写话本儿就只是为了赚钱的文人，却纷纷行动起来。 　　一时间，整个京城的各种茶楼酒馆等地，都充满了类似《未亡人》的故事。 　　不过《未亡人》出现的时间太短，这些想要跟风的文人又确实没有太多天赋，所以就算有那么一两个模仿《未亡人》的故事脉络写得有几分意思，也因为行文风格不够直白，不够有代入感而无法吸引太多客人。 　　倒不是没人打过正主庄周梦红楼的主意，可茶楼掌柜将他的身份保护得密不透风，其他人就算想要与之接触也有心无力。 　　可如今，林家茶楼这边断了梦红楼的新故事，那些心痒难耐的客人可不就开始往其他茶楼跑了？就算与《卢生》相差很大，但《卢生》都没了，还不兴他们去找一些冒牌货？ 　　况且那些故事也并不是没有自己的优点。 　　比如文人信手拈来的优美诗词典故，《卢生》里面就完全不曾出现。 　　仅仅两天而已，茶楼的客流量就减少了近乎一半。虽算不上一落千丈，但有之前火爆场面在前， 　　想到这两天的生意，掌柜不由唉声叹气：“先生前段时间停笔的原因，可否告知在下？” 　　青柳眼珠轮转，摇了摇头。 　　周瑶前段时间没写新内容的原因若是告诉了掌柜，可就直接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就算如今林太太已经知道周瑶就是梦红楼，但这并不代表周瑶想让其他人也知道这件事。 　　掌柜无奈叹气，只得接受现实：“算了，至少明天不会开天窗了。” 　　青柳笑容有些尴尬：“掌柜，先生还让我转告您一个消息。” 　　掌柜心里一个咯噔，心里浮现出不好的预感：“青柳姑娘这话，可真是让老夫吓了一跳。你先给老夫透个底，这消息究竟是好的，还是坏的？” 　　青柳眼神乱飘，不敢与掌柜对视：“掌柜的，先生让我转告您，因为手上没有存货，所以以后可能就每天写多少就交给您多少，不但无法保证每天的内容足够多，以后若是有个头疼脑热的，也许还会……” 　　掌柜两只眼睛瞪得似铜铃，倒抽一口气后，差点没直接厥过去。 　　青柳也觉得不好意思。 　　但是瑶姨娘是主子，而且屋里还有两个金疙瘩。瑶姨娘自己生病倒是可以带病坚持，可若是两位小主子生了病，想必瑶姨娘是绝对没有心思继续写话本儿的。 　　偏偏两个孩子小，稍有疏忽就有生病的可能。 　　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掌柜，这话却不得不提前告诉他，好让他做好准备，以后事情发生的时候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 　　掌柜简直怀疑人生。 　　青柳低声说道：“先生说了，虽然他不是故意的，但先生毕竟违反了合约。这段时间断更给茶楼造成的损失，只管按照契书往先生的分红里面扣。” 　　掌柜心里有些意动，然而他很快又打消了这样的想法。 　　为了如今一丁点儿的利益，放弃这么大的人情，这样亏本的买卖，他可不做。 　　“我相信先生不会无故放我鸽子，这么长时间没有写故事的后续，想必也是事出有因。”掌柜笑了笑，“不过几天的分红而已，就当做是《卢生》这段时间额外为茶楼吸引来的客人的红利了。只希望先生以后尽量不要再让茶楼开天窗了才是。” 　　这种事青柳如何做得了主？ 　　她摇了摇头：“我只是个丫鬟，实在做不了先生的主。况且意外的发生并非先生愿意。” 　　掌柜无奈，只得摆了摆手。 　　青柳还想让掌柜将周瑶这段时间让茶楼开天窗造成的损失直接从分红里扣走，却被掌柜直接拒绝了。 　　她实在拿掌柜没办法，只能抱着忐忑的心情回了林府。 　　等青柳走后，掌柜这才拿着一卷儿书稿去找何先生：“何先生，梦红楼先生让青柳姑娘送了一份书稿过来，你来看看，可以说几天的书。” 　　何先生放下手中事务接过书稿，粗粗翻过之后无奈摇头：“只够明天一天的。” 　　掌柜深吸一口气：“看来没办法了。” 　　何先生疑惑地看着他：“梦红楼先生这次怎么只送了一天的书稿？前段时间先生断了书稿的原因，您可打探到了？梦红楼先生的身份，您又是否从青柳姑娘的嘴里撬了出来？” 　　掌柜直接坐到何先生旁边，摇头：“青柳姑娘只说梦红楼先生发生了些意外，其他倒是什么都没说。” 　　他顿了顿，叹气，“罢了，至少以后若是梦红楼先生无故失踪，我们也有了寻找的法子。” 　　他今日才去找了林太太，梦红楼先生傍晚就将新的书稿送到了茶楼，足以说明林太太已经知道了庄周梦红楼的真实身份，而且在对方面前也说得上话。 　　何先生看着掌柜，一脸的欲言又止。 　　掌柜转头看他：“先生有话直说。” 　　“恕我直言，”何先生对着掌柜拱手行了个礼，“掌柜难道就想一直受制于人？” 　　掌柜有些奇怪地看着何先生：“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何时受制于人了？” 　　何先生不太高兴：“如同这次梦红楼先生突然断了书稿的供应，不仅仅是我，就连茶楼的收入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我并非不念梦红楼先生的恩情，只是……掌柜可否想过，若是梦红楼先生以后也如同这次一样发生意外，也没提前给我们打个招呼就断了书稿供应，留我们茫然无措地应对所有客人的刁难。一次还行，若是这样的情况多发生几次，不仅仅是我，就连茶楼的声誉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掌柜何尝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但茶楼如今的大好局面靠的就是梦红楼的《未亡人》与《卢生》两个故事，他就算是想要改变这样被动的局面，也找不到其他办法。 　　他看着何先生：“何先生有何高见？” 　　“掌柜可曾听说其他茶楼酒馆重金悬赏故事一事？”何先生看向掌柜，眼神晶亮。 　　掌柜恍然：“你是说那些……” 　　他看了何先生一眼，愤而起身，“何先生是否忘了，你如今会受到这么多客人的追捧，还是靠了梦红楼先生？如今不过一次意外而已，你竟然就想与梦红楼先生抢生意？何先生，你这样做可是君子之道？” 　　何先生跟着起身，急忙解释：“掌柜误会在下了。在下并非想抢梦红楼先生的生意。” 　　掌柜回头，看向何先生的充满了犹疑。 　　何先生在林家茶楼也说了十几年的书了，相处十几年，掌柜对何先生的人品还是比较相信的。只是他刚才说的话，实在容易让人误会。 　　何先生正色道：“掌柜，茶楼每日一大早就开门，夜深了才会关门。这么长的营业时间，茶楼内每天本就不止说了《卢生》与《未亡人》这两个故事。我没想影响抢梦红楼先生的生意，但我们若是请人写新的故事用在其他时间说书，难道不比每天只有《卢生》这一个故事受人欢迎更好？掌柜您认真想想，若是我的计划成行，就算梦红楼先生再次遇到意外无法给我们供稿，茶楼的客人也不至于流失这么多吧？” 　　掌柜听完这话，双眼立刻亮了起来。 　　他思考片刻后，摸了把胡子：“我看这个主意可以。但我们到底是靠着梦红楼先生的故事从其他茶楼酒馆脱颖而出，就算我们想要施行这个计划，那也必须征求梦红楼先生的同意。” 　　何先生嘴角上翘：“这是自然。” 　　掌柜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辗转反侧一整晚，等到青柳再次出现时，他便迫不及待地将这个想法告诉青柳，并托她转告给梦红楼先生了。 第47章 　　周瑶自己无法保证每天都不断更，自然对掌柜的提议没有太多抵触。 　　这个计划施行的前期, 可能茶楼仍旧只能靠她的故事吸引来的客流量盈利, 然后让其他作者因此受益。但等到了后期，同样可以为她带来更多的客人, 扩大她的受众群, 使她的名声更上一层楼。 　　因为很多人对新奇的事物缺乏尝试的勇气，更何况周瑶如今身处思想保守的古代, 这样的人只会更多。就算很多人都在夸《未亡人》和《卢生》这两个故事好，但只要有人说出类似于现代人对网络小说口诛笔伐的“故事完全没有文笔可言, 里面的措辞更是直白庸俗口语化, 只有不识字的文盲才会喜欢，网络小说只是哗众取宠”的话…… 　　那么好了, 很大一批客人就与这两个故事擦肩而过了。 　　而足够优秀的文笔优美、辞藻华丽、诗词也信手拈来的旧式话本儿, 却能将这批客人吸引到茶楼，令他们有可能喜欢上原本不屑的故事。 　　因为代入感不强，这种故事很难吸引到足够多的客人。 　　但被这些故事吸引来的客流量就算不能与《未亡人》《卢生》相比较，但他们的粘性却很高, 只要这些故事继续产出, 这些客人就绝对不会放弃茶楼这个消遣的地方。 　　若是这样的客人多了，同样可以反哺到《卢生》这个故事。 　　当然, 这个计划最大的受益者还是茶楼本身。 　　以前茶楼的生意基本上全靠周瑶的两个故事在撑, 因为担心周瑶生气, 也是本身找不到质量太好的小说, 所以掌柜从未想过借助梦红楼的人气, 为茶楼培养作者。 　　但是茶楼若是学其他茶楼酒馆一样重金悬赏，总有人看中茶楼的客流量而想要将自己的作品放在林家茶楼说书—— 　　再好的作品，也怕无人看见。 　　只要作品够好，靠着茶楼如今的的客流量，完全足以让他们的故事被喜欢话本儿的大部分人所熟知。 　　故事出名了，自然会吸引新的客人到茶楼，茶楼客流量又会再次上升。 　　这就是一个良性循环。 　　茶楼担任的，其实是现代文学网站的角色，提供平台，也收取好处。 　　这个提议若是真能施行，对她本人也有好处—— 　　她与茶楼定下的契书，是直接参与茶楼的分成。客人愈多，周瑶的分红也就更多。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茶楼重金悬赏的一定不要全是类庄周梦红楼的故事，他们必须要有自己的创新，这样才能与梦红楼的故事区别开来。同时也不能放弃以前那种叙事手法的小说，因为客人喜欢的故事各种各样，不可能全都对周瑶这种写法的故事青睐有加。 　　毕竟就算在现代网络小说大行其道的时候，也有不少人对其大加批判，十分看不上眼。 　　这样一想，周瑶便直接让青柳转告了自己的意见。 　　掌柜听了周瑶的话后，还有些奇怪。等到青柳走后，他心情不太美妙地找到何先生，将周瑶的话告诉他，然后颇有些无奈地开口：“梦红楼先生的意思是，茶楼可以重金悬赏好的故事，但只能悬赏以前那种话本儿？若是想要以前那种话本儿，我们何必出重金悬赏呢？何先生您写的故事不就有许多人喜欢？” 　　何先生对此也有些不解，但他比掌柜更清醒的一点是，他从没忘记过自己的身份。 　　“掌柜，不管梦红楼先生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提出这样的建议，在下都不觉得他会对茶楼不好。”何先生笑了笑，“您忘了，梦红楼先生和茶楼签订的契书里关于报酬的部分，可是有很大部分是茶楼盈利的分红。” 　　掌柜眼睛歘一下，就亮了。 　　“也是啊，虽然梦红楼先生让我们也要悬赏以前那种话本儿故事，但他也说了，可以重金悬赏与《未亡人》、《卢生》类似写法的故事啊！” 　　何先生无奈地看着他：“掌柜你一见到我就愁云惨淡地，我都没有注意到还有这样的话。” 　　掌柜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太担心了。” 　　虽然他找青柳转告何先生的建议时，也曾想过梦红楼会不同意，但这样的事情真正发现在自己面前，他还是会觉得难受。 　　茶楼如今靠的毕竟只有梦红楼先生一个人，若是他们一意孤行地重金悬赏新故事，用梦红楼吸引来的客流量培养新人，最后得罪了梦红楼先生，惹得他另投其他茶楼，茶楼如今的生意绝对会受到重创！ 　　如今梦红楼先生同意了他们的悬赏新故事的提议，掌柜不用眼睁睁看着自家的客人被其他趁势崛起的茶楼拉走，自然觉得高兴。 　　“既然梦红楼先生都同意了，那么我们也可以准备起来了？”掌柜看着何先生，笑得十分猥琐。 　　何先生被他表情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掌柜你究竟想干什么？” 　　“嘿嘿……”掌柜拍了下何先生的肩膀，“我这不是想着，以前那种写故事的技巧方法，您就十分擅长啊。以前茶楼的客人也大多是冲着您的故事和别出心裁的说书手法来的，如今梦红楼先生说是不要将所有故事都换成与她相似的，那么……” 　　掌柜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何先生，里面闪烁着的是金银的光芒。 　　何先生哭笑不得：“掌柜有这想法只管告诉在下便是，何必吓我？” 　　掌柜满意地摸了把胡子：“我只是太高兴了，太高兴了啊哈哈哈……” 　　何先生：“……算了，在下还是回去写故事吧。” 　　因为在茶楼也待了十几年，他对茶楼有着很深的感情，若是自己能为茶楼的更上一层楼出分力，他自然觉得高兴。更何况，他在茶楼这十几年也不是白待的，靠着一嘴好口技，他也早就拿到了茶楼的分红。 　　没多久，茶楼门外的墙上便贴上了重金悬赏的告示。 　　如同周瑶预想的那般，因为茶楼本身客流量足够大，茶楼本身又有庄周梦红楼的金字招牌在，很多有真本事，只差出名的小说作纷纷向茶楼投来了自己的故事。 　　其中大部分是仿照周瑶的两本小说写的故事，虽然文采出众，也靠着天赋学到了周瑶这种网络小说式写法的七八分，但对方写出来的故事，却与《未亡人》十分雷同，其中甚至有一两个直接模仿《卢生》，写了个口技者靠着自己的本事加官进爵，大收美人的故事—— 　　类似现代网文的种马流小说，在古代也有很大的市场。 　　之前很多人虽然在话本儿小说里面意淫，但顶多也就是落第书生配高门千金，甚至公主。而《卢生》的出现，直接给这些因为本身见识太少局限了故事“意淫程度”的作者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们突然意识到，才子佳人、红袖添香的故事完全不够他们发挥的啊。 　　一个女人——就算这个女人才貌双全，或者有钱有权——怎么配得上独占他们“风流倜傥”、“才华横溢”……（此处省略一百万字夸奖）的男主人公？没有二三四五六七个女人，也好意思说是人生赢家？环肥燕瘦各有千秋的美人，必须一样来一打！ 　　若仅仅只是大肆收集美人，剧情还不错的话，还不至于让人觉得伤眼，毕竟有的客人确实吃这一套。 　　掌柜与何先生都是男人，对此自然没有太大的偏见。 　　然而收美人之外的剧情，他们却几乎是照搬《卢生》，完全没有自己的创新。 　　掌柜与何先生看过之后，完全不想支付赏银。 　　等看过所有话本儿，掌柜与何先生忍不住开始怀疑人生。这些故事当然有部分有自己的可取之处，但就算是最优秀的那些，也总像是少了点儿什么一样，无法让人产生看《未亡人》与《卢生》两个故事时的激烈情绪。 　　两人又等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也没收到一份完全合乎要求的书稿。 　　掌柜总觉得将这些故事拿出来，反倒会赶客。 　　他转头看向何先生：“不如，您先将这段时间写的故事搬到台上说书？” 　　何先生有些无奈，但还是点了点头：“我这段时间也写了许多章节，暂时应付还是可以的。但掌柜您必须知道，像是梦红楼先生那样的故事，才是我们茶楼真正想要悬赏的。您不能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在下身上。” 　　因为贴了重金悬赏的告示，茶楼这段时间就没有再购买新的故事了。等到以前买的旧故事讲完，就只剩下几个说书人自己的故事能撑场了。 　　关键其他的说书人可不像是何先生这样有茶楼分红，他们看到重金悬赏自然也会眼热，到时候写出来的新故事究竟是直接拿出来说书，还是用来投稿，可就完全说不准了。 　　掌柜自然明白其中难处，无法，只能将主意打到了梦红楼先生的身上。 　　“何先生，您说我若是让清流姑娘捎带几分勉强能看的书稿去找梦红楼先生评点，指出错误，他会愿意吗？” 　　掌柜表情忐忑，看向何先生的眼神充满了怀疑。 　　这些书稿里面确实有几份写法与梦红楼相仿，故事却完全不同的书稿，掌柜与何先生虽然觉得达不到悬赏标准，却也觉得只差一点就可以拿上台说书…… 　　何先生皱紧眉头，半晌后开口：“您不妨直接拿钱请梦红楼先生修改。” 第48章 　　因为掌柜的提议, 周瑶对茶楼的生意本就上了心，就算掌柜以她也拿茶楼分红的理由, 直接将他们看上的书稿交给她修改, 不给一分钱, 周瑶也不会拒绝，更何况如今还要给她钱？ 　　周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掌柜就将他们看中的额几分书稿交给青柳, 带到了周瑶面前。 　　周瑶仔细数了数，发现掌柜让青柳转交的书稿也不算多，仅仅只有十份而已—— 　　十份的数量放在平常, 当然多，但是放在已经重金悬赏奖金一个月的现在，却显得有些可怜。 　　这十个故事又有一多半, 是在模仿《未亡人》和《卢生》。 　　虽然没有大面积雷同，可是在写法相似的情况下，故事情节的大体走向没有太大差别，仅仅是男主人公或女主人公的身份或是职业换了一下，实在让周瑶看得有些微妙。 　　虽然知道这很正常，但是她还是先将这几个故事抛在了一边。 　　剩下的虽然写法与周瑶的十分相似，但是故事本身却完全独立，而且足够新颖。周瑶看到后双眸一亮, 当即开始埋头苦读起来。 　　不过很快, 她就知道这几个故事的作者究竟犯了什么错了—— 　　网文最大的特点就是开篇即切入正题, 脑洞大, 情节新颖节奏快。 　　而这四篇故事脑洞和情节就算放到现代那也是数一数二的，节奏虽然不够快，但他们本身文采好，倒是可以补上这点不足。 　　唯有一点，成了他们故事的缺憾—— 　　这四个故事，一个开篇堆砌了一大堆的设定，让人看了就觉得乏味。若非周瑶相信掌柜眼光，明白他选出来的肯定是精品，否则习惯了现代网文快速切入正题的周瑶，还真不一定能继续往下看，自然也就错过了这个好故事； 　　周瑶提出的修改意见就是，直接将设定全部砍掉。 　　虽然这个故事很新颖，然而故事本身并不是现代玄幻小说那种需要自己创造一个世界框架的小说，很多设定完全是累赘多余，而且占篇幅的。 　　周瑶很怀疑这位作者是想要拿字数骗赏金—— 　　谁让赏金是按字数给钱呢？ 　　- 　　第二个故事比第一个故事写的更好，也更加新颖，这个故事甚至让周瑶看到穿越题材的雏形。 　　然而，这个故事的切入点不太对。 　　这位作者写的故事在如今这个时代来说十分新奇。也不知是不是受到了周瑶的启发，这个故事很明显是化用了陶渊明的桃花源记。他写了一个书生无意闯入桃花源，然后与桃花源的秦朝遗民发生的一连串儿啼笑皆非的故事。 　　故事是真的新颖，然而这个作者却迟迟没有切入正题。 　　掌柜拿给她修改的大概有四万多字的书稿，然而开头三万字全在讲书生在现实生活遭遇的种种打压与不平。 　　周瑶看得直冒火：一开始她总是想，男主你倒是快点儿打脸呀，总是这么被人欺负憋屈不憋屈？ 　　然而直到最后，男主也没有打脸逆袭，而是在逃跑途中入了桃花源。之后如桃花源记一般，男主受到了盛情款待，男主立刻觉得桃花源果然如陶渊明说的那般，是个世外仙境。 　　然后，他就不准备走了。 　　周瑶：“……”恨不得将男主拖出来打死！ 　　周瑶大刀阔斧地，直接将故事的前三万字给全部删掉了—— 　　既然男主人公以后都不打算离开桃花源，前面写这么多现代的故事干什么？让读者憋屈？ 　　- 　　周瑶摇摇头，又看向第三个故事。 　　第三个故事的作者相对来说更保守，却也更聪明。他没有化用典故，也没打算创新，而是直接写了个戏说曹操。 　　是的，故事的主人公就是曹操。 　　周瑶能看出来，这位作者的历史学得很好，文学素养也不错。虽然是戏说曹操，但里面的历史事件却全都有涉及，只是故事里面的人物性格都有些诙谐可爱—— 　　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接地气。 　　是的，这位作者写的戏说曹操这个故事里面的所有人物，都有其聪明勇武的一面，但同时也有许多让人哭笑不得的缺点。 　　有的是怕老婆，有的是嗜剑如命，有的是路痴，有的是面瘫…… 　　总之，《戏说曹操》里面的人物，人设特别出彩。 　　因为本身写的是历史向的故事，所以就算这位作者写的故事同样有切入点不够快速明确的缺点，周瑶也丝毫不以为意。但这个故事也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用词半文半白。 　　周瑶能看出来这位作者是真的很想写的直白通俗，最好让所有人都能听懂里面人物说的话，可是他又不太能放得下身段儿，所以在很多关键的地方，他就干脆用了文言文。 　　是的，文言文，不是白话，也不是如今写话本儿和小说盛行的半白话。 　　可能掌柜与何先生读了不少文学典籍，所以看到这些内容的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这样写不对。但是整体风格违和，两人却感觉到了，否则也不会让周瑶修改。 　　然而这位作者的故事，她没办法修改—— 　　文言文嘛，一个字可能有十几个解法，究竟该怎么解还得看具体语境，然而一旦解错，就可能导致整句话的意思与原本的本意截然相反。 　　周瑶的文言文知识大部分都还给老师了，不敢贸然下笔。 　　但什么也不错，就拿不到改文的银子了呀？周瑶想了想，干脆在所有的文言文下面划了根红线，然后在扉页上注明，让作者翻译成大白话。 　　改完这三本，就用了周瑶小半天的时间。她还要写明天的更新呢，就没有再看其他的故事。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青柳就带着三篇已经改过的故事并周瑶今天的书稿，交给了掌柜。 　　掌柜先是看了一遍《卢生》的最新内容。 　　因为上一章写到了卢生发现上司贪污，残害治下百姓，所以不惜赌上性命为民请命，谁知卢生身边小厮早就被贪官收买，他发现卢生动作后，立刻找到贪官通风报信的情节。 　　而这一章承接的上一章，写到了卢生面对贪官质问面不改色与之斗智斗勇，最后让其勉强相信了卢生的忠诚，然后直接将那个背主的小厮打杀，成功拖延了时间。 　　等到贪官回去后反应过来，卢生早就跑了。 　　然而主角光环一直存在，卢生在逃跑途中结识了以为谈吐不凡的知己，几番交换信息之后，卢生终于忍不住向他吐露了贪官鱼肉百姓的可恶行径。 　　然后，两人再见面，知己摇身一变，就成了前来调查贪官的钦差大臣。 　　卢生虽然吃惊，但仍面不改色地将自己收集到的证据交给了钦差，成功将贪官打落云端，送进牢房。 　　掌柜看得两眼冒光，连连拍手叫好。 　　他的声音很快将茶楼里的其他客人吸引过来。 　　掌柜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拱手道歉，将这一茬儿给岔了过去。 　　倒是旁边休息的何先生见到青柳，立刻明白了掌柜为何突然失态，然后不顾下一个说书的就是他，直接来到了掌柜身边。 　　掌柜也不多话，直接将《卢生》的书稿递给了何先生。 　　而他自己，则拿起周瑶修改过的三个故事开始细看。 　　“青柳姑娘，这书稿上的字迹，好像和原来不太一样了？”掌柜有些疑惑。 　　青柳有些不好意思：“先生翻看这些话本儿的时候太过忘情，竟直接在原本的书稿上开始修改起来。等回过神，先生才发现有些不妥，便让下人另外誊抄了一遍。” 　　她指了指故事内容，“这是特意找的识字的小厮帮忙誊抄的内容，修改批注则还是我的笔迹。” 　　掌柜虽然疑惑于梦红楼为什么不愿让自己笔迹泄露，但这到底不重要，所以很快被他抛之脑后。 　　他第一个翻看的，就是《戏说曹操》这个故事。 　　然后就在扉页，他就看到了周瑶的留言。 　　“翻译成大白话？”掌柜眨眨眼，继续往后翻，然后就看到了标了红线的内容。他当即恍然大悟：“我就说之前看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怎么也找不出来，如今被梦红楼先生点出来，我才发现这位老兄竟然在同一个故事里面不但用了大白话，还穿插了这么多的书面语。这也太马虎了！” 　　青柳听到这话，当即昂首挺胸，一脸的与有荣焉。 　　掌柜再翻到取材桃花源的那个内容时，表情就有些不太好了：“开篇的三万字全都不能用？为什么？老夫觉得这个开头写得不错啊。”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遭受的这些不平与不公，不就是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每时每刻都可能遇到的吗？他当时愿意将这个故事交给梦红楼先生修改，就是看中了前面这些内容啊。 　　要知道，他当时看到这个开头，险些没因为主人公的遭遇哭出声。 　　青柳眨眨眼，小声提醒：“先生应该给了理由的。” 　　掌柜一听，当即把书稿哗啦啦地往后翻，直到翻到最后一页，他终于看到周瑶给的理由。 　　“与故事主题不符？” 　　青柳点头：“先生说了，这个故事讲述的是书生进入桃花源之后，因为几千年的时间流逝产生的生活习惯与观念的不同与碰撞，从而引发的种种或啼笑皆非，或杀机四伏的故事。因为主人公明显不会再回到原本的世界，这三万字就有些喧宾夺主，让人无法将目光落在他本身想要讲述的故事上。” 　　掌柜一愣：“好像也是……” 　　就像是他，虽然知道后面一万字的内容也十分精彩，可最后他记得的却是前面三万字与故事本身完全没有太大关系的内容。 　　他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最后一个故事的书稿上。 第49章 　　最后一个故事发生在一个虚构的朝代，是一个无法确定悲喜的故事。 　　故事讲述的一个男子在邻国游历之时, 对当时正在河边洗衣服的女子一见钟情, 之后便日不能食，夜不能寐, 害了相思病。 　　不过他行动力强, 发现自己喜欢上女子后便写诗作词，舞枪弄棒, 为了抱得美人归可谓是用尽了一切能用的手段。好在最后结果不错，女子对他生了爱慕, 其父也开始心软, 到底同意了他的求娶。 　　之后两人很快回到男子的国家，在父母的见证下成婚。 　　虽然婚后小有摩擦, 但彼此都愿意后退一步, 生活倒也美满和乐。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女子怀孕的时候，这对小夫妻彼此的国家突然开战。 　　男子不顾妻子阻拦上了战场，然后很快崭露头角。 　　男子名声越大, 女子的敌国身份就越是刺眼, 朝堂上很快有人对此产生了异议。而男子也做的绝，为了堵住其他人的嘴, 他回家直接将才生下孩子没多久的妻子杀了, 最后甚至连她的孩子也没放过。 　　男子以为自己高枕无忧了, 转身就再上战场, 势要将敌军赶出自己的国土。 　　然而在战场上, 他竟看到了自己的岳父—— 　　原来，他岳丈本是敌国将军 ，只是因为当年一场政治斗争选择了解甲归田。后来两国开战，将妻子视作掌上明珠的岳父不愿女儿为难，也就一直不曾出山。 　　谁知道，他不愿女儿为难，女儿的丈夫却担心女儿让他为难，甚至干脆将女儿和外孙一起杀了？ 　　老将上阵，战局瞬间起了变化，原本胜券在握的男子被其岳父打得节节败退。 　　因为前后差距太大，男子自然受到了国内质疑。更何况他岳父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就算在两军对阵的时候，也毫不避嫌地喊了他名字。 　　意料之中的，男子被抓，回国后被皇帝以通敌叛国的罪名抄家，他本人更是被处以腰斩之刑。 　　周瑶非常喜欢这个故事。 　　然而她更喜欢的，确实作者在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没有丝毫偏颇的态度。 　　掌柜反倒对这个故事没有太大的喜好，当初他会将这个故事送到周瑶手上修改，也不过是因为觉得这个故事与周瑶的小说颇为相似，他觉得周瑶会喜欢。 　　然而等周瑶改完之后，他再来看着这个故事，却几乎立刻被这个开头吸引，然后心情就不由自主地随着故事情节开始起起伏伏，等最后情节走到女主被男主亲手杀死的地方，他几乎是控制不住地站在茶楼门口开始破口大骂。 　　青柳小心地拽了拽掌柜的袖子：“掌柜，注意场合。” 　　掌柜表情瞬间凝滞，他不敢置信地扭头，立刻对上了客人们不满的眼神。他不好意思地对客人们笑了笑，等客人转头去听台上说书后，马上对青柳说道：“我是真没想到这三个故事经过梦红楼先生的修改后，会产生这么大的变化。之前我看这些故事，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东西，也总担心这些故事是不是太长了些，所以才会让人觉得有些乏味。如今看来，还是这些作者对梦红楼先生独创的写法学习得不够深入。” 　　青柳顿时高兴起来：“我家先生自然是最好的。” 　　掌柜笑了笑：“我自然知道。青柳姑娘回去只管告诉梦红楼先生，这些书稿的修改，在下十分满意。等之后分红的时候，老夫一定会将修改的费用一并拿给先生，还请先生不要担心。” 　　青柳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就要告辞离开。 　　谁知这时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开口：“你就是梦红楼先生的侍女，青柳姑娘？” 　　青柳一愣，回头看去，然后便看到了坐在轮椅上徒旻。 　　青柳与徒旻并未见过面，自然不知他身份，但她很有眼力，自然看得出这位突然出现的公子身上的饰品与衣料十分昂贵，也从一些细节处发现了林大人都无法使用的材质。 　　她先是在脑中回想了一遍，然后直接冲着徒旻跪了下来：“闲王千岁。”顿了顿，她接着回答徒旻之前的问题，“奴婢正是梦红楼先生身边跑腿儿的青柳，身份卑贱，当不起殿下一声姑娘。” 　　徒旻的眼神在青柳身上扫了一遍，道：“你先起来吧。” 　　青柳也不迟疑，赶紧起身。 　　徒旻突然勾唇笑道：“一个称呼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青柳有些无措，不知该如何反应。然而徒旻说完这句话后，就移开了目光。 　　他看了看青柳空空如也的双手，目光一转，直接落在了茶楼掌柜手上那一叠厚厚的书稿上：“掌柜，这些都是梦红楼先生新写的故事？” 　　掌柜赶紧摇头：“回殿下，不是。” 　　徒旻顿时没了兴趣。他对身后的小厮招了招手，拿小厮便推着他进了茶楼大门，然后又去了二楼，整个过程没有再与掌柜多说一句话。 　　等他身影彻底消失在二楼楼梯，青柳才终于松了口气，开口问道：“闲王怎么到茶楼了？” 　　掌柜叹气：“殿下十分喜欢先生的故事，除非下雨，基本每日都到。” 　　“对了，”掌柜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若不是见到殿下，老夫差点又忘了说那件事。你先在这儿等老夫一下，老夫去去就来。” 　　青柳茫然地看着掌柜离开，不敢轻举妄动。 　　很快，掌柜又拿了一本装订好的书过来：“这是闲王名下的书铺刊印好的样书，你拿回去给梦红楼先生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动的，如果没有，下个月这本书就要在全国发售了。” 　　“全国？！” 　　翠榈惊诧地看着红棕：“你没有骗我们吧？” 　　红棕嘴角微抽：“我很确定青柳说的是全国。若是青柳没有传错话，这就是事实。” 　　“天呐！”翠榈瞪大双眼，转头看向周瑶，“瑶姨娘您真是奴婢见过的最厉害的人，就连太太都没您厉害！” 　　周瑶顿时哭笑不得：“我写的就是一些供人无聊时消遣的话本儿小说而已，如何比得上太太贤良大度？” 　　翠榈还想再说，突然被郭嬷嬷横了一眼，她立刻闭上了嘴巴。 　　但就算是郭嬷嬷，听到这个消息同样难掩喜色。 　　她抬手让红棕翠榈退出房间，这才凑到周瑶耳边说道：“若是这个消息是真的，您也许就可以靠着《未亡人》这个故事挣下万贯家产。老身甚至觉得，您想要离开林家的愿望，也不是没有希望。” 　　周瑶腾一下站起了身：“不必生儿子？” 　　郭嬷嬷摇摇头：“林家难道还缺为他们开枝散叶的女人？您迟迟不能离开林家，也不过是因为您好生养，并且在所有人之前，为老爷养了两个姑娘。若是您的能证明自己的用处不只是为林家开枝散叶，我想太太也不会逼着您一定留在林家。” 　　周瑶几乎想立刻就去找贾敏。 　　然而郭嬷嬷下一句话，却让她冷静下来：“不过以林家如今地位，您就算可以靠着写书赚钱，林家也不一定看得上。” 　　周瑶顿时颓了。 　　林家毕竟是三代列侯的书香世家，如何会缺她这点儿银子？ 　　郭嬷嬷继续说道，“但是您可以在《未亡人》正式开始售卖后，先给太太透个底。《未亡人》若真的大卖，您如今正在写的《卢生》，甚至以后的故事都可能被刊印成书，然后如同《未亡人》一般畅销全国各地。瑶姨娘，您若是只能让一本书被许多人看到并喜欢，林家自然不会在意；但若是你每本书都能让很多人看到并喜欢，梦红楼这个笔名定然可以吸引足够多的追随者，这些追随者只要有一部分愿意为您发声，到时候林家就不得不在意了。” 　　郭嬷嬷虽然用的是不确定的语气，然而她却从不觉得周瑶会做不到这些事。 　　“老身觉得，只要太太够聪明，她甚至可能在这种情况发生之前就找姨娘谈话。若是到时候姨娘还想离开林家，太太肯定不会拒绝。” 　　周瑶眨眨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郭嬷嬷说的是什么意思—— 　　身为古人的郭嬷嬷，竟然可以想到靠操纵舆论来逼迫林家放人的主意。 　　武将杀人用刀，文人杀人用笔。只要有了足够多的追随者，周瑶完全可以靠着手上的笔杆子颠倒黑白，给贾敏，给林海，给林家泼上一盆又一盆的脏水。 　　周瑶怀疑郭嬷嬷是不是穿越者。 　　不过相处这么久，自己不知露出了多少破绽，若是郭嬷嬷真是穿越者，自己早不知道死了多次了。 　　周瑶认真考虑起这个主意的可行性来。 　　没多久，她便抬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郭嬷嬷：“嬷嬷，您可真是我的再生父母！” 　　既不用再与林海发生关系，还可以脱离妾室的身份离开林家…… 　　这个主意实在太符合周瑶的心意了！ 　　她几乎没有犹豫，便决定按照郭嬷嬷这段话努力，然后拿到话语权，离开林家。 　　这么久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离开林家的曙光。这甚至比之前郭嬷嬷说的，“给林家再生一个儿子，也许就能离开林家”来得更确定，目标也更明确。 　　至少无法保证自己什么时候才可以怀上第二胎，更无法保证下一个孩子就一定是儿子。 　　但周瑶写的第一本书眼瞧着就要传遍全国了，第二本书也已经大火，等到大结局的时候，周瑶相信以如今的热度，完全不会逊色于第一本。 　　前路有望！ 　　周瑶高兴地跳了起来：“这可真是我听过最好的消息！” 第50章 　　然而就算周瑶有着最乐观的想法，也不过觉得在《卢生》完结刊印出书之后, 知道她身份的贾敏会按捺不住来找她过去问话。 　　让周瑶没想到的是, 《卢生》还未完结，《未亡人》也不过才传出要在闲王徒旻的书肆里刊印售卖的消息, 贾敏就再次让人到她院子里传话, 说是有事找她。 　　一路上，周瑶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她心里对贾敏今日叫她过去所为何事有些预感, 但又觉得不太可能，所以又在心里不停地劝自己不要多想。 　　两种想法在心里交织成一团儿乱麻, 分不清, 理不出，让周瑶手脚发热。 　　贾敏见到她的第一反应, 就是挥退了所有人。 　　周瑶心里愈发紧张起来。 　　“我这几天让人将你写的《卢生》誊抄回来, 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贾敏眼神复杂，“为了佐证我的猜想，我又特意将你写的《未亡人》看了两遍。我很确定，写出这本书的人就算不是那等活得张扬肆意, 像是一团光一样的让人仰望的人, 也绝不会是你这种不安分，为了上位背主的人。” 　　过了将近两年, 这还是贾敏第一次提起周瑶背主。 　　这段时间, 贾敏就算被林母劝解不要追究周瑶的背主行为, 就算只能眼睁睁看着丈夫到这个背叛了她的女人的房里歇息, 就算只能看着周瑶为自己的丈夫怀孕生子, 就算在无人的时候觉得苍天不公，自己受尽了委屈…… 　　贾敏也从未在其他人面前显露出丝毫脆弱。 　　她只是对此事避而不谈，其他人知道她避讳，也丝毫不敢在她面前提起而已。 　　但如今，当着周瑶“本尊”的面，她却自己将这个伤口撕扯开来。而她这样的行为，只是为了—— 　　“我只想知道，你当初在发现林春给老爷下药之后，没有立刻过来叫我，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意外让你不得不做出那种事，还是你确实是主动……” 　　周瑶沉默下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为了自己的好，她应该做的就是否认“主动”，通过谎言让自己显得无辜，让贾敏对自己的观感变好。 　　这对她以后离开林家的打算，自然是有好处的。 　　然而她沉默许久之后，却还是摇了摇头：“‘我’是主动的。” 　　虽然事情不是她做的，作为一个穿越者，她也是真的很无辜。但周瑶毕竟穿进了原主的身体，顶了原主的身份，那么无论好坏，她也都该将原主的一切承担下来。 　　周瑶认真回想了原主当时见到林海被下药之后的心理活动，语气艰涩地解释，“一来是因为妾身早就对老爷心生爱慕，二来也是因为妾身不愿一辈子做奴才，想要做人上人。所以一时鬼迷心窍，就做出了不可挽回之事。” 　　她本以为贾敏会因此勃然大怒，谁料她沉默片刻后，却幽幽叹了口气：“你应该否认的……” 　　屋里沉寂片刻，她又道，“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周瑶笑容尴尬：“我并不是聪明人。” 　　她不但不够聪明，还有些胆小，否则她早在穿越之初就想到了破局之法，也不至于在林家蹉跎这两年，到如今还要为了离开林家而费尽心力。 　　贾敏听了这话，却突然抿唇露出一抹笑来：“你知道，若是你刚才否认了，我会怎么做吗？” 　　周瑶先是一愣，旋即惊疑不定地看着贾敏：“太太准备怎么做？” 　　贾敏笑了笑：“杀了你！” 　　周瑶悚然一惊，她被贾敏轻描淡写的态度吓到了，一双眼睛盯着贾敏，里面满是惊惧。 　　她到底是和平年代出来的，就算出身孤儿院，见识到了许多黑暗，但她亲眼见过的最黑暗的一件事，也不过是孤儿院院长将社会上的好心人捐赠的财物中饱私囊，以及暗地里虐待孩子。 　　然而就算是院长，他也不曾杀过人。 　　更何况是用这么轻松的态度说出这么可怕的话。 　　周瑶还是与贾敏面对面地坐在一起，屋外还有一群贾敏的心腹，就算再害怕，也无处可逃。 　　她现在简直想要落荒而逃。 　　“噗呲——” 　　贾敏失笑：“你不会信了吧？我只是吓唬你而已。” 　　周瑶挤出一抹笑，她很想表现出对贾敏的信任，然而…… 　　这太为难她了。 　　好在贾敏也没将她的态度放在心上，她话锋一转，便继续说道：“你若只是因为无聊，所以将写话本儿当做兴趣，当做一个消遣，我也不是个苛刻的人，自然不会因此做什么。但是你在写小说这一道上，似乎很有些天赋，所以轻易就靠着一本书出了名，还因为这本书入了闲王的眼，竟然令闲王愿意打破常规，将《未亡人》这本字数超过百万的小说刊印成书。” 　　贾敏不如郭嬷嬷见多识广，无法预料到以后，但她很聪明，就算没有料到周瑶靠着“庄周梦红楼”这个身份可以与林家叫板，却也朦朦胧胧地察觉到让周瑶再这么继续发展下去，对她、对林家都不太好。 　　这种感觉很微妙，也没什么证据，但贾敏决定相信自己的感觉。 　　所以，才有了这次谈话。 　　“你愿意放弃写小说吗？”贾敏微微偏头，认真地看着周瑶。 　　周瑶张了张嘴，艰难地反问：“若是……妾身不愿，太太会如何？” 　　“那就不愿呗，有闲王在，我也不能强行阻止你写啊。”贾敏嘴上笑着，眼神却有些冷。 　　周瑶愣了愣，急忙开口：“太太您可能误会了，妾身并不认识闲王殿下。” 　　就算知道闲王喜欢《未亡人》，也一直在追她新写的《卢生》，但因为对方身份太高，还是男子，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火烧身，周瑶就算明知道闲王可以为她提供一些帮助，也从未想过与他联系。 　　贾敏让她停止写作，周瑶还以为她是发现了自己和郭嬷嬷的计划，所以准备提前阻止，谁知道贾敏最在意的，竟然是从未被她放入计划之中的闲王？ 　　这可真是太冤枉了！ 　　周瑶赶紧解释：“闲王愿意给妾身的《未亡人》出书，真的只是因为他喜欢这个故事。除此之外，妾身与闲王没有半分联系。” 　　贾敏点点头：“我知道。” 　　这后院尽在她掌握之中，她若是起了疑心想查，难道会查不到周瑶与闲王有没有联系？ 　　虽然之前闲王似乎迷路到周瑶的小院子那儿，但下人也说了，一直到最后，周瑶都没有从屋子里出来，与闲王连照面都没打；而出书一事，她查得更严，也从掌柜那儿听说了闲王似乎想要与周瑶书信往来，却被青柳当场拒绝，之后周瑶也并未因为闲王的身份，而想要与之建立联系。 　　贾敏相信周瑶没有做越距之事，但她一直找不到心神不安的源头，思来想去，也只有闲王有可能威胁到她和林家。 　　周瑶慌了，难道贾敏想要拿闲王给她扣屎盆子，从而以私通的罪名将她沉塘？ 　　“太太，妾身与闲王就是两个世界的人，除了《未亡人》，绝对没有其他交集。若是太太不信，妾身大可以丢弃庄周梦红楼这个笔名，以……” 　　贾敏抬手，打断了周瑶的问话。 　　周瑶有些无措，看着贾敏的眼神很是慌乱。 　　贾敏叹气：“你若是不打算放弃写小说，就没必要丢弃这个笔名。而且我也没有误会、也不打算‘误会’你和闲王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更不会因此对你做什么。” 　　周瑶微微松了口气，却还是无法完全放松。 　　“但如果你不打算放弃写小说，我就只能给你另一个选择了。”贾敏微垂着眼，掩下眼底的思绪。 　　“还请太太告诉妾身，另一个选择究竟是什么。” 　　“另一个选择就是，”贾敏微微张口，“你必须离开林家。” 　　周瑶顿时挺直了脊背：“太太可是说真的？” 　　话音刚落，周瑶便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太过兴奋，与自己的身份和人设相差太大。 　　她赶紧挽救：“我只是太过惊讶了，呵呵……” 　　贾敏双眼微眯，再看向周瑶时，眼里满是打量与审视：“你很高兴？”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想起自己一开始对梦红楼的印象，独立坚强，张扬肆意。 　　周瑶虽然怎么看都与张扬肆意搭不上边儿，但独立坚强…… 　　贾敏按捺住心里的想法， 　　“没有，妾身对林家一片忠心，林家就是妾身的家。如今将要离开自己的家，妾身怎么可能觉得高兴？太太肯定感觉错了。” 　　贾敏似笑非笑地看着周瑶，看得她声音减弱，慢慢就消了声：“你这么快就决定离开林家，哪里像是喜欢林家，将林家当成你自己的家的做法？” 　　周瑶：“……”失策了！ 　　她正不知道该如何挽救，就听贾敏又道：“不过你喜不喜欢林家，我也不在意。” 　　周瑶双眸一亮：“太太，那……” 　　“你可想过你若是离开林家，你的两个女儿该怎么办？”贾敏看着周瑶，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不平与责怪，没有让周瑶看到。 　　周瑶见贾敏似乎也很想要她离开林家，于是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妾身想着，若是太太不嫌弃，便将苍瑾丹瑜两姐妹放到太太身边教养。若是太太不愿，有老太太照料着，郭嬷嬷与红棕翠榈三人也颇为忠心，两姐妹也能活得很好。当然，若是太太愿意容许妾身偶尔到林家看看两个孩子，就再好不过了。” 　　贾敏微愣，神情颇为不解：“你想要回林家看孩子？不怕被人说闲话？” 第51章 　　虽然喜欢苍瑾丹瑜两姐妹，但对贾敏来说, 这两个孩子到底不是她亲生的, 她也对这两个孩子没什么独占的心思。 　　也许林海与老太太会介意，但为了孩子, 贾敏想, 他们应该也会同意周瑶这个要求。 　　投鼠忌器。林家子嗣太少，以至于每一个都是宝贝。 　　周瑶有两个女儿, 这就是她最大的底气。 　　所以贾敏并不觉得周瑶这个想法本身会是多么大的问题，最多, 她也就觉得稀奇, 甚至有些觉得不可理解而已—— 　　作为红楼世界土生土长的女性，她实在很难理解周瑶想要抛下女儿离开你家的想法。 　　不过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 而且她也从未看懂过周瑶。 　　周瑶听了贾敏的问话, 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与可以经常与孩子见面相比，妾身并不觉得被人说闲话是很难忍受的事。” 　　若害怕被人说闲话，无论是她前世，还穿到原主身上之后, 所经历的那些闲言碎语与白眼, 就算不至于将她逼去寻短见，也可以让她心情抑郁了。 　　然而如今不也一样活得好好的, 每天该吃吃该睡睡, 半点没受那些闲话的影响。 　　但这样的话说给贾敏听, 她也不一定相信, 不一定理解, 所以周瑶说了另一个的理由。 　　为母则刚。 　　虽然贾敏没有做过母亲，但她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却让她更容易理解这样的理由。 　　事实也正是如此。 　　贾敏听了周瑶的话后，微微迟疑片刻后，就笑着点了点头：“我之前还以为你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不惜丢弃女儿，如今看来，你倒也没那么可恶。” 　　周瑶：“……” 　　她怎么就可恶呢？ 　　如果她如今的身份不是林海的妾室，而是林海的妻子，她将要做下的决定就是和离。唤到现代，也不过是一对夫妻因为各种原因过不下去了，所以离婚而已。 　　离婚会让人觉得妻子可恶吗？ 　　至于丢弃孩子一事更是无稽之谈，她倒是想要将两个女儿带走，林家倒是愿意啊？ 　　甚至就算是如今看起来态度大方的贾敏，也不一定愿意吧？ 　　周瑶看了眼贾敏，笑容有些微妙：“太太，妾身若真想带走苍瑾和丹瑜，您愿意？” 　　贾敏愣了愣，突然意识到周瑶的为难。 　　首先，周瑶的两个女儿是林家求神拜佛了许多年才盼来的孩子，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允许周瑶将人从林家带走的。 　　这两个孩子虽然是周瑶最大的保护伞，但也同样是她最大的束缚。 　　其次，就算是周瑶立场相对，甚至打心眼儿里并不想这两个孩子出现在林家的贾敏，也是不可能同意周瑶带走两个孩子的。 　　贾敏嫁入林家近十年，不曾为林家诞下一个孩子，甚至不仅仅是她自己，连林海后院的妾室，也一直不曾为林家开枝散叶。 　　虽然一些知道林家内情的人可能明白问题出在林海身上—— 　　林家支庶不盛，如今甚至只剩下林海一根独苗，虽然有几门本家亲戚，却不过是林海堂族。实在有些可怜。 　　但世人多偏见，不知林家内情便会将林家无子怪罪到贾敏身上。他们不仅仅怀疑贾敏自己不能生，甚至还会说她占着鸡窝不下蛋，不但自己不能生，还不许其他妾室生。 　　不是没人说贾敏心思恶毒，只不过碍于贾家权势，不敢到她面前嚼舌根而已。 　　在这样的情况下，周瑶若是自己离开倒还好，可若是她离开的同时还带走了两个孩子…… 　　贾敏无法想象自己到时候会面临怎样的口诛笔伐。 　　她脸上带着两份歉意：“是我口无遮拦了。” 　　周瑶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见她脸上歉意不似作伪，竟生出了几分受宠若惊。 　　等她回神，立刻在心底暗暗唾弃自己：这才穿越多久啊，竟然就生出了几分奴性来了！ 　　当然，也不一定是奴性作祟，也可能是因为贾敏本人足够优秀，周瑶又总觉得自己是破坏了她与林海感情的第三者，所以自觉在贾敏面前低了一等。 　　但正因为这样，周瑶觉得自己更应该抓住机会，赶紧离开林家。 　　“太太也非故意，不必放在心上。”周瑶低头说道。 　　贾敏觉得不太好意思，于是干脆岔开了话题：“你若是想要离开，我可以帮你到老太太与老爷面前说说情；但你可真要想好了，等离开之后，你确定真想要回林家探望两个姑娘？你答案不同，我为你说情的方式也会不同。” 　　她是不准备自己养两个孩子的，所以若是周瑶离开林家后还准备回来探望两个孩子，想必老太太与老爷都更容易被说服。 　　虽然这样，周瑶可能会面临更多的闲言碎语。 　　周瑶斩钉截铁地点头：“回太太，妾身想要离开，也想要拥有探望两个孩子的权利。” 　　贾敏眼神有些复杂，到底点头答应了下来。 　　了却一桩心事，周瑶不由放松了许多。离开之前，她小心地看着贾敏：“太太，妾身可以知道，您是否愿意将两个姑娘抱养到身边教养吗？” 　　贾敏神情微怔，旋即摇头：“我、我还想再等等。” 　　等什么，两人心知肚明。 　　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后，周瑶第一时间将自己可以离开林家的好消息告诉了郭嬷嬷三人。 　　郭嬷嬷一开始就知道她的想法，自然只剩高兴，但红棕翠榈却是第一次知道她想要离开林家，不由当场变了脸色。 　　周瑶这才想起，自己为了防止两人说漏嘴，所以每次提及离开林家的话题，都会避开二人。如今看着两个丫鬟震惊中还带着几分伤心的表情，她不由觉得抱歉：“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们，只是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也更安全。” 　　翠榈就不是个藏得住事儿的，周瑶自然从未打算将这件事告诉她；倒是红棕性格沉稳有主意，能保守秘密，可惜她却有些保守，周瑶实在不知道她对自己的打算究竟是什么看法，为了以防万一，也就干脆没告诉她。 　　但两人毕竟是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后见到的第一第二个人，情分非比寻常，周瑶自然觉得自己辜负了她们，并生出了几分歉意。 　　翠榈还在那儿伤心，红棕就已经开始考虑起以后了。 　　她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周瑶：“瑶姨娘，您离开的时候，准备带走奴婢与翠榈吗？” 　　两个姑娘不用想，瑶姨娘肯定是带不走的，她也就不问了。但她和翠榈从一开始就此后在瑶姨娘身边，瑶姨娘想要离开林家，总不可能一个也不带走吧？若是带走，她又准备带走谁？ 　　红棕想到自己与翠榈的性格，不由生出几分心慌。 　　然而周瑶却摇了摇头：“我、我不打算带你们走。” 　　“为什么？”翠榈惊呼出声，“瑶姨娘是对我们二人有什么不满吗？或者是奴婢哪儿做错了，惹了您生气？您只管说，奴婢一定改。” 　　红棕表情十分难看：“瑶姨娘，您真的一个也不打算带吗？” 　　周瑶见两人误会，赶紧解释：“你们这两年做得很好，我对你们无一处不满意。” 　　红棕笑容苦涩：“可您还是不愿带我们走。” 　　“我不带你们走不是因为不喜欢你们，”周瑶叹气，“我只是觉得比起自己，我的两个孩子更需要你们。府上的情况你们也知道，虽然三个正经主子都是好性子，其他两位姨娘如今看着也不像是喜欢作妖的人。可是以后的情况却很难预料。” 　　“正因为我相信你们，对你们很满意，所以才更不能将你们两个带走。”周瑶看着二人，眼神认真，“红棕性格沉稳做事妥帖，翠榈性格活泼却有巨力，有你们两个在苍瑾丹瑜身边，我才会放心。” 　　翠榈听了这话，顿觉有理，脸上神色舒缓许多。 　　正在周瑶觉得自己已经说服了二人的时候，红棕突然开口：“可是两位姑娘身边有郭嬷嬷在，根本用不上我们啊。” 　　额…… 　　周瑶眨眨眼，不由看向旁边站着看好戏的郭嬷嬷。 　　她顿了顿，道：“可是苍瑾丹瑜以后长大了，身边总会需要人跟着啊，郭嬷嬷一个人分身乏术，需要你们在旁帮扶。” 　　红棕似乎有些意动，周瑶赶紧加把火，“到时候红棕跟在苍瑾身边，翠榈跟在丹瑜身边，还有郭嬷嬷统领全局，就算有人生了坏心，有你们在，也不会给他们可趁之机，我也可以放心。” 　　“您可以不走啊……”红棕嗫嚅着开口。 　　跟在周瑶身边的这段日子，几乎是红棕活得最快活的日子。周瑶总有一些奇思妙想，可以将自己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也不会苛待他们这些奴才，偶尔得了好东西，甚至不忘和他们分享。 　　红棕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遇到像是周瑶这样主子了。 　　周瑶有些讶异，思及对方平日表现出来的性格，却又觉得本该如此。她笑笑后摇头：“林家是个不错的地方，但对我来说，不是最好的选择。” 　　她知道红棕不一定听得懂这话，但她还是要说。 　　郭嬷嬷见三人谈话告一段落，干脆出声：“还请姨娘将之前具体情形告知于我，老身也能分析看看，您这次离开林家的打算究竟有几分把握。” 　　周瑶当即被郭嬷嬷的话吸引，直接跟着她走进了里屋。 　　她认真回想过后，尽量清晰地将自己在贾敏房中时发生的一切告诉了郭嬷嬷。 　　一开始郭嬷嬷听着，表情还有几分凝重，但越听，她表情就越轻松。 　　末了，郭嬷嬷笑着说了句：“看来老身确实该恭喜姨娘……不，以后就该称呼您夫人了。”她笑了笑，郑重地唤了一声，“周夫人。” 　　周瑶先是一愣，旋即大喜：“嬷嬷可是说真的？” 　　虽然明白自己这次离开十有八九能成，但听到郭嬷嬷的话，她才发现自己刚才虽然高兴，却还一直提着一颗心。如今，她心里已经没了一丝阴霾。 　　“当然是真的！”郭嬷嬷注视着周瑶，眼神慈爱。 　　周瑶无声地呐喊许久，然后突然“耶”了一声。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突然转身去将笔墨纸砚拿了出来，然后开始伏笔写字。 　　郭嬷嬷好笑又冷静地看着周瑶折腾，最后干脆走到她身后看她究竟写了什么。 　　“尊敬的林太太……” 　　写给林太太的信？ 　　郭嬷嬷讶异了一瞬，又低着头继续看她接下来的内容。 　　“等您见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林家了。想到您对我的帮助，离开之前，我也决定投桃报李。我知道您一直深受无法怀孕的困扰。我没有一定让您怀孕的法子，却有一个有几分作用的‘偏方’……” 第52章 　　周瑶并没有什么可以让贾敏立刻怀孕的偏方，但危险期这种现代人人皆知的常识, 她却是可以告诉贾敏的。甚至连危险期的算法, 她也一并写在了信里。 　　若她真能离开林家，这封信自然会交给贾敏, 也算是对她的报答。 　　周瑶也曾犹豫过, 自己究竟该不该将危险期的说法告诉贾敏，毕竟不告诉, 对她两个女儿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若是不告诉贾敏, 那可以预料的是, 贾敏的第一个孩子肯定是黛玉，而她生黛玉的时候, 也已经三十三了。那个时候, 苍瑾丹瑜将近十五，在古代来说，已经可以算做成人。年龄相差大，那么两个孩子与黛玉就不会构成利益关系, 贾敏也就会对苍瑾和丹瑜好。 　　但若是告诉了贾敏, 无论她下一胎生儿生女，都可能对苍瑾和丹瑜身份带来一定的影响。 　　生儿子还好, 若是生女儿, 对苍瑾丹瑜的影响将会非常大。 　　但后来她又觉得, 苍瑾和丹瑜不但是林家盼了十几年的第一、第二个孩子, 她们还是双胞胎, 在迷信的古人心里，这可是个大吉兆。 　　就算贾敏怀孕，指不定老爷和老太太还会将功劳归到苍瑾和丹瑜的身上。 　　而知道内情的贾敏，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她绝不会将这个秘密说出来。 　　额…… 　　说不定，因为她的存在，贾敏会更相信双胞胎是吉兆的说法？ 　　周瑶皱眉想了想，干脆在心里面着重强调了一下她两个女儿在其中起到的作用，甚至干脆将自己的功劳也归到了两个孩子上。 　　写完后，她仍觉得有些不够，又磨磨蹭蹭地给两个女儿添了个带了点儿神话色彩的“花仙入梦”的故事—— 　　以后黛玉出生，百花盛开，贾敏联想到她说的话，指不定还能生出其他联想呢。 　　周瑶将自己写的信重读了一遍，然后满意地点头。 　　郭嬷嬷在旁看着，忍不住笑了一声。 　　周瑶回头：“嬷嬷您怎么在这儿？”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信，当即大叫起来，“您偷看我的信！” 　　郭嬷嬷乐呵呵地笑着：“老身看您一直没有赶人，还以为您不在意被人看到心里面的内容。” 　　周瑶白了郭嬷嬷一眼：“您就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郭嬷嬷被她拆穿也恼，反倒笑着指着她信上的内容问道：“您信上写的内容都是真的吗？老身指的是这个危险期更容易怀孕的说法，以及您怀孕之前曾经梦到两位花仙……” 　　周瑶脸色爆红：“嬷嬷，你不要念出来！” 　　梦到花仙这种一听就是瞎编的话，也就只有这些古人会信了。然而作为瞎话的编造者本人，周瑶听着郭嬷嬷脸特别严肃地将这个瞎话复述出来，顿觉害臊，很快就面红耳赤起来。 　　郭嬷嬷看了她一眼，表情严肃起来：“连这个危险期的说法也是瞎话？” 　　至于编造花仙入梦这种手段，她在宫里见了不知多少次，早就对此免疫，没了半分相信的念头。 　　但危险期…… 　　周瑶赶紧摇头：“危险期是真的。” 　　郭嬷嬷松了口气：“我也觉得您不太可能拿这个来开玩笑，否则若是被太太知道您是在骗她，我们这些留在林府的人，以后可不好过。就连两位姑娘，也指不定会受到多少不平。” 　　周瑶失笑：“我像是那么没分寸的人？” 　　郭嬷嬷睨了她一眼，“像。” 　　周瑶：“……” 　　“嬷嬷，我可生气了！” 　　郭嬷嬷笑了笑，直接岔开话题：“那姑娘可否告诉老身，在危险期行房，效果真的有那么好吗？” 　　周瑶摇摇头：“还是要看个人体质吧？就像我，因为一开始就直接改了与老爷同房的日子，所以两个月就怀上了苍瑾和丹瑜。但我能这么快怀上孩子，这个危险期在其中究竟起到了多大作用，我也说不准。” 　　毕竟原主母亲一脉都是易孕体质，她的姐姐甚至在成婚一个月后，就查出了身孕。 　　虽然她姐夫与林海的体质不能相提并论，而她与林海行房的频率也和她姐姐姐夫的行房频率相差很多，但在别人看来，她姐比她更快怀孕就是事实。 　　就连周瑶，也无法保证这其中究竟是易孕体质起到的作用更大，还是危险期起到的作用更大。 　　郭嬷嬷听到这话后，拧了拧眉：“虽然您在信上提到过不能完全信赖危险期，但有您怀了双胞胎的实例在前，求子心切的太太很可能出于对您的信任而投入更多精力，也会对这个法子充满希望，若是最后发现没太大效果，太太也许会怀疑您是在哄她。” 　　周瑶皱眉：“不至于吧？” 　　贾敏若真是这么容易迁怒的人，这些年求子失败这么多次，在林家哪儿还能保持这么好的名声？ 　　郭嬷嬷看着周瑶，突然问起另一个话题：“您为什么想要帮助太太怀孕生子呢？您真的想过太太怀孕之后，对两位姑娘究竟会产生什么影响吗？” 　　周瑶点头：“当然想过。您不必太过担心，有老太太与老爷在，缺不了苍瑾丹瑜什么，太太就算生了孩子也影响有限。” 　　苍瑾丹瑜不过是两个姑娘，林家家大业大，难道还缺了她们的嫁妆？ 　　郭嬷嬷沉默许久后，看了周瑶一眼，摇摇头后叹气：“算了，您若是真想要帮助太太，还是换一种措辞吧，至少得让您在太太发现‘偏方’没什么用的时候不必背负什么责任，不会迁怒到您。” 　　她在宫中摸爬滚打，比周瑶更能揣摩这些太太小姐们的心思，自然也更清楚该如何让自己显得更无辜。 　　“还有最后这个梦，也要改一改，否则容易犯忌讳……” 　　郭嬷嬷能帮她，周瑶自然高兴，干脆拿着笔顺着郭嬷嬷的话开始修改起来。至于之前的问题，她早就抛到脑后，完全没放在心上。 　　等到改完，确定这一次真的没有问题了，她又重新誊抄了一遍，然后才将信纸塞进信封，交给了郭嬷嬷。 　　“等我离开林家之后，嬷嬷寻个机会，将这封信交给太太吧。” 　　郭嬷嬷点头：“老身一定完成任务。” 　　因为还没得到准确消息，周瑶也不敢收拾东西，于是只能在屋子里坐立不安地走走停停等消息。 　　当天晚上，周瑶甚至辗转反侧了一整夜，根本没睡着。 　　红棕见状，眼眶都红了：“瑶姨……姑娘就这么想要离开林家？以姑娘在林家的身份，华服锦衣，美酒佳肴，哪一样享受不到？出去后的日子可远不如如今舒心，不仅仅是衣食住行上，平日遇上点儿什么事儿，您孤身一人，又是女子，可怎么办呀？” 　　周瑶停下脚步走到红棕跟前，替她擦拭掉眼角泪水，又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林府里的日子千好万好，却不是我想要的，于是这千般好也都无法让我感到高兴了。你也不要哭了，若真舍不得我，等以后到了年纪就赎身离开林府，又来找我就好了。到时候我不是林府的姨娘，你也不是林府的丫鬟，大家同是普通姑娘家，也许还能做一对相交莫逆的姐妹花呢。你说好不好？” 　　红棕这才破涕为笑：“那姑娘说定了，等我以后出府，您可一定不要嫌弃我年纪大了，不中用。” 　　周瑶失笑：“你想什么呢？等你出府也才十五六岁吧，怎么就不中用了？” 　　旁边翠榈听到这话，两眼亮晶晶的：“那奴婢以后赎身出府后，也能与姨娘做姐妹吗？” 　　红棕回头唾了她一句：“早说了，改叫姑娘。” 　　周瑶摆手：“现在还说不准呢！” 　　她又看向翠榈，“我们感情这样好，若不是隔着林家，早该以姐妹相称了。” 　　翠榈当即乐了起来。 　　几人正说着话呢，就听门外的丫鬟传话，说是贾敏身边的嬷嬷到了。 　　“瑶姨娘，太太有请。” 　　周瑶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郭嬷嬷。 　　郭嬷嬷脸上带了几分笑，对她点了点头。 　　周瑶立刻放松下来，转头道：“我先换一身儿衣服，随后就到。” 　　那嬷嬷却不走，而是开口道：“太太说了，让奴婢一定等着姨娘一块儿过去。” 　　周瑶有些奇怪，却还是点了点头：“那您现在这儿坐会儿，我很快就好。” 　　- 　　等到了贾敏的院子，周瑶这才明白那嬷嬷为何非要等她一起过来—— 　　原来贾敏的屋子里，不但有贾敏，连许久不曾见过的林海，也都在这儿。 　　周瑶甚至看到了老太太最信任的嬷嬷，她当即心神一跳，忍不住开始担心起来。 　　谁知林海见到她后，只是坐到了一边，似乎并不打算发言。 　　老太太身边的那位嬷嬷也是如此，与周瑶见过礼后，就直接走到了林海身边垂首而立，低眉敛目的样子，实在不像要对周瑶传话的样子。 　　贾敏笑了笑：“周瑶，你不必担心，老爷与胡嬷嬷只是过来听听你的真实想法，并没有其他打算。” 　　周瑶忍不住往林海看去，然后发现他竟直接闭上双眼，似乎无论她离开与否，都不会被他放在心上。 　　反倒是那位嬷嬷听了这话，抬头看了她一眼。 　　贾敏又道：“你现在当着老爷和胡嬷嬷的面，必须如实告诉我，你之前说想要离开林家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周要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是真。” 　　林海眼球动了动，到底不曾睁开。 　　那位嬷嬷却忍不住拧眉，落在周瑶身上的视线也变得如芒刺背。 　　“可有什么要求？” 　　“希望可以时常回来探望两个女儿。” 　　周瑶刚说完，又往胡嬷嬷的方向看了看，见她虽然有些不满，却并未反驳，顿时松了口气。 　　贾敏笑了笑：“若是你没有其他要求，自己挑个日子，随时可以离开林家。不过，最好还是在半个月内比较好。” 　　周瑶惊喜地望着贾敏：“真的？” 第53章 　　虽然不知道贾敏怎么和林海、老太太说的，但对周瑶来说, 最后结果是好的, 就行了。 　　她赶紧向贾敏林海两人道谢。 　　贾敏看了旁边作者的林海一眼，笑着摆了摆手：“你离开后可有去处？” 　　周瑶愣了愣, 旋即点头：“妾身准备先到父母家住一段时间, 在这期间四处转转，想办法买一栋宅子, 自己搬出来住。一个人住，也没那么多矛盾, 清静。” 　　贾敏知道周瑶在写小说, 对此十分理解：“你若是想要时常到林家探望两位姑娘，找的房子恐怕就不能离林府太远。选择余地太小……” 　　她顿了顿, 提议到, “林府后面那条街上又许多宅子，都是林家买下的。你若是不介意的话，不如直接挑一栋先住着，等以后攒足了银子, 直接拿钱买下？” 　　周瑶眼睛亮了亮, 正想答应，却听林海突然开口：“周瑶也算是为林家开枝散叶了, 一栋宅子而已, 何必花钱？你让人带着周瑶过去选一栋宅子, 直接落户到她名下, 算是送她的。” 　　贾敏倒是没什么意见, 她直接看向周瑶：“周瑶，你觉得呢？” 　　周瑶神情有些尴尬：“谢谢老爷关心，但我这两年也攒下了不少银子，完全可以自己出钱买下一栋宅子。” 　　一来她要求不高，只要离林家近就够了，大小方位什么的，她可没什么要求；二来她这段时间写小说确实赚了不少银子，买宅子的钱她其实不缺。 　　若是她接下了林海送的宅子，她与林家以后怎么牵扯得清？还是银货两讫比较好。 　　贾敏看向林海：“老爷，您觉得呢？” 　　林海皱眉，似乎觉得周瑶不识好歹，所以再次闭上眼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她自己愿意送钱给林家，就让她送！” 　　周瑶当即松了口气：“谢老爷、谢太太。” 　　- 　　周瑶很快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这一次，她是带着准确消息回来的。 　　红棕翠榈二人早在院门口候着了，如今见到她的表情，如何猜不到结果？ 　　红棕表情当即垮了下来。 　　周瑶顿了顿，心里也生出了几分不舍。 　　到底相处了两年时间，如今突然说要分开，她也不可能全然高兴。但要她留在林家，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周瑶直接进了屋门：“太太说了，我最好是半个月内搬出林家。” 　　红棕二人想要开口，却被郭嬷嬷一个眼神给制止了，她走到周瑶身边坐下，认真询问：“可找到了落脚之处？” 　　周瑶笑了笑：“我原本打算先回娘家住上一段时间，然后买上一栋宅子并三两个丫鬟婆子，自己一个人住着也自在。” 　　郭嬷嬷皱了皱眉：“你确定令尊令堂，以及你的兄嫂会同意？” 　　不是不同意她住，而是不同意她离开林家的决定。 　　自从周瑶怀孕以来，周家也会时不时给周瑶送东西，周家人忙碌之余，偶尔也会到林家探望周瑶。之前看着，周家人倒都是难得的和善人，也没什么坏心思。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周瑶是林家姨娘的基础上的，若是周瑶卸下这个身份，周家人对周瑶还会不会是同样的态度，可就说不一定了。 　　就算周家父母态度不变，她兄嫂也不会变？ 　　郭嬷嬷不看好。 　　周瑶笑了笑：“我又没打算常住。等找到房子我就搬出去了，他们是什么想法，我可不会在意。” 　　周家人因为她的缘故，不但全家得以赎身，还得了不错的差事。原主的养育之恩她已经还上了，如今可不再欠他们什么。 　　若是他们识趣呢，周瑶还能与他们做相亲相爱的家人；可若是太过分，她离开之后大不了直接断绝关系，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郭嬷嬷看着周瑶：“你想得太简单了。” 　　周瑶并没有反驳郭嬷嬷的话，毕竟她不知道周瑶并不是原主，对原主的父母也没什么感情。 　　她笑了笑，道：“嬷嬷不必担心，这不是太太见我可怜，所以提出让我在林府在后街上的几栋宅子里面挑一栋先住着，以后钱够了直接买下吗？我也不必再回娘家住着，免得惹人厌烦。” 　　郭嬷嬷有些不解：“您住着林家的房子，难道不会被人说嘴吗？” 　　周瑶一愣：“不至于吧？我自己拿钱买的，又不是林家送的。” 　　“但那些宅子毕竟是林家的啊？”郭嬷嬷看着周瑶，“就算您付了银子，可其他人如何知道？他们只会猜测那房子是林家赠送，只会编出更多闲话。” 　　周瑶不惧闲话，但她害怕与林家牵扯不清。 　　原本还以为自己付钱买下宅子，就能和林家断干净了，如今看来还是有些想当然。 　　她顿了顿，道：“等我明日……算了，嬷嬷现在到太太那儿去，帮我回绝了吧。就说我很感谢太太的好意，但为了避免被人说嘴，还是自己重新购买住宅比较好。” 　　郭嬷嬷点了点头，直接起身就往屋外走。 　　周瑶又叫来红棕二人，俏皮地对着二人眨了眨眼：“还请两位姑娘先帮我整理一下行礼，我先去陪苍瑾丹瑜玩一会儿。” 　　离开在即，周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苍瑾和丹瑜了。 　　如今离开已经成了必然，周瑶也不想将时间浪费在无谓的小事上，所以决定将剩下的所有时间都交给两个孩子。 　　- 　　半月后，周瑶带着郭嬷嬷三人并一众行李，从侧门出府。 　　周家得到消息，提前让周瑶的兄长周琥来了林家帮忙。担心周瑶行李多，他还特意叫了一辆马车在门前候着。 　　周瑶一眼就认出了周琥：“兄长，你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她原以为自己还要在大门处等一会儿，没想到一出门就见到了人。 　　周琥虎着脸没有说话，越过周瑶，从红棕等人手上接过周瑶的行李，直接放进了马车。 　　红棕有些被吓到，转头担心地看了周瑶一眼。 　　就连一直淡定的郭嬷嬷，见状也皱紧了眉头，再看向周瑶时，脸色十分不好看。 　　显然周琥的表现，让她们觉得，之前的猜测成了真。 　　周瑶笑容跟着淡了淡，但此时不宜多说，便干脆对着红棕三人摇摇头，示意她们不要担心。等周琥将所有行礼放进马车后，周瑶这才对三人挥了挥手：“你们可一定要好好照顾苍……两位姑娘啊，若是以后我回林家探望发现你们不尽心，我可绝对饶不了你们！” 　　红棕翠榈当即红了眼，完全说不出话。 　　郭嬷嬷也有些伤怀，但好在还能克制，于是冲着一边挥手一边点头说道：“姑娘放心，老身后半辈子的荣辱都系在两位姑娘身上了，绝不会容许其他人怠慢两位姑娘。” 　　周瑶撇撇嘴，走上前抱了郭嬷嬷一下：“谢谢嬷嬷这段时间的照顾。” 　　虽然不够聪明，但周瑶也很清楚，在林家的这段时间若是没有郭嬷嬷在旁提点，她最后能不能离开林家都很难说。 　　尽管郭嬷嬷一直都说她真正的主子是她的两个女儿，帮她不过是顺带，但真正受益的人却还是她，而且到了最后，她也能感觉出来，郭嬷嬷是真的有将她当做自己的晚辈看待。 　　郭嬷嬷似乎有些无措，放在身侧的两只手动了动，不知道如何是好。 　　好在周瑶很快放开，转身又抱了抱红棕和翠榈。 　　“二妹，该走了！”周琥收拾好马车，出来喊了一声。 　　听到“二妹”这个土里土气的称呼，周瑶心里的所有伤感顿时消失不见，对着郭嬷嬷三人笑了笑，直接转身进了马车。 　　马车很快动了起来。 　　周瑶从马车窗外往外看去，发现郭嬷嬷三人还在原地，没有离开，她笑着挥了挥手：“你们赶紧回去吧，我也要走了。” 　　马车驶离了林府这条街，很快到了闹市。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周瑶往外看看去，觉得万分新奇：这还是她穿进红楼之后，第一次出门，第一次见到这与现代完全迥异的风土人情呢。 　　有些激动，也有些惶恐，一如她对未来的心情。 第54章 　　因为周瑶的缘故，周瑶的父母一家从家生子成功变为良民不说, 周父还得了一个店铺管事的职位, 然后又靠着这些年的积蓄，在铺子不远处买了一个小院子。 　　一家二十来口人住在小院子里虽然有些挤, 但不用时刻担心办事不利, 或得罪了某个有权势的管事而被人随意打骂，他们更觉得高兴, 况且周家人都是好性子，彼此也可以互相体谅, 又有强势精明的周母管家, 小日子过得倒也还算不错。 　　但前些日子，周父回来突然说了二妹要离开林家后, 周家的气氛就变得有些沉闷起来。 　　其中又尤其以周瑶的三个嫂子并一个弟妹, 反应更加明显。 　　好在周瑶的母亲周母强势，将人弹压得死死的，这才勉强维持了表面的和平。 　　不过今日，周瑶归家, 这和平也将要打破了。 　　这日一大早, 除了去接人的周家老大周琥，以及要到店里主持大局, 根本走不开的周父, 其他人天还没亮就起床开始收拾屋子, 用完早餐便坐在前厅等着周瑶归来。 　　周瑶才进周家, 便敏感地感觉到了周家这不同寻常的气氛。 　　因为这两年与周家人接触有限, 周瑶脑海里对他们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但不管怎样，其中关于周父周母的记忆，都还算清晰。 　　她进门后，直接走到周母身边，一把抱住周母的胳膊：“娘，我肚子好饿。” 　　周母本来一脸怒气，被周瑶这么一撒娇，顿时什么气都没了：“你这糊涂鬼，干得竟是些糊涂事！罢了，等你吃完老娘再和你好好算账！” 　　说罢，她就转身要往厨房走。 　　才走没两步，周母转头对着几个儿媳大吼一声：“老娘要去厨房忙活，你们就做在这儿干看着？有没有点儿眼力见儿？” 　　话音刚落，几个坐在一堆的年轻妇人便赶紧起身跟上了周母。 　　周瑶张张嘴，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失误—— 　　她进门后该给几个嫂嫂弟妹先打招呼的。 　　不过人都走了，她也不好又将人叫回来只为打一声招呼。 　　周瑶有些尴尬地转头，然后对上了四双与她如出一辙的乌溜溜杏眼。 　　周瑶：“琥大哥，珀二哥，珐三哥，琅四弟。你们这些这两年离了林府，过得还好了吗？” 　　之前去接周瑶的周琥看了周瑶一眼，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担心自己气头上口不择言，说出什么伤人的话，张了张嘴后，到底没有开口。 　　他旁边坐着的老二周珀冲着周琥翻了个白眼，然后开口：“虽然一开始离开林府的时候，我们还有些不适应，但等我们兄弟几个都凭自己的本事找到一个好差事，没了坐吃山空的忧虑后，便明白了离开林家的好处。二妹且放心，大家都好着呢。” 第55章 　　这话周瑶才怀孕的时候，也曾问过前来探望的周母。但真正疼女儿的母亲, 面对处境艰难的女儿, 怎么可能还会将家里的烦心事拿去让女儿担心？ 　　所以周瑶得到的消息一直是周家每个人都过的很好，面对林家开恩放人一事也都十分开心, 对周瑶也十分感激。 　　周瑶一直半信半疑。 　　如今听了周二哥的话, 周瑶这才真的放心下来。 　　她顿了顿，转身往自己的行李方向走。 　　周琥见状, 以为她累了，直接扯着几个兄弟上前, 在周瑶动手之前, 拎包袱的拎包袱，搬箱子的搬箱子, 在周瑶阻止之前, 直接搬着行李就往后院去。 　　唯一没有拿到行李的周二哥落在后面，笑嘻嘻地凑到周瑶跟前：“因为知道二妹要回来，母亲早就腾了一间屋子出来给你做房间。有些小，但有句话怎么说的,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小房间里可是娘亲按照你在林家时的房间布置的, 什么都不缺。虽说你在林府过了两年好日子，突然回家肯定没办法立刻习惯, 但在爹娘面前, 还是收敛些好, 可千万不要伤了他们的心。” 　　周瑶眨了眨眼, 回头看向周二哥, 顿了顿，点头应了下来：“二哥放心，我没这么不知轻重。” 　　周二哥有些惊讶地看了周瑶一眼，见她脸上神色不似作伪，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二妹在林府可是受了委屈，是谁欺负了你？你只管和二哥说，就算二哥拼了这条命，也一定给你报仇！” 　　周瑶回头对上周二哥的阴鹜的眼神，惊了一下，然后赶紧摇头：“二哥放心，我在林家好吃好喝，又有两个女儿傍身，就算是那起子不长眼的小人，也万万不敢得罪我的。” 　　周二哥明显不信：“若是你在林家没有受委屈，为了突然离开？回家后为何性子又变了这么多？不但和我们几个生份了，连脾气都被折腾没了！” 　　二妹没有给林家老爷做妾之前，仗着自己容貌和易孕的身体，那可是鼻孔朝天，轻易不将人放在眼里的。就算面对几个兄弟，那也是使唤比亲近多，哪像是方才，他那话都算得上是威胁二妹了，她竟然不生气不说，还好声好气地答应下来。 　　若是以前，二妹早就跳起来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了！ 　　周瑶听了周二哥的话，心脏突然砰砰直跳，表情也变得紧绷起来。她脑海里思绪飞转，很快找到一个理由：“虽说我在林家没有受人欺负，可我到底是给人做妾的，之前又曾被林春暗害……虽然林春给我下的不是毒药，但也让我明白了有钱人的妾室不是那么好当的。” 　　她小心地瞄了周二哥一眼，故作自傲之态，“我算是想通了，给人当妾哪有做正头娘子来的自在？这不是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我就想办法离开林家了吗？” 　　周二哥半信半疑：“你是说，离开林家是你自己求来的？” 　　周瑶赶紧点头。 　　周二哥还想再问，但想到周父周母并家里其他人也是一肚子疑问，也就暂时打消了继续询问的想法，而是说了句：“等你用过饭之后，我们再慢慢说。”顿了顿，他认真地看向周瑶，“不管如何，你都是周家的一份子，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也只管告诉我们几个兄弟，我们绝不会让你白白受了委屈！” 　　周瑶眼睛一红，连忙应了下来。 　　她还以为自己贸然离开周家，会让周家人生气，谁知他们却只是担心自己有没有受委屈。 　　周瑶前世是孤儿，从未被人这般关心，心里只觉得暖融融的。 　　不过周二哥的话也给周瑶提了个醒—— 　　周家人对原主了解至深，如今只是稍加接触，她就险些让周二哥看出破绽，她就算再留恋周家人，还是要尽快搬出周家才好。 　　“二哥二姐，你们在说什么呢？还不快跟上来！”周四弟将行李放到周瑶房中，又转身折回过来寻人。 　　周二哥笑了声：“吵什么呢？难道我们还能跑了不曾？你都成婚一年多了，怎么还跟个小猴儿似的咋咋呼呼的，坐不住？” 　　周四弟白了周二哥一眼：“二哥你才是猴儿呢！” 　　说完，他直接走到周瑶身边，然后拉着周瑶就往她房间跑：“二姐，二哥这两年越来越唠叨了，也就二嫂和侄儿侄女受得了他了，你别管他。” 　　周瑶回头看了周二哥一眼，笑着应了下来：“听四弟的，咱不管他！” 　　周二哥跟着两人身后唾了一声：“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等你们以后吃了亏了，就知道我的好了！” 　　姊妹几个打打闹闹地，倒是让周瑶很快与他们熟悉起来了。 　　很快，周瑶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如周二哥所说，这个房间有些小，不但不能和她穿来后，在林家做姨娘的小院子相比，就连原主以前做奴婢的时候的小房间也没办法比。但里面的种种装饰，却看得出十分用心。 　　周瑶想到了更深一层—— 　　虽然周二哥没有提起，但周家就这么大的院子，却有二十几口人住，不用想就知道十分拥挤。她这个小房间，以前肯定也不会是空置的，甚至可能住了不止一个人。 　　周瑶有些动容，也有些愧疚。 　　之前因为与周家人没有接触太多，周家人对她来说也不过是原主的亲人，而周家人因为她的缘故全家都被消了奴籍，于是在她看来，她原本顶了原主身份的亏欠也直接抵消了。 　　周瑶自认，她与周家两不相欠。 　　毕竟，她穿来的时候，原主已经死了。 　　但看着周家人宁愿委屈自己，也要给她腾出一个相对更舒适的居住环境，她突然就觉得自己之前想要周家人切割清楚的想法十分自私—— 　　不管她是怎么想的，但在周家人看来，他们的亲人都还活着。若是她按照原来的想法与周家人生份了，周家人指不定如何伤心难过呢。 　　周瑶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之前决定离开周家后留下一笔钱，就再也不与周家人来往的打算。 　　正在她陷入自己思绪的时候，一个走路一摇一晃的小萝卜头突然出现在她房间门口，小小一个人，三头身，也就比门槛高一个头而已。见到周瑶后疑惑地盯着她看了好久。 　　周二哥回头看到来人，直接走过去将人抱到怀里：“小八，你怎么来了？” 　　被称作小八的孩子当即咧嘴，露出只有几颗牙的嘴：“爹爹，外面有个姐姐，要找姑姑！” 　　他说完，又转头看向周瑶，“她就是姑姑吗？” 　　周二哥笑了笑，也不打一声招呼，直接将人递到了周瑶怀里：“是的，快和你的姑姑亲近亲近，免得以后见面都认不出来。” 第56章 　　周瑶手忙脚乱地接过孩子后，很快调整好抱孩子的姿势。 　　周二哥见状, 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你在林家养尊处优的, 怎么地抱孩子的姿势这么熟练？” 　　周瑶没看出周二哥话里的试探，只当他是真的好奇, 认真回答道：“我想要和两个孩子多亲近亲近, 免得日后离开两个孩子很快就忘了我，所以平时经常抱苍瑾丹瑜两姐妹。不仅如此, 我还经常陪她们玩儿呢。” 　　周二哥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周瑶会是这样的回答。 　　不过他没有深究, 而是转开话题：“小八刚才不是说外面有人找你？我先去看看来人究竟是谁, 若是林家反悔又追了过来，我也好先挡一会儿。” 　　周二哥到现在, 也还是觉得二妹离开林家这事儿有些离奇。 　　周瑶本想亲自去看, 但听了周二哥这话，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那就麻烦二哥了。”虽然觉得不可能，但以防万一，还是让二哥先去看看为好。 　　但不管来人是不是林家人, 她出来了, 就绝没有再回去的打算。 　　周二哥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伸手揉了把周瑶的额头, 便径直出了门, 往前院去了。 　　周四弟见周瑶担心, 过来将小八抱走, 小声劝道：“二姐不要担心, 二哥很厉害的，如果你不想回林家，二哥肯定有法子拒绝。” 　　周瑶摇了摇头：“我不担心。” 　　贾敏和林如海都不像是出尔反尔的人，更何况，就算他们真的出尔反尔，她也不是没有反击的手段。 　　大不了，她在写小说的时候夹带私货，抹黑林家，逼得林家人不得不放手呗。 　　不过如今情势不明，她还是不要乱说为好。 　　没多长时间，周二哥就带着一个丫鬟来到后院，然后进了周瑶的屋子。 　　“二妹，这个丫鬟说是你在林家的时候伺候你的，你来看看她有没有说谎。”周二哥侧身，将身后丫鬟的身形露出来。 　　见到来人，周瑶当即愣在原地：“青柳？你怎么来了？” 　　周二哥点了点头，看来这个丫鬟并未说谎，她以前确实是在二妹的院子里伺候。 　　确认青柳身份后，周二哥便干脆带着兄弟几个，以及他儿子离开，给周瑶与青柳留下了足够的聊天空间。 　　因为涉及到自己的小说事业，这事儿也确实不好告诉周家人，所以她也没有阻拦周家几兄弟的离开。 　　等人走后，周瑶才低声问青柳：“你来找我做什么？” 　　青柳面色羞窘，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上。 　　周瑶吓了一跳，立刻想要将人拉起来。谁知青柳却跟黏在地上了一样，死活不愿起身。 　　周瑶无法，只得开口：“青柳，你这是做什么？” 　　青柳低头，声若蚊蝇：“瑶姨……周夫人，奴婢听说您离开林家以后，便拿着这些年存下来的私房钱赎了身，又特意找到红棕姐姐，这才打听到了周家的住址，然后立刻就追了上来。” 　　周瑶一头雾水：“不是，你找我干什么啊？” 　　在林家的时候，周瑶很少出院门，大多时候都是和两个孩子，以及郭嬷嬷三人相处。虽然她的小说一直是青柳出面在其中跑腿儿，但实际上她与青柳并不相熟。 　　可是青柳却说，听到她离开林家后就立刻拿出这些年攒下来的银子赎身，然后找她来了？ 　　什么鬼？ 　　青柳低着头，声音你带着几分惶恐：“奴婢，奴婢还想继续伺候姑娘。” 　　周瑶：“……？？？” 　　她反应好久，才明白过来青柳这话的意思：“你这话的意思是，还想要做我和茶楼之间的跑腿儿？为什么啊？跑腿儿又不是什么体面工作，哪里比得上在林家舒服？” 　　虽然周瑶很赞成青柳赎身的行为，但她赎身就是为了继续为她跑腿儿，就让她有些看不懂了。 　　青柳抬头看了周瑶一眼，发现她并未生气，这才开口解释：“奴婢留在林家，也只能做个不起眼的扫撒丫鬟，实在没什么盼头。但给姑娘跑腿儿这段日子，奴婢不但在外受人尊重，还得了不少实惠。” 　　她又抬头看了周瑶一眼，然后小声说道，“奴婢赎身的银子，有一大半，都是靠着给姑娘跑腿儿挣下来的。” 　　周瑶恍然：“原来是这样啊。” 　　如果给她跑腿儿不但能得到尊重，还能挣下比在林家还多的银子，青柳愿意赎身离开林家，继续投奔她也就不是不能理解的了。 　　但就算如此，青柳竟然有说走就走的勇气，也让她高看一眼。 　　周瑶笑了笑，再问了一遍：“你确定真的要留在我身边？你一定要想清楚，如果想要留在我身边，你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自由身，恐怕又……” 　　周瑶还未说完，青柳就迫不及待地开口：“姑娘我愿意！” 　　周瑶被青柳的急切吓了一跳，旋即失笑：“你不必这么着急，自己认真想想。” 　　如果青柳今日没到周家，周瑶是打算让周家人再帮她买一个小丫鬟继续给她跑腿儿的。是的，买一个。 　　这世道对女子太过严苛，若是被人发现她在写话本儿，难免会引来旁人侧目，甚至传出不好的流言。 　　她自己倒是不介意被人传些流言——前世听得太多，对此早就看开了，完全不会放在心上——但她却害怕这些流言会影响到周家人。 　　林家家大业大，她又已经离开了林家，旁人也不会将她扯到林家身上。可她如今还住在周家呢，她总要多想几分。 　　所以这个跑腿儿的人选，要嘛就是自己完全信任的，要嘛就必须是自己完全拿捏得住的。 　　若是红棕翠榈来说这话，周瑶自然不会让她们卖身，因为她相信她们。 　　可是青柳…… 　　青柳仍旧点头，甚至干脆将自己的卖身契递到了周瑶面前：“姑娘，奴婢愿意卖身。” 　　周瑶张了张嘴，到底还是将青柳的卖身契接了过来：“你先起来吧” 　　青柳点了点头，这才起身。 　　周瑶叹气：“既然你想要给我跑腿儿，那等会儿吃完饭之后，你就到牙行帮我问问有没有合适的宅子吧，记得挑一栋离林家近一些的。” 　　青柳先是有些疑惑，旋即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这房间确实有些小，在找到合适的宅子前，只能先委屈姑娘了。” 　　周瑶摇摇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只是我住在家里不太合适，容易闹矛盾。而且离林家近些，以后回林家探望苍瑾丹瑜也方便。” 　　她顿了顿，又道，“若是可以的话，顺便看看有没有更大一些的宅子，最好是能住几十口人都不嫌挤的那种。两栋宅子若是可以近一些，就更好了。” 　　周家这栋宅子其实已经很不错了，若是放在现代，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呢。可是周家二十几口人住在里面，就显得有些挤了。 　　正好她在林家获得的赏赐（两个女儿的她没带走，都放在一个箱子里面，等两个孩子长大后自己保管。她还特意定做了一把需要三把钥匙才能打开的锁，钥匙分别放在郭嬷嬷三人身上），以及近一年写小说得到的稿费已经攒了很多，用来买两栋宅子应该绰绰有余。 　　青柳有些为难：“姑娘，想要买宅子没问题，但若是想要买林家附近的……” 　　“嗯？有什么问题吗？”周瑶奇怪。 　　青柳低着头：“姑娘，林府所在那片地方住着的人要么是朝廷官员，要么是宗亲勋贵，普通人就算有银子也买不到那附近的宅子的。” 　　周瑶顿时明白过来：“我就说郭嬷嬷为什么说我拿钱买下林家的宅子，旁人还是会传闲话呢，原来是这个原因。”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距离太近，容易被认识她的人发现，然后传出闲话，没想到真正的原因是那片地方的宅子有价无市，她身份不够，就算有钱也根本买不到！ 　　周瑶有些无奈，又有些庆幸。 　　还好她听了郭嬷嬷的话后，立刻让她到贾敏那儿回绝了，否则贸然搬了进去，以后可就麻烦了。 　　但送她房子的提议，究竟是谁提出来的呢？ 　　贾敏对她离开乐见其成，不太像是会用这个法子给她挖坑的人；林海也不像，他是君子，也许对自己这个“原本应当一辈子属于他的女人”突然离开，会因为占有欲作祟而觉得不满，却绝不会给她使绊子…… 　　难道是老太太？ 　　周瑶想到那天站在林海身边那位，态度奇怪的老嬷嬷，心里生出几分明悟—— 　　这应当是老太太给她的考验，若是她通过了，老太太才可能放行；若是没通过，要嘛在离开之前，老太太就会派人将她拦下来，不允许她离开林家，要嘛她离开之后，林家就不会再允许她回去探望…… 　　周瑶后知后觉地，冒出了几滴冷汗。 　　还好有郭嬷嬷提醒。 　　周瑶咽了咽口水，这才开口：“不必非在林家那片地方找房子，只要离得近就行。” 　　青柳点了点头：“奴婢等会儿就去。” 　　“去哪儿？”周母过来喊周瑶吃饭，好奇地看着女儿，“你才回来呢，又想到什么地方去？” 第57章 　　周瑶摇头：“没呢，我还能到哪儿去？” 　　周母想了想, 点头：“也是, 你才离开林家，就算有其他想法也根本没有办法施行, 只能留在家里。” 　　周瑶张了张嘴, 不可思议地看向周母。 　　周母抬手点了点周瑶的额头：“你那点儿花花肠子，老娘难道还能不知道？” 　　周瑶讪讪地笑了几声：“母亲英明。” 　　周母摇摇头：“先去吃饭, 吃完老娘再和你算账！” 　　周瑶只得点了点头。 　　周母视线落在周瑶身后的青柳身上，惊讶地看着她：“这不是青柳吗？什么时候到我家来的？我记得伺候你的两个丫鬟是红棕翠榈, 不是青柳吧？” 　　周瑶还未说话, 青柳便冲着周母躬身行了个大礼：“老太太好。” 　　“呀，叫什么老太太？”周母浑身不自在地抖了抖身子, “你还是叫我王妈就行。” 　　她转头看向周瑶, “这怎么回事啊？青柳怎么到咱家来了？” 　　周瑶只得解释：“青柳以前也在我院子里伺候，这次听说我离开林家，觉得舍不得，就拿着这些年攒下来的悌己银子赎身, 追随我而来。她连卖身契都交给我了。” 　　王妈看着青柳, 一脸狐疑：“这些小丫头每个月才多少月银，哪儿这么快就攒够了赎身银子？二妹, 你在林家得来的银子都是你自己的, 不管你怎么花, 我都没什么意见, 何必编瞎话哄我？” 　　周瑶无奈：“真的是青柳自己攒下来的银子。” 　　为防止周母再问, 周瑶直接拉着她就往前院走。 　　因为下人出身，周家人倒是没那么多规矩，每次吃饭都是一大家子人聚集在一起用餐，男人一桌，女人一桌，小孩儿又是一桌。 　　周瑶三人来到用饭的地方时，除了周父，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一眼望过去，只看得见乌泱泱的一片头发。 　　周家人，是真的人丁兴旺。 　　周瑶默默感叹了一声，便在周母的带领下来到了自己的位置。 　　大人还好，最少周瑶也和他们见了两三面，就算陌生，也不会觉得稀奇。小孩就不一样了，大的几个周瑶倒是见过面，但小孩子忘性大，两年不见，周瑶对他们来说就成了有些熟悉的陌生人。还有周瑶成为林家姨娘时，还有几个孩子没到记事的年纪。 　　所以周瑶进门后，一群孩子全都往她身上看了过来。 　　周瑶对着他们笑了笑，这才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青柳站在一旁，想要伺候周瑶用饭。 　　不等周母反对，周瑶自己就赶紧制止了她：“家里没那么讲究，你也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吧。等吃完，你再出门。” 　　就算在林家的时候，周瑶吃饭都不用其他人伺候，更不用说如今都离开了林家。 　　但青柳都跟着她过来了，若是就让她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吃饭，又有些不太厚道。所以周瑶干脆让她一起坐下来用饭，想必和青柳站在一旁直勾勾地看着他们用饭相比，他们也更容易接受青柳和他们一起用饭。 　　周母听到这话，也跟着点了点头：“青柳，你赶紧坐下来吧。我们家一千全家都是伺候人的奴才，没那么多规矩。” 　　青柳赶紧摇头。 　　周瑶笑了笑，一把将人拽到身边坐下：“先用饭！” 　　青柳还想说，周瑶干脆道：“这是我的命令，若是不能做到，你还是离开周家算了！” 　　青柳只得规矩坐下。 　　等吃完饭，青柳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周家，出去找牙行去了。 　　吩咐几个媳妇收拾残局后，周母带着周瑶回了屋子，然后问道：“说说吧，你以后是怎么打算的？又为什么突然离开林家？是犯了错，还是自己主动离开？” 　　周瑶没有一丝隐瞒，一一回答了这三个问题。 　　周母听完后，眉头皱成了一座小山：“因为突然觉得给人做妾日子不好过，所以主动求去？老太太也同意？” 　　周瑶摇摇头：“老太太应当是不太愿意的，但有太太在其中说项，她也没有阻止。” 　　太太？ 　　周母表情不太好看：“太太看上老娘的两个外孙女了？” 　　“没有。” 　　“那她怎么可能同意让你离开林府？” 　　周瑶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己在写小说，而且写出来的小说还挺受欢迎一事告诉周母。 　　然而在她犹豫的空档，周母又问：“你说你已经让青柳到牙行去打探有没有合适的宅子，等过段时间就搬过去……先不说我的意见了，我就只问你一句，买宅子的银子，你从哪儿来的？林家虽然赏了你很多银子，但你难道想要将所有银子用来买宅子？那你以后的生活怎么办？你可别想一出是一出的！” 　　周瑶摇摇头：“我有另外的谋生手段，不会坐吃山空。” 　　周母认真地看着周瑶，见她似乎不打算将所谓的谋生手段告诉她，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你所谓的谋生手段，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瑶叹气：“母亲，我暂时不能告诉您。” 　　在不能确定周家人对此是和态度之前，周瑶暂时不打算让他们知道自己在写小说。就算要告诉，也要等到她搬家，不会受到周家约束之后。 　　周母表情不虞：“若是你不说以后如何谋生，老娘绝不会允许你离开周家另立门户。” 　　周瑶苦笑：“母亲，我这样的身份，留在周家对大家都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周母瞪眼，“你是担心你那三个嫂子和弟妹？放心，有我在，她们不敢对你说什么。周家如今的好日子都是因你而来，若是他们忘恩负义，还敢对你说闲话，你只管来找我，老娘要她们好看！” 　　周母缓和了语气，“你就在家安心住着，别胡思乱想！” 　　周瑶失笑：“可是母亲，我住着也不自在啊。” 　　“这也是你的家，你有什么不自在的？还是你觉得家里太小，委屈你了？” 　　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性子，周母再了解不过。以前还是奴才的时候就心比天高，一心攀龙附凤，如今过惯了好日子，再回到周家过苦日子，也确实有可能觉得不满。 　　周瑶原本想要否认，但迟疑片刻后，干脆应了下来：“我手上还有不少银子，就算买下一栋宅子，也还能剩下以后生活所需，完全没必要委屈自己。” 　　想到古代人大多重男轻女，一心想要从挖女儿的东西来贴补儿子，她忍下心中不适，开口道：“母亲也不必担心，我并未忘了你们。我手上有不少闲钱，也打算给家里换一个更宽敞的宅子……” 　　周母暴怒：“你把老娘想成什么人了？你如今日子不好过，我难道还能落井下石？” 第58章 　　周瑶吓了一跳，然后赶紧安抚：“母亲, 我绝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如今家中拥挤, 实在腾挪不开，等到以后几位嫂嫂弟妹又有了孩子, 岂不是愈发难过？青柳到的时候我就同她说了, 要找两栋相隔不远的宅子，我一个住的宅子小一点儿, 家里人多，就住大一点儿的房子。” 　　在林家的时候, 周瑶一心想要买一栋宅子自己搬进去住, 可从未想过为周家人也买一栋宅子。因为在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欠原主的已经还清了, 所以并不想与周家人有太多牵扯。 　　但离开林家后, 因为一时没能找到合适的住宅，于情于理，她都只能到周家暂住。 　　而她与周家人相处还不到一天，就改变了原来的想法不说, 还开始贪恋其周家人给予的温暖。虽然因为身份原因, 她没办法继续留在周家生活，但她却再也不想与周家人彻底断绝关系了。 　　呃…… 　　虽然在古代, 这样的想法本来就不可能做到。 　　但至少, 周瑶是心甘情愿想要和周家人相处, 也是心甘情愿地和周家人保持联系。 　　只是一栋宅子而已, 又不花多少钱, 周瑶还是付得起的。 　　更何况古代这种环境，若她一个女子独居，难免招来闲话。而有周家人附近住着，彼此也能和亲戚一般来往走动，总会安全许多。 　　而且，周家的宅子也确实有些拥挤 　　因为这种种考虑，周瑶这才产生了给周家人买一栋房子的想法。 　　周母狐疑地看着周瑶：“你这丫头有这般孝顺？” 　　以前的二妹一心想做人上人，可从来没想过家里人。难道做一次姨娘，就真的改变这么大？林家几位主子也不是那等行事严苛的人啊。 　　周瑶讪讪地笑了笑：“母亲，就当是我孝敬您和父亲，一栋宅子而已，并不会让我伤筋动骨。” 　　周母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拒绝：“你父亲和几个兄弟这两年攒下了不少银子，若是再卖掉这栋旧宅，就能换一个大一点儿的房子了。你的银子自己留着花用，不必担心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就算是孝顺，也还有你几个兄弟呢，还轮不到你一个丫头片子。你也不必担心你那几个嫂嫂说闲话，只管在家里住着，万事有我和你父亲呢。” 　　周瑶哭笑不得。 　　若是她原本送房子还有其他种种考量，经过周母这段话，她却是发自肺腑地想要为花钱了。原主能有这样为她着想的家人，何其有幸？ 　　她顿了顿，叹道：“但我这样的身份，留在家里对侄子侄女以后婚嫁会带来不好的影响。而且独门别院单过，我就算是花钱，也更自在。” 　　周母拧眉想了想，只能妥协：“那你自己买一栋宅子就行。等你买好，我们在让牙行打听打听附近有没有大宅子，到时候让你爹和兄弟出钱买，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许是看出周瑶眼底的不认同，周母态度坚决，“你也说了，你如今的身份不太好，你又不说你究竟有什么样的谋生手段，我也只能当你没有了，这些银子留着，若是遇上事儿了，以后还能应应急。” 　　她顿了顿，皱眉问周瑶：“你手上的银子真的够买宅子吗？若是不够，你只管同我说，我让你父亲拿些银子给你。” 　　周瑶一愣，这说着说着，怎么就变成周母拿钱给她了？ 　　她赶紧摇头：“母亲放心，我手上的银子用来买家里这般大的宅子，能买好几个呢，您不必担心。” 　　周瑶的小说稿费可是茶楼每月的分成，这一年多攒下来，她手里的银子比林家赏赐的那些也差不了多少了。 　　再加上闲王为她出书，买出的银子也有她的分成—— 　　卖书的分成可比茶楼分成多多了，她完全不必担心以后的生活。 　　周母还是有些担心，但看周瑶笃定的眼神，她到底还是暂时放下了心中担心，转而问起其他：“女儿，你同我说句实话，你以后还打算嫁人吗？” 　　周瑶：“！！！” 　　怎么就突然说起这个话题来了？她才脱离苦海，为什么又要跳进火坑？ 　　周瑶惊恐地看着周母：“母亲怎么这么问？我才离开林家，这个时候谈嫁人是不是太早了？” 　　周母一脸担心地看着周瑶：“女儿啊，虽然在林家做姨娘做得不开心，但你以后总是要嫁人的啊，现在问清楚你的打算，我也好提前为你寻摸一些合适人选。等过两年风头过去，你立刻就可以嫁人生子，一点时间也不耽误。” 　　周瑶连连摇头：“母亲，一点也不耽误！” 　　迟疑一瞬，周瑶干脆道，“而且经过在林家这段时间的生活，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不纳妾的人家，我看不上，但纳妾的人家，又看不上我。所以啊，我决定不结婚了！” 　　周母瞪眼：“身为女子，嫁人生子本就是理所应当，你如今年华正好，怎么可以不成婚呢？不成婚，岂不是要做一辈子的老姑婆？” 　　周瑶还想再说，周母却径直起身，斩钉截铁地撂下一句话，“总之你必须嫁人。我会去找媒婆帮忙留意合适的人选，我可以容许你这两年不嫁，但过两年，你必须给我家人！” 　　说完，不等周瑶开口，周母就直接离开了房间。 　　周瑶：“……” 　　周瑶万万没想到，她原本预想的与周家会产生的种种矛盾都不曾发生，反倒是从来没有想过的成婚问题，反倒成了自己与周母之间的问题。 　　在现代的时候她都没有被逼婚过，为什么到了古代，她反而要被逼婚啊？ 　　不行，她必须尽快离开周家！ 　　等到青柳回到周家，周瑶抓住她就问：“找到合适的宅子了吗？若是挨着的两栋不好找，先找一处独门别院的也行。” 　　青柳登时高兴起来：“奴婢正想说呢，您要找的紧挨着的两栋宅子不太好找，但那牙婆手上却有两处隔了一条街的一大一小两栋宅子。” 第59章 　　周瑶顿时兴奋起来：“距离林家如何？” 　　青柳抿唇，眼神晶亮：“奴婢寻找住宅的第一个条件, 就是不能离林家所在那片地方太远。” 　　“这可太好了！” 　　有了好消息, 周瑶心里顿时高兴起来：“你去看过那两栋宅子了吗？里面的装潢如何？是否破败？短时间内可不可以住人？” 　　青柳点了点头：“奴婢前去看过了，那两栋房子确实不错, 大的那一栋宅子房间较多, 有一个小院子，但没有花园；宅子原本也住着一大家子人, 原本是家中有人考中进士做了官，然后举家从江南一带搬迁过来的, 可惜去年那位官老爷犯了事儿, 险些被抄家，虽然在那位老爷的好友求情之下免于抄家灾祸, 但那位老爷却仍是被斩首了, 其家人也被吓到，便匆匆收拾好行囊，早早回了江南，这处房源, 便是他们托在牙行售卖。宅子住的人多, 难免有些破损的地方，整体上却没什么硬伤, 很适合住人。” 　　“小的那处宅子比前一栋其实小不了多少, 但里面并无多少房间, 大部分住处都被前任主人给拆掉整合, 最后修整成了花园。奴婢去看过, 里面虽无太多珍品，但四季花色应有尽有，如今也开得绚烂，打理得很好。” 　　“大宅子可能需要修整一两个月才能住人，但小的那处住宅，只要买下，当天就能搬进去。” 　　周瑶皱了皱眉：“你还没说那小宅子的前任主人是个什么情况。” 　　青柳赶紧开口：“小的那处宅子的前任主人是谁，那牙婆没说，但对方想要卖掉宅子的原因，却是因为那处宅院好几年也无人居住，那主人似乎觉得空着还要花钱买来花农照料，也要仆从守着打理，觉得没必要，所以就干脆卖掉了。” 　　周瑶这才放心：“那你明日就去找牙行，让牙婆带着房契地契过来找我，我直接付钱买下，然后立刻到衙门更改房主名字。” 　　很多事情都是快手有，慢手无，这两处宅子听着还不错，虽然有些瑕疵，但对周瑶来说却是正好。若是这个时候放过，等下一次再遇到这么合适的房子，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以防万一，她还是早早买下比较好。 　　周瑶也不是那等拖拖拉拉的人，所以当天晚上就将自己过几天就要搬走的想法告诉了周母。 　　周母很不理解：“你才回家没几天，怎么这么着急搬走？难道你那几个嫂嫂给你脸色看了？又或者是与你说什么闲话了？” 　　虽然问是这么问，但周母却并不相信自己的几个儿媳妇真的会这样做。 　　先不提她为自己的儿子找的几个儿媳妇都是性子好的，就算性子不好，也万万没有在周瑶回来的第一天就给她脸色看的吧？她那几个儿媳妇又不是蠢成猪了！ 　　周瑶也赶紧否认：“女儿之前不是同您说了吗？我只是觉得自己这样的身份在家里生活不太方便，而且我的性子您也知道，若是多住几天，肯定会闹矛盾。何不在闹起来之前就搬走，以后见面也好说话。老说说了，远香近臭。我早点儿搬走，也能让家里少些矛盾。” 　　周母又劝了几句，但周瑶态度坚决，她也没办法，最后只能同意了。 　　等三人一起出去用晚饭的时候，周瑶第一次见到了周父。 　　周父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看向周瑶的时候，眼里有着深切的不解与担忧。但面对周瑶，他并未多说什么，而是一个劲儿地让她多吃点儿。 　　周瑶顿了顿，冲着周父点了点头。 　　之后吃饭的时候，周瑶不自觉地就多吃了半碗饭。 　　- 　　许是知道了周瑶在家待不了多少时间，所以就算之后周瑶在家没干什么活儿，反而一整天都待在房间不知道在做什么，青柳也整天往外跑，几个嫂子弟妹也没什么闲话，言语间反倒十分关切。 　　周瑶对此十分满意，投桃报李，也并不吝惜让青柳从外买些吃食回来，其中大部分都进了周家的一群小孩儿的嘴。 　　又过了大约十来日，周瑶看中的两处宅子终于彻底落到了她和周父名下。 　　这天，周瑶拿着才到手没多久的房契地契来到周母与周父的房间，将大的那栋宅子的房契地契交给了周母：“这栋宅子与女儿的新住宅只隔了一条街，走动起来十分方便，还望母亲收下。” 　　周母先是一惊，旋即大怒：“老娘还缺你这栋宅子？” 　　眼看就要演变成一场你来我往、且毫无意义的拉锯战，周瑶赶紧打住：“这算是女儿孝敬你们的礼物。至于你们手上的银子，等以后几个兄弟分家，你们拿着这些银子也好为他们购置房产，不至于让他们流落街头不是？” 　　周瑶打趣的话听得周母又气又笑，她如何看不出周瑶的小心思？但被这么一打岔，她也打消了劝说周瑶的想法，她看得出，这个二女儿是真的铁了心要将这栋宅子送给他们。 　　再看看房契和地契上的名字，已经改成了周父，她就算有再多想法，也无力回天。 　　然而周母并不是认输的性子，周瑶给她来了这么一手先斩后奏，她也并不是没有反击的办法—— 　　她转身直接从枕头里掏出一把银票，数也不数，直接就塞进了周瑶的怀里：“这些银子肯定不够买下这栋宅子，以后等你几个兄弟赚了钱，再让他们补上就是！” 　　不等周瑶说话，周母干脆开口，“你若是不收这银子，我老周家就当没你这个女儿，这房契和地契啊，你也只管拿回去，我绝对不收！” 　　周瑶能怎么办呢？只能无奈收下了银票。 　　但她心里，却打算将这些银票单独存好，等以后原主的几个兄弟遇上了要钱的事儿，她直接拿出来就是。 　　没几天，周瑶就带着行李再次离开周家，乘着马车在青柳的指引下来到了新的住宅。 　　而就在这段时间，因为周瑶被林家与周家的琐事缠身，实在没精力继续更新《卢生》，于是茶楼再次开了天窗。 　　而这次，茶楼的客人闹得比之前还要更凶。 　　但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周瑶早就让青柳到茶楼说明了暂时无法继续供稿的现状，所以茶楼早有准备，直接将之前周瑶改过的四个故事交给何先生说书。为了防止客人大闹，掌柜狠下心直接让何先生四个故事一起讲，而这几个故事，几乎占据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完全将以前那些旧写法的故事占用的时间挤掉了。 　　好在因为这些故事本身质量不错，何先生又提前说过，这几个故事是经由梦红楼先生修改过后，而且赞不绝口的，所以客人虽然仍旧不满，但到底没有再次大闹。 　　虽然有着雏鸟情节和情怀加成，茶楼的客人还是觉得这几个故事没有梦红楼写得吸引人，也没他写来更让人喜欢，但这四个远比其他茶楼酒馆来得质量更好，也更接近梦红楼文风写法的故事一出现，还是吸引了不少客人。 　　质量不够，数量凑。 　　四个文风类似却各有不同的好故事被何先生讲一整个下午，哪怕暂时没能为茶楼吸引来更多的新客人，但靠着梦红楼先生的《未亡人》与《卢生》吸引而来的客人，却极少流失。 　　茶楼掌柜看着人头攒动的茶楼，第一次生出了想要开分店的想法。 　　“何先生，虽然《卢生》这个故事暂时断了后续，茶楼的生意却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您看，我是不是应该去找林太太说说开分店的事儿了？” 第60章 　　何先生想了想，却也觉得这样的做法没什么不好。 　　但…… 　　“不管掌柜是和打算, 总该提前向梦红楼先生说一声才是。”何先生叹气, “这世上本来没那么纷扰，只是因为种种误会, 导致种种悲剧。你若是不打算与梦红楼先生交恶, 还是不要与他产生误会比较好。” 　　掌柜连连点头。 　　虽然这件事早就与梦红楼商量过了，但他如今的打算, 却是要开始将其他人写的故事捧起来，难免会影响到梦红楼的利益, 自然要知会他一声。 　　他动作也麻利, 很快就与青柳接上了头，然后让她将这件事转告梦红楼。 　　青柳听了这话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同意, 她甚至觉得掌柜忘恩负义, 靠着周瑶的故事将生意带起来后，就想要过河拆桥。 　　掌柜苦笑：“老夫也不想被人说闲话，可这茶楼毕竟是林家的，老夫只是个帮人打工的掌柜。若是梦红楼先生可以按时将书稿交给茶楼, 老夫也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 自然愿意将梦红楼先生的捧上神坛，但梦红楼先生这段时间不是遇到事儿了, 总是没办法及时交稿吗？茶楼里的客人因为这件事早就闹了好几次, 这事儿不但对梦红楼先生的口碑有影响, 对茶楼的生意也造成了一定影响……茶楼的账册是交给林家过目的, 若是生意受损, 或者对林家的名声带去了不好影响……老夫一把年纪了，实在不想晚节不保。” 　　青柳张了张嘴，这事儿其实很好解决—— 　　只要周瑶可以保证按时将书稿交给茶楼，茶楼是万万没有放着梦红楼这么大块招牌不要，反而去捧一个新人。 　　可问题是，周瑶根本没办法保证啊！ 　　掌柜笑了笑：“虽然茶楼准备捧新人，但也请梦红楼先生放心，只要等这段儿时间过去，梦红楼先生可以准时交稿了，老夫保管梦红楼先生还是茶楼的第一招牌旁人轻易越不过她去。况且，梦红楼先生与茶楼签订的契书写得明明白白，梦红楼先生的收益大头是茶楼的收益分成。茶楼越好，梦红楼先生自然也会更加赚钱。” 　　掌柜犹豫片刻，拿出一份契书交给青柳，“这是新的契书，还请青柳姑娘一定交给梦红楼先生过目。也请转告梦红楼先生一句话，老夫一直记得，茶楼有如今的好局面都是靠了先生，只要有选择，绝不会让先生的利益受损。” 　　青柳有些拿不准注意，只能将此事告诉周瑶，让她自己决定。 　　周瑶觉得挺好笑的，她自己没办法准时交稿，对茶楼想要捧新人的决定自然没什么异议。但茶楼掌柜非得将此事与她的利益挂钩，就有些厚颜无耻了—— 　　就如今来说，当然是茶楼越好，她的收益就越好。但这都是建立在她的《卢生》还未完结的前提下的，等到卢生一完结，有其他人的故事撑场，这个故事的热度很快就会冷却，到时候茶楼必然不会再重复地让何先生说《未亡人》和《卢生》这两个故事，那时候她与茶楼就彻底没了关系。甚至她的下一本书，有了其他选择的茶楼还愿不愿意与她签订茶楼收益分成的契书，她也没办法保证…… 　　周瑶第一次升起想要改换东家的想法。 　　然后青柳递了一份契书给周瑶：“姑娘，这是掌柜让奴婢转交给您的契书，他还说了，只要有选择，绝对不会让您的利益受损。” 　　周瑶愣怔片刻，接过了契书。 　　契书的内容很简单，但又不那么简单—— 　　这是份茶楼与梦红楼的分成契书，上面写明了，只要梦红楼的所有新作品第一次面世都交给茶楼，那么无论她当月有没有作品问世，她都可享受茶楼的两成红利。如果有新作品问世，还会有更高的分成。而且契书上对梦红楼的要求，只有每年至少一部新作品，且愿意帮忙修改其他作者的作品而已。 　　这对周瑶完全有利。 　　周瑶觉得有些惊讶：“这样的契书，是掌柜擅作主张，还是问过贾、林夫人后决定拿出来的？” 　　这个问题，青柳自然是不知道的。 　　好在周瑶也不在意。 　　她很快就想明白了，掌柜会拿出这样的契书，除了对她的感激，也有害怕她下本书另投他人的想法。 　　这份契书算是对她的笼络。 　　周瑶看过契书，确定里面没有其他陷阱后，很干脆地签订了契书。 　　- 　　得到周瑶允许不久，茶楼就开始捧其他人作者了。 　　作者和故事都是现成的—— 　　之前掌柜交给周瑶的几个故事，经过她的修改，如今也是不逊于《未亡人》的故事了。就算作者名气与周瑶有着很大差别，但有着梦红楼修改的名头，想必还是会有很多客人捧场的。 　　掌柜不但安排了小二上街宣传，那几个被周瑶修改过的故事也正是上线了，而且将这几个故事改编说书的，也全是茶楼顶梁柱何先生，连说书的时间，也都是客流量最大的未时和申时（13~17点）。 　　说捧人，掌柜就没有含糊的时候。 　　梦红楼的读者很多，若是平时，掌柜这样做也许早就引起了冲着梦红楼先生来的客人的不满，但谁让，梦红楼的《卢生》已经有半个多月都没有新的稿子了呢？ 　　这四个故事好歹还有一个“梦红楼先生修改”的名头，就算是冲着梦红楼先生来的客人，也不好对掌柜多说什么。 　　于是，这几个故事开始说书后，竟出乎其他看好戏的人的意料，还算风平浪静。 　　以周瑶在现代看过新奇小说的眼光，他还觉得这四个故事有可取之处，已经足以说明这四个故事本身脑洞不错，而且故事足够优秀。 　　不过这些作者到底不如周瑶对网络小说熟悉，写的开头也就没有周瑶那般节奏迅速吸引人，一开始的时候，难免就有些客人觉得这几个故事太过平淡，完全不如梦红楼的《未亡人》和《卢生》。 　　但没多久，故事铺垫完成，开始发展之后，所有人也都渐渐沉迷其中。 　　因为已经离开了林家，周瑶的行动不再受限，于是她在听说消息之后，便干脆每日都带着两个外甥或外甥女到茶楼二楼的雅间听故事，开开眼界。 　　按照周瑶之前的想法，四个故事当中，她其实觉得《戏说曹操》那一个故事应该更受客人欢迎，毕竟是历史改编，而且那位作者本身才华出众，写出来的故事更是精彩绝伦；而她觉得第二吸引人的，则应当是那篇与自己写法相似的《将军令》，虽然开头不一样，但最后都是负心人受到了报应，实在大快人心。 　　反倒是借用了桃花源记的那一个故事，因为脑洞颇大，而且更偏向现代网文流行的沙雕文，她十分担心这些客人会不会因为太过新颖、或是太不庄重而抵触。 　　但显然，经受过她两篇小说洗礼的茶楼客人对此接受良好。 　　能到茶楼来听说书的，就算家中不算富裕，那也必然是有两个闲钱的。他们拿着钱到茶楼喝茶听书，不就是为了找乐子？ 　　而这篇与现代沙雕文十分相似的小说，带给客人的乐子明显比其他人要多得多。 　　所有客人在故事进入正题后，颇有一种“原来还能这么写”的想法。 　　而这样的想法上一次出现，还是周瑶的《未亡人》横空出世的时候。就算这篇文章在这些客人心里的地位不如《未亡人》，但明显，这个故事也给客人们带去了无限欢喜。 　　而除了这一本沙雕文之外，最受欢迎的竟然是周瑶最后修改的那本偏悬疑向的小说。 　　周瑶拿到那本小说的时候，没看多少字就发现了这个故事的作者肯定与仵作这个职业息息相关，因为他写的案件用到了很多专业知识，而其中周瑶正巧知道那部分知识，是完全正确的。 　　唯一可惜的是，这位作者写的小说专业性有了，故事性却不如何出彩。 　　而这，偏偏还是最没办法改变的。 　　不过周瑶想着这个世界还没有出现过这种破案的悬疑小说，题材十分新颖的，而这位作者写得又十分专业，便将掌柜拿来的稿子按照网络小说的写法修改、不应该是重写了一遍。 　　但她想着，就算她修改之后有了很符合客人胃口的开头，之后若是这个作者不能进步，这个故事估计也不太会受人喜欢。 　　但周瑶忽视了这个世界的读者对新题材的期盼与好奇，也低估了这些人对官服如何破案的窥视欲。 　　更何况，茶楼还有何先生这样的宝物，就算这本悬疑文的作者写出来的故事不够出众，经过何先生的修饰，这样新颖的故事完全可以从其他故事中脱颖而出。 　　再说，那位作者也并不是一点儿进步也没有。 　　周瑶听着何先生说着捕头如何发现尸体，如何被凶手留下的干扰线索戏耍，又在仵作的辅助下侦破了一起惊天大案…… 　　这过程中，她竟然也随着故事发展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得不说，悬疑向的小说实在太适合被改编说书了。原本不算惊险的故事经过何先生的二次加工，竟变得险象迭生。 　　就算是周瑶，也开始期待明天的说书内容了。 　　而之前被周瑶看好的《将军令》和《戏说曹操》，虽然不及这两个故事新颖和受人欢迎，但相比起其他酒楼茶馆的说书故事，质量也远在水平线以上，完全可以吊打那些故事。 　　原本因为《卢生》屡次断更而流失的客人，又被这几个故事吸引回来了大半。 　　原本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所有人都没有预料的是，因为这几个故事的出现，梦红楼以前超然的地位，竟受到了动摇。 　　许多茶楼的客人都觉得，这几个故事完全不比《未亡人》和《卢生》差，有那么一两个故事甚至比《卢生》好得多。 　　周瑶的死忠读者自然要反驳啦，他们直接提出这些故事本身就是经过梦红楼先生修改之后，才有如今大受欢迎的样子，若是没有经过梦红楼先生的修改，谁知道这几个故事最开始是何种模样，又会不会让人喜欢？ 　　“可这些故事若是原本就不够好，梦红楼先生难道愿意出手修改吗？就算茶楼掌柜请求，她的时间也没这么闲吧？君不见，《卢生》这都断更多久了。若是这些故事没有打动梦红楼先生的地方，他何必拿自己写《卢生》的时间来为其他人做嫁衣？就算这几个故事最开始的样子不如梦红楼修改后的那样好，也不可能差太多！” 　　“就算这些故事在被修改之前就有自己的优点，那也完全不可能与梦红楼先生的小说相提并论。否则，这几个故事又何必让梦红楼先生修改呢？” 　　一开始发言，说这几个故事不比梦红楼写的故事差的客人顿时词穷。 　　反驳的客人顿时洋洋得意起来：“梦红楼先生才是最有才的，其他作者岂可与他相提并论？” 　　这话一出，其他客人也不高兴了。 　　要知道，虽然茶楼的大部分客人都是冲着梦红楼先生来的，但自从有了这四本与梦红楼先生的故事题材迥异小说面世，总有一些人更喜欢其他题材。 　　而其中死忠粉最多的，就是那本破案向的悬疑文。 　　在这些死忠粉眼里，自己喜欢的故事才是天下第一好。只不过因为掌柜一开始宣传的时候就说了，这些故事都经过梦红楼先生的修改，所以就算心里觉得自己喜欢的故事比梦红楼写的《未亡人》和《卢生》更好看，本着对梦红楼先生的尊敬，他们也没有口出狂言。 　　但这人直接说其他人不如梦红楼，他们当然就不干了。 　　至少在他们心里，梦红楼是绝对写不出破案这种类型的小说的，就算能写，也不过是拾人牙慧，远不如第一本面世的小说有开山鼻祖的地位。 　　于是，他们也开始反驳起来。 　　有人就说了：“梦红楼先生的《未亡人》我觉得是真的好，而且他直接开创了一种新颖的写法，而这种写法让故事更加平实、更加通俗易懂也更加吸引人，这是梦红楼先生的优点。但《未亡人》的好，却无法掩盖《卢生》这个故事的平庸。就算你们觉得《卢生》很好看，难道可以掩盖这个故事目前一直只是在重复遇到危险、遇到美人、解决危险、将美人收入房中的过程？这个流程我都会背了，每当何先生讲了今天的内容，我都能猜到下一个情节是什么！” 　　其实《卢生》这个故事的脉络虽然很像是不断地在重复之前的内容，但是情节设置却完全不同，遇到危险不同，遇到美人的方式更是毫无相似之处。就算客人知道下一个情节会遇到美人，但怎么遇到，遇到的是什么样的没人，遇到之后又会发生什么事……根本就不可能有人猜到。 　　现代网络小说那么多，可用的套路数不胜数，周瑶自己还会原创一些新套路，若是被这些古人轻易就猜到了，那周瑶简直可以去撞墙了。 　　而这，也正是《卢生》的客人每天最期盼的故事情节之一。 　　那位客人这样说，实在有失偏颇。 　　但这不是在吵架嘛，自然要可劲儿地贬低梦红楼，哪怕在他心底，梦红楼根本没有这么差。 　　他这话一出，自然有人附和：“就是就是，说是其他作者比不上梦红楼，但他们与梦红楼之间的差距，也不过是暂时没办法掌握梦红楼独创的这种新颖写法而已。等他们再写一两个故事，自然就能真正掌握这样的写法，到时候靠着自己独特的故事，绝对不会比梦红楼差，甚至可能比他写的更好。” 　　“我就不相信梦红楼可以写出《仵作手札》这样逻辑严密、又有真材实料的小说。” 　　“对啊，《卢生》这个故事的构思就完全比不上《未亡人》精巧，梦红楼不过才写了一本小说而已，就已经显露出了些许的江郎才尽之感，实在让人扼腕叹息。但这四位作者就不一样了，他们不过才开始写，就已经可以写出这样绝妙的故事，都说日久见人心，我看啊，这些作者也是日久见本事。等再过几年，不、也许两年都要不了，到时候这几个作者和梦红楼究竟谁更有才，大家就能亲眼目睹了。” 　　这话一捧一踩，就差明摆着说梦红楼江郎才尽，等到《卢生》这本庸俗之作彻底完结，吃完了《未亡人》的红利，到时候他就会立刻现原形，绝对拿不出让人耳目一新的新故事了。 　　梦红楼的粉丝自然不干了！ 　　茶楼的客人大多是梦红楼的铁杆粉丝，听到这话顿时群情激奋，险些一拥而上，非要将这些贬低梦红楼先生的客人暴揍一顿才能一解胸中郁结。 　　茶楼掌柜听说大堂有人闹事，赶紧跑了出来，眼见着两方人马就要起冲突，当即哭丧着脸上前制止。 　　不管是梦红楼的粉丝，还是其他四个作者的粉丝，他们都明白自家作者都是靠着茶楼吃饭的，面对茶楼掌柜的时候自然愿意给他一份薄面。 　　一场争斗就此消弭于无形。 　　这件事被人当做笑谈传扬了整个京城，为茶楼又吸引来了一大批客人。 　　但这件事给周瑶带来的影响却不仅仅只有好的—— 　　茶楼掌柜是真的记得周瑶的好，所以这事儿才发生，他就立刻找到青柳，让她转告周瑶，叫周瑶一定要赶紧将《卢生》的新情节写出来，否则以如今的情形，就算这几个作者无法影响到梦红楼的地位，她在客人之中的影响也会降低，而且就目前看来，冲着梦红楼来的客人已经有不少倒戈，成了其他作者的粉丝了。 　　若是周瑶迟迟不写《卢生》，她的客人恐怕会流逝很大一部分。 　　周瑶笑了笑，倒是不怎么在意。 　　但青柳听了这话却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非得让周瑶赶紧将《卢生》的新内容写出来，然后拿出去打那些说听江郎才尽的客人的脸。 　　为此，青柳每天只要有空，就一定会跟在周瑶身后紧迫盯人，非得逼着她走到书桌前开始写故事才算罢休。 　　周瑶哭笑不得。 　　她倒是有心想要将尽快将《卢生》这个故事完结掉，可是如今还没有搬离周家，自然不好整日缩在房中写稿子。 　　而且茶楼那些客人的争论，周瑶反倒不是很放在心上—— 　　不管他们怎么争，反正周瑶自己得了实惠，钱到手了，她自然怎么都不慌。 　　但听青柳转告的话，明显掌柜开始慌了。 　　周瑶无奈，只能赶紧给掌柜写了一封信，让他不要太过担心，原本是什么打算就仍旧那样做，不用太过顾虑她。 　　至于《卢生》的新章节，她手上虽然有几章存稿，但也不好交给茶楼，毕竟她如今没办法保证每日更新，若是将新章节交给茶楼，等这些章节说完，到时候仍旧只能开天窗。所以倒不如先将这些稿子当做存稿，等到她稳定下来了，那四个经过她的手修改的故事也差不多完结了（那几个故事相对较短），到时候直接拿她的故事顶上，茶楼的客流量也不至于受到影响。 　　而且在这段时间，她也可以琢磨下一本书的内容，若是能多存些稿子，也不至于一遇到事儿就开天窗。 　　青柳是什么想法没人知道，但掌柜拿到这封信后，却松了口气。 　　等掌柜看过梦红楼写的信后，又转交给了何先生。 　　梦红楼的所有小说都是何先生评说，与他相关的事何先生自然有知道的权利。而何先生在看到梦红楼的信件后，反倒不如掌柜放心。 　　“梦红楼先生的利益明显受损，竟还能这般大度？”何先生眉头皱紧，“先生不会是打算下本书不在茶楼说书，准备换一个东家了吧？” 　　掌柜恍惚一瞬，这才想起自己与梦红楼先生签订的契书并未告诉何先生。他顿了顿，直接拿出与梦红楼签订的契书交给何先生：“老夫也担心梦红楼先生觉得茶楼不重视他，于是气急之下另投他人，所以之前在请示过林夫人之后便干脆与先生签订了这份契书，以后梦红楼先生与茶楼就真正地绑在一起了，若无意外，绝不会出现另投他人的情况的。” 　　毕竟茶楼的客流量是他一手带起来的，若是转投他人，还能不能造成这般大的影响，可就不知道了。 　　何先生仔细看过契书后，这才放松下来：“若是有这份契书在，掌柜之前又何必那般担心？” 　　掌柜叹气：“这不是担心梦红楼先生觉得自己被贬低了，所以生气吗？《卢生》这个故事还没完结呢，若是梦红楼先生生气了，非要拖延这个故事的结局可怎生是好？” 　　都说给钱的是大爷，虽然茶楼与梦红楼之间是茶楼给钱，可茶楼的钱大部分都是梦红楼引来的，他实在没底气充大爷。 　　他反倒觉得，梦红楼先生是他大爷。 　　何先生笑着摇了摇头：“又没有影响到梦红楼先生的利益，他不可能会生气的。” 　　掌柜原本是不信的，因为在他眼里，文人大多是清高的，他们大多看重自己的名声地位远甚于金银。 　　但梦红楼先生给他写的这封信，却证实了何先生的说法。 　　他不由好奇：“何先生怎么对梦红楼先生这般了解？” 　　何先生失笑：“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啊。” 　　哪怕是写小说、讲故事，故事的创造者也都会将自己的部分思想融入进去。也许是刻意的，也许是不刻意的，但只要认真去找、去思索，总能从中找到作者的些许观点。 　　这也是贾敏当初看过《未亡人》之后，为何笃定周瑶不是这篇小说的作者，等确定周瑶是梦红楼的身份后又大失所望的原因。 　　而何先生从梦红楼的两本小说里面察觉到的，便是梦红楼先生的豁达。 　　也不能说豁达，应该说是“面子不如里子”的想法。 　　正巧，他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何先生才会这般喜欢梦红楼先生的故事。 　　掌柜的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 　　一场关于梦红楼究竟有没有江郎才尽的争论，虽然当日在茶楼时暂时打住，然而等到这些客人离开茶楼，遇到自己志同道合的朋友时，自然会忍不住多嘴几句。 　　而朋友自然也有自己的朋友，于是一传十十传百，这个消息没多久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更何况当天还有差点打起来了的新闻。 　　于是没多久，不管是喜欢不喜欢梦红楼的人，都会对他前后两本小说说上那么一两句。有认为梦红楼的《卢生》同样吸引人，完全不必《未亡人》差的，自然也有觉得《卢生》德不配位，本身质量完全配不上他如今的名气，侧面论证梦红楼就是江郎才尽的。 　　两方人马彼此互不相让，各自拿出自己的论据试图说服对方。 　　一场关于梦红楼的争论就此在京城打响，倒是将他的名声往上抬了许多，也为茶楼吸引了许多客人。 　　而这件事，与闲王徒旻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徒旻只在意一件事—— 　　“掌柜，我家王爷托我来问一句，梦红楼先生为什么又断更了？他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他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更新啊？” 　　看过连载小说的人都知道，每天等更新的时候有多着急，等到更新之后就有多开心。然而若是每日翘首以盼，最后却没能等到期望的更新，那满腔热血被冷水兜头浇下的感觉也绝对难受到让人想骂娘。 　　徒旻不想骂娘，但他想揍人。 　　他甚至动了找到梦红楼，然后将人抓到自己府上，由自己时刻将人盯着，不把更新写出来决不罢休的想法。 　　甚至于，他还想着若是将梦红楼抓到府上，每天写一个故事是绝对不够的，非得要每天七八个绝不重样儿的故事才能勉强让他觉得满足。 　　但想到庄周梦红楼与林家相关，而他又和林海算是同盟，徒旻只能无奈打消这样的想法。 　　掌柜可不知道闲王产生了这般危险的想法，他也不敢敷衍闲王派来的人，于是认真将周瑶给出的理由告诉了来人：“梦红楼先生最近确实遇到了一些事，但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些琐碎，让他没办法每天写文章。老夫尽可以向闲王保证，只要梦红楼先生可以保证每日更新，一定第一时间通知闲王。” 　　那管事有些苦恼：“我家王爷自从看过梦红楼先生的故事后，对其他人写的小说就不怎么看得上眼了。如今几乎只看梦红楼先生的小说，您不知道，自从梦红楼先生断更之后，我家王爷每日究竟有多焦躁。” 　　掌柜一脸尴尬。 　　梦红楼先生不更新，茶楼生意受影响，还有无数客人每天来催，他也很尴尬呀。 　　然而梦红楼先生又不是茶楼的店小二，他一个小小的掌柜难道还能逼着人写小说？这完全不现实啊。 　　那管事似乎也觉得有些强人所难，于是干脆问道：“所以王爷让在下来问，梦红楼先生可是遇到什么麻烦。若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尽可以告诉王爷，以王爷的身份，只要不是杀人放火这样的大事，都可以为他处理，绝对不会让俗事耽误了先生写文章。” 　　掌柜：“……管事说笑了。” 　　这一句句的说得倒是好听，但若是不知道梦红楼的身份又如何为其排忧解难？不管说得再多，这位管事、不，应当说这位管事背后的闲王都只有一个目的—— 　　想要从他这边得知梦红楼的身份，并打算以此和先生接触。 　　掌柜是疯了，才会将梦红楼先生的身份告诉闲王。 　　更何况，他还不知道呢。 　　那管事听了这话，脸上顿时没了笑容：“我家王爷说了，就算你不将梦红楼先生的身份地址说出来，他也可以让人去调查，根本要不了多少时间。你如今百般隐藏，也根本起不了多少作用。况且我家王爷要来先生的身份地址也并不打算做什么，他不过是觉得先生更新太慢，想要亲自上门催稿而已。” 　　亲自上门催稿，还而已？ 　　掌柜都要被管事这话吓哭了：“您可别危言耸听，闲王殿下是何等身份，怎可能为了一本不起眼的小说就上门催稿，这不是自降身份，让人看笑话吗？” 　　管事犯了个白眼：“怎么就自降身份了？难道亲自上门催稿了，皇上就要剥夺王爷的爵位了？我看你说这话才是可笑！” 　　掌柜：“……管事先生，小的是真不知道梦红楼先生的身份和住址，您就是问在多次，小的也是这个回答。” 　　那管事微不可见地轻笑一声，不等掌柜反应过来就再次开口，这次语气就没那么和善了，反倒带着几分颐指气使：“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等我家王爷将梦红楼先生的身份住址调查清楚后，看他怎么教训你！” 　　说完，管事便拂袖而去。 　　等人走远，掌柜才直起身子，咽下口水，又摸了把头上冷汗。 　　这闲王，是吃饱了没事儿干吗？梦红楼先生就算名气再大，也不过是个写小说的，何至于让一个王爷这般穷追不舍？ 　　他却不知，等管事将此事回禀闲王徒旻后，徒旻并未如管事所说一般让人去调查梦红楼的身份。 　　一来是他已经大致猜到梦红楼是个女子，且与林家有一定关联；二来，就算查到梦红楼身份，有林海在，他也不能按照自己想法将人抓来囚禁，于是还不如不知道。 　　但最重要的，还是他本来就没打算调查梦红楼的身份。 　　让管事在茶楼掌柜面前那般说话，也不过是作戏，好让人觉得他是没什么本事、只能仗着身份到处耀武扬威的纨绔，对皇位没有半分威胁而已。 　　如今朝中局势紧张，就算是注定与皇位无缘的徒旻，也不得不多做一些准备，好从夺嫡之争中奖自己摘出去。 　　反正他先天体弱，太医早就放话他活不了多久。 　　没两天，下人前来通报，说是《未亡人》这本小说已经运往了全国各地的书肆，只等过几天，到了徒旻亲自找钦天监算好的黄道吉日，就可以直接开卖了。 　　这可是个好消息。 　　徒旻笑了笑，冲着管事摆了摆手：“你到茶楼跑一趟，将这个消息告诉管事吧。再有，《未亡人》开售的消息也该想法子让京城众人知晓，免得到时候开卖没多少人知道，让梦红楼先生成了个笑话。” 　　笑话当然是不可能成为笑话的，光是《未亡人》这本小说的贵女受众，就不可能让这本书滞销，但能让《未亡人》刊印成册并售卖的消息传到更多人耳中，给书肆带来更多进项，徒旻自然只会觉得高兴。 　　徒旻府上有许多管事，每位管事的职能各不相同。其中有一位，则是专门为徒旻搭理生意上的种种事务。 　　做生意嘛，究竟该怎么让更多的客人知道商品的信息，这位管事再清楚不过。 　　管事直接找上茶楼掌柜：“掌柜，在下是闲王府上的管事，专门为王爷处理生意上的事务。因为过两天《未亡人》这本小说就要开始售卖，老夫想着一定要让更多人知道这个消息……” 　　他还没说完，掌柜立刻开口：“老夫一定在茶楼内宣传此事，力保让茶楼的每一位客人都知道《未亡人》开售的消息。” 　　管事笑了笑，摇头：“这样还不够。” 　　掌柜有些疑惑：“不知足下有何高见？若是有需要在下配合的，只管告诉老夫，老夫一定不遗余力地完成你的安排。” 　　《未亡人》本来就是在茶楼内打响的名声，若是可以畅销，对梦红楼先生和茶楼的名声都有极大好处，甚至可能不仅仅更上一层楼而已。 　　有这样的好处，掌柜自然会处处配合。 　　管事点点头：“掌柜这样说，在下就放心了。” 　　说完，他直接看向正在台上说书的何先生，眼底精光矍铄，“在下想着，何先生说书的本事几乎称得上是京城第一，若是在开售当日，可以请何先生到书肆内说一场《未亡人》，想必一定可以为《未亡人》招揽更多的客人。” 　　掌柜张了张嘴，似乎完全没想到管事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迟疑起来：“并非在下不愿应允管事要求，实在是何先生与茶楼只是合作关系，在下并不能不经何先生同意就提他答应到书肆说书。若是管事不介意在茶楼等待片刻，等何先生将今日故事说完，在下立刻让人将何先生请来，询问他的意见。” 　　管事眨眨眼，点头：“那在下便等等吧。” 　　掌柜松了口气。 　　等到何先生讲完一个故事，早早等在高台旁边的掌柜便对他招了招手。 　　何先生见状，先替还在等着下一个故事的客人们说明缘由，便直接从高台上下来：“掌柜找我有事？” 　　掌柜愁眉苦脸地看着何先生：“闲王府又来人了，因为《未亡人》即将发售，他们想请您到书肆去说一场《未亡人》，想要以此招揽生意。” 　　这年月，能看懂文字的到底是少数，就算想要买书，也不清楚书中内容。 　　但若是有何先生在旁说书，做声音广告，也确实可以吸引更多的客人，对《未亡人》这本小说的售卖也能起到一定的积极作用。 　　但何先生一直在茶楼说书，书肆如何比得上茶楼宽敞和安全？ 　　要知道，有时候讲到群情激奋处，那些听说书的客人是真的可能会冲上高台打人的。 　　茶楼地方宽敞，又有高台阻拦，茶楼内养的打手才能及时将人保护好。 　　但书肆那样的地方，如何会有高台？ 　　掌柜一脸担忧，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何先生一脸淡定：“闲王府的管事可曾说起邀请我去说书，会给多少报酬？” 　　掌柜一愣，旋即哭笑不得：“这个时候你不该担心自己的安危吗？怎么反倒问起报酬来了？若是闲王府给的报酬足够丰厚，难道你还打算应下闲王府的邀请？” 　　何先生嘴角一翘：“有何不可？” 　　他倒是觉得，闲王府既然敢邀请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书，就不可能没有丝毫防护。而安全问题有保障，只要报酬丰厚，他又为何不去？ 　　掌柜见他说不通，只能惴惴不安地领着人到闲王府派来的管事面前。 　　那管事见了何先生，笑道：“掌柜可曾将在下的邀请告诉何先生？” 　　何先生点头：“我已然知道您所为何来。” 　　“阁下是何想法？” 　　何先生笑容温润：“在下尚有几个问题不解。” 　　管事摆手：“请说。” 　　“在下若是答应，安全可有保障？报酬几何？若是不答应，王爷可会怪罪？” 　　“若是阁下答应，闲王府的侍卫自然会护您周全；至于报酬……”管事深处一根手指晃了晃，“一百两银子。” 　　他很快收回自己的手指，又道，“若是阁下不答应，王爷倒不会怪罪，只是难免会从其他地方寻找合适的说书人，到时候难免让人将两位先生比个高下……” 　　何先生笑了笑，点头：“我答应了。” 　　- 　　很快，就到了《未亡人》发售那天。 　　这样大的消息，周瑶自然不会不知道。这日一大早，她便带着青柳来到了闲王名下的书肆不远处的茶楼内，开了一个临窗，可以看到书肆情况的雅间坐下。 　　让周瑶没想到是，尽管她来的很早，但她到的时候，书肆门前排队想要购买《未亡人》这本小说的客人，已经排成一条长龙。 　　那九曲十八弯的队伍，看得人惊叹不已。 　　“怎么会这么多人……” 　　这次出书，她不过学着现代出版小说那样增添了一两个番外而已，但因为《未亡人》的故事早已经在茶楼内说完，周瑶还以为听过这个故事的人不会再想购买这本书了呢。 　　如今的情况，是周瑶完全不曾想过的。 　　很快，书肆正式开业。 　　还不等听回过神，周瑶竟然就在自己所在的茶楼内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何先生竟然在这家茶楼内说书！ 　　周瑶仔细一听，发现何先生说的还是许久未说的《未亡人》。 　　不等她让青柳过去询问情况，就听楼下传来一阵惊呼。 　　周瑶下意识往窗外看去，然后便见到一位虎背熊腰的侍卫竟然头顶高高一摞书本从书肆内出来。 　　在他身后，竟还跟着七八位同样头顶书本的侍卫。 　　然后，周瑶便见到这群侍卫顶着一大摞书来到不远处的一驾马车前，将所有书本都放在了马车前的空位上。 　　很快，里面出来一位貌美千金。 　　周围围观群众再次爆发出阵阵吵闹声，周瑶隐约听见那些围观群众喊那位姑娘—— 　　“季姑娘！” 　　※※※※※※※※※※※※※※※※※※※※ 　　这十五天玩疯了，一时找不到状态，所以…… 　　对不起各位，以后不会断更了_(:з」∠) 第61章 　　周瑶来到红楼世界这两年，也曾听人说起这位季姑娘。听一直觉得, 自己一个现代人, 做事反倒不如这位季姑娘干脆利落，也不如这位季姑娘行事洒脱, 对其十分羡慕, 也曾想过要和这样的人物结交。 　　但后来想到自己身份，便打消了这样的想法。 　　换位思考一下, 若自己是季姑娘，她想必是不愿意和一个喜欢走捷径攀权富贵的人结交的。 　　也因为这些想法, 周瑶虽然对这位季姑娘十分喜欢, 倒是不曾刻意打听与她相关的消息。 　　但让她没想到是，这位季姑娘竟然是她的书迷。 　　周瑶看着马车上那一摞一摞的书, 粗略数了下, 怎么也得有六百本往上了—— 　　因为没有电灯，所以为了保护眼睛，这个时代的书籍的刻印字体基本上都特别大，一整页估计也就能写一两百个字而已, 为了节约纸张, 文人才会用更简洁的文言文书写。 　　而周瑶并不擅长、也不习惯用文言文书写，所以就算是用来刊印的书籍, 也是用的大白话。 　　因为字数太多, 所以仅仅只是《未亡人》这一个故事, 就刊印了足足五本, 才勉强将所有内容印上。 　　然就算如此, 那位季姑娘马车上的书，也起码有一百多套。 　　周瑶心中嘀咕，她写的是小说，又不是教辅书。若是教辅书还能拿去送人，可小说……真不知道这位季姑娘买这么多书来干什么。 　　那楼下也有许多人在关注书肆的情况，见到季姑娘的侍卫搬了那么多书，自然有人心生好奇想要追根究底。 　　好在有那么一两个消息灵通的，知道季姑娘买这么多书去做什么—— 　　“我听我那在季家做活的小姑家的大外甥的同窗的表舅提起过，那位季姑娘似乎十分痴迷庄周梦红楼写的小说，之前《未亡人》林家茶楼说书时，季姑娘自己到茶楼去听了《未亡人》不算，还曾打算将自己认识的所有闺阁千金拉过去一起听书，谁知那些千金小姐都是自爱的，毫不犹豫拒绝了她，惹得季姑娘十分生气。前段时间林家茶楼不是放出话来，说是闲王名下的书肆要给《未亡人》出书？季姑娘听到消息后，当即就对她那些小姐妹们放下话来，说是要买个一百套来送她们，非要让她们感受一下庄周梦红楼的小说的魅力。” 　　那人说着说着，竟笑了起来，“我虽然不太喜欢季姑娘的为人，但想着她好歹也是真正的闺阁千金，不说从小熟读四书五经，那也是翻过许多名人杂记，阅览过许多书籍的。庄周梦红楼和他写的《未亡人》能受到季姑娘这般追捧，想来就算不是可以流传千古的名人佳作，那也是值得我们买来一阅的上佳读物。哪怕无法用来收藏，至少闲暇时候也可以翻翻，当做消遣。况且那书也不算昂贵，你们说是不是？” 　　“兄台说的是，虽然我不曾到林家茶楼听过《未亡人》这个故事，但茶楼这位何先生说的内容倒是十分吸引人，情节曲折离奇不说，还十分新颖独特。我倒是认为，买来这本《未亡人》仅仅只是消遣有些可惜。时时翻阅才不浪费了这个故事的巧思。” 　　那人笑道：“兄台这话也不错，只是各人有各人的看法。你因为喜欢《未亡人》这个故事，自然觉得这本书样样好，但在下却觉得这本书写得再好也只是闲书，买来当做消遣已然够了，若是时时翻阅，岂不是耽误我们读书的时间？读书人嘛，第一要务自然还是金榜题名，这等闲书能被我等买来消遣已然是给了这位庄周梦红楼极大的脸面了。” 　　这人站在一众人当中高谈阔论，很轻易就抓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况且他说的也还算是中肯，并非无的放矢，就算有些用词让人不太喜欢，也无损于他的魅力，于是很得追捧。 　　有人就问了：“你是打算去买一本《未亡人》吗？” 　　那人笑道：“自然是准备买的。只是在下之前不曾想到有这么多人想要购买这本书，所以来得迟了。等在下赶到的时候，这书肆门前都排起了长龙一般的队伍。在下是个懒怠的，实在不想顶着大太阳排队买书，于是只能躲到茶楼来候着，等那书肆门外排队的人少了，我自然就进门去买书了。” 　　其他人听了这话，下意识往门外望去，然后立刻被那看不见头的队伍吓得缩了回来。 　　“兄台这样做是明智的，这般大的太阳，若是跑去排队，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买到书？等买到书的时候，恐怕早就被太阳晒得晕了过去。还是在茶楼等着更好。” 　　“就是，这《未亡人》不过是一本写的比较新颖的小说而已，就算有人想要购买，那也只是少数。等这些傻傻排队购买的人都买完了，我们再去，岂不是轻松又惬意？” 　　在场之人都不曾注意到，经过这位“兄台”的高台阔论，他们这些原本只是过来看热闹，根本不曾打算购买《未亡人》的人，竟被说动，准备等排队的人都走后，也进去买上一本《未亡人》。 　　可惜这些人一点儿也不曾发现这点儿。 　　周瑶在二楼雅间听着，倒是觉得说话这人不太像是自主发言，反倒更像是被书肆请来的托儿。 　　若真如她猜想那般，那这个托儿就太厉害了—— 　　与其他做生意的人找来的托儿一味地夸赞，又或者好几个人互相配戏，一边贬低一边抬举相比，这个托儿说的话有好有坏，言辞间甚至不乏对《未亡人》的贬低之语，甚至他本人表露出来的态度，也是不怎么瞧得上庄周梦红楼及其写的《未亡人》。 　　而他言辞间对庄周梦红楼一口一个写小说的，比不上正经读书人的意思，也能容易博得在场客人的好感。所以他说的话就让人觉得理智而中立，让人下意识就想要相信。 　　这样的话其实是最容易煽动人心的。 　　可惜的是她并不能确定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于是只能心中暗笑。 　　一群人坐在茶楼内品着茶，吃着瓜果点心，说着聊不完的八卦，姿态好不悠闲。 　　而茶楼高台上站着的何先生一边说着《未亡人》，一边心中窃喜。 　　因为利益相关，他与其他人的想法自然不同，但如今的场面也确实是他所乐见的，于是他在高台上说书愈发卖力，也愈发吸引人了。 　　可惜他的媚眼注定是抛给瞎子……不，瘸子看了。 　　瞎子是看不到媚眼，而瘸子是看到了，却有心无力—— 　　就在茶楼这群人说说笑笑，自诩高人一等地看着那些排队的人的笑话时，书肆的管事突然从里面出来，双手放在嘴前做出一个喇叭状，大吼道：“《未亡人》已经卖完了，还没有购买的书籍的客人还请一个个上前登记姓名住址，只需要缴纳一般的定金，等到《未亡人》再次刊印，书肆将会派人一一将书籍送到各位府上，不再需要大家辛苦排队等候。” 　　“若是不愿缴纳定金，也请留下姓名和住址，第一次刊印《未亡人》将会按照登记的客人数量刊印，只需半个月后，大家就可以亲自到书肆购买《未亡人》。” 　　话音刚落，书肆门前排队的客人就如冷水滚进热油一般，噼里啪啦地炸开了。 　　与门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茶楼内却一边寂静。 　　尤其是之前说着留在茶楼等待排队的人全部买完再去的那位，难看二字已经完全无法形容出他脸上的表情了。 　　周瑶：“……噗。” 　　- 　　《未亡人》一部小说，却卖出了许多名人诗集都卖不出的热闹场景，甚至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直接卖断了货，导致许多想要购买这本书一看究竟的人没买到书…… 　　这样的情况，引来许多人的好奇。 　　因为这样的好奇，许多原本不打算购买《未亡人》这本书的人，都拿着大把银子想要买一本书来看看究竟。 　　许多人甚至在根本不知道《未亡人》讲的究竟是个什么故事的前提下，就拿着大把的银子跑到书肆留下定金，非得要在半个月后将书买到手。 　　等到半个月后，书肆再次摆出《未亡人》这本书开始售卖…… 　　别说书肆门口排满了长队，就连书肆所在的那条街都挤满想要购买《未亡人》的客人。 　　这其中甚至有许多原本看不上小说话本儿，也从来不看这一类闲杂书籍的客人。 　　用周瑶前世的话来说，《未亡人》这本书终于不再只是在小说话本儿的受众里面的出名，而是真正的…… 　　出圈儿了。 　　全京城都知道了庄周梦红楼，也知道了《未亡人》。 　　这样的情况说不准究竟是闲王府故意为之，还是无意造成了这样的结果，但最后每一个与《未亡人》相关的人都因此获益了倒是真的。 　　庄周梦红楼的名声更上一层楼，赚到了更多的银子，《卢生》这本未完结的小说也受到了更多追捧；林家茶楼的客流量再次达到巅峰，已经扩建过的遗漏大堂再次出现人满为患，无座可坐的境地；掌柜因此得到了一大笔奖金，林家因此收获了更多金钱；口技出众的何先生也被众人发现，迎来了自己的事业巅峰；就连茶楼内新捧的几位作者，也因此得到了更多关注—— 　　就算暂时没办法因此收获更多金银（茶楼与之签订的契书是买断），但靠着如今打响的名声，以后就算不在林家茶楼供稿，也一样可以混得风生水起。 　　掌柜消息灵通，忍不住告诉青柳，说是那几个作者已经被好几个茶楼酒馆接触，对方拿了比林家茶楼高出十几倍的差价，想要将人挖到自己的地盘。四个作者当中的两个已经心动，甚至已经暗戳戳地开始写新故事，就等手上的故事完结就要跳槽到其他地方。 　　周瑶听了消息后有些好奇，与她不同，这四个作者几乎都是茶楼一手捧起来的，如今想要跳槽，掌柜难道不介意？不报复？ 　　青柳很快将掌柜的话转述给她听—— 　　“这有什么值得介意的？只要茶楼有先生这个金字招牌在，就不怕没有新的故事，新的作者上门。只要先生愿意从中挑出几个有灵气的指点一二，如今这几个作者的成绩还不是信手拈来？要走就走，老夫就不信这些人离开林家茶楼之后，还能有如今的名气与关注。” 　　掌柜敢说出这样的话，仗着的也是庄周梦红楼这个招牌。只要庄周梦红楼不走，茶楼的客人就不会流失，只要客人不流失，几个作者而已，稍微培养一下很快就能捧起来。 　　庄周梦红楼就是林家茶楼的底气。 　　周瑶倒是不知道掌柜对自己这般看重，但她听到这个说法后，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 　　自从穿越到红楼世界，就算是心情最好的时候，她心里也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如今从掌柜口中侧面证实了自己已经有了在这个世界立足的根本，不再像是没有根的浮萍一般左右摇摆、惶惶不安，周瑶的心情总算是拨开了云雾。 　　- 　　整个京城都知道了《未亡人》这本书，也知道了庄周梦红楼的大名。其中不乏有人因为好奇，想要追查梦红楼的身份，然而有着掌柜、林家和闲王府三重保障的周瑶，身份一直被保护得很好。 　　所以等到《未亡人》的热度过去，周瑶仍旧可以继续过自己的生活，没有受到任何打扰。 　　这日，周瑶终于说服了周母，让她同意了自己搬出周家的想法。 　　虽然同意了，但周母脸上的表情却不太高兴。 　　等周瑶的几个兄弟将她的行李搬进之前看中的小院儿之后，周母就将周瑶叫到面前，沉着脸开口：“虽然搬出了家门，但你要记得，你仍旧是周家的人。以后遇到事儿，也不要觉得麻烦你的兄弟，只管到家里说一声，你那几个兄弟任你差遣。” 　　周瑶笑容恬静：“女儿知道了。我又不傻，真遇到的事儿，怎么可能自己硬抗？我那几个兄弟又不是摆设？若是有人不长眼，只管让几个兄弟往他跟前儿一站，嘿，好家伙，一排壮汉，看还有没有人敢欺负我！” 　　周瑶说的挺有画面感的，引得周母没控制住表情，直接笑出了声。 　　破了功后再想板着脸，可就不那么有说服力了。 　　周母叹了口气，到底没有再多说什么。 　　不光是这个小院子，周瑶之前看中的大宅子她也一并买了下来，如今周瑶的家搬好了，周家那一大家子人还要尽快搬进大宅子呢，实在没工夫和她多说什么。 　　反正说了，她也不一定会听。 　　- 　　一切尘埃落定，周瑶也准备开始写《卢生》的大结局了。 　　之前抽空，周瑶已经写了一部分存稿，如今只差一个完整的的大结局，她就可以放下这本书，开始琢磨下一个故事了。 　　周瑶心里已经有了下一个故事的雏形，如今只等《卢生》完结了。 　　…… 　　经过十来年的打拼，卢生如今已经坐上高位，成了历史上最快爬上相位、也最得皇上信赖的权臣。 　　娇妻美妾在怀，功名利禄相伴，按理说，卢生已经达到人生巅峰，理应别无所求才对。 　　然而不知为何，卢生心里却像是缺了一个大洞似的，总觉得呼呼地在漏风，冷得他全身冰寒刺骨，就连晚上睡觉也睡不安稳。 　　卢生觉得自己可能撞了邪，于是连夜向皇上递了请辞奏折告老还乡。 　　在他家乡有一个黄粱寺，寺里有位得道高僧，最灵验不过。 　　卢生带着家人去拜访高僧。 　　然而高僧却抬手，将他带来的娇妻美妾和金银珠宝等物全部打散，就在卢生眼前化为粉末，湮灭于世间。 　　奇怪的是，卢生竟然并不为此伤心。 　　他看着高僧，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想起，眼神空洞迷茫，嘴边念念有词。 　　高僧见状，食指与中指并拢，直接点在卢生眉心：“痴儿，该醒来了！” 　　卢生一个激灵，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才明白之前种种不过是美梦一场。 　　美梦一场？ 　　卢生顿时痛哭出声，眼泪不要钱地往外流：“芸晚，我的芸晚……原来竟不过是美梦一场……”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翻身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路上遇到许多行人，说着让他听不懂的话。 　　有人试图拉住卢生，却被他狠狠甩开，卢生自己也因为反作用力狠狠地摔了一个狗吃屎。 　　然而这些，他都不在意。 　　卢生继续往前跑着…… 　　跑出了自己家所在的街道，跑出了西市，跑出了城…… 　　直到来到郊外的乱葬岗，他才终于停住了脚步。 　　他迷茫地看着大大小小的坟头，看着被草席一裹、丢得随处都是的尸体，还有零零散散凑不出个人样的枯骨，惨然一笑，瞬间跌坐在地。 　　“芸晚……”他低低地唤了一声。 　　这个名字在嘴边溜了一圈儿，带着沁人心脾的馥郁香气，迷醉了卢生。 　　他躺倒在地上，就这么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卢生的邻居才在乱葬岗找到了他。 　　邻居骂骂咧咧地将他背回了家。回家的路上，邻居嫌弃地唾骂：“不就是一个女人而已？也值得你为她要生要死，连个人样也没了？你说说你，就算靠着一身让人惊叹的口技，怎么也能将日子过起来不是，到时候攒够了银子，多少小媳妇不还是任你挑选？” 　　“一个赵芸晚，就算长得再好看……”他顿了顿，嗤笑一声，“人都死了，难道还能活过来嫁给你不成？” 　　“你也别觉得我说话难听，这世道就是这么回事，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但那虾米，难道就合该去死？若是赵芸晚还活着，她见到你如今这废物模样，估计也得骂你！” 　　邻居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可惜的是，卢生一个字也听进去。 　　等到邻居好不容易将人送到家里，还没来得及将人放到床上呢，那卢生就突然起身抄起一把菜刀就再次冲出了房门，邻居吓了一跳，赶紧追了出去。 　　看着一路的景色，邻居脸上的惊惶之色越发浓重—— 　　这条路，就是前往赵芸晚以前的家的那条路。 　　但赵芸晚的父母早就没了，赵芸晚本人也被卖进了青楼，后来又被贵人赎身送给更大的贵人…… 　　被送进大人物家中后，就算只是个以色侍人的妾室，那也应当锦衣玉食，吃香喝辣。可惜赵芸晚不是那享福的命，才被送进大人物家没到一天就上吊，就这么没了。 　　多少人为此扼腕叹息。 　　然而不管赵芸晚以前有什么样的际遇，她死了却是事实。赵芸晚的家，如今也早被她的亲戚给霸占了—— 　　那窝子亲戚，正是将赵芸晚卖进青楼的那家人。 　　就算旁人看不上这家人，但他们得了赵家的房子，还得了赵芸晚的卖身银子，这段日子过得可滋润，根本不将其他人的闲话放在心上。 　　但赵芸晚是卢生的心上人，那家人又是赵芸晚的仇人，卢生如今还带着一把菜刀…… 　　邻居没注意路，被路中间的石头给绊倒在了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卢生消失在自己眼前。 　　“夭寿啦——”邻居惊恐地大吼，“卢生要杀人啦！” 　　周围的邻居听到这话纷纷出门，那邻居赶紧将卢生带着刀往赵芸晚家跑的事说了出来。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卢生想要做什么。 　　在场的人都是看着卢生和赵芸晚长大的，赵芸晚已经没了，又如何愿意看到卢生因为给她报仇丢了性命？ 　　一个个连句话也没时间说，赶紧埋头朝着赵家跑。 　　可惜还是迟了…… 　　等众人听到一阵儿惨嚎声，再跑到赵家门口时，赵芸晚的一家子亲戚，不论老小，全都被卢生给砍死了。 　　而卢生，浑身浴血地站在院子中央，眼神空洞，似乎早就没了灵魂。 　　“啊——” 　　有胆小的，当场被惨烈的场景给吓得尖叫起来，又有不少人被这红红白白的画面给刺激得吐了出来…… 　　之前将卢生从乱葬岗背回来的邻居大着胆子上前，唤了一声“卢生”，却没得到任何反应。 　　他咽了咽口水，踮着脚尖儿试图往卢生身边凑。谁知没走几步，就引来了卢生的侧目。 　　被他那空洞洞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邻居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被吓得走不动路了。 　　他腿一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卢生……”邻居心底难受，却又不知该如何劝他。 　　也没法儿劝，他这都杀人了，还灭了人满门，就算法外容情，也绝不可能饶了他一命。 　　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啊…… 　　闻讯赶来的捕快也被眼前的场景给吓了一跳，但他们到底见多了凶杀现场，倒是比其他人镇定许多。 　　而且眼前的场景十分明显，被杀的，杀人的，还有目击证人都十分齐全，他们只需要抓人就好了…… 　　领头的捕头带着几个小捕快上前，探手想要夺下卢生手上菜刀。 　　嘭—— 　　卢生松手，菜刀直接掉在了草地上，自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捕头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太过胆怯，顿时窘迫地朝着其他人看去。 　　然而其他人完全没注意到他这小小的动作。 　　捕头松了口气，正打算大喝一声，好让这杀人凶手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嘭—— 　　这次，是卢生倒在了地上。 　　捕头再顾不上其他，赶紧上前唤人，却完全没得到半分回应。他咽了咽口水，伸出食指探了探卢生的鼻息…… 　　“死了。”捕头惊讶地回头。 　　…… 　　之后县官儿审案，这才从卢生的许多邻居口中拼凑出了整件事的始末。 　　原来卢生与赵芸晚青梅竹马，本已经互许终身。 　　卢生是个孤儿，婚事自然自己说了算，而那赵芸晚的父母倒是不大看得上卢生，但卢生努力，倒也渐渐赢得了赵家父母的欢心。 　　眼瞧着一切都朝着好的发展了，谁知天有不测风云，那赵家父母出去做生意的时候遭遇意外，夫妻双双没了性命。 　　被卢生砍死的那家人是赵家的亲戚，他们得到消息后急忙赶来，也不打算为赵家父母举办丧事，就直接霸占了赵家的房产，甚至因为觉得赵芸晚貌美，动了将她卖进青楼大赚一笔的念头。 　　可惜赵芸晚聪慧，看穿了这家人的想法，于是趁着夜深，用板车拉着父母的尸体来到大街上，想要卖身葬父。 　　在这之前，赵芸晚本是想过去找卢生的。 　　然而卢生前一天出去摆摊给人表演口技的时候，被一个恶霸找茬，然后被打得晕了过去，如今正躺在家里养伤—— 　　卢生原本积攒用来与赵芸晚成亲的那些银子，也因为这场飞来横祸耗费一空。 　　赵芸晚别无他法，只能走上卖身这条路。 　　然而不等被人看上，她那豺狼似的亲戚便找到了她，然后直接拽着人就去了青楼，当场将人卖了。 　　可怜赵家父母的尸体，被他家亲戚直接拖到乱葬岗，直接扔了，甚至不曾挖坑埋一下，就那么暴尸荒野。 　　之后倒是听说赵芸晚想法子从青楼逃出来过一次，也顺利和卢生接了头，两人准备私奔。 　　谁知青楼里的打手很快赶到，然后抓了卢生威胁赵芸晚。 　　赵芸晚不得不跟着打手回去。 　　之后赵芸晚凭着美貌，成了青楼艳名远扬的花魁，卢生为了接近赵芸晚，毁了自己的脸，改换了口音进青楼为人表演。 　　然而让老天可能就想和这对有情人作对，没多久，有人想要给赵芸晚赎身，那老鸨竟然同意了。 　　卢生再想见到赵芸晚，就没了机会。 　　赵芸晚也没了消息。 　　又过了几个月，赵芸晚就死在了另一位权贵家中。 　　…… 　　为了将这个转折写好，周瑶将这个结局写了又改，改了又写，浪费了无数纸张笔墨，丢弃了十几个版本，这才终于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结局。 　　周瑶整理好《卢生》的所有稿子，全部交给青柳，让她转交掌柜。 　　然后，这个结局引来了一片骂声…… 　　因为这个时代的作者写的故事大部分都很短，所以周瑶将《卢生》的大结局交给掌柜的时候，之前力推的四本小说已经有两本完结了。 　　《卢生》是连着大结局给掌柜的，所以掌柜干脆将之前那两本书完结之后空出来的时间，全部用来讲《卢生》的故事。 　　掌柜提前看过结局，所以知道前面的情节当中埋着许多伏笔。 　　因为担心客人已经将前面的情节忘掉，掌柜还特意让何先生将之前的内容重新讲了一遍，然后才接着周瑶交给他的内容继续讲。 　　而在讲结局之前，掌柜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客人会因此暴动，所以做了无数的防护措施，尤其是何先生周围，更是找了十好几个身手不错的打手将其严密保护起来，就是担心何先生将这个结局讲出来后，会引来《未亡人》结局时，何先生险些被暴怒的客人暴揍的惨烈场景。 　　然而就算掌柜自认已经做足了准备，等故事结局真的从何先生的嘴里讲述出来的时候，客人们激烈的反应仍旧打了掌柜一个措手不及—— 　　《未亡人》的结局出来的时候，就算客人暴动，但因为还算可以自圆其说，真正情绪激动到想要打人的到底是少数。然而《卢生》的结局一出来，女主角早死，男主角灭了人满门不说，也死了。关键男女主角之间的故事完全跟之前没有任何关系（在他们看来），这简直就像是梦红楼想不出更好的结局了，所以随便写了个神转折来糊弄听众。 　　茶楼客人们简直想杀人！ 　　好在掌柜之前的准备也不是毫无作用，虽然没能预料到客人们的反应会如此激烈，但那些准备到底将想要伤害何先生的人全部拦了下来。 　　唯一的意外，却是客人们因为太激动，在挥手威胁何先生的时候不小心打到了人，然后引发了一场群殴。 　　掌柜：“……”呜呜呜，夫人会弄死我的！ 　　然而等到情绪激动的客人全部因为受伤而被抬走之后，剩下的较为理智的客人便开始分析起《卢生》这个故事前面埋下的伏笔了—— 　　比如主角卢生遇到的每一个美人，不管环肥燕瘦，不管是何种风情，但眼角的泪痣，以及手臂处的疤痕却从未改变；比如卢生遇到这些美人的地点，也能和卢生梦醒之后，邻居说起的赵芸晚的经历相吻合；比如卢生每次遇到美人，彼此坠入情网的速度都快得惊人，而且有了新的美人后，之前已经被卢生收入后宅的美人似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比如…… 　　经过大佬一条一条地线索分析，茶楼的客人才突然发现，原来梦红楼先生早在《卢生》前面的情节就埋下了这么多伏笔。 　　那位分析线索剧情的大佬直接用草蛇灰线来形容这样的写法，并且举例说梦红楼先生其实并未将这种写法运用到极致，但只是目前这些，就足以将《卢生》这个故事推上旁人难以企及的高峰。 　　而且《卢生》毕竟只是一个爱情小说，小说的主线除了卢生的升官儿发财之路，似乎就只剩下了爱情。 　　然而《卢生》的听众心里都清楚，卢生升官儿发财的这条线写得酣畅淋漓，清清楚楚，根本没有丝毫隐藏的伏笔。 　　而梦红楼先生能在一个爱情小说里面将草蛇灰线的运用到这种地步，已经注意说明其优秀之处。 　　但对许多人来说，这个结局给他们带来的，却不仅仅只是一个完结的故事，还有关于之前《卢生》不如《未亡人》，所以梦红楼先生江郎才尽的反驳。 　　这简直像是一个响亮的耳光，直接拍在了那些大言不惭的人脸上。 　　但不等这些客人分析更多，茶楼二楼雅间内就爆发出一阵惊天的哭声—— 　　“呜呜呜，卢生好痴情，赵芸晚好幸福……” 　　？？？ 　　楼下的客人瞪大眼，简直想上楼问问说出这话的人究竟脑子有没有毛病：卢生是痴情没错，但赵芸晚怎么就幸福了？她死爹死妈死情缘，还被亲戚卖进青楼，遭遇了无数常人难以想象的苦楚，不管怎样，都和幸福沾不上边儿吧？ 　　“卢生好惨啊，那些坏人也太可恶了叭，怎么可以拆散有情人……” 　　？？？ 　　恶人做坏事难道还要理由？而且拆散有情人也不是什么大错吧？你们难道不应该谴责他们买卖人口，谴责他们官商勾结、官官相护？ 　　“哇，我若是能得到卢生垂青，就是立时死了也甘愿……” 　　所有人：“……” 　　就在所有人等着雅间内还会说出什么惊天之语时，雅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两位妙龄少女相携从里面走了出来。 　　其中一位，正是京城内声名恶臭的季姑娘。 　　然而两位姑娘都哭得泪眼婆娑，谁也分辨不出刚才说话的究竟是哪位。 　　许是察觉到了一楼的注视，季姑娘直接低头看向一楼，对上一楼客人的视线后，季姑娘当即擦干眼泪，恶狠狠地瞪了楼下众人一眼：“看什么看？没看过女人哭啊！” 　　季姑娘的名声……咳咳…… 　　算了，反正季姑娘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名声。 　　反倒是被季姑娘护着的那位姑娘，引起了许多人的好奇。但这些人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绝对猜不到，这位被季姑娘护着的姑娘，正是最受皇上宠爱，名声也一贯和温柔贤淑、大方得体相对应的……六公主殿下。 　　而这些人绝对想不到的是，之前让他们吃惊不已的种种言论，也并非是季姑娘所言，而是六公主情绪激动之下，情不自已地喊出来的…… 　　肺腑之语。 　　要不说，季姑娘和六公主为什么可以做闺蜜呢？她们本质就是一类人呀。 　　可惜六公主作为皇室公主，一言一行都被许多人注视着，根本不能、也不敢随性做事。 　　但六公主的这些话被扣到季姑娘身上后，随着她的嚎啕大哭，一并传遍了整个京城。 　　不管在什么时候，名人效应带来的效果都十分惊人。 　　有着季姑娘被《卢生》这个故事感动哭的“广告”，之后茶楼再次将《卢生》拿出来说书，也一样座无虚席。 　　而因为《卢生》独特的写法，许多记性不好的客人直接找上了茶楼掌柜，想要劝说他将《卢生》这个故事刊印成册，他们也好买一本书回去自己寻找梦红楼先生在前面章节留下的伏笔，不至于听人提起前面线索的时候却一头雾水。 　　掌柜苦笑，他只是一个茶楼掌柜，又不是书肆掌柜怎么可能说出书就出书？ 　　但《卢生》的前景不错，之前又有《未亡人》大卖在前，想必很快就有想要赚钱的书商找上门来为《卢生》出书。 　　这么一想，掌柜脸上就盈满了笑容：“诸位放心，《卢生》这本火热，出书也是迟早的事儿。等《卢生》出书的消息传出来后，老夫定然在茶楼内大肆宣扬，绝不会让诸位错过第一手的消息。” 　　前来堵人的客人这才满意离去。 　　然而京城的喧嚣热闹与徒旻却没有太多关系—— 　　徒旻听了皇上的安排，前些日子去了周边省府处理事情，今日才赶回来。 　　因为路途辛苦，徒旻又天生体弱，所以才进京城，他就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徒旻努力回想着自己在京城内房产，好一会儿后，总算想起自己外祖曾松送过一个城门附近的小院儿给他，他才得到的时候曾去看过，虽然不大，却还算精巧，最关键的是那里特意留了下人打扫，可以住人。。 　　他睁着迷蒙的眼睛对着马夫开口：“去东街。” 　　马夫应了一声，当即驱马朝着小院儿的方向赶去。 　　而徒旻不曾想到是，因为这处小院儿好几年都没住人，管事在征询过他意见后，便直接找到牙行，将其挂牌卖了，前些日子连售卖小院儿的银子都到账了。 第62章 　　房门被敲响的时候，周瑶还以为是周家来人了。 　　青柳走在前面开门, 周瑶落后一步。等门开了, 她便走到青柳旁边，打算看看来人是谁。 　　然而…… 　　“请问你找谁？”周瑶看着眼前气质高华, 却明显不认识的男人, 一脸懵逼。 　　徒旻见到周瑶后眉峰一皱：“你又是谁？为何出现在本、我的院子里？” 　　他说完这句话，便移开了视线。但余光却不住地往周瑶身上瞟—— 　　不是因为周瑶好看。因为身份原因, 徒旻从小到大见过的环肥燕瘦、各有千秋的美人不知凡几，周瑶确实很美, 却还不至于让他看一眼就注意到。 　　徒旻只是觉得, 这个女人有些眼熟。 　　周瑶更奇怪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说这个小院儿是你的，但就在前些天, 我已经拿银子将这个小院儿买了下来, 如今房契地契都在我的手上，房子绝不可能是另一个人的。” 　　徒旻一愣，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他突然想起，就在离开京城出去办事之前, 府上大管家曾经问过他手上房产的问题, 当时他指着这个根本没住过人的小院儿对大管家说了，要他赶紧处理, 不管是送人还是卖了, 都行。 　　徒旻有些懊恼, 面上却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他对着周瑶拱手行礼：“是我记错了地方, 在下这就带人离开, 实在不好意思。” 　　说完，徒旻就带着马夫回了马车，然后转眼就离开了这条街道。 　　周瑶一愣：“这什么人啊……” 　　- 　　徒旻坐在马车上越想越觉得不对，他似乎真的见过刚才那个女人。 　　但他怎么想，也想不起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 　　徒旻摇摇头，只能暂时将之放下，转而想起另一件事：父皇派他去调查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幕后真凶确实是太子。但其中却有一些疑点，徒旻怀疑太子是被人坑了，所以才会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但对如今的父皇来说，太子是不是被人坑了，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在意，父皇其实只想要太子的罪证而已。 　　想到这儿，徒旻脸色有些难看。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叹了口气，要变天了啊。 　　夺嫡之争能不参与进去就不能参与进去，徒旻想着那些同样不想参与夺嫡，于是干脆投靠自己的大臣…… 　　“老刘，将本王送回府后，你记得到几位大人处说一声，让他们这段时间能外调就外调，若是不能外调，一定蛰伏起来，否则被卷入阴谋之中，本王可不会伸手救人。” 　　车夫爽快地应了一声。 　　徒旻正准备闭目养神，就听车夫开口问了一句：“那林大人似乎与王爷有些交情，小的去给几位大人传话的时候，需不需要给林大人也捎个口信？” 　　徒旻一怔，干脆摇头：“林海和荣国府牵扯太深，荣国府又与东宫紧密相连。我们只管明哲保身，没必要多此一举。本王和林海的关系还没好到……” 　　他顿了顿，突然想起一件事—— 　　之前他觉得眼熟的那个姑娘，他曾在林家见过。以她当时衣着打扮判断，她当时的身份应当是林海的妾室。 　　但她既然是林海的妾室，为何又离开了林家，还买了他的宅子？ 　　徒旻正疑惑呢，就听车夫开口：“小的明白了。” 　　明白了？ 　　明白什么？ 　　徒旻轻笑一声，突然改口：“算了，看在大家相交一场的份上，你还是上门提醒林海一声吧。” 　　那林海宦海沉浮好几年，应当不至于蠢到将这个消息递给荣国府吧？ 　　若是真递了过去，对事情的结局倒是没什么影响，但林家恐怕就彻底绑在了太子的船上，到时候父皇清算□□，林家恐怕就在劫难逃了。 　　但不管林家如何选择，他只要让人给林海提了醒儿，那林海就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自古人情债最是难还，他得好好想想这个人情该用在什么地方才最划算。 　　徒旻轻笑一声，“等办妥这件事后，多找几个人去调查刚才遇到的那个女人的信息，记得越详细越好。” 　　女人，与林家相关…… 　　徒旻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个莫名让他在意的女人，很可能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庄周梦红楼。就是不知，《卢生》的大结局可否写完了？若是没写完…… 　　徒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心底翻腾着些许恶意：若是大结局还没出来，就将庄周梦红楼抓到府上关到一间屋子里逼着她将大结局写出来，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可惜的是，他才回到府上，大管家就将一沓书稿呈到他面前：“王爷，这是梦红楼先生写的《卢生》，大结局已经出来了。” 　　“啧！”徒旻有些惋惜。 　　- 　　没过多久，闲王府的人手就将周瑶查了个底儿朝天。 　　“周瑶，爬了林海的床生了两个女儿，笔名庄周梦红楼，写过《未亡人》和《卢生》两个故事，都取得了很大的反响。在《卢生》连载期间离开了林家……” 　　徒旻翻着手上的资料，觉得这个梦红楼实在有趣得紧。 　　他想着如今朝中局势，犹豫着是否要干点儿大事来让其他人放松警惕，然后赶紧将注意力从自己身上移开—— 　　你说他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掉的废人，跟皇位完全没有半点儿关系，为什么他那些兄弟还跟脑子有病似的，非得往他身边黏？就因为父皇心血来潮，让他出去办了件事儿？ 　　最近已经有好几拨儿人到闲王府来过转儿了，徒旻实在烦不胜烦。 　　大管家看着自家主子烦躁的样子，小声说道：“王爷若是想要恢复之前的平静生活，大可以跟之前一样，到外面去晃悠几圈儿，最好闹点事儿让人觉着王爷就算的了皇上青睐，也和以前一样烂泥扶不上墙。” 　　徒旻想了想，道：“先看看情况。” 　　他手指点在周瑶的名字上，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只是如今还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实施而已。 　　时间如白驹过隙，很快就过了一个月。 　　距离《卢生》完结，也已经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了。这段时间庄周梦红楼的名声一再蹿高，甚至已经不限于京城这一个地方的人知道，京城出了个特别擅长写话本儿小说的作者了。 　　然而两个月过去，梦红楼的第三本书却迟迟没有出来。 　　等到《卢生》再次被闲王府刊印成书，甚至上架售卖，再次引起轰动，梦红楼的第三本书仍旧没有出来。 　　等到茶楼的新故事说了一茬儿接一茬儿，顶着“梦红楼先生修改过的故事”的名头完结的小说也一本接一本，梦红楼的第三本书还是没有踪影。 　　很多人已经等不及了，干脆找到掌柜，想要询问情况。 　　当然，更多人还是担心，梦红楼先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所以才会这么久都没有写新的故事。 　　茶楼的掌柜倒是一点儿也不着急：“先生托人转告在下，说是因为《卢生》连载期间断更太多次，给大家带来很不好的听书感受，于是他决定，以后所有的故事都要等到完结之后，才会将书稿交给茶楼。诸位不必太过担心，梦红楼先生的新书已经写了许多，想必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和大家见面了。” 　　“梦红楼先生的新故事究竟是准备写什么啊？可以给大家透露一点儿消息吗？” 　　掌柜笑容有些苦涩：“梦红楼先生说新故事因为题材比较新颖，所以不好泄露太多消息。先生只告诉了老夫一点……” 　　“什么？” 　　“先生的新故事讲的是复仇，而且主角是个女子。” 　　“其他的呢？” 　　“没有了。” 　　“嘘——”所有人嘘他。 　　- 　　关于自己的第三本小说，周瑶很早就有了想法—— 　　狸猫换太子。 　　或者用更准确的话来说，是真假千金的对决。 　　周瑶决定将现代网文的经典老梗拿到古代来用，当然，出于对古人接受度的考虑，她并不打算直接将重生这个题材引出来。 　　但古代并不是没有相似的题材—— 　　借尸还魂。 　　是的，周瑶的新故事讲的就是一个从小被调换了身份的真千金被假千金及养母害死后，又借尸还魂到了假千金的小姑子身上，然后通过小姑子这个身份报复假千金极其父母一家的故事。 　　这样的故事情节放在现代，可能会让人觉得有些老套，若是故事情节没有自己的创新点，恐怕很难吸引人的目光。 　　但这是古代啊！ 　　虽然已经有了狸猫换太子的故事，也有了借尸还魂的怪谈，但将两种题材结合起来的故事却从来不曾出现。 　　周瑶相信，这样的故事只要写出来，一定会受到很多人的追捧—— 　　君不见现代网文里面的重生题材究竟有多火，而抱错梗又有多么经久不衰，每次有优秀作品出现，同样可以让人看得心情起伏，肝肠寸断。 　　周瑶还是第一次这么有信心。 　　然后，她就直接闭门谢客，直接在自己的新房子里埋头创作起来。 　　…… 　　大雨滂沱，掩盖了黑夜下的所有罪恶。 　　郊外人迹罕至的乱葬岗内，正发生着一起命案。 　　“为什么？我是你的女儿啊，你为什么为了别人屡次对我下手，如今更是想要将我害死？虎毒不食子，你竟是连畜生也不如吗？” 　　一个满脸横肉的妇人死死地掐住一名二八少女的脖子，眼底满是狠厉。 　　少女因为呼吸不畅，皮下青筋暴起，原本姣好的面容也只剩狰狞，看着就让人害怕。但她眼底的不甘和仇恨却炙热夺目到可以将人灼伤。 　　眼瞧着少女就要断气了，妇人狞笑一声：“看在你马上要死的份上，老娘就让你做一个明白鬼。老虎再毒，也确实不食子。但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可不是我这毒老虎的孩子，我就算弄死你，又能怎么样？” 　　什么意思？ 　　少女似乎明白了什么，凭着最后一口气用力挣扎起来，然后她到底比不上那妇人力气，最后就这么断了气。 　　妇人探过少女鼻息，确定人已经没了，抬脚狠狠踢了少女的尸体一下：“个小贱人，竟然给老娘抓出了好几道口子！呸，短命鬼！” 　　骂完，妇人转身就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了乱葬岗。 　　噼啪—— 　　闪电划破长夜，照亮了少女死不瞑目的双眸，里面盛满了刻骨的仇恨。 　　可惜，人都没了，这仇恨也无人在意了。 　　- 　　就在少女断气的同一时间，城北顾家的千金顾美媛，终于从昏迷中苏醒。 　　顾美媛睁开眼后，看到眼前繁复精致，处处透着华贵的装饰，陷入了迷茫之中：“地府难道这么美吗？” 第63章 　　周瑶写小说写得嗨到飞起，全然不知外面因为她好几个月没有新作品出来, 客人几乎三日一小闹, 五日一大闹，险些将林家茶楼给拆了。 　　然后, 林家就来人请她到府一叙。 　　想要见周瑶的是贾敏, 为周瑶考虑，贾敏这次派来的人是和周瑶情同姐妹的丫鬟红棕。 　　周瑶拉着红棕, 满脸疑惑：“林夫人找我干什么？” 　　虽然沉迷写小说，但周瑶也没忘了自己的两个女儿, 这段时间也时不时就会往林家去一趟。贾敏若是想要见她, 完全没必要专门派人来接她啊？大不了等上一两天，她自己就会上门拜访了。 　　红棕的眼睛并没有看周瑶, 而是四处打量着这个小院子, 似乎要确定她离开林家后过得够不够好。 　　但显然，周瑶离开林家后，过得不能再好了。 　　红棕叹了口气，笑道：“之前姑娘非要离开林家, 奴、我还担心姑娘离开林家后会受苦, 如今看来，就算留在林家可以锦衣玉食, 林家对姑娘来说也与囚笼没什么差别。还是离开了好, 您更高兴。” 　　周瑶跟着笑了起来：“若是离开林家后的生活不好, 我又怎么会离开林家？” 　　她没有再多提离开林家这个话题, 而是问起贾敏派她过来的目的, “红棕，你有打听到林夫人究竟为什么这么急着见我吗？” 　　红棕点点头：“不知道怎么回事，前段时间老爷突然托了关系，求了个外放的职位，还有两个月就要走马上任了，如今府上为了老爷夫人离开林家一事忙得人仰马翻。太太派我过来接您进府，估计是想要和您道别吧。” 　　原著林如海一家出场的时候，林海已经是兰台寺大夫兼任巡盐御史的高官，他们当时所在的地方，也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淮扬。 　　那也是一次外放。 　　只不过林如海可能得罪了新皇，或太上皇，所以在巡盐御史的职位上一直待到死，都没能回京。 　　但在他赴任巡盐御史之前，究竟还有没有其他外放经历，书里却并未提及。 　　所以周瑶虽然觉得奇怪，却也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不过贾敏这么着急地想要见她，赴任的时间也那样短，估计这件事也是最近才得到准信儿，而且恐怕是挤了其他人的机会。 　　这样的想法在周瑶脑海里转了一圈儿，就被她干脆丢开—— 　　林家如何，到底和她没有太大关系。 　　周瑶更在意的是，她的两个女儿会不会随着林海赴任。 　　“夫人并未提及此事，恐怕这次请您过去见面，也有商量这件事的想法。” 　　周瑶点头，这才随着红棕去了林家。 　　这一次，她并未第一时间去见两个女儿，而是直接去了贾敏的院子。 　　贾敏看着离开林家后反倒容光焕发，气质更加迷人的周瑶，笑着叹了口气：“你来了？” 　　周瑶点点头：“林夫人请我过来，不知所谓何事？” 　　贾敏挥退众人，这才开口：“如今朝中局势紧张，老爷得了提点，知道太子恐怕要不好了。林家与荣国府是姻亲关系，太子倒台必然会牵连荣国府，林家却还能保留实力。所以老爷决定外任，避开京中风波。” 　　周瑶微微张开嘴，惊讶地看着贾敏，不太明白这样隐秘的消息，她为何要告诉自己。 　　贾敏笑容苦涩：“我与老爷夫妻一体，总不好留在京中给人做了把柄。若非老太太身体衰老，不好走远路，这次恐怕连老夫人也要一起离开京城。” 　　“那我女儿……” 　　“此次请你入府，为的正是两位姑娘。”贾敏脸上表情轻松几分，“我和老爷是必然会离开京城的，但两位姑娘如今不过三四岁，老爷担心姑娘们路途辛苦，水土不服，对是否将人带走有些犹豫。偏偏老太太年纪大了，让她照顾两位姑娘也担心会出纰漏，若是被人抓住空子，害了两位姑娘就不好了。” 　　周瑶瞪大眼睛：“可以将两个女儿交给我啊！” 　　她话刚出口，就意识到自己太过冒失。 　　虽然在她心里，苍瑾丹瑜也是自己的女儿，但在林家人看来，这两个孩子恐怕与她没有太大关系。她想要将两个女儿接到自己身边，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然而贾敏听了这话却笑了起来：“我正是这个打算。” 　　周瑶一愣：“你们愿意将女儿交给我带一段时间？” 　　贾敏点头，笑容有些无奈：“我们打算对外放出话去，说是两个女儿已经被我们带走，以此吸引那些不怀好意之人的目光。但实际上，两个姑娘却转移到了你那儿，绝没有半分危险。” 　　周瑶明面上的身份，不过是个林家开恩放了身契的放妾，根本没多少人在意。 　　这样的安排，周瑶自然是愿意的。 　　林海夫妻二人到外地上任，任期起码三年，在这三年时间内，两个孩子都是完全属于她的，再不会出现想要见面都要担心上门太过频繁而惹了老太太生气。 　　贾敏见周瑶愿意，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这个主意是她提出来的。而她提出这个建议，也未必没有自己的私心—— 　　她拿着周瑶帮助怀孕的法子，前段时间已经怀了一个孩子。虽然因为之前不太相信周瑶的办法，所以在此期间也一直有在吃怀孕偏方的药，从而导致孩子才一个多月就没了，但这至少说明，她贾敏，是可以怀孕的。 　　这件事无论是对贾敏，还是林海，甚至整个林家，都是个极大的好消息。 　　所以这次林海谋了外任，她便想着趁着这三年赶紧调养好身体，然后按照周瑶给出的法子赶紧怀孕，到时候外任到期回京述职，她有了孩子，也不至于被府上其他几个姨娘占了先机。 　　而且她还能趁机，让林海和两个姑娘的之间的感情，生疏一些。 　　周瑶这两个女儿到底是林家的头一个孩子，还是双胞胎，不管感情如何生疏，老太太和林海都不会亏待了她们，而她自己为了报答周瑶的恩情，也只会对她们尽心尽力地好。 　　但她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是林海心中的第一位。 　　这件事却不好同周瑶说。 　　而且在贾敏看来，就算周瑶满意她的安排，她背后的想法也不那么上得了台面，于是她对周瑶就生了几分愧疚。 　　周瑶未必没想到两个女儿三年不能和父亲见面，感情会变得生疏，但她同样也知道林家绝对不会亏待了她的两个女儿，而且说到底，她女儿未来的婚事还是捏在贾敏手中的，与林海根本没有太大关系，于是听对林海与两个女儿的感情也就不是那么看重。 　　两人对苍瑾丹瑜回到周瑶身边，由她照顾三年一事达成了共识。 　　她们又说了会儿话，周瑶便准备告辞离开了。 　　临到要走的时候，贾敏突然问了周瑶一句：“你第三本小说什么时候写完啊，我可是你的忠实听众，这几个月一直没有新的故事看，我可是难受了好久。” 　　周瑶一愣：“不至于吧……” 　　贾敏失笑：“你这段时间没让身边丫鬟到茶楼去查看情况吗？我这样的听众可算是脾气好的，你不知道茶楼因为你好几个月没有新故事，都快闹翻了。若非茶楼又涌现了许多新作者、新故事，我们林家的茶楼恐怕就要关门谢客了。” 　　周瑶张了张嘴，惊讶地完全说不出话。 　　- 　　为了更好地照顾两个孩子，不但红棕翠榈都跟着周瑶回来了，就连郭嬷嬷，也跟着周瑶一起来了她的小院儿。 　　这原本是一件喜事儿，然而周瑶此时却满腹心事，忧心忡忡。 　　郭嬷嬷看着周瑶，正想开解，却听小院儿的大门被人敲响。 　　青柳赶紧出去开门。 　　然后…… 　　“姑娘，上次找错地方的那位公子又来了。” 　　听到这话，周瑶脑海里下意识就浮现出徒旻高大挺拔的身材，以及略带几分痞气的俊脸。 　　然后…… 　　“他来做什么？难道还认为这个小院子是他的？”周瑶表情难看，心里浮现出无数现代听过的种种骗局。 　　但不管怎么往里面套，都对不上啊—— 　　当初她也是亲自到衙门去改的名字，衙门的公职人员都没说什么，房契和地契肯定都是真的，不存在造假的可能。 　　难道说，那个男人是小院儿的前主人？然后他被人坑了，小院子是被人偷拿了他的房契和地契，然后背着他卖了？ 　　想到这种可能，周瑶心里当即就是一个咯噔。 　　她赶紧起身，青柳在前面带路，红棕翠榈则跟在她身后，似乎要给她壮胆儿。 　　整个场面看起来颇有几分滑稽。 　　可是等周瑶来到门口，却并未见到徒旻。她正想转头问青柳，就见旁边站着的管事打扮的中年男子突然开口：“我家主子请周姑娘到府上做客，还请不要推辞。” 　　周瑶：“……？？？” 　　“我认识你家主子吗？”周瑶一脸懵逼地看着说话的男子，“而且若是我没记错，你家主子是个男人吧？不知府上可有女主人？我一个女子贸然到府上做客，还是被你家男主人邀请，这传出去多不好听啊。” 　　周瑶笑了笑，抬手就要让青柳将大门关上。 　　站在管事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侍卫突然上前一步，直接抬脚伸进门槛内。 　　然后青柳就发现，门关到一半，突然关不上了。 　　那管事再次上前：“周姑娘，我家主人邀请您上门做客，还请赏光。” 　　要是再看不出来来者不善，周瑶就该把眼珠子挖出来给人当弹珠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周瑶脸色难看。 　　※※※※※※※※※※※※※※※※※※※※ 　　今天状态不好，慢慢写，剩下的不一定什么时候写完，大家不要等了…… 第64章 　　不管周瑶等人如何生气，但形势比人强, 他们最后也不得不顺了徒旻的意, 被“请”进了闲王府。 　　其实按照周瑶的性格，她本身是不太介意和徒旻的人在自家门口僵持个几个时辰的, 大不了她让人进门去将桌椅搬到大门处, 然后就那么坐着，一边吃着瓜子喝着茶, 来了灵感还能写上一两段儿故事情节…… 　　比耐心嘛，周瑶还没怕过谁。 　　然而被留在房内照顾苍瑾丹瑜的郭嬷嬷久久不见周瑶等人回去, 便干脆推着两个孩子从屋内走了出来。 　　郭嬷嬷一眼就认出了那位管事打扮的中年男子, 是闲王府的大管家，深得闲王重用。又听了周瑶对徒旻的形容, 她更是立刻猜出了徒旻的身份。 　　人家是皇亲国戚, 是行事毫无顾忌的天下第一纨绔，她们这样的升斗小民还真没什么资本和人斗。 　　形势比人强，周瑶只能顺了徒旻的意，被“请”进闲王府。 　　连带着周瑶的两个女儿三个丫鬟和一个嬷嬷, 以及各自的一些衣物—— 　　人闲王说了, 既然是请人做客，就万万没有当天去当天回的道理, 否则被人知道闲王府连请客人吃几顿饭都请不起, 岂不是容易被人看笑话？ 　　周瑶等人：“……” 　　进了闲王府, 周瑶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 反倒是红棕三个丫鬟战战兢兢地将她围在最中间, 时刻跟着她的脚步，唯恐周瑶走丢。 　　周瑶被这严阵以待的模样逗得险些笑出来：“你们这是做什么？” 　　红棕表情不太好看：“虽然听说闲王殿下长得十分俊美，可这世上多的是长得人模狗样的人渣。这闲王不顾姑娘意愿，强行将您带进闲王府，谁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翠榈时刻注意着周围情况，闻言点了点头：“姑娘长得国色天香，谁知道这位闲王是不是好色之徒，我们小心些，总不会出错。” 　　说完，她转头看向青柳，“你眼睛一定不能移开姑娘，绝对不能让她落单，可记住了？” 　　周瑶哭笑不得，但她又确实不知道闲王为什么注意到自己这个平头老百姓，于是想解释都找不到理由。 　　但她本能的，觉得闲王并不是看上了她的美色。 　　周瑶转头看向一直颔首低胸，礼仪规范，似乎不敢行差踏错半步的郭嬷嬷：“嬷嬷，您在宫里待过一段时间，似乎对这位闲王殿下也有一定了解，您赶紧劝劝她们。若是闲王真打算对我做什么，你们防守地再严密也起不了作用，若是闲王不打算对我做什么，你们这样反倒可能激怒闲王。这样严阵以待实在没有必要。” 　　郭嬷嬷抬头，视线落在周瑶脸上，迟迟无法移开。 　　周瑶觉着，郭嬷嬷的视线似乎带着一把尺子，只要将她上下丈量一边，就能评估出她这张脸价值几何。 　　周瑶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 　　她一笑，顿如三月春花，娇艳明媚却又从骨子透着丝坚韧，十分动人。 　　“唉……”郭嬷嬷叹气。 　　周瑶被郭嬷嬷这声叹气吓了一跳：“郭嬷嬷，这闲王难道真的……” 　　郭嬷嬷摇头：“我不知道。” 　　就她以前听到的传闻而已，闲王当然不是难等强抢民女的好色之徒，然而他是一个纨绔啊，还是最有背景的纨绔。这天底下的纨绔大多一个样，不管做什么都似乎不值得稀奇。 　　更何况闲王的那几个兄弟，都不太像是个好东西…… 　　前路未卜啊。 　　郭嬷嬷心里止不住地叹气，你说她从宫里出来后，那么多人家都想请她回去给自家姑娘做教养嬷嬷。但她因为觉得那些姑娘马上就要嫁人，嫁人后各种争斗便会接踵而至，没个消停的时候，于是赶出拒绝，转而选择了家中姑娘还是个小豆丁儿的林家。 　　本以为林家人少争斗少，她也能多养几年老。 　　前几年倒真的是那样，就算因为周瑶是两个姑娘的主子，所以对她多看顾了几分，给她出了几次主意，但大部分时间，她也还是过得挺轻松惬意。 　　可如今呢？ 　　她是真的不想再和宫里的人扯上关系，宫里出来的人，那心眼儿多得跟筛子似的，稍不注意就被算计了，跟这样的人处着吧，心累，折寿。 　　周瑶看出郭嬷嬷心情不太好，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也没有再去打扰她。 　　大管家带着一行人直接去了后院，等人安顿好了，他这才对着周瑶和郭嬷嬷开口：“王爷说了，请周姑娘和郭嬷嬷过去说说话儿。” 　　周瑶心里有些抵触，下意识想要拒绝。 　　郭嬷嬷接触过的皇子大部分脾气都不怎么好，她担心周瑶言行惹怒了闲王，赶紧抬手拉住了周瑶的手。 　　周瑶会意，止住了话头。 　　大管家将两人动作收入眼底，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只当做没看见。 　　他道：“说起来，我家王爷还是周姑娘的忠实听众和读者呢，当初周姑娘有一段时间没有写新内容，闲王还曾亲到茶楼催过掌柜呢。这事儿许多人都知道，周姑娘应当听林家茶楼的掌柜提起过？” 　　周瑶表情僵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什么鬼，这个闲王怎么会知道她就是庄周梦红楼？难道是掌柜受不住闲王逼迫，然后告诉了他自己的身份？ 　　但也不对啊，茶楼掌柜虽然知道她是林家人，却并不知道她真正的身份啊，更何况她大半年前就搬出了林家，掌柜怎么可能知道她就是梦红楼？ 　　大掌柜对周瑶装傻的话充耳不闻，继续道：“王爷实在喜欢周姑娘写的小说，这几个月没能见到新的故事，王爷茶不思饭不想，险些带着人去把林家茶楼给掀了。后来还是听说周姑娘这次准备将小说完结后再交给茶楼，王爷想着，既然周姑娘是这样打算的，那么如今手上也一定存下了许多稿子才对，所以就让奴才转告周姑娘一声，一定记得将新故事的稿子带过去，王爷想看。” 　　大管家意味不明地看了周瑶一眼，“但王爷又说了，若是姑娘手上没有存稿也没事儿，闲王府地方大，有不少空院子。而且府上也不缺钱，完全可以将姑娘养着，直到姑娘将新故事写出来为止。” 　　周瑶毛骨悚然，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你要是敢不更新，我就将你关进小黑屋”的现实版本？ 　　她简直要被这骚操作给吓傻了。 　　郭嬷嬷眼明手快，赶紧伸手推了周瑶一把。等周瑶看过来，郭嬷嬷对着她摇了摇头，表情十分难看。 　　周瑶立刻明白，郭嬷嬷是让她认了庄周梦红楼这个身份。 　　不认也不行啊。 　　她当初从林家搬出来后，想着以后就能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也不担心庄周梦红楼这个身份被曝光后带来的种种流言与影响，于是根本没有再做什么保护。 　　但她想着，之前那么长时间、那么多人都想要调查她的身份，最后都没有成功，这都好几年过去了，那些对她真实身份好奇的人也该认命，打消了找到庄周梦红楼这个笔名背后的人才是。 　　谁知道出了个闲王这样的奇葩？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周瑶这段时间是真的在写小说，而且第三个故事在她笔耕不辍的努力之下，已经快要完结了。 　　女主角穿成了顾美媛，借着身份的便利不但为自己报了仇，还装神弄鬼地吓死了养母和假千金，如今就只剩下认亲，和报复当初换人的主使者——女主角的亲生父亲，这两个情节没写了。 　　这个故事的大结局很好写，没有神转折，也没有抓耳挠腮的纠结。 　　周瑶带着这本书的书稿，在大管家的带领下，和郭嬷嬷一起来到了前院，闲王住的书房。 　　闲王坐在书桌前正埋首写着什么东西，神态专注，并未发觉周瑶二人到了。 　　周瑶原本以为自己要等上一会儿，谁知大管家将人带到后，便直接出声叫了闲王：“王爷，周姑娘和郭嬷嬷到了。” 　　周瑶二人立刻就要下跪行礼，然后被徒旻制止了。 　　徒旻闻声抬头，张口说道：“梦红楼先生是吧？第三个故事写了多少了，可以将存稿交给本王预览一番吗？” 　　周瑶难道还能拒绝吗？ 　　她叹了口气，将怀中的书稿递给大管家，又由大管家转交给了徒旻。 　　这个故事节奏非常快，而且没多少伏笔，完全可以不带脑子地从开头看到结尾。 　　徒旻只是看了个开头，就被这新奇的设定给吸引住了目光，他甚至只来得及对周瑶二人说一声“坐”，就再次沉浸在了曲折离奇的故事当中，没办法再分出半点儿余光。 　　大管家似乎有些无奈，但还是敬职敬业地为闲王扫尾，引着周瑶二人来到一旁椅子上坐下。没多久，两个丫鬟端来了茶水点心。 　　周瑶看着徒旻专注的样子，不但不觉得高兴，反倒有些无语。 　　徒旻翻阅的速度很快，几乎只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将周瑶花了好几个月时间写出来的故事看完了。 　　虽然只是囫囵吞枣地翻完，但这也足以说明他的速度有多快了。 　　“故事很好看。”徒旻放下书稿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对周瑶写的新故事的赞扬。 　　而且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几分意犹未尽，再看向周瑶时的眼神，更是不客气地带上了催促和埋怨。 　　他眼神似乎在说，“你怎么还没将故事的结局写完？” 　　周瑶心里一阵呵呵，完全不想说话。 　　看来闲王确实是自己的粉丝。 　　但可以的话，她其实完全不想要闲王这样的粉丝。 　　太坑爹了！ 　　郭嬷嬷在旁看着，心里有些着急。她担心闲王因为周瑶态度生气，赶紧开口为她说话：“我家姑娘这是听见王爷夸赞，不好意思了，还请王爷不要怪罪。” 　　徒旻视线落在周瑶身上，注意到她眼底的不驯，挑眉：不好意思？ 　　周瑶不好让郭嬷嬷难做，只能答道：“王爷谬赞了。” 　　徒旻笑了笑，不以为意。 　　他其实也知道自己今日的举动太过冒失，也太不尊重人，这位梦红楼先生若是因此生气，也怪不得别人。 　　但他好几个月前就知道了梦红楼的身份，也产生了想要将人“请”进自己府上的想法，但他这么久的时间都不曾真正地付诸行动，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对梦红楼先生的尊重与好感。 　　但也就是这几天了，太子眼瞧着就要完了，他只剩下最后殊死一搏的机会，就最近这几天，太子肯定会有所行动。可正因为那是太子的最后一搏，所以消息被瞒得死死的，谁也不知道太子究竟会怎么做。 　　周瑶和林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林家和贾家更是撕扯不开的姻亲…… 　　到底是他喜欢的小说作者，徒旻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作者无辜被牵连进夺嫡之中，最后受到伤害吧？ 　　虽然那些人几乎不可能注意到周瑶，但只要有一丁点儿可能，他就不能放松。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胃口的作者，他当然不能轻易放过。 　　当然，若是可以借机和梦红楼先生攀上关系，以后有机会做梦红楼每一部作品的第一个读者，他当然会更高兴。 　　额…… 　　找梦红楼先生讨要第三个故事的存稿只是顺便，这并不是他的主要目的。 　　站在徒旻旁边的大管家看了他一眼，笑而不语。 　　周瑶：“……”算了，就当做自己眼瞎，没有看见这两个人的眉来眼去吧。 　　“闲王殿下，您已经将存稿看完，可否将稿子还给民女？” 　　徒旻下意识将稿纸往自己怀里搂了一下，笑着摇头：“当然不行。” 第65章 　　周瑶当时就愣住了，险些当场发火。 　　徒旻似乎觉得有趣, 当场哈哈大笑起来。等笑够了, 这才让大管家将稿纸还给了周瑶：“梦红楼先生怎么这般开不起玩笑？就算我舍不得先生真迹，那也得等到这个故事完结之后再上门讨要才是, 如今先生还差一个结尾没写, 本王等得抓心挠肺地难受，可不敢得罪了先生。” 　　周瑶接过书稿后瞪了徒旻一眼, 没有接话。 　　那大管家在旁边咳嗽一声，引得周瑶看过去, 却见他并未看自己, 反倒像是在提醒徒旻一般。 　　周瑶当即就对这位大管家生出了两分好感，但同时, 也对这位所谓的闲王生出了不少恶感。 　　如果可以打分的话, 这位闲王殿下在周瑶心里一定是负分。 　　徒旻可不知道自己在周瑶心里已经是负分滚粗了，他的情绪还沉浸在刚才看过的故事当中：“这个故事似乎已经快要完结了，但本王怎么没看到书名？先生是还未给这个故事取名吗？” 　　周瑶眉心一跳，笑道：“已经取了。” 　　“书名叫什么？”徒旻有些好奇。 　　周瑶脑中思绪飞转, 很快就想到了还算贴合的书名—— 　　“书名叫《侯门换女》。” 　　这书名在周瑶看来, 其实不太满意，因为这个书名虽然突出了小说的题材和内容, 但并未提到最吸引人的“借尸还魂”, 也即是“重生”这个新颖元素。 　　但古人起名讲究含蓄, 若是书名真的给出了太多信息, 恐怕他们还不太乐意。 　　比如这个书名提出来后, 徒旻的表情似乎就有些嫌弃。 　　但周瑶才不管他呢，因为徒旻的表情，她甚至更加坚定了要用这个书名的决心。 　　徒旻并不打算用权势威胁周瑶换一个书名，虽然不满意，也只是想着在这个故事出来之前，通过其他人的旁敲侧击让周瑶改变主意。 　　可惜他不知道自己的种种安排只会让周瑶更加坚定使用这个书名的想法。 　　很快，周瑶就将《侯门换女》的大结局写好，全文修改一遍后，便让青柳直接交给了茶楼的掌柜。 　　第二天，掌柜就将《侯门换女》的场次给安排上了。 　　周瑶原本担心这个书名会让许多客人觉得俗，但没想到的是，这个通俗易懂的书名反倒引起了更多人的关注，许多原本并不知道庄周梦红楼这个笔名的人，都因为这个书名而产生了好奇心，想要到茶楼一探究竟。 　　《侯门换女》这个故事主要讲的就是女主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成功救了一位侯门公子，得到了对方垂青，并允诺等到女主及笄之后就上门求娶。这本是大好事，女主也以为从小相依为命的母亲得知这个消息后会十分高兴。 　　但女主没想到的是，她那一直嫌贫爱富，从小对她也非打即骂的母亲得知这个消息后的第一反应确实扇了她一巴掌，然后骂她不知检点，之后处处阻挠她和那位公子见面，甚至编造谎言欺骗那位公子，说她自觉身份配不上，于是拒了婚。 　　女主知道这件事后就去找母亲询问，谁知却意外发现母亲和她做奶娘的那家府上的千金在说话，说的还是与那位公子有关的事。 　　女主生气地跑进去质问，然后就被母亲打晕，之后再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在乱葬岗，而她母亲想要掐死她。 　　临死前，女主得知了自己并非母亲亲生女儿的真相。 　　女主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竟然还有再醒来的机会，而且这次醒来，她的身份就变成了她当初救下的那位公子的亲生妹妹。 　　而这个时候她也知道了，那位公子在被拒婚后，竟然开始和她仰慕做奶娘的那家千金接触，许是觉得她人不错，最后决定娶她。 　　女主本能地觉得其中有诈，于是借着身份的便利，直接让人去调查这件事，最后竟然发现那位公子会和千金搭上线，还是养母借着自己的名义帮两人牵的线。 　　养母对那位千金未免也太好了吧？ 　　女主想到自己的身份，不由对那位千金的身份也产生了怀疑。 　　…… 　　这个时代的许多小说并不会可以设置矛盾冲突的点儿，有时候整个故事可能就那么一个转折，所以根本写不长。 　　而《侯门换女》这个故事，就…… 　　掌柜拿到那一箱子书稿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不过等沉浸在故事当中之后，他就没有再去注意这个故事究竟有多长了，甚至等他熬夜看完大结局的时候，他还意犹未尽地觉得这个故事还可以写得更长。 　　当时他就觉得，这个故事肯定会火，而且是大火，比《未亡人》和《卢生》都要更受人追捧的爆火。 　　而事实也如掌柜预料那般，《侯门换女》这个故事才开始说书的第一天，就在客人当中引起了极大的反响，之后这些客人回去后一番宣传，更是招来了一大票被剧情吸引的客人。 　　而且最让人吃惊的是，这些客人竟然完全没有流失，还在持续增多。 　　不到半个月，茶楼大门口都挤满了前来听故事的客人。 　　掌柜乐得笑开了花。 　　而更让掌柜高兴地是，《侯门换女》这个故事竟然被六公主注意到了，然后六公主又向她的母妃提到了这个故事，也不知道后来是怎么发展的，反正后来传出来的消息就是—— 　　皇上对这个故事十分欣赏，并当着好几位皇子夸了梦红楼先生。 　　这极大地刺激了原本对小说不感兴趣的人的好奇心，并为茶楼吸引来了翻了好几倍的客人。 　　掌柜无法，只能赶紧到林家向还留在京城坐镇的林老太太请示，最后成功获得了再开两家分店的承诺。 　　若是引起这般轰动的小说是《未亡人》或《卢生》，掌柜可能就不会折腾这么多事儿了，因为这两本小说虽然比其他人写的长，却还没那么长，完全不注意支撑到新茶楼成功开业。 　　但《侯门换女》这个故事很长啊—— 　　就算每天评说四个小说章节，这本小说仍旧可以放在茶楼说上三四个月，等到新茶楼建立后直接从头开始讲这个故事，肯定能吸引到足够多的客人。 　　掌柜摩拳擦掌地开始拓展自己的事业版图，当然在这之前，他也没忘记将这事儿告诉周瑶，并和她签订了一份补充协议—— 　　旧茶楼已经和周瑶绑定，但新茶楼可与周瑶完全没有关系，他要是想用《侯门换女》这本小说给新茶楼做宣传，为新茶楼吸引客人，那就不能忽视了周瑶这个小说作者。 　　掌柜想着梦红楼先生屡出经典的势力，几乎没犹豫，就与周瑶签订了如旧茶楼一般无二的分成合约。 　　没多久，新茶楼成功开业。 　　如掌柜预料那般，只靠着梦红楼一个人的小说，两个新茶楼就客似云来，座无虚席。 　　在这期间，徒旻也找到周瑶，和她签订了《侯门换女》出版合约。 　　这本小说和之前两本不同，并不是等到完结之后才刊印，而是随着茶楼的故事发展，一册一册地发行售卖—— 　　当然，书肆售卖的小说内容，肯定要比茶楼多出那么一些章节。 　　这也是为了吸引那些心急的客人。 　　一切似乎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然后这日，徒旻回到闲王府后，直接将周瑶请到书房，告诉了她一个不知道算好还是不好的消息—— 　　如今正得圣宠的如妃在看了《侯门换女》这个故事之后，突然就对她那个宠爱如命的女儿生了隔阂，还硬是找到皇上，说她并非自己亲生女儿，当着许多人的面，如妃甚至说出了自己的女儿一定是被调换了的荒唐话。 　　“如今宫里早就闹翻了天，”徒旻神情沉重，“皇上对如妃虽然称得上盛宠，但到底没有多少相处的情分，很难说皇上会不会对如妃生气，又会不会因为如妃言行无状而迁怒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 　　周瑶表情愣怔：“你是说我吗？” 　　徒旻点头：“是的，毕竟如妃是看了你的《侯门换女》，才产生了这样荒唐的想法。皇上仔细询问之后，肯定会知道这件事，到时候究竟会怎么做，谁也预料不到。” 　　周瑶如遭雷击：“我只是个写小说的而已，怎么会还牵扯到宫廷争斗了？你们这些皇家人脑子没毛病吧？” 　　周瑶原本以为徒旻这个王爷因为想要看小说，就将她这个小说作者抓到府上软禁起来就已经够奇葩的了，没想到这个如妃更可笑，竟然因为一本虚构的小说，就认为自己的女儿不是亲生的。 　　她简直无话可说。 　　“要不然我通知掌柜，让他先一步将《侯门换女》这本小说给停了？”周瑶想到自己这几个月的辛苦很可能就这么打了水漂，只觉得心都在滴血。 　　谁知徒旻却摇了摇头：“你都说了，你只是一个写小说的。” 　　周瑶：“？？？” 　　“一个普通的小说作者，怎么可能知道宫里的情况？”徒旻叹气，“而且你这个时候将书停掉，反倒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他们只会觉得你心虚。到时候随便给你扣个什么帽子，你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不是，”周瑶震惊了，“这事儿究竟跟我有什么关系？能给我扣什么帽子？还有……他们关注我一个写小说的做什么？” 　　徒旻也觉得如妃荒唐，但这事儿就是这么不讲理，他也没办法。 　　“如妃既然是因为你的小说才产生女儿非亲生的想法，那么若是有人一个蛊惑人心的大帽子扣下来，你是绝对跑不了的。” 　　周瑶：“……”mdzz！ 　　徒旻好言安抚：“反正小说已经完结了，你不必多管。我会持续关注宫里的情况，如果有什么不对，我也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以我的身份和全是，保住区区一个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叹了口气，“我将这个事儿告诉你只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免得日后失态发展到无可挽回的时候，你被请进宫里却还摸不清情况。但如今情况还未失控，你完全没必要自己吓自己。” 　　周瑶微笑，她这是自己吓自己吗？脑残的可是皇上宠妃诶，要是皇帝迁怒，直接把她一刀咔嚓了可怎么办？ 　　徒旻无奈：“你真的不必担心，比起如妃，父皇更看重我的这个儿子。若是本王一定要保你，父皇不会不给我面子。” 　　周瑶恍然，他这才想起眼前这个人还是当今皇帝的亲生儿子，比起一个得宠的小妾，当然是…… 　　她抬头看向徒旻，满眼认真：“皇上对你好吗？” 　　徒旻哭笑不得地点头：“很好，以前就好，这几年更好。” 　　因为徒旻的身体让他没了登上皇位的指望，对皇帝自然就没有威胁，皇上宠起来自然也就更加放心。 　　周瑶这才点点头，彻底放下心来。 　　※※※※※※※※※※※※※※※※※※※※ 　　在收尾，有点儿卡，不知道什么写好一章，大家明天来看吧，么~ 第66章 　　周瑶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将此事告诉了郭嬷嬷, 想要向她问问情况—— 　　郭嬷嬷毕竟是宫里出来的, 以前也在后宫那片地方游走，对皇帝的宠妃应该十分了解才是。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郭嬷嬷才听周瑶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还没听她说出所谓的宠妃是谁, 便立刻脱口而出：“这个怀疑自己女儿不是亲生的妃嫔，应当是如妃吧？” 　　周瑶一脸懵逼：“嬷嬷还能未卜先知？” 　　郭嬷嬷哭笑不得地看着周瑶, 摇了摇头，道：“因为整个后宫会做出这件事的, 就只可能是如妃。” 　　周瑶认真地看着她：“为什么？” 　　“因为如妃一直对十公主长得不像自己耿耿于怀, 若非宫里守卫甚严，绝不可能出现抱错孩子一事, 她估计早就开始嚷嚷十公主不是自己亲生女儿了。” 　　“不是吧？”周瑶惊呆了, “宫里的孩子从怀孕到生产不都有专人照顾吗？怎么可能被人换掉？而且宫里出入困难，就算有人用尽一切办法，真的将如妃的孩子换了，那也没办法带走啊？小孩子又喜欢哭, 宫里若是出现一个陌生孩子, 难道不会有人调查吗？” 　　不管怎么想，这个如妃的孩子都不可能不是亲生的啊。 　　郭嬷嬷笑着摇摇头, 似乎也觉得这是个无稽之谈。 　　但突然, 她表情迟疑起来。 　　周瑶吓了一跳：“郭嬷嬷, 你怎么了？” 　　“我只是突然觉得, 如妃娘娘的想法也不是没有可能……”郭嬷嬷看着周瑶, 神色变幻不定，“如妃娘娘从十公主的脸稍微长开，可以看清楚她的五官后，就对她的相貌一直很嫌弃。如妃娘娘这么些年荣宠不衰，靠的就是一张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脸，可偏偏，十公主虽然也好看，却连如妃娘娘的十分之一也比不上。” 　　周瑶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遗传这东西本就稀奇，原本长相平凡的夫妻突然生出沉鱼落雁的美人，或是夫妻双方都长得特别好看，却偏偏生出一个相貌寻常的孩子在现代屡见不鲜，不过是遗传信息的不同选择带来后不同的结果而已。 　　郭嬷嬷阅历深厚，若仅是这样，她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紧接着，她便继续开口：“最关键的是，十公主的五官和如妃娘娘完全没有一丝想象之处。若非十公主与皇上像了五六成，恐怕如妃娘娘一开始产生这种怀疑的时候，就会将十公主交给其他娘娘抚养。” 　　周瑶：“……也许十公主只是和皇上长得像呢？” 　　郭嬷嬷笑了笑：“这谁知道呢？反正如妃娘娘已经闹起来了，以皇上对她的宠爱，肯定会遂了她的意，命人彻查。到时候是真是假，可不是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 　　周瑶想了想，笑道：“也是，只要不牵连到我们，那皇家的事儿于我们来说也不过是个八卦而已，听过也就算了，实在没必要放在心上。” 　　周瑶很快离开了郭嬷嬷的房间。 　　她并不知道，在自己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口后，郭嬷嬷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郭嬷嬷突然想起一开始听说了如妃嫌弃自己女儿不漂亮，所以干脆对外称自己女儿不是亲生的八卦后，因为好奇，特意去见了十公主一面后，想起的一件事—— 　　因为入宫早，郭嬷嬷大半辈子都生活在宫里，所以对宫里的一草一木都有着一定印象。草木如此，这些年伺候过的主子们，在她心里的印象自然就更清楚了。 　　郭嬷嬷至今仍旧记得，自己当初被指派到储秀宫去看管新晋秀女时，曾无意间和一位秀女有过几次接触。那位秀女的相貌在一群美人当中十分不起眼，但最后仍旧的了皇上宠爱，所以她一度成了她们这些宫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过好景不长，那位秀女很快就因为冒犯皇上而被打入了冷宫。 　　那段时间宫里都在传，说是那位秀女当初爬上龙床的手段，恐怕不那么干净，所以才会在初得恩宠不久，就惹了皇上厌恶。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如妃的飞快崛起和圣宠不衰。 　　郭嬷嬷那次见到十公主时的第一反应，除了她果真相貌不太出众，与如妃完全不像之外，就是她和那位获罪打入冷宫的秀女，长得有几分相似。 　　当时郭嬷嬷并未细想，可如今闹出这样的事儿…… 　　郭嬷嬷狠狠打了个寒颤，赶紧将这个危险的想法甩出脑海。 　　- 　　没过几日，徒旻就再次找到周瑶，将宫里的最新进展告诉了她。 　　前文有言，如妃在看过《侯门换女》这本小说之后，就开始怀疑自己的女儿并非亲生。不仅如此，她甚至直接闹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对如妃十分喜欢，所以一开始只打算好生劝劝她，让她别整天异想天开。但这事儿不知道怎么就传到其他人耳中了，那些人见皇上面对如妃如此行事竟然也不准备惩罚，于是干脆将此事传扬出去，以至于没多久，如妃的所作所为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最让皇上忧心的还是宫里竟然渐渐生出些许传言，说是如妃这是中了邪了，必须要给她驱邪。 　　皇上自己是不相信那些神鬼之事的，可耐不住其他人相信，而且怀疑如妃中邪的人越来越多。为了保住如妃，皇上只能当着众人的面儿呵斥她，并寄希望于如妃能够当场认错，到时候这事儿就可以这么揭过去了。 　　谁知道如妃坚称孩子被换，且一定要找到自己的亲生孩子。 　　于是皇帝就有些下不来台。 　　但如妃也不是傻的，她知道其他人不怀好意，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就开始赌咒哭诉。哭得那叫一个声泪俱下啊，简直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不管皇上相没相信吧，但他肯定舍不得惩罚如妃，于是就只能顺了如妃的意，让人将皇宫翻了个底儿朝天。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如妃笑话，就连皇上也不相信有那么一个亲生女儿的存在。 　　但最后，还真就找到了一个和十公主只相隔几天出生的孩子—— 　　在如妃生产的前几天，一位冷宫妃嫔生了个儿子，不过就在十公主出生当天就没了，于是伺候的人干脆没将此事上报给皇上，宫里也根本没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如妃当时就觉得不好，直接让人将那位妃嫔抓住严刑拷打。 　　就算是冷宫妃嫔，那也没做过多少粗活，哪里经得起宫里那些刑讯好手的折磨？ 　　没多久，众人就知道了内情—— 　　原来那位冷宫妃嫔当初选秀入宫的时候，因为相貌寻常，家世也完全拿不出手，知道若是按照正常途径，自己肯定得不到皇上宠爱，这辈子大约就只能老死宫中。她并不愿意这辈子落得这样下场，于是就想了个法子贿赂宫人，给皇上下了药。 　　因为下药隐秘，皇上一开始是真的没有觉察出来。 　　但是吧，皇帝对自己是什么性子简直不要太了解，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更是从没有隐瞒的想法—— 　　朕就喜欢美人，尤其是艳光四射的美人，你们若是想讨好朕，那就按照这个标准把人往宫里送！ 　　他喜欢美人都喜欢得这般毫不掩饰了，结果突然宠幸了一个相貌寻常的女人，难道不让人觉得奇怪？关键他还跟失心疯……不，跟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宠幸了那个女人好几次，这里面要是没鬼，谁信啊？ 　　皇帝让人一查，那女人可不就露馅儿了？ 　　他唯一没想到的，恐怕就是那女人竟然趁这机会怀上了龙胎。 　　那女人原本的打算也正是这个。 　　怀上了皇上的孩子，就算以后皇上再也不宠幸她，她在这宫里也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不至于轻易让人欺负了去。 　　只是那女人没想到皇帝这般绝情，竟然早早将她打进了冷宫。 　　想要从冷宫出来，一个孩子怎么够？必须得是一个儿子才行！ 　　于是从发现自己怀孕到生产，那女人因为担心消息走漏引来皇上关注，然后狠心逼她将孩子打掉，所以愣是将自己怀孕的消息瞒得死死的，除了身边伺候的宫女，愣是一个也没告诉，连最后生产，都是她自己接的生。 　　可是孩子出生后，却是个让人失望的女儿。 　　她离开冷宫的希望破灭，于是更加不敢声张。 　　而就在这个时候，如妃马上要生产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宫。 　　这个敢做敢想的女人当即就生出了换女的想法—— 　　她先是拿出所有银子贿赂了冷宫的管事太监，得到了一天离开冷宫的时间。又想法子打听到为如妃接生的嬷嬷是谁，将人打晕投井，自己冒充了那位嬷嬷，然后将自己的女儿偷渡到如妃宫里，等如妃生产后，趁着其他人的注意力全在如妃身上时，直接将孩子换了。 　　因为担心孩子哭闹，那女人在换掉孩子后就直接捂死了那个无辜的孩子。 　　据那个女人说，如妃当初生的其实是个儿子。 　　如妃听了这个消息，当场就撅了过去。 　　“如今宫里忙得人仰马翻，”徒旻只觉得宫里这几天发生事情比话本儿小说都要离奇，让人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担心还有其他换子事件，宫里的人暂时不会注意到你这个引发了一切的罪魁祸首。” 　　周瑶无语：“罪魁祸首明明是那个女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一切不过是巧合而已。 　　周瑶要是早知道宫里就有这种狸猫换太子的事情发生，她就算想到了这个梗，也绝不会写出来—— 　　她看过的小说那么多，看过的题材和经典梗更是数不胜数，完全没必要拿自己的脑袋去赚钱。 　　徒旻笑了笑：“你该庆幸这事儿是真的。” 　　“嗯？”周瑶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若是如妃的怀疑是假的，你自然很难逃过一个蛊惑人心的罪名。但如今如妃的怀疑成了真，那么你就摇身一变，成了如妃和皇家的大恩人，父皇重情，以后估计会给你赏赐。” 　　周瑶摇摇头：“不治我罪就阿弥陀佛了。” 　　※※※※※※※※※※※※※※※※※※※※ 　　今天没有了，太卡了…… 第67章 　　周瑶本以为这事儿已经水落石出，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谁知道之后竟然还有后续—— 　　因为如妃怀疑成真, 皇帝非常担心自己其他的孩子也没调换了。要是如妃这种换了孩子也是自己的种那还好点儿，但他很担心自己养的是别人的种。 　　于是皇帝再次加大调查力度。 　　然后, 又查出了一桩换子事件。 　　不过这次事件并非发生在皇帝身上, 而是在先帝的后宫—— 　　先帝有一位宠妃迟迟无法怀孕，于是偷偷让宫女侍寝, 并成功怀孕，最后又将宫女去母留子, 将孩子充作自己的儿子。 　　那个儿子还差点登上了皇位。 　　皇帝得知这个消息后的第一反应, 就是还好他已经把那个兄弟弄死了，否则他要是的自己认贼做母几十年, 不知道会不会直接上吊自杀。 　　但这毕竟是发生在自己政敌身上的事, 皇上并未太过放在心上。 　　他更在意的是，自己疼了十几年的女儿——十公主，究竟该如何安置。 　　自从知道真相后，如妃对十公主就态度大变, 每次见面都用仇恨的眼神看着她, 而且对其非打即骂，完全无法与她和平共处。 　　要想让十公主再给如妃做女儿, 明显行不通。 　　毕竟母女中间, 还隔着一条人命。 　　但交给其他妃嫔教养也不合适, 一来十公主的年纪也大了, 再有两年就要出阁了, 交给其他妃嫔抚养也没办法培养感情；二来如妃这些年得宠，与其他妃嫔关系十分紧张，连带着十公主与那些妃嫔之间的关系也剑拔弩张。 　　最后，皇帝直接将人送进了太后宫里。 　　也就两年而已，时间一到就将人直接嫁出去，没必要两看两相厌。 　　这事儿解决之后，皇帝就有时间关注其他了—— 　　比如，写出《侯门换女》这个故事的作者，庄周梦红楼。 　　皇帝想要调查一个人，那是很容易的，所以没多久，他桌案上就摆好了庄周梦红楼这个作者的相关资料。 　　“梦红楼是个女的？如今还住在老五的府上？”皇帝皱眉，“老五这是金屋藏娇吗？” 　　因为身体的原因，徒旻一直不想成亲，他觉得那只会耽误别人的幸福。 　　但皇帝想让他结婚，他也没办法拒绝。于是才成年不久，皇帝就给他赐了一门婚事。 　　所有人都认为，徒旻的身体情况，他肯定会比对方走得早。但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会在生产时难产，留下一个儿子后就撒手人寰。 　　而且从那儿之后，徒旻就以自己对原配痴情不悔为由，拒绝了皇帝的第二次指婚。 　　皇帝想着徒旻也有了后，于是也没像上一次那般强逼他娶妻。 　　但这些年过去，他和徒旻的母妃发现，徒旻这些年虽然是十足的纨绔行径，在外总是要闹腾出一些事情来，但回了家后反倒是一副苦行僧做派，府上一个女人也没有。 　　这些年，徒旻的母妃早就向他抱怨过无数次了， 　　但他能有什么办法？徒旻自己不乐意配合，就算他往徒旻的府上塞了一群女人，徒旻不碰，还不是没用。 　　但这个叫做周瑶的女人…… 　　皇帝眼眸闪了闪，干脆下旨，将这个周瑶指给徒旻做了侧妃。 　　这样既解决了徒旻个人问题，也报答了周瑶的提点之恩—— 　　以周瑶曾经做妾的经历，亲王侧妃已经是对她身份的认可和抬高了。 　　圣旨下来的时候，周瑶整个人都是懵的：“王爷，这就是您说的，皇上对我的赏赐和报答？你莫不是在驴我？” 　　虽然徒旻也不曾想到父皇会给他赐婚，但听周瑶这语气，难道她还嫌弃亲王侧妃的身份不够高？ 　　徒旻脸色微沉。 　　周瑶无语地看着他：“亲王侧妃的身份再高，那也只是一个妾。我要是甘愿做妾，当初就不会从林家离开，我和林如海还有两个女儿呢！” 　　徒旻：“……”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嫌弃呢。 　　但周瑶这话说得也确实有理，若是周瑶愿意接受为妾，那么她当初就不可能抛下两个女儿离开林家。 　　他有些懊恼地开口：“父皇应该是误会了我们的关系。” 　　周瑶死鱼眼地看着徒旻：“所以您当初为什么要将我们软禁在闲王府？真的就只是为了看小说？” 　　以如今的情况，他也不好再拿逼周瑶写小说的理由来糊弄她，于是干脆解释道：“再过不久，父皇可能会办法废太子诏书，而在这之前，太子可能绝地反击。太子经过几十年的经营，手上也有了一批忠实的追随者，其中身份最高、权利最大的便是宁荣两府。而如今的荣国公贾代善手上还掌着兵权，所以太子究竟会怎么做，谁也无法预料。” 　　“这样的大事原本和你是没什么关系的，但林家和贾家是姻亲关系，你又和林家有些联系，还为林家生了两个女儿。”徒旻心里微微有些不适，但很快忽略了过去，“为了防止我以后没有合胃口的小说看，我自然要将你严密保护起来。” 　　周瑶：“……” 　　算了，反正圣旨已经下了，她又不敢抗旨，于是只能认命。 　　但周瑶和徒旻彼此对对方都没什么感情，于是她干脆提出约法三章：“我觉得以我们的关系，就算皇上将我指给你做了侧妃，也完全没必要弄假成真。反正你喜欢我的小说，我也可以借着你的身份得到保护，不至于因为女子身份而对梦红楼这个笔名带去不好的影响。” 　　徒旻看着她，思考片刻，点了点头：“可以。” 　　他这个身体还不知道可以支撑多久，完全没必要假戏真做，到时候若是将感情培养起来后，他突然走了，对周瑶也不公平。 　　周瑶又道：“听说你有一个儿子？”见徒旻点头后，她才继续说道，“我也有两个女儿。我并不想因为我们突然改变的关系而影响到你和你儿子的父子感情，更不想影响到我们母女之间的感情，所以我们之间的真实关系，不得对彼此的孩子隐瞒。” 　　皇家的孩子早熟得可怕，鬼知道徒旻那个从未见面的儿子得知自己成了他父王侧妃后，会不会因此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现代没什么利益纠缠的头胎孩子对二胎还有很大敌意了，若是那个孩子误会她和徒旻的真实关系，然后担心她为徒旻生个儿子来抢夺他地位，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而且她也不想让自己的女儿误会。 　　徒旻对这条比上一条还要满意，于是点头：“我会找个时间和徒怀说。” 　　周瑶松了口气：“至于第三天……” 　　徒旻朝她看来。 　　“第三条的话，你来提？”周瑶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需要两人做下约定的了。 　　徒旻转头看着周瑶，嘴角往上翘了几分：“你确定要让我提？” 　　周瑶有些疑惑：“我提了两条，哪怕出于公平原则，也该你提一条吧？” 　　她是真的觉得让徒旻想第三条约定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话音刚落，她就突然想起，这位闲王好像是她书粉，而且还是有点儿偏执的…… 　　“第三天，你必须保证每天更新，而且最好一天能写两三个故事。” 　　周瑶：“……”果然，这个闲王还是有毛病吧。 　　徒旻冲着周瑶笑了笑，道：“那么合约就从今日开始生效。梦红楼先生，《侯门换女》已经完结有一段时间，你是不是该写新故事了呢？” 　　周瑶：“……” 　　#求问，作者住在读者家，然后整天被逼写更新肿么破？# 　　周瑶简直要被徒旻的无赖给气死，但让徒旻提出第三条约定的是自己，她让徒旻换一个约定，他就干脆说只有这一个要求。 　　周瑶能怎么办呢？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周瑶对下一个故事的雏形已经有了眉目，只需要将大纲写好，就可以动笔了。 　　这一个故事与之前完全不同。前面三个故事，不管故事有多曲折离奇，但究其根本，也与爱情相关。 　　而周瑶准备写的第四个故事，却与爱情毫无关系。 　　故事的名字叫做《女皇商》，讲的是一位父辈皆是皇商的家族因为子嗣艰难，到了这一辈儿就只剩下了一根独苗，而这根独苗娶了十几房妻妾，直到死，也只得了一个女儿。 　　等父辈死后，其父亲的所有妾室全部被遣散，只剩下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因为世代从商的缘故，女主家非常有钱。可是在没有男人顶立门户的时候，这些银子不但没能为母女二人带来任何好处，反倒让二人如小儿抱金砖过市，招惹来了无数觊觎和算计。 　　为了抱住家业，女主不得不开始抛头露面，在吃过无数亏后，终于靠着历练出来的手腕和自身的聪明才智将站稳了脚跟，最后甚至再次为自家夺下皇商之名，成了赫赫有名的女皇商。 　　故事其实是很简单的升级打脸过程，并没有太多深意。 　　但周瑶却想要通过这个故事，让这个时代的女性不再甘愿受困于后宅，也想将这个时代明明存在，却并未被人利用起来的一些食物，告诉百姓，好让他们不再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这其中最关键的两样事物，就是土豆和红薯。 　　周瑶写完了将近三分之一的故事后，如之前约定那般，将这些故事转交给徒旻，让他做了《女皇商》的第一个读者。 　　故事很好看，但徒旻的视线却第一次没有落在《女皇商》的故事情节上，而是敏感地注意到了这本小说里面提及的土豆红薯等物。 　　“土豆和红薯真的可以饱腹，还这般高产？”徒旻吃惊地看着大管家，“若是这两样东西真有这般好，那为何没人将这两种作物推广种植？前些年天灾频发，若是有这两样作物，朝廷又怎会受到那样大的损失？” 　　大管家却愣住了：“庄子上确实种植有土豆，可是这种东西难道不是菜蔬吗？土豆是前朝有人出海，从外邦带回来的舶来品，因为做菜后口感颇佳，一直被视作贵族食物，寻常百姓很难得到种子。而如我们这样的庄子，就算可以种植土豆，也只是为了供给府上所需。老奴记得，郊外的庄子里只种了极小一片的土豆，根本没人注意土豆的产量如何。” 　　徒旻瞪大双眸：“就算只种了一小片，难道就不能预估亩产量吗？你赶紧让庄子上的人将土豆称重，然后计算产量。若是梦红楼先生说的为真，那这个土豆对朝廷的意义就太大了。” 　　大管家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得了徒旻吩咐后立刻让人到郊外给土豆称重，然后估算土豆产量。 　　这事儿没什么技术含量，只需要将种植面积和产量算出来相除，然后乘以一亩，就可以算成土豆的亩产量了。所以没多久，大管家就气喘吁吁地回了闲王府，并想闲王报了一个在现在的人看来十分恐怖的产量—— 　　“王爷，已经让人算过了，土豆的亩产量是、是两千斤。” 　　啪—— 　　徒旻一个不小心，将茶杯摔到了地上。 　　然而他却完全注意不到这样的小事：“真的有这么多？” 　　大管家咽了咽口水：“真的。” 　　“光吃土豆可否饱腹？” 　　“可。” 　　徒旻只觉得喉咙干涩，连说句话都十分困难：“……那土豆真的可以一年两种吗？” 　　大管家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点点头：“据田庄上的庄农之言，确实可以。” 　　“……红薯呢？” 　　“也和梦红楼先生书中所写相差不大。”比起徒旻脸上的恍惚，大管家眼底就只剩下纯然的喜悦和兴奋，“王爷您看，梦红楼先生书中写的土豆和红薯既然是真的，那么所谓的红薯粉和土豆粉，会不会也是可以二次加工制作出来的？” 　　徒旻转头看了大管家一眼，猛地起身，直奔周瑶的小院儿。 　　他必须找周瑶问清楚，她书里写的那些东西，是不是全都是真的！ 　　若真是，那她的功劳可就太大了…… 　　“是不是真的？”周瑶转头看着徒旻，笑道，“你让人去试试不就知道了？又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 　　※※※※※※※※※※※※※※※※※※※※ 　　还有一章就完结啦啊啊啊~ 　　大家有没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可以留言告诉我呀，能写的我都会写的昂~ 　　另:大姨妈来了，影响思路，明天发大结局昂，大家别等了。么～ 第68章 　　徒旻眼眸闪了闪, 看向周瑶的眼神就带了几分无奈：“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你先告诉我了，难这样于国于民、甚至于本王都有利的好事儿, 我还能不去做？” 　　周瑶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既然不论怎样你都会去做，又何必问我？” 　　徒旻大约是看出来，周瑶还在生他的气呢, 于是只能先行告辞。 　　徒旻本想着等周瑶消气了, 他再去找周瑶确定一下情况，但很快，他就意识到等到周瑶消气, 恐怕种植土豆的最佳时间就过去了。 　　他也不是那等没什么钱，只要一年没收成就可能家破人亡的贫苦百姓，完全没必要非得给自己上个保险, 才敢去实验周瑶在《女皇商》当中记录的东西不是？ 　　徒旻轻笑一声, 干脆招来大管家：“既然那土豆有如此产量，你便立刻派人到各处去收购, 能买多少买多少, 然后到了种植土豆的时候将土豆全部种下去。等到《女皇商》这本书开始在茶楼说书之后, 以梦红楼先生的名气和这本书本身写实又快意的情节, 恐怕会引来不少关注。若是土豆扩大种植后还能保证这样的亩产量, 到时候我们便将这样的消息放出去, 借着梦红楼先生的名气, 也能更好地推广土豆。” 　　自从知道土豆这样的好物早在前朝就传进中原后, 徒旻就对民间的信息传递完全不抱希望了—— 　　若是寻常时候传递消息足够快，土豆在中原这么多年了，又怎么会一点儿名声也没有？ 　　徒旻让大管家去打听过了，虽然土豆在我朝并非如前朝一般只能作为贵族食物出现在各大权贵的餐桌上，但因为其种子昂贵，民间仍旧少有种植的。 　　徒旻如今最应该做的，不是考虑将土豆的好处宣扬出去——反正等到《女皇商》出现在大众眼前，土豆的好处必然人尽皆知——他最应该做的，反倒是尽快将土豆种子的价格给降下来。 　　土豆的食用部分和留种都是其块茎。想要将土豆留种其实也简单，只要等土豆发芽后，将其发芽的地方切块，且保证土豆块上至少有一个芽眼，再放进草木灰中滚一圈儿，裹上肥料，就可以直接种植了，十分简单。 　　而只要庄子上的庄农种植出来后，徒旻不拿去当做食物售卖，而是等发芽后直接卖种子，趁着《女皇商》的东风，想必很快就能将土豆这样的高产作物推广到百姓当中。 　　有了这样的好东西，就算遇上灾荒年岁，也不至于饿殍遍野。 　　大管家对徒旻的吩咐自然无有不从的，得了吩咐便立刻派人去购买土豆，自己则去了庄子上，将徒旻的命令一字不漏的传达给庄子上的管事。 　　事关民生大计，容不得半点儿轻忽。 　　而徒旻本人，则在大管家离开后不久，便进宫将土豆一事禀明皇上，并得了皇帝“事急从权”的话。 　　三个多月后，就在徒旻庄子上的土豆已经成熟的当口儿，周瑶的新书《女皇商》赶着《侯门换女》完结的第二天直接上线，在林家的三座茶楼内开始评说起来。 　　不过因为何先生的缘故，那些客人最喜欢的还是到旧茶楼听书。 　　所有人本以为《侯门换女》这样让人欲罢不能的故事之后，梦红楼先生应当继续这样的风格，写出与《侯门换女》不相上下的小说来。 　　但《女皇商》这个书名一经暴露，所有听众便忍不住迟疑起来—— 　　因为这书名听着，根本与《侯门换女》没有太多关联，而且还带着几分霸气。 　　皇商是何等豪富的存在？偏偏这样的富豪是个女的。 　　一部分客人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另一部分客人则因为梦红楼前几本书攒下来的名声而选择了相信这个故事就算不是《侯门换女》那样的题材，也一定同样精彩。 　　而梦红楼也果然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 　　故事一开始，便直接点明了女主的身份，她身处的险境，以及她为何要以女子之身去做那皇商之事。 　　而故事背景的交代，也不过用了寥寥几段文字，便干脆一笔带过，并未多加停留。 　　紧接着，便是喜闻乐见的打脸。 　　原本仗着女主孤儿寡母上门欺辱的众人，在女主出面料理生意后，很快就被女主打压地跪地求饶。 　　何先生说书时将那些恶人求饶的语气模仿得栩栩如生，听得人实在解气，恨不能当场摔碎茶杯，大叫三声“做得好”来。 　　不过摔碎茶杯要赔钱，诸位客人就算有心，也会在最后关头止住动作，但他们激动的心情，却做不得假。 　　又过去几天，《女皇商》的剧情很快进行到了女主无意间发现土豆可以饱腹，而且产量十分可观。女主在度过最开始的惊喜后，立刻想到可以将这土豆作为商品售卖，这也许会成为自己最大的底气—— 　　毕竟遇上天灾人祸，粮价就会迅速飙升。但偏偏，土豆高产，而且可以饱腹。 　　女主只是想想自己靠着土豆可以获取的巨大利益，就兴奋地不行。 　　她是个果断的，当即让人到处搜罗土豆做种，然后不辞辛劳地找到擅长种植土豆的老农传授经验，再下重本将名下所有田地全部种上了土豆。 　　不过几个月而已，土豆就获得了大丰收。 　　女主原本担心土豆扩大种植后可能会减产，但没想到的是，土豆对土地的要求并不算特别高，只要侍弄地精心，土豆不但不会减产，甚至还因为施肥得当还增了产。 　　上百万斤的土豆堆积在库房内，女主一时间竟开始愁起土豆销路来了—— 　　她原本想着第一年能得到十万斤的土豆，就已经是大丰收了，没想到的是，老天这么给脸，竟然超出预期地给了她十倍的成果。 　　女主一边让人售卖土豆，一边开始让人琢磨起土豆的二次加工产品来。 　　很快，街头餐馆内都多出了无数以土豆做原材料的美食小吃。 　　又过不久，女主手下竟然有人做出了土豆粉。 　　女主大喜过望，当即决定将售卖不完的土豆全部加工成土豆粉，为此，她甚至专门雇了不少工人帮忙，很是解决了许多百姓的生计问题。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国内某地突发大水，上万人受灾，偏偏粮商宏泰粮价，大发灾难财，导致朝廷拿着上百万两的赈灾银子却买不到足够的粮食。朝廷上下大为震动，直接将哄抬粮价的人抓紧了大牢。 　　但这时候距离灾难发生已经过去半个月有余，就算拿到足够的粮食运到灾区，那些已经逝去的生命也已经回不来了。 　　许多人对商人恶感顿生。 　　但就在这个时候，原本以为受灾严重，定然会出现许多死伤的灾区竟然传来的难得的好消息—— 　　就在前去赈灾的钦差大臣为手中赈灾银两不足，买不到灾民所需粮食之时，突然有一位心怀侠义的商人运来许多可以饱腹的土豆和土豆粉，并以极低的价格卖给了钦差大臣。 　　钦差大臣得到这批粮食，竟在几短时间内稳住了灾民，并没有丝毫风波地平稳度过最艰难的时间。然后他又靠着在那位商人手中买到的土豆种，在短短三个月内就收获了不但可以让所有灾民饱腹，甚至还能卖出部分用以其他开销的土豆。 　　——购买土豆种的，正是那位好心的商人。 　　这下不仅是朝廷百官，就连坐在高位的皇帝都被这位商人的举动给惊动了。 　　等到钦差大臣回来后，皇帝仔细询问过情况后，当即将那位商人招来。所有人这才发现，这位心怀大义的商人，竟然是一位女子。 　　但女子又怎样？ 　　所有人想到之前那些粮商哄抬物价的行为，顿时对女主没有了丝毫偏见不说，皇帝询问过女主后，还直接恢复了其父辈的皇商席位。 　　不过之后皇帝询问女主是否愿意入宫，又或者嫁给皇子为妻，却被女主拒绝了。 　　女主直言，她只想要保护母亲，保护父亲留下的基业，以后也不打算嫁人，只会坐产招赘。 　　皇子当然是不可能入赘的，所以皇帝很快打消了将女主娶进皇家的想法。 　　…… 　　但如此精彩明快的故事情节，却没能吸引住听众的注意，反倒是书中提起的土豆和土豆粉，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这个土豆，真的是这个世界上存在的？” 　　有人不相信小说当中描述的细节，觉得这般高产的土豆自己不可能没听说过，所以十分怀疑作者梦红楼是虚构了一个作物出来。 　　然而很快就有人回答他：“确实有土豆这种作物，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到甲子楼去吃一回饭，他们酒楼里有一道菜品，就叫做土豆肉丝，吃起来别有风味，口感也十分特别。只是价格昂贵，还没多少油星，所以没多少人愿意花钱品尝而已。” 　　那人张了张嘴：“既然真的存在土豆这种东西，我们又为何极少听说呢？” 　　有人就反驳了：“《女皇商》里面不是说了吗？土豆一开始是从海外带回来的舶来品，只有皇家和皇上看重的大臣才有机会享用。等到前朝被推翻之后，土豆这种新鲜作物倒是从宫里流了出来，但因为种子稀少而昂贵，不但没人发现其高产属性，知道的人更是不多。” 　　“梦红楼先生只是个写小说的，怎么可以他说什么就信什么？我可不相信这个土豆真有这么高产，否则前朝皇帝为何不将土豆推广种植？要知道前朝末年灾难频发，许多百姓正是因为食不果腹才愤而起义的。若是土豆真有这般高产，前朝也不至于那么快速灭亡。” 　　※※※※※※※※※※※※※※※※※※※※ 　　我还以为一章可以完结的，没想到不行……我看明天能不能完结…… 　　emm…… 　　大家不要着急啊，正文完结还有番外，应该还能写个五六七八章的样子，看大家有没有想看的，可以留言告诉我啊，没意外都可以写。么~ 第69章 　　但就在这时, 徒旻直接将自己庄子上种出来的土豆, 用特殊方法处理后发芽的土豆种，拿到大街上贩卖了。 　　一文钱一斤, 价格便宜到让人咋舌。 　　这下所有人才相信了《女皇商》写的都是现实中真是存在，只是旁人还未发现的东西。 　　但就算知道土豆是好东西，在前路不明的情况下，仍旧没有多少人敢大量购买土豆种子。但许多老百姓为了一口吃食, 见那种子确实便宜, 于是也愿意花上那么一两文钱将购买一两斤土豆种回去种植。 　　而这期间，《女皇商》又提及了许多诸如红薯、辣椒一类食物，每一样都在民间引起了极大震动。 　　又加上《女皇商》也和《侯门换女》一般, 是一边说书，一边出版的，所以等到这本书快要结尾的时候, 这本书里面的提到许多作物的好处也已经随着这本书的畅销而全国知名。 　　原本因为信息不流通而没有无法得到有效推广的诸多作物, 也都随着这本书的畅销而全国闻名。 　　周瑶如此的功勋，就算是皇帝也不能视而不见。 　　于是这日, 他将周瑶召进宫中, 询问她有什么想要的。皇帝直接说了, 只要不违背法律, 不损害国家利益, 无论她要什么, 皇帝都愿意给。 　　周瑶下意识想到了自己的侧妃身份。 　　首要选择, 当然就是解除与徒旻的关系。然而这门婚事本就是皇帝指婚, 若是她此时让皇帝拆散，岂不是当着全国百姓的面儿打了皇帝的脸？ 　　就算皇帝暂时没办法对她做什么，以后也肯定可以找到机会教训她。 　　其次，当然是将自己的身份由侧妃提到正妃。 　　然而周瑶认真想过之后，却干脆放弃了这个要求。当着皇帝的面，她当场开口：“民女有两个女儿，若是皇上准许，还请护我女儿周全。” 　　皇帝眯了眯眼，对周瑶的选择并不十分理解。 　　但他金口玉言，还是当场允了周瑶的请求，直接下旨，将周瑶的两个女儿封为县君。 　　以自己如今的身份，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脱离徒旻侧妃这个身份了，原本想着的和女儿当亲戚走动，估计也不现实，而且若是让人知道她就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恐怕两个女儿的名声也会受到不好的影响，所以还不如给两个女儿求一个保障，那么不管以后两个孩子遇上谁，哪怕心里对她们有再多意见，面上也是绝对不敢对两个孩子不敬的，否则一个藐视皇权的大帽子扣下来，苍瑾丹瑜完全可以当场报仇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有了县君的身份，以后两个孩子出门交际，也有了自己的底气，不至于因为她这个生母被人说闲话。 　　而周瑶本人，其实也没那么在意这个有名无实的侧妃身份了。 　　反正她与徒旻也没什么感情，就算顶着侧妃的身份，但只要想起徒旻那疯狂书粉的表现，周瑶与徒旻相处就完全不会觉得不自在了。 　　而且可能是为了避嫌，除了周瑶又写出新书之后，他几乎很少来找周瑶两人不过就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而已。 　　周瑶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梦红楼这个身份，以及两个女儿身上，而无论是哪一样都没有太多值得她操心的，往后余生，周瑶活得自在得很。 　　※※※※※※※※※※※※※※※※※※※※ 　　完结啦，撒花~ 　　有点少，不过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写的了，所以就这么着吧。 　　明天开始更番外。第一个番外是关于贾敏的，准备给黛玉安排一个哥哥2333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70章 　　林如海是作为四川省重庆知府外任的，前一任重庆知府因为卷入夺嫡之争, 被人拿来祭天, 然后一顶贪污巨款的帽子扣下来，就这么被抄了家。 　　虽然真正被抄家是因为夺嫡, 但这位知府本人也确实不是个好官, 死得不算冤枉。 　　林海才到重庆，就立刻开始收拾前任知府留下来的烂摊子, 然后又四处走访，试图为重庆这边的百姓增添点儿进项, 不至于遇上点儿天灾人祸就流离失所。 　　而贾敏这忙于整理知府衙门的内务, 以及与重庆府内的各位官员富商等夫人交际，意图以最快的时间打入夫人内部, 想要从夫人外交的方向给林海提供帮助, 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这一忙碌，就直接过去了大半年时间。 　　这日，贾敏正与一群夫人聊天说话呢，就听其中一位夫人说起闲王开的那间书肆, 又有了梦红楼先生的新书。 　　之前靠着《未亡人》与《卢生》两本小说, 庄周梦红楼这个笔名可真是传遍了大江南北，只要是闲王名下书肆开遍的地方, 就没有不知道这个笔名的。而这位梦红楼先生写的故事也确实十分新奇, 合人口味, 自然引来许多追捧。 　　哪怕没有京城众人疯狂, 每每听见梦红楼先生出了新书, 也总是想要买上一套来看个够本儿的。 　　那位夫人说着说着，就突然想起贾敏来自京城一事，然后就像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一般，神情急切地开口询问贾敏：“夫人来自京城，可曾到茶楼听过林家茶楼的何先生说《未亡人》这个故事？我之前听人说起《未亡人》当初能那般迅速地让许多人接受并喜爱，还多亏了茶楼的何先生有一门口技绝活，能将故事当中的人物模仿地活灵活现，仿若真人就在眼前。我们重庆府不如京城人才济济，这都好些年过去了，也没找到一位梦红楼先生书中提起的何先生那般的本事人儿，每每想起便觉得十分遗憾。夫人既然是从京城过来，应当也听过《未亡人》吧？可否为我等讲讲当初《未亡人》这个故事引起万人空巷时的盛况？” 　　贾敏：“……”她能说自己虽然看过这个故事，但并未到茶楼去听过说书吗？又或者，她若是直接告诉这些夫人，梦红楼先生出名的茶楼就是自家名下的，会不会被这些羡慕嫉妒恨的夫人打死？ 　　贾敏咳嗽几声，到底摇了摇头：“不曾去过，只买了几本梦红楼先生的小说。” 　　那位夫人有些失望，似乎没有了开口的兴趣，转头直接让身边丫鬟到书肆购买梦红楼先生新出的《侯门换女》了。 　　贾敏见状，也让身边丫鬟同去。 　　那夫人十分惊喜：“林太太很喜欢梦红楼先生的小说？” 　　“略看了基本。”贾敏谦虚道，“梦红楼先生笔下的人物十分动人，故事也曲折离奇让人心生期待，每每看了个开头，就总忍不住往下看，所以新书出来，总忍不住想要买上几本。” 　　顿了顿，她又笑道，“说起来，我这儿还留了一份梦红楼先生的手稿呢。当初为了讨到这份手稿，可废了我不少功夫。” 　　那夫人听了，立刻来了兴趣，急忙询问贾敏可否转让。 　　被贾敏拒绝后她也不生气，只拉着她问能否找个机会观赏一二。 　　贾敏正求之不得，自然立刻答应下来。 　　经此一事，那夫人顿觉与贾敏志同道合，立刻拉着人说起梦红楼相关的话来。其他人见状，笑了笑后，也跟着附和，一时间屋里氛围竟和乐融融起来。 　　等到晚上，贾敏与林海说起这事儿，不由感叹：“之前我想方设法与这些夫人打交道，却不得门，没想到只因为周瑶一份手稿便与他们交上了朋友。” 　　林海笑了笑：“周瑶那故事确实写得不错，否则哪会引得万人追捧？这边的人看过周瑶小说后心向往之，并非不能理解。” 　　贾敏顿觉嘴里泛酸，看着林海的目光带了几分嗔怒：“周瑶就那般好？” 　　林海被逗乐了：“她好不好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她写的故事好，其他一概不知。你若想知道，怎生不问问你自己？我记得周瑶尚在府中时，夫人与她接触的时间，远比为夫多出许多才是？” 　　贾敏嗔了他一眼：“就你促狭。” 　　不过她倒是没有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而是想到了其他事，表情顿时哀怨起来：“夫君你说，若是当初我听了周瑶的法子后，选择完全相信她，直接将那些生子偏方给停了，那个孩子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贾敏至今只要想起那个还未发现，就因为自己的疏忽而流掉的孩子，就觉得心痛难忍，愧疚难安。 　　林海对那个失去的孩子并非没有感情，但他也知道，贾敏这段日子一直觉得孩子会流掉全是因为自己疏忽，对此十分自责，晚上总是难以入眠不说，就算睡着了也总会被噩梦惊醒。 　　所以林海听了这话后，并未顺着贾敏的话应和，而是说道：“那孩子既然没了，许是还不到给我们夫妻做孩子的时候，也许等缘分到了，那孩子又回来了呢？夫人实不该想太多，且安心等着便是。” 　　贾敏笑了笑，明显没将林海的话听进去。 　　林海心中叹息一声，也只能无奈摇头。 　　夫妻二人没想到，他们这才提起周瑶，没几天便就再次听到了与她相关的消息。而这次，还是周瑶被皇上指给闲王做了侧妃的消息。 　　贾敏想到周瑶之前在林家种种，明明知道自己并未苛待周瑶，也被这个消息给砸得晕头转向，险些吓懵。 　　等她回过神来，立刻捂住肚子开始喊疼。 　　下人被吓了一跳，赶紧让人去将大夫叫来为贾敏检查。 　　然后……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不等贾敏询问喜从何来，那大夫就笑盈盈地摸着胡子开口，“夫人，您这是有喜了。” 　　贾敏瞪大双眼，然后被这惊喜给砸晕了。 　　傍晚散值，林海回到府上后听到这消息，和贾敏的反应相差无几。 　　这本是天大的好事。 　　因为怀孕，贾敏甚至连周瑶被封为侧妃一事都不愿关注，唯恐让自己心情受损，从而对孩子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只是许多时候，坏事并不是你不想让它来，它就不来的。 　　就在贾敏查出怀孕后不到十天，京中就再次传来消息—— 　　之前他们担心会狗急跳墙的太子，他谋反了。贾家因为与太子牵扯颇多，这事儿根本没法置之度外。为了将荣宁两府从这次谋逆之中摘出来，贾代善以身救驾，被一箭射中，被救下后不到半个月，就这么没了。 　　消息传来的时候，距离荣国公贾代善逝去都已经半个月了。 　　贾敏当场撅了过去，若非大夫救治及时，恐怕这一个孩子也要没了。 　　林海得知消息后险些把那个将消息告诉贾敏的下人给打死，若非贾敏及时醒来，那位婆子恐怕就那么没了性命。 　　不过就算贾敏为她求情，也不过让林海打消了将其打杀的想法，转而将其调离贾敏身边，丢出去做了个粗使婆子。 　　而之后，无论是贾赦原配难产离世，还是长子溺亡的消息，都没有在传到贾敏耳中。 　　贾敏在林海的严密保护之下，终于在七个月后生下了一个儿子。 　　因为夫妻二人身体都不算好的关系，孩子的身体也有些虚弱，但至少健康。大夫说了，这孩子若是好生将养，要不了一年，就能和其他孩子长得和其他孩子一般壮实。 　　林海夫妻喜极而泣。 　　两人迫不及待地将这个好消息传回了京中林家与贾家。 　　贾家还好，因为贾代善的离世满府都在守孝，得知这个消息后虽然有些高兴，却也不好多做什么。林老太太却是因为这个这个消息垂死病中惊坐起，不但身体大好，就连精神也好焕发如初，仿若年轻了十岁。 　　随后，林老太太不怎么甘愿地让人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周瑶。 　　周瑶十分高兴。毕竟贾敏的儿子不但是未来林妹妹的哥哥，也是自己两个女儿的弟弟呀。这个年代就是这样，家中有兄弟才算有了依靠，才不会被娘家看轻。 　　听说林海出任的是四川省重庆府的知府，她想了想当地气候，记得土豆红薯辣椒等作物都能在当地生长，于是直接将手中还未传出，只是给徒旻看了眼的《女皇商》书稿寄了过去，算是送给贾敏夫妇的生子礼物。 　　贾敏收到书稿后，如何惊喜自不必提。 　　但等她看过书中内容后，更加惊喜地叫来了林海，然后指着土豆红薯等物相关的描写给林海看：“你说周瑶送来的真正礼物，会不会不是这本书本身，而是书中提及的农作物？还有这辣椒，书中特意提起去湿气有奇效，四川这边又正巧湿气重……” 　　她话未说完，林海就一把抢过书籍，然后如饥似渴地阅读起来。 　　“这书，有大用啊！”林海兴奋地眼睛都红了。 第71章 　　许是有了周瑶之前告知贾敏的怀孕偏方成功让其受孕一事，贾敏夫妇对《女皇商》这本书里面写的种种内容十分信服。 　　加之这本书还是周瑶特意送来的贺礼, 夫妻二人自然更加相信。 　　不过贾敏为人谨慎小心, 就算猜到周瑶是想让林海在辖下推广土豆红薯和辣椒等作物，她也确实相信周瑶不会害她们, 但就是…… 　　“不如我们买个庄子先按照书中种植, 看看最后效果，再来决定要不要推广？” 　　但林海却十分果断否了这个提议：“娘子之前不还在为之前没听周瑶的话后悔？如今怎生又瞻前顾后起来？这每一样农作物都有适合自己的种植天气, 若是错过了今年的机会，恐怕下次种植就得等到明年。就算这些作物大多是一年两种, 也平白浪费了半年时间, 不如直接下令让周围百姓种植为好。” 　　“直接下令？百姓不会反抗吗？”贾敏忧心忡忡，“我才生了孩子, 眼瞧着未来有了指望, 你行事却这般莽撞，若是一个不好，惹怒了当地百姓，害得你受伤了可怎生是好？到时我们母子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也没个依靠, 岂不是、岂不是……” 　　说着说着，贾敏的眼眶便开始泛红。 　　林海有些为难, 自从生子之后, 贾敏的脾气就变了许多, 不但情绪起伏不定, 而且十分爱哭, 时常让他手足无措。 　　不过好在贾敏自己调节情绪的速度够快，没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 　　此时林海也冷静下来，点头道：“为夫觉得夫人言之有理，此事确实不好强行推广，须得细细筹谋才是。” 　　贾敏见林海听了她意见，顿时高兴起来：“妾身觉得在此之前，如海不如先想法子购买足够多的土豆留种，免得到时候有人想种，却没有种子。” 　　林海本也是这样打算的，但见贾敏眼底期盼，不由顺了她的意，夸了她几句，引得贾敏情绪愈发高涨。 　　林海很快就开始忙碌着搜罗土豆等作物的种子，因为四川省地处西南，交通不便，土豆这些作物大多没有流通到这个地方，想要购买种子，还得到其他地方去。 　　林海几乎将四川并附近几个省掘地三尺，也不过找到了千来斤土豆和红薯，至于辣椒，更是不到十斤—— 　　这十斤辣椒籽还是因为云南贵州两省已经开始种植辣椒，这才有了这么大的收获。 　　但别说四川省，就算只是供给重庆府都不够。 　　没法子，林海只能写了许多信件到京城，托人帮忙留意购买土豆等作物。 　　因为徒旻也在同步收购土豆等物，便立刻注意到了林海动作。 　　打听清楚林海购买的都是什么作物后，徒旻立刻意识到，周瑶在将《女皇商》这本书交给自己看过之后不久，便另誊抄了一份送给林海。 　　按照两人约定，徒旻与周瑶本是假夫妻，对彼此又无感情，况且当初就约定不对彼此感情生活插手，此时不管是当做没发现这事儿，还是当做玩笑和周瑶提一句，也都没什么大不了。 　　但徒旻心里，竟隐隐生出一份不满和…… 　　难受？委屈？心酸？ 　　徒旻揉了下自己的胸口，觉得自己的病情可能加重了，所以才会产生这许多乱七八糟的情绪。 　　他很快调整好情绪，回府找到周瑶：“周姑娘，你对林海是否旧情难忘？若真如此，你只管告诉我，等我死后，必然让你嫁给林海。若你不愿为妾，我也可以让你做那林海的平妻，总之不会……” 　　“你脑子有病？”周瑶一脸懵逼地看着徒旻，“你究竟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对着我胡言乱语起来？我什么似乎对林海旧情难忘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徒旻愣了一下，瞬间放松下来：“你已经不喜欢林海了吗？” 　　周瑶无语：“我从来就没喜欢过好吗？” 　　说完，她转头继续开始琢磨小说情节，不愿再搭理徒旻这个明显脑子瓦特了的人。 　　徒旻却看着周瑶，嘴角止不住地上翘。 　　过了一会儿，周瑶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了徒旻一眼：“请问尊敬的闲王殿下，您找我还有什么事儿吗？如果没事儿，可以请您离开我的房间吗？您这样盯着我，真的很影响我的创作热情诶。” 　　刷一下，徒旻嘴角笑容瞬间消失无踪。 　　他看向周瑶的眼神淡淡的，却莫名让周瑶感受到一股压抑和委屈。 　　周瑶：“？？？” 　　她笑了笑，无奈地看着徒旻：“闲王殿下，你不是一直想要看这本书接下来的情节吗？如果你一直在这儿盯着，我肯定会因为觉得压力太大而无法动笔，这显然不是殿下想要看到的不是吗？” 　　徒旻看了周瑶一眼，默默叹了口气，然后直接转身离开了周瑶的屋子。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 　　明日就还。 　　点点挫折，怎么可能影响到他对梦红楼先生，以及先生笔下故事的热情？ 　　今日被梦红楼先生打击了，明日再战便是。 　　不顾远在千里之外的梦红楼先生的前夫，他就必须要尽快处理了，否则以他对林海的了解，这位满脑子报效朝廷、为民请命的士大夫肯定迟早都会找上周瑶，并对其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劝说她帮助购买土豆等物。 　　可是京城附近的土豆等农作物基本上全被他买光了，让林海纠缠周瑶，也不过是白忙一场，还会耽误先生写小说。 　　徒旻直接让人压了好几车的土豆等物，浩浩荡荡地送去了重庆府。 　　不久，《侯门换女》完结，《女皇商》接档大火。 　　再过不久，周瑶的两个女儿被封为县君。 　　这两个消息相继传到重庆府，引得林海夫妇面面相觑，竟颇有一种输了的感觉。 　　两人一个簪缨世族、书香门第出身，一个开国功勋之后，竟都不如周瑶这个小小的奴婢之女更得圣宠、青云直上，若非周瑶是个女子，恐怕如今已经封妻荫子，哪儿是他们夫妻二人可比？ 　　只是两人还未想太深，贾敏怀中幼子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贾敏赶紧让人查看，发现儿子只是饿了，于是赶紧叫来奶娘为其喂奶。 第72章 　　按照林海原本的设想，想要将这些作物推广到整个重庆府, 不说一年两年, 至少大半年还是要的。但那个时候, 许多作物的下一个种植时节就过去了。 　　林海都已经做好了以知府威势强压，以此来让重庆府的百姓家家户户都种上这些作物—— 　　当然，因为朝廷收税的粮食还是水稻和小麦，他也没打算让老百姓将所有天地都换成这些作物。 　　可是许多作物的种植时节本就与小麦、水稻并不冲撞, 就算是冲撞的那些, 也可以在空余田地，或是以前留来种植其他经济作物的田地里面试种。 　　林海又不打算让新作物完全取代旧作物，只是想让他们试试，等来年尝到好处了, 那些想种植的，自己也就种了。 　　林海心底打好了算盘，便找来各地县令等人, 准备将此事当做自己上任以来的头等大事, 一定要办得漂漂亮亮, 就算不让人称赞, 也得真的落到实处, 让老百姓不至于饥一顿饱一顿才好。 　　然而在他才将命令传给各地县令后，他竟听说周瑶的《女皇商》已经出版，而且书籍已经铺开, 不仅仅是他重庆府, 就连四川省其余各地, 只要不是太偏僻的地方，也都可以在当地书铺内买到这本《女皇商》。 　　还没等林海多想呢，各地县令便纷纷找上门来。 　　听他们语气，竟像是在埋怨林海得到内幕消息后竟不早点儿告诉他们。 　　当然，因为林海是他们下级，这些个县令并不敢太过造次。但各自眼神和语气中流露出来的意思，却让人看得明明白白。 　　林海懒得和他们计较，只管问：“本官之前不是让你们将政令传达给百姓？如今一个个地有闲暇时间来找本官抱怨，可见是辖下百姓全都同意种植土豆等作物了？” 　　林海从小浸淫在京城那等官宦繁华之地，耳濡目染之下，身上的官威远比寻常经营十几年的官员来得更大。他这样一板脸，县令们立刻被吓到，都有些畏怯起来。 　　但总有人不怕死的。 　　这位县令来自重庆府辖下一个小县，本是江南人士，来到四川后颇有些不适应。许是因为对官职不满，其对辖下百姓多不在意，以至于第一任时不但没做出任何政绩，甚至还闹出了一桩不大不小的麻烦事，以至于其官职考评仅仅被评了个中下，就这么被留任了。 　　在那小县里呆了三年，这位县令对当地的风俗民情也算有了些许了解，对当地百姓也生出了一些感情，于是这三年便准备好好做官，为百姓谋福祉，当然，若是可以做出一二政绩将考评给拉上去，得个上上，不，哪怕中上都可以让他睡梦中笑醒了。 　　不过因为前三年在任时的种种作为，辖下老百姓对他并不信任。 　　大家都知道，若是老百姓不配合，当官儿就算有再大的能为，最后也只能因为政令不通而折戟沉沙。 　　好在这县令因为从文风兴盛的江南来，从那些告老还乡的官员口中，对如何拉进与老百姓的关系也有一二心得。再加上他本身对小说话本儿便十分喜爱，于是每每得了新的小说、游记等书，便会特意让人誊抄，然后叫上县衙内、以及县内学子往各镇各村的百姓讲故事。 　　还别说，这个时候的百姓平时除了做活，便没有太多消遣，他让人讲的这些故事，还真让他在老百姓心中的地位拔高了些许，让人对其有了几分信任。 　　而前日，他便又得了一本《女皇商》。 　　作为梦红楼先生的读者，这位县令对梦红楼先生的信任简直比林海夫妻二人还要来得浓厚，几乎达到了书中说什么，他就姓什么的地步。 　　比如说，关于梦红楼先生的上一本《侯门换女》，他就对借尸还魂，以及京城内真的有一家高门大户被人狸猫换太子一事深信不疑。这位县令带来的师爷每每想要劝阻，却总是不得其法，反倒让其愈发疯癫，最后便干脆放弃，只要与梦红楼相关，便成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咳咳，老百姓真的特别容易忽悠。 　　所以这次给老百姓讲过《女皇商》之后，这位县令甚至不曾多说什么，其下辖百姓竟然一窝蜂地涌上县衙，就为了打听打听这位从江南过来，见过大世面的县令是否真的见过这些作物。 　　这位县令必然是没见过啊。 　　但林知府见过啊！ 　　他立刻联想起前些日子，林知府招来所有县令，就是为了在老百姓当中推广新作物，而这些新作物的名称，有两样可不就是《女皇商》第一册 里面的内容？ 　　他当即兴奋地同老百姓说了，然后让大家留出田地，只等之后向林知府购买种子就好。 　　老百姓也非常高兴，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久就将这个消息传遍了周围几个县城。 　　听说此事后，其他县令也都干脆一起来。 　　面对林海的问题，其他县令可能没有底气，但这个县令…… 　　“回林知府，辖下百姓在听了《女皇商》的故事后，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种植书中所述可以填饱肚子，还能二次加工赚钱的作物。下官已然让老百姓留出田地，只等种子就位了。” 　　林海惊讶地看着他：“你说的当真？若是哄骗本官，日后本官给你吃瓜落，可不要生了埋怨。” 　　那县令自信地挺胸：“知府只管放心，下官此次前来，正是辖下百姓催促。他们比下官更想要得到种子呢。” 　　其他县令听闻此言，纷纷对其怒目而视：你个叛徒！有这等好事，竟也不说告诉我等。你自己倒是在林知府面前得了表现，我等却成了办事不利的庸碌之人。 　　若是在林知府眼底落下这等印象，日后考评还能好得了？ 　　这林知府家四代列侯，又是书香传家，家中资产丰厚，除了正常的三节两炭，根本就不收受贿赂，他们可怎么办？ 　　好在林海也知道，其余县令的做事进度才是正常水平，并未苛责他们。 　　但这位县令将此事办得这样好，他自然也是要奖励的。 　　于是他算了算手上种子，又问过县令辖下有多少空置出来的田地后，干脆在满足了这位县令要求后，才将剩下种子分发其他县。 　　其他县令再次怒目而视。 　　然而这又有什么法子？谁让人家抢先一步，将田地都留了出来？ 　　林知府爱民如子，总不可能眼瞧着这些空出来的田地因为没有种子而荒废吧？他们愿意将听从县令的话留出田地等待他分发种子，不也是对他的信任？这样的赤诚之心，他如何愿意辜负？ 　　于是其他县令只能自认倒霉。 　　没多久，靠着周瑶小说《女皇商》里面描写的种田细节，林海成功将土豆等作物推广到重庆府各地，几个月后，便收获了第一批作物。 　　看着眼前几乎要堆成小山的粮食，去年还只能饿肚子的老百姓当场嚎啕大哭，然后止不住地冲着重庆府的方向磕头。 　　磕完，又在问过、听闻消息后前来查看情况的县令后，朝着京城的方向连连磕头。 　　磕的是皇上，同时也磕的是给他们带来这些改变的梦红楼。 　　※※※ 第73章 　　话说周瑶自从做了这徒旻的侧妃后, 两人一开始倒是没什么男女之情, 真要算的话, 也就那么几分读者的“催更”之情。 　　是的，作为周瑶最有钱有权的铁杆儿读者, 徒旻在周瑶成了自己侧妃之后的日子，一心想的不是抱得美人归，而是想方设法地催更 —— 　　为了催更，他甚至不惜拉下脸面, 用小黑屋威胁周瑶。 　　可惜的是，周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作者。当初看了那么多强取豪夺的小说，早将她的心脏锻炼出来，听到徒旻的威胁她甚至眼睛都没眨一下, 反倒很快以“文章注水”和“情节血崩”反过来威胁徒旻，让其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徒旻强大的占有欲不是那么容易消退的—— 　　眼看小黑屋无法威胁到周瑶，他甚至不要脸的将主意打到了周瑶的两个女儿身上。 　　尤其是在周瑶将两个女儿接到身边的那段时间，徒旻简直跟疯了似的，拿着鸡毛当令箭，每天抱着姐姐背着妹妹在周瑶面前晃悠—— 　　据周瑶所知，徒旻连他自己的儿子都不曾抱过。 　　他倒也不是真的要对两个小姑娘做什么，但时不时做个鬼脸、或是说些鬼故事来吓吓小姑娘什么的, 周瑶难道还能为了他这点儿无伤大雅的“恐吓”和他撕破脸？ 　　但周瑶总不可能眼瞧着两个女儿每天被吓哭不是？因为这, 徒旻倒还真得偿所愿了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 徒旻每天都过得美滋滋, 甚至出门与那群狐朋狗友聚会时都走路带风, 朋友问起，他甚至大言不惭地和朋友夸下海口—— 　　“只要孩子在手，我就是逼着梦红楼每天写上十个八个的故事给本王爷看，她也只能乖乖给本王爷写！” 　　周瑶听到这句话，真是又气又笑，好长一段时间没给徒旻好脸色看。 　　偏徒旻有小说万事足，对此一点不在意。 　　然而时间一长，她发现徒旻两个女儿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完全不见一开始对他的害怕，习惯甚至喜欢上了他的种种吓人行径，反倒变得黏人起来，而徒旻也在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中也对两个小丫头生出了感情后，她再次懈怠起来。 　　偏徒旻看着两个小姑娘，下不了狠手，以前的手段又不管用，于是只能另想它法。他倒也不负他在外的纨绔形象，颇有些混不吝的样子—— 　　在所有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徒旻将那个十分聪慧，很有几分皇家风范的世子爷给叫了回来。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让一个正是好面子年纪的少年，做鬼脸吓苍瑾丹瑜。 　　世子爷一脸懵逼，手足无措地站在周瑶面前，简直要怀疑人生。 　　周瑶都给气笑了，抄起手边一沓白纸就扔到了徒旻身上。 　　徒旻见着一贯端方严肃的儿子呆若木鸡的样子，一点儿不觉得愧疚，反倒觉得好笑。就算周瑶制止，他也照旧让人逗弄孩子—— 　　“不管怎么说，她们都已经是你的妹妹，不趁着年纪小的时候多培养培养感情，难道日后长大还想闹出‘兄妹相见不相识’的笑话？” 　　周瑶能看出来小世子对和两个妹妹培养感情一事毫无兴趣，甚至还能从他眼底看出一丢丢对她两个女儿的敌意。不过这也正常，谁让她突然冒出来，还带着两个女儿？更重要的是，在小世子眼里，他的父亲对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继女，恐怕比对他更亲近，所以只要小世子没有其他举动，周瑶并不会在意这一点点小孩子的嫉妒心。 　　她不想为难别人，哪怕徒旻这样的安排明显对她的两个女儿有好处。 　　但没想到的是，还不等她开口拒绝，就见小世子抿了抿唇，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到苍瑾丹瑜二人面前，静默几秒后，他突然做出一个扭曲至极的鬼脸。 　　猝不及防之下，两个小丫头被吓得哇哇大哭。 　　徒旻这个没良心的，当着所有人的面哈哈大笑起来，也不知在笑自己得偿所愿，还是在笑自己的儿子。 　　周瑶：……:) 　　她很想将这两父子赶出去，然而自己住的地方还是人家的老巢，实在没底气。 　　而且这段时间整个京城都因为废太子逼宫一事风声鹤唳——若非如此，林如海也不至于特意求了外放，夫妻二人一同出门避难——她自己也不敢在这种时候贸然离开王府。 　　于是，她只能忍看徒旻“小人得志”。 　　不过小世子与徒旻面容足有七八分相似，想来要不了多久，两个小丫头就能习惯小世子的逗弄，到时候风水轮流转，她非得将所有存下的稿子藏起来，不到最后一刻绝不给徒旻看，气不死他！ 　　徒旻却对此早有预料—— 　　为了能第一时间看到周瑶写的最新内容，徒旻甚至特意派了一个死士在周瑶身边守着，只要见着苗头就立刻让人给他传话，只要徒旻手中没有特别无法走开的大事，他一定会立刻出现在周瑶身边。 　　就算徒旻暂时走不开，其他人也别想在他之前看到小说：死士会在周瑶写完书稿后立刻将稿纸截下，非得让徒旻成为周瑶小说的第一个读者之后，才肯将书稿交给茶楼、书肆。 　　周瑶入府的前些年，二人一直在这种斗智斗勇的情况下度过，两人的关系也似友非友，并未产生多于情愫。 　　两人关系发生改变，还是因为一个误会。 　　周瑶的小说写得越来越好，传播的范围也越来越广，渐渐的，几乎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现代还有将知名小说改编版权，画成漫画、拍成动漫或影视剧等多种可能，古代虽然不曾有现代的种种版权衍生品，却并非没有改编的可能—— 　　当年元稹一篇莺莺传大火，不一样被改编成了流芳千古的名曲《西厢记》？ 　　古人又不是傻的，眼瞧着钱都送到嘴边了，还有往外推着说不要的。 　　也就是在废太子逼宫一事彻底落下帷幕之后，渐渐地，便有许多戏班班主捧着银子找上茶楼，想要将周瑶的小说改编成戏曲，登台表演。 　　在这个年代，戏曲的影响力与现代的电视剧也差不了多少了。 　　周瑶没犹豫多久，便点头答应下来。 　　但自己的作品将要被改编成戏曲，她总是要打探打探情况不是？万一这戏班不靠谱，岂不是连累了自己的名声？ 　　一番打听后，周瑶便只在两家戏班之间犹豫—— 　　两个戏班给出的诚意相差无几，都是银子有许多，还定了戏班打赏的分成，绝不会让周瑶吃亏。但这两家戏班的名声，却有一定差距。其中一个戏班就算在京城这等卧虎藏龙之地，名气也是数一数二的，戏班里还有三两个台柱子，备受京城内许多勋贵纨绔的追捧，是喜欢戏曲的行家嘴里备受追捧的角儿。另一家戏班虽然在同行里名声不错，但在外界却声名不显，戏班内的台柱子也不怎么出名。 　　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周瑶本着对自己小说负责的态度，决定亲自到两家戏班去转转。 　　索性这偌大的王府内也没个能主事的女主人，周瑶出门不至于还要去求谁的允许。那徒旻又是个只要周瑶更新管够，对她其他事情万事不管的。于是周瑶只是收拾一番，便带着人轻松离了王府。 第74章 　　出于对几位声名远播的红角儿的好奇, 周瑶先去了这家京城有名的戏班。 　　买好票, 周瑶一行人便径直去了二楼的包厢。 　　戏班今天上演的剧目是经典的铡美案, 周瑶自己不太能心上戏曲这种古典艺术，但跟着她出来的几个丫鬟婆子听到这名字后倒是欢喜非常。 　　一边看, 周瑶一边询问身边的人台上的演员表演得如何。 　　她们聊得正高兴呢，却突然听到楼下突然吵闹起来。吵闹声越来越大，渐渐地竟盖过了台上演员表演发出的声音。 　　“噼里啪啦”—— 　　一阵翻箱倒柜般的轰鸣后，台下突然爆出一声怒喝：“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台下都闹成这样了, 还在那儿咿咿呀呀地吵闹，再吵，老子挖了你们的舌头！” 　　戏曲声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周瑶皱眉，脑海立刻浮现出无数影视剧里面的闹事桥段, 心底有些许想看热闹的好奇，但她却更不想要惹上麻烦。 　　看看身边这一群女眷，她扭头看向身边丫鬟：“你去打听打听是怎么回事，若是方便，我们便先离开戏班，等过几日再前来考察一二。” 　　不久，下去打探消息的丫鬟便上来回话，原来下面闹事之人还是周瑶熟人。 　　说是熟人也不太恰当, 应当说是, 周瑶单方面认识之人—— 　　荣国府下一任继承人, 贾赦。 　　前段日子废太子逼宫一事落下帷幕, 许多参与之人也都因为此事升官儿的升官儿, 被贬的被贬，其中甚至连被抄家的都有好几家。好几个月的时间内，京城里完全可以算得上愁云惨淡、黑云罩顶，别说是喜事了，就连在屋外笑出声来，也担心会不会被人当做把柄抓住，然后送进衙门。 　　而这其中，最为人称道的，便是在废太子逼宫一事中出了大力气，却又在最后关头“力挽狂澜”，最终以身为祭，成功阻止废太子犯下弑父弑君大错的荣国公所在的宁荣两府最为引人注目。 　　要说这宁荣两府当年一门两公的荣耀，当年也是烜赫一时。虽然在宁国公去后，贾家头顶的荣光便消散不少，可在贾代善立下大功，引得当今破格让其不降等袭爵，而宁府的贾敬更是以武将之子的身份考中进士，眼见着就要改换门庭之后，贾家的在京城的存在感，那是一日比一日强。 　　可惜站错了队，如今满盘皆输。 　　楼下闹事之人，便是之前变故中丧命的荣国公贾代善之嫡长子，贾赦。 　　“那贾赦近日本应在家为父守孝，却不知为何被几个狐朋狗友哄骗出来，他倒也不傻，到了戏班立刻发现了不对，当场就和那几个心怀叵测之人打了起来。虽然对方人多势众，可那贾赦出门时惯爱摆排场，身边倒是跟了许多家仆，两方人马一时打得难解难分，这才……” 　　周瑶回头看她：“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楼下之事还有隐情？与我有关？” 　　那丫鬟顿了顿，眼神诡异，讷讷不能言。 　　周瑶登时冷下脸：“究竟怎么回事？” 　　周瑶冷脸的样子还是挺能唬人的，那丫鬟当即被吓得什么都说了出来：“奴婢、奴婢在那贾赦旁边，见着了王爷。” 　　周瑶愣了下，“王爷？” 　　丫鬟低头，一句不敢说。 　　周瑶这才突然想起，虽然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她发现了徒旻的真实性格并不如外面传言，更不似在外面表现一般，但他在外人面前，确实是一个纨绔来着。 　　都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纨绔当然也会和纨绔凑作堆儿—— 　　作为这一代皇子当中难得的“纨绔”，徒旻与贾赦这个勋贵家数一数二的纨绔子弟当然也是认识的。不但认识，而是相当熟悉。 　　谁让，贾赦当年被选作废太子伴读，时常有机会出入皇宫呢？若非知道不可能，当今皇上都要怀疑自己的儿子会变成如今的性子，都是贾赦这个不成器的带的了。 　　就连林如海会与徒旻搭上关系，也是因为贾赦这个平常根本没被人放在心上的纨绔子。 　　周瑶抿唇，几乎是瞬间就联想到了以前听说的，客人与台柱子之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第75章 　　几乎瞬间, 周瑶对徒旻的观感就跌破了负值。 　　许是她的表情实在太冷，就连左边旁观, 一句话也未说郭嬷嬷都忍不住开口说了句：“这里面恐怕有什么误会，网也不像是那等会做出包小戏子的人。” 　　周瑶回头看了郭嬷嬷一眼，没有接话, 又看向丫鬟：“王爷可曾参与其中？” 　　那丫鬟略有些迟疑：“奴婢下去时, 两方人马已经在戏班班主的阻拦下分开，王爷则站在一旁……夫人恕罪，奴婢实在不知王爷是否参与其中。” 　　周瑶心里略有些不舒服，虽然两人关系生疏，远没有到参与对方生活的地步，按理说，徒旻的种种言行根本不会影响到她。只是周瑶只要想到名义上顶着自己丈夫身份的人，实则是个与宁荣两府那些贾家男人一般荤素不忌，男女皆可的人, 心底就忍不住涌出一股难言的恶心之感。 　　因为这, 周瑶的语气都恶劣了几分：“王爷平日可曾到戏班青楼等地流连？” 　　那丫鬟吓了一跳，小心地觑了郭嬷嬷一眼，却并未得到她半个眼神, 于是只能自己揣摩着周瑶的意思回答：“偶尔被荣国公长子唤出去时，难免……” 　　贾家那些个男人不都是些贪花好色之徒？那一个个谁不是男的女的、美的丑的、脏的臭的浑不在意, 只管往床上拉的混账东西？就算只是想起来, 也让人心里犯恶心。而这贾赦更是其中之最, 除了日后胆大包天到将主意打到自己儿媳身上的贾珍之外, 那贾家上下可没一个人能比得上他在女色一道上的成就。 　　徒旻偏就和贾赦这样的混账玩意儿走到一起，还一起来了戏班…… 　　周瑶冷嗤一声：“蛇鼠一窝！” 　　“娘娘！”郭嬷嬷小声提醒。 　　周瑶一挑眉，失笑：“罢了。楼下闹出那般大的动静，这戏，眼瞧着是看不成了，我们择日再来查看情况。再者王爷就在楼下，我合该下去请安，否则若被王爷知晓妾身明明知道他同在戏班却不去打个招呼，恐是会怪罪我等。” 　　说着，她便干脆起身，径直走向门口。 　　徒旻正在楼下吃瓜吃得正开心呢，突然听到一声缠绵悱恻的声音在自己不远处响起：“给王爷请安。” 　　徒旻猛地回头，对上周瑶略带嘲讽的双眸，霎时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会在这儿？” 　　周瑶微笑：“贸贸然下楼打扰王爷听戏的兴头，确实是妾身唐突了，合该另找一个时间过来听戏。妾身知错，下次必不会再犯了。” 　　明明这样的话徒旻不知听过多少次，按理应当早已习以为常，半点不会往心里去才是。然而想着周瑶以前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性格，徒旻下意识就打了个寒颤，总觉得全身毛毛的。 　　与周瑶对他完全没动心的不同，徒旻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其实对她早生了好感—— 　　周瑶相貌出众，性格极好，知情识趣还极有自知之明，与他以往见过的那些女人完全不一样不说，她还是徒旻最最喜欢的话本儿作者，写出来的小说话本儿不但是徒旻的心头好，甚至对整个国家都有着极大的好处。 　　徒旻很难不对这样的女人动心。 　　只是周瑶却似乎从未将两人的关系往男女的方向思考，所以面对他偶尔流露出来的欢喜也视而不见，一心当他是那等可恶的催更读者，不但在小说相关事情上对他严防死守，甚至连日常相处也带出了几分防备，导致徒旻就算心有旖念，也万不敢试着与周瑶走心。 　　可如今，周瑶的态度却表露出了一丝丝对他的在乎。 　　不管缘由为何，他总算有了由头接近周瑶，打破两人关系，甚至更进一步—— 　　周瑶如今还顶着他侧妃的名头呢，这何止是近水楼台？说句瓜田李下也不为过啊。 　　徒旻心里打着歪主意，自然不会给周瑶留下贪花好色的印象。 　　他转头示意身边侍卫，一把将旁边还在和狐朋狗友掰扯的贾赦拖到自己面前，下巴微抬：“今日你约本王出来，说是有个好地方可以消遣，难道就是戏班这等不三不四的地方？你这么能，怎么不直接将地方约在青楼楚馆？还嫌本王的名声不够坏是吧？” 　　贾赦吓得冷汗直冒，嘭一下就跪倒了地上：“王爷冤枉啊，微臣之前也不知道今次聚会时在戏班啊？您也知道，微臣如今正在孝期，就算出门找点吃食也是千万个小心，怎会大摇大摆地跑到戏班这样的地方？若是被人知道，岂不是让人戳我脊梁骨吗？” 　　“再者，王爷只对话本儿说书感兴趣之事，整个京都上下谁人不知？微臣就算长了两个脑袋，也万万不敢将您往戏班这种地方带啊！” 　　何况，如今贾家惹了皇上不满，与皇上感情颇深的父亲也在之前变故中丢了性命，如今正是要夹着尾巴做人的时候，他待徒旻只会想着如何巴结讨好，怎敢在这种时候生事，惹了他厌烦？都怪那些混账东西，竟敢设计谋害于他！往日待他们的好竟似喂了畜生一般，一个个的黑了心肝儿！ 　　周瑶见贾赦神情颇为畏惧，不似作假，心中已然信了五六分。 　　古人迷信，且对守孝一事十分看重，其中规矩更是严苛。一来那贾代善与皇上幼年一同长大，情分非比寻常；二来他是救驾而亡，如今距离他死去时日尚短，京都上下盯着荣国府的人不知多少；三来听说贾代善虽然偏心幼子，待这长子却也尽责。无论怎么想，这贾赦也不太可能在这种时候大摇大摆地跑到戏班…… 　　贾赦定然是被人算计了，而且那算计之人，估摸着还是荣国府的人。 　　周瑶看着贾赦如今虽有些颓丧，却还算英俊的脸，脑子突然闪过一道灵光，心脏猛地一跳，忍不住多嘴说了一句：“王爷，若是妾身不曾记错，贾将军的夫人好似是张阁老唯一的嫡孙女？如今张家满门抄家流放，这贾夫人难道不曾受到一点儿影响？若如此，荣国公夫人可真是个万里挑一的好婆婆呢。” 　　徒旻一头雾水，不知周瑶为何会这般说，正想开口询问，便见贾赦神情惊骇欲绝，似乎听到了什么极尽恐怖之事。 　　他吓了一跳：“贾赦，你这是什么表情？” 　　贾赦却顾不得其他了，赶紧开口撂下一句“微臣另有要事需要回家处理，恕不能继续招待。若有冒犯之处，来日定当磕头谢罪！” 　　说完，他翻身而起，连那些算计他的狐朋狗友都顾不上，带着人直往荣宁街的方向跑。 　　那些个狐朋狗友神色不定，似乎还想阻拦，但碍于徒旻在旁边站着，犹豫之后只能选择放弃。但趁着其他人不注意，仍是叫了个不起眼的小厮追了上去。 　　周瑶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双眼微眯，肯定了心里的猜测。 　　等到坐上回府的马车，徒旻这才开口询问：“爱妃之前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周瑶瞪了徒旻一眼，心底骂了句不要脸。 　　顿了顿，觉着这事儿告诉徒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解释道：“我只是提醒贾将军，他夫人不安全。” 　　“嗯？”徒旻奇怪，“你怎么这样想？” 　　周瑶嗤笑一声：“啧，后宅那些事儿……” 　　不等徒旻再问，她便解释道，“我的身份王爷应当没忘吧？当初还在林家时，我曾经见过荣国府的二夫人王氏，那可是个无利不起早，且心眼儿比针小，行事无所顾忌的人。她当初嫁进荣国府时，林夫人已经与林大人订下婚约，也就两年的相处时间而已，然而那次见面，王氏看向林夫人的眼神可实在算不上友善。” 　　提到林家，徒旻心里便泛起一丝酸，然而听着周瑶冷淡平静的语气，他很快便调整过来。不过是些过去的事，只要周瑶心里没有林如海，他何必多在意？他之前不也有一位妻子？ 　　定了定神，他继续听周瑶说话。 　　“王爷您仔细想想，不过两年相处而已，那位王氏便对林夫人如此记恨。可贾将军与之相处的时间可远远超过两年，如今张家落难，那王氏可不像是那等会眼睁睁放过此等大好机会‘报复’回来之人。” 　　荣国府虽然处境不好，但有贾代善的救驾之恩，好歹满府上下都存活了下来。可张家…… 　　张氏这个娘家夫家都被皇上惦记上了的出嫁女的处境只会更差。 　　在某些人的宣扬之下，这张氏，指不定就成了连累荣国府的搅家精，荣国府的污点之类…… 　　想想红楼梦这本书里面，林黛玉遭受的那些流言蜚语，可不就是在王氏的示意下传出的？流言杀人这招，王氏用得可顺手得不行。 　　再者，那偏心偏到咯吱窝里去了的贾史氏，就算不是那等会对儿媳动手之人，可也不像是个会出手将人保下的慈善人。 　　王氏此次能算计得手，若说贾史氏不知情，周瑶是不信的。 　　果真不久，那荣国府就传出了贾赦嫡长子贾瑚湖边溺水，若非贾赦及时赶到，恐怕不但是张氏，就连那位聪慧过人，连贾代善都赞誉有加的荣国府嫡长孙就这么没了。 　　贾赦回府时，也不知是哪个大嘴巴的下人，竟“提前”将贾瑚溺亡的消息告诉了临近生产的张氏，张氏悲恸之下早产。若非贾赦救下了贾瑚，并及时将这消息告诉张氏，恐怕又是一尸两命。 　　张氏母子四人，不过一日，就险些丢掉三条命。若是此次算计成真，这荣国府大房，恐怕就只剩下贾赦与一个不过周岁的幼儿相依为命…… 　　徒旻听到这个消息后，不禁打了个冷颤：“父皇都宽恕了出嫁女，那贾家怎么……” 　　但转念一想，贾代善去了，贾敬也出家了，之前赫赫扬扬的宁荣两府如今可没有能顶立门户之人，会做出此等不理智之事，虽有些出乎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徒旻与贾赦之间的交情不过泛泛，听过也就忘了，反倒是周瑶在此事中表现出来的，对贾赦夫妇的“好感”，让他颇为在意。据他所知，林如海的妻子林贾氏与这张氏关系颇好。 　　周瑶提醒贾赦，会不会是因为林家？ 　　她会不会对林家还有留念？ 　　抱着这样的忧虑，徒旻连催更都不怎么勤密了，反倒拐着弯儿地开始打探周瑶对林如海夫妻的看法。 　　周瑶又不是没谈过恋爱的小白，自然很快便察觉到了徒旻掩藏在试探之下的心意。虽说对徒旻没有什么想法，却也生不出太多排斥—— 　　她在察觉之后，观察了一段时日，发现徒旻已经许久不曾碰过女人，只当其他女人是摆设。 　　不说其他，至少这样态度，周瑶还是很喜欢的。 　　也因为这样，她对徒旻的耐心都多了两分，并未将他的试探敷衍过去，而是找了个机会解释清楚了。 　　“我对林家并不在意，会提醒贾赦另有缘由，与林家没有关系。” 　　至少与林如海夫妻没有丝毫关系。 　　“一来是厌恶王氏。” 　　相信只要是喜欢林黛玉的人，就不可能对王夫人生出丝毫好感，更何况之前她两个女儿的百日宴上，周瑶还记得王氏屡次算计贾敏，意图毁坏她女儿的百日宴。 　　“二则，我对张夫人十分仰慕，不忍她被家人连累，被人算计丢了性命。” 　　周瑶看红楼的时候，也看过一些红学家的考究，约摸知道张氏是难产而亡，也知道贾琏之前还有一个叫贾瑚的大哥，但她从未想过，这张氏难产的那个孩子并非贾琏，那贾赦也并非只失去了一妻一子。 　　这打击也太大了些，也就难怪贾赦之后变成了那副鬼样子。 　　听了这话，徒旻顿时松了口气。 　　很快，他想到周瑶性格，立刻意识到她这般解释背后透出的讯号，于是愈发高兴，连追求，都变得明显许多，堪称手段尽出。 　　虽然因为没经验导致闹出了一些笑话，但无伤大雅，反倒让周瑶愈发喜欢。 　　两人感情日渐升温，似乎只差一层窗户纸。 　　因为两人已经是除非一人死亡，否则绝无可能分开的绑定关系，二人对确认彼此地位一事倒是不曾着急，反倒十分享受这种你我心知肚明，却并不说破的暧昧气氛，只想着顺其自然。 　　只是二人均不曾想到，最后让二人捅破这层窗户纸的，竟然会是贾王氏—— 　　因为周瑶的好心提醒，贾王氏的一腔算计付诸东流，不但张氏平安诞下第三子，她的心头大患贾瑚也被及时赶到的贾赦救了回来，大房除了受到惊吓，愣是没有一点儿损失，反倒是她，因为贾赦回来太快，种种算计的尾巴不曾清理干净，被贾赦抓住，令王家很是大出血了一番，从而导致贾王氏与娘家的关系产生了裂痕。 　　而且因为这次算计被发现，贾史氏也不好再装瞎让贾政夫妻住进荣国府当家人居住的荣禧堂，只能灰溜溜地搬到一处偏院—— 　　若非贾史氏以孝道强压，贾赦这个混不吝的恐怕能当场将贾政一家赶出荣国府。 　　如此种种，贾王氏焉能不恨？ 　　偏贾赦又是个蠢笨的，那贾王氏只是略施小计，便从他口中掏出了周瑶这个坏她好事之人的姓名。 　　贾王氏恨极。 　　她自恃王家圣眷正浓，行事颇为张狂，虽不至于如王熙凤一般认为王家连谋反也不算大事，心气儿比之却也差不了多少。 　　否则，她也不至于才进贾家的门，就胆敢肖想贾家的爵位。 　　这样的贾王氏，如何会将一个闲王的侧妃放在眼里？ 　　尤其是调查之后，她竟然发现这个侧妃还是自己的老熟人：她小姑子贾敏府上的一个小妾。 　　这事儿绝对是贾敏指使！ 　　几乎是立刻，贾王氏便下了这个结论！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于是便有了远在四川的贾敏险些流产这一变故—— 　　那个婆子本是贾史氏赐给贾敏的陪嫁嬷嬷，然而这些年下来，早就被贾王氏给收买成了自己的狗腿子。那是个经验丰富的嬷嬷，在意外发现贾敏怀孕之后，便瞅准了机会，将这个消息捅到贾敏的面前，为的正是让其流产。 　　甚至于她的想法远比让其流产更恶毒：贾敏夫妇本就生育艰难，之前为了求子更是吃了许多伤身体的药物，身体早就被坏得差不多了。之后听了周瑶的话，虽然养回来了一些底子，可若是接连流产…… 　　那贾敏这辈子都别想再怀孕了！ 　　也是贾敏运气好，为了防止再出现之前那种还未发现，孩子就流掉的情况，林府常年养着好几位府医随时待命，救治及时，这才让林家免于绝嗣命运。 　　林家那边的算计都这般恶毒，周瑶这边只会更恶毒：贾王氏在调查之后，便立刻着手让人将周瑶“一女侍二夫”之“丑事”宣扬出来。 　　若这事儿针对的不是周瑶，而是另一个女子，可以想见此事被揭开后，对方会面临何种绝境—— 　　如今正是程朱理学大行其道的时候，说着要灭绝人欲，然而这个学说对男子倒是宽容得很，反倒是对本就生存空间极小的女人极尽打压之能事。也正是因为程朱理学，这个时代的女子改嫁成了不忠，别说一女侍二夫了，在某些族规森严的地方，就连守寡都是奢侈。因为这些家族为了得到一块贞节牌坊，甚至会直接将丈夫死去的寡妇害死，做出殉情的假象。 　　守节时间长了，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不如从一开始就杜绝意外的发生。 　　并不仅仅只是寡妇的夫家会伤害她们，在很多时候，给这些苦命女子带去更大伤害，其实是他们的娘家。因为很多时候夫家做事过分了，会有娘家帮忙讨说法，可若是娘家对自家女儿不好，她们根本无处说理。 　　而周瑶这种情况，也只能庆幸周家是真正疼爱女儿的人家，且一直是林家的家生子，没有所谓的宗族，且读过书的人少，心中的想法还是人命为重。 　　最重要的是他们能够脱籍成为自由身也都是靠着周瑶，对她有一份感恩之心，所以这事儿传开之后，周家不但不曾上门苛责周瑶，也不曾试图为了阖族名声将周瑶“病亡”或“暴毙”，反倒担心她被流言所累，前来安她的心。 　　只要他们在，周瑶就有一个家，就有安全的退路。 　　但这些其实都不是最重要的。 　　事发后，周瑶得以免于被外界流言侵扰，靠的可是闲王的地位与圣宠。 　　贾王氏还是有些小聪明的，她并未将其他人的闲言碎语放在心上。她这出算计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闲王，甚至皇上，对周瑶不满。 　　一个失了节的女子，如何堪当王爷侧妃？ 　　贾王氏心里想得挺美，在她看来，消息传开后，闲王必不会为了一个妾室，毁坏自己的名声。 　　然而名声这种东西，徒旻在意吗？ 　　他若是在意，这些年又怎会自污？又怎可能让人以为自己纨绔？ 　　徒旻不但毫不在意，而且因此对周瑶生出了许多心疼与担忧，许是担心周瑶不安，他干脆借机捅破了两人之间的窗户纸，想要借此给予周瑶足够的安全感。 　　周瑶坦然受之。 　　若说完全不在意流言带来的伤害，这是假话，然而如今流传的流言都是什么她不知羞耻，她贪名逐利，她浪荡不贞…… 　　周瑶：这都什么鬼？ 　　就像是现代的女人离婚再嫁，于是被一些老封建痛骂不守妇道，你难道会因此伤心，而不是觉得对方脑子坏了？ 　　在知道流言后，周瑶就只有一个感觉—— 　　我果然是穿越到了封建时代啊，身边全是老封建！ 　　至于伤心害怕？绝对没有！ 　　但这不代表周瑶不想报复回去。 　　也就是她这个从现代穿越来的人才会觉得贾王氏的手段不痛不痒了，若是换做一个土生土长的女子被人这般算计，只怕为了防止连累娘家，早已自我了断了。 　　贾王氏这招对周瑶无用，却不代表不狠不毒。 　　红棕等人被这件事折腾得筋疲力尽，若非因为周瑶一直稳得住，许是连她们都可能选择自杀—— 　　封建时代主仆一体，主子出事了，万没有仆人还能脱身的道理。 　　在得知想要害她的人是贾王氏后，别说红棕翠榈，就连郭嬷嬷也有心想要报复回去。 　　可是…… 　　“贾王氏到底是荣国府的人。荣国公才因为救驾没了，皇上正是对其后人感情深的时候，我们若是贸然对贾王氏出手，再被其他人捅到圣前，就算有理，恐怕也得不了好。” 　　“且，贾王氏虽与娘家生份，可王家到底是贾王氏的娘家，王家还得靠着贾家，也用得上贾王氏，自然不可能眼瞧着她出事……” 　　那贾王氏，恐怕就是看准了旁人不敢对她轻举妄动，这才如此大胆行事。 　　周瑶却一声冷笑：“你们别忘了，我如今可不仅仅是闲王侧妃。” 　　她最大的倚仗从来不是徒旻，而是庄周梦红楼这个身份。 　　“贾王氏既然想要毁我名声，我自然要以牙还牙，才好还了她这千般算计。” 　　不止红棕等人，就连一直安静不言的徒旻，都对周瑶接下来的报复行动充满了好奇。 　　不久，周瑶写了一本新书。 　　新书的名字叫《大宅俗事》，故事讲述的是发生在一家高门大户院墙之内的故事。 　　故事一开始十分平淡，只是仆人的日常，吃喝拉撒，干活八卦。若不细听，甚至会让人觉得无趣。然而等到第一章 的日常过去，等听众对这户人家的背景与人口有了粗略了解之后，情节就飞一样地发展起来。 　　话说江南有一个曹家，家中人丁兴旺，家财富可敌国，还有许多人奋斗终身也难得一个的爵位。老家主仙逝多年，留下老妻与两个儿子，长子顽劣，次子迂腐…… 　　故事不过讲了半月，便有人忍不住将目光转向了荣国府—— 　　老人去世，留下老妻与两个儿子，老妻偏心幼子，长子纨绔，次子迂腐……还有爵位与家财，还有曹家的孙辈数目…… 　　如此种种，全都对的上啊！ 　　周瑶不但不阻止这样的猜测蔓延，反倒让人在其中推波助澜，力求让每一个人都知道《大宅俗事》这本书的故事原型，就是前些年赫赫扬扬的荣国府。 　　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之后的报复达到最大效果。 　　只是荣国府虽然已经初见败相，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寻常人家还是不敢轻易得罪，所以就算发现《大宅俗事》这部小说很可能是取材于荣国府，其他人也不敢多说。 　　也正是因为这些人心底对荣国府的敬畏，使得《大宅俗事》这本书得以在继续存在，而不是在一开始就被贾家发现，从而直接从源头掐断。 　　等到贾家发现外界有一本以他们为原型写的小说的时候，故事情节已经写到了周瑶最想让众人看到的部分，流言甚嚣尘上，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 　　荣国府虽然存在，但从未想过摆在台面上的两房之争，彻底摆在了京城大众的面前。 　　要知道，每个人都是有好奇心与八卦欲的，其中底层百姓对高门大户内的隐私，更是充满了探知欲。当周瑶将荣国府的两方之争摆在明面上，引起了这个故事的受众的好奇之后，他们自然会想办法去打探其中真假。 　　偏偏荣国府就跟筛子似的，满府上下都是大嘴巴，府中主子的隐秘消息那是一点顾忌也没有地就能往外露的—— 　　别说那些前去打探消息的人还会给些好处，就算没有好处，只要能吹捧一两句，那荣国府的下人都能将府中主子大到各种算计，小到吃喝拉撒全都告诉别人。 　　一时间，荣国府的消息飘满了京都上空。 　　而他们知道的越多，与《大宅俗事》这本书对照起来后，也就越发相信书中所写的“事实”。 　　就在这个时候，周瑶发力，直接将贾王氏做过的所有缺德事在书中全都抖落出来了—— 　　这还多亏了徒旻那些打探消息的好手，若不是他们，周瑶哪里知道贾王氏竟然做过那般多的恶事？ 　　当然，徒旻打探到的不仅仅是贾王氏做的坏事，还有其他，比如贾史氏做过坏事的证据。但周瑶写这本书只是为了报复贾王氏，可没想过真的将贾府上下的底儿全掀了。 　　于是不久，贾王氏的恶行就全部被揭露出来了。 　　什么谋害妯娌侄子，苛待丈夫妾室，对下人不慈，对长辈不孝，狂妄自大，自命不凡…… 　　曾经贾王氏想要对周瑶做的，如今周瑶全都还到了她身上。 　　…… 　　到底还有王家这个依靠，贾家不可能真的让她病亡或暴毙。但事发后，贾王氏仍是免不了被送到荣国府的家庙为长辈祈福。 　　至于能不能回来，这就要看事情平息之后，贾王氏有没有手段让贾政想起她来了。 　　※※※※※※※※※※※※※※※※※※※※ 　　番外更完啦，大家下本见么么哒(づ￣ 3￣)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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